吳瑭應用清膽絡法治療頭痛探析

王萍萍張景鳳傅 強

（1.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000；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天津 300193）

·醫籍研析·

吳瑭應用清膽絡法治療頭痛探析

王萍萍1張景鳳2傅 強2

（1.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000；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天津 300193）

吳瑭 《吳鞠通醫案》 少陽頭痛 清膽絡法

頭痛一病在《吳鞠通醫案》中已有1篇，亦可散見于他篇中，吳瑭言頭痛病共有16則醫案，并將此病辨為陽虛頭痛、少陽頭痛、肝風頭痛、膽絡頭痛、寒濕頭痛等，施以辛甘化陽法、清膽絡法、辛甘化風法、滋陰息風法等。在《醫案》中，吳瑭常常以少陽膽絡合稱，故筆者認為，少陽頭痛即膽絡頭痛，二者病機相似，皆治以清膽絡之法。茲介紹于下。

1 少陽與肝膽淺論

“陽氣未大，故曰少陽”。王冰認為少陽即是陽氣初生之意。《金匱要略》注“少陽之時，陽始生，天得溫和”。《素問·陰陽離合論》云“厥陰之表明曰少陽，少陽之跟起于竅陰，名曰陰中少陽”。顯而易見，少陽與肝膽密切相關。經云“肝者，為陽中少陽，通于春氣”。《玉機真臟論》又曰“肝也，東方木也，萬物之所以始生也”，肝五行屬木，功能藏血主而疏泄，體陰而用陽，與春生之氣相應。《東醫寶鑒》云“肝之余氣，溢入于膽，聚而成精”。肝膽為表里，雖言膽腑肝臟，但膽內藏于肝，膽汁為肝氣所化，亦五行屬木。李杲在《脾胃論》中言“膽者，少陽春生之氣，春氣生則萬化安，故膽氣春升，余臟從之”。膽腑通于天氣，冬至一陽生之季膽氣乃生，少陽膽氣生發正常，雖其陽氣細微，但寓有輕清沖和之氣，又稟清陽上升之性，陽動春生，萬物發陳，故《六節藏象論》曰“凡十一臟，皆取于膽也”。膽屬甲木為“中精之腑”，其液潤煦上下，又為“中正之官”，稟春生之氣，啟動樞機，與肝氣相合。周學海在《讀醫隨筆》言“凡臟腑十二經之氣化，必借肝膽之氣鼓舞之，始能調暢而不為病”。概言之，少陽系之肝膽，肝膽同為風木之臟腑，為一身之氣之源，共主調節周身氣機。

2 少陽頭痛病因病機

《醫案》中少陽頭痛病因可分為外感和內傷，外感者，乃外界六淫邪氣引動少陽郁熱，如孫案“少陽頭痛，因暑而發”；內傷因“抑郁不舒”“因怒”而起，多與情志相關。熱病醫者常辨其虛實，少陽郁熱頭痛者多為實熱，尹氏案“頭痛時微時盛，向來時發時止，已非一日，乃少陽絡病，虛風內動”，所言虛風為肝陰虛之風，其病之本為少陽郁熱隨風上擾頭目。吳瑭在《醫醫病書》論“膽為少陽，主升陽氣之先，轉輸一身之陽氣，體本陽也”。肝有藏血之功，體本陰也，少陽陽木為樞，肝為陰木用陽而疏泄氣機，陰陽相應，肝膽相互協調而使氣機運行正常。若肝膽失職，生發調達無力，啟陳之機郁閉，氣機郁滯，則應升不升，該降不降，病乃生也。正如吳謙“蓋肝性急而善怒，其氣上行則順，下行則郁，郁則火動而諸病生矣”，又符合《黃帝內經素問吳注》“少陽不得升生之令，則內郁而變病”之論。朱丹溪云“氣有余便是火”，肝膽氣機不暢，則易于郁而從陽化熱化火，一則，火熱本為陽邪，其性炎上且易生風；二則，肝膽為木，“風依于木，木郁則化風”，同氣相求，風氣可助肝膽之火熱上攻。《證治準繩》中論“臟腑經脈之氣逆上，亂于頭之清道，致其不得運行，壅遏經隧而痛也”。火熱之邪覆頭之清明，或壅塞頭之清絡而經脈滿而不通，頭痛而發。不論外感內傷之因，虛風實風之異，少陽頭痛病機可歸納為少陽肝膽郁熱，氣機逆亂，風熱上攻。

