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聰聰[浙江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 杭州 310012]
從功能語言學的語境因素看《十二月》
⊙黃聰聰[浙江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 杭州 310012]
《十二月》這部辭篇共十二首,皆七言四句,都按時令、節候順序組織材料,抒寫閨中之婦難以排遣的思君、愁君的離別之苦。因文中用了方音和方言俗語詞,給閱讀帶來一定的困難。本文嘗試用功能語言學的語境理論來解析《十二月》,以期更好地從新的角度探討語境與語篇的相互影響,并從中挖掘該辭篇的語言特色,解決方言俗語詞的困擾。
語境因素 語境與語篇關系 方言俗語詞
以Halliday為代表的系統功能語言學家繼承了Malinowski和Firfh的語境思想,對語境因素的種類及其對語言系統的選擇和使用所起到的制約作用作了深入的研究。他們認為,語境是千變萬化的,語境因素是十分復雜的,但這些因素可以大致分為三大類:話語范圍(field of discourse)、話語方式(mode ofdis-course)和話語基調(Tenor of discourse)。話語范圍指的是話題以及與話