3 清膽絡法理論淵源

仲景云“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吳瑭亦強調先識證，而后立法施方，頭痛為少陽膽熱證，治以清膽絡法而施以羚羊角散方。經云熱者寒之、實則瀉之。《傷寒論》中少陽樞機不利法則和解少陽，但143條少陽熱入血室，治“當刺期門，隨其實而取之”，提出少陽病另外一種治法，即少陽熱證宜瀉熱除實，已有清法之意。清代溫病大家葉桂，一生勤于臨證，用清法治療少陽熱證經驗更為豐富，“肝膽風火上郁……治以清散”，透泄少陽郁熱外出。程國彭言“清者，清其熱也。臟腑有熱則清之”。清膽絡法屬透邪法，是吳瑭所創的透邪息風法，其私淑葉桂之學，在葉桂經驗的基礎上，總結出少陽頭痛脈癥特點，用藥更為準確，堪稱精當。

4 清膽絡法方藥特點

吳瑭認為少陽頭痛，“目系引急，最有壞眼之慮”，應急清少陽之熱，謹遵《內經》“急則治標”之原則，又承《金匱要略》“先治新病，舊病后之”之旨，正所謂“良工之治病，先治其實，后治其虛”。觀其用藥，有羚羊角、鉤藤鉤、牡丹皮、青箱子、苦丁茶、蒺藜、菊花、桑葉、薄荷、連翹、桔梗、甘草等，僅羚羊角一味為咸寒質重之品，余皆為質輕辛甘苦寒之物。思其用意，一為少陽肝膽火熱之邪上炎，質輕之藥與舟楫藥的使用，易于直達病所，又有“輕可去實”之意；二為世人常言熱病寒藥，但《丹溪心法》中提出“凡火盛者，不可驟用涼藥”，火熱為陽邪，性本炎上、主動，肝膽之氣不舒，驟用寒涼降泄之劑，不僅不出邪熱，反而更傷肝膽之氣，抑其生發之機；其三，經云“辛能行”、“能散”，《本草從新》又謂“辛散郁”，《藥鑒》中提到“調氣貴用辛涼，氣屬陽，無形者也，氣郁發熱，宜用辛涼之藥以散之”。辛味藥物有宣透行散之功，苦寒清熱之劑中加入辛味之品，可助升散透達郁熱；其四，辛甘化風為葉桂提出風火相煽，風助火勢，風弱則火熱之邪更易消散。總而言之，肝膽郁熱，風火相煽，火熱循經上擾頭目，治療時宜因勢利導，如開其窗，如揭其被，應用質輕而味辛苦寒之品，清透火熱之邪外出，因勢而解之，散之，升之，揚之，則膽絡之熱除，頭痛諸癥可愈。

5 清膽絡法與三焦辨證相關性

吳瑭根據溫邪發生傳變規律及作用于三焦所屬臟腑不同，確定病變部位及其深淺層次，創立三焦辨證法。吳瑭強調“識證真”為醫者首要之事，因而在辨證方面，不論外感內傷均必辨明陰陽部位，且均可以三焦辨證為綱，如其在《醫醫病書》中所言“又必究其上中下三焦所損何處”。少陽頭痛，病變臟腑為肝膽，但病邪上攻頭目，病位在人體高之位，吳瑭辨其為上焦之證。在《醫案》中也有諸如“少陽膽絡頭痛，與清膽絡之熱，不犯中下二焦”“少陽膽絡篇頭痛，系上焦火病”之言。此外，吳瑭在《溫病條辨》中言“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多用辛涼之劑，“如羽”之法也用于內傷上焦證，多用味薄質輕之品使藥至病所，清透邪熱而出。

6 小 結

頭為清陽之位，外感六淫，內傷五賊，皆能害之。吳瑭所論少陽頭痛非傷寒之少陽，彼少陽證乃邪處半表半里，治宜和解。吳瑭其學本于桂，不論在外感溫病還是內傷雜病，繼承其醫學思想但不拘泥其說，用清膽絡法治療少陽肝膽郁熱頭痛，還用于治療中風、瘛疭、癲狂之疾，后世學者，應細心探究，知其妙而能用也。

［1］ 吳塘．吳鞠通醫案［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6：6.

［2］ 王兆凱，王兆軍.吳鞠通醫案評析［M］.北京：中醫古籍出版社，2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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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745X（2015）06-1027-02

10.3969/j.issn.1004-745X.2015.06.033

2015-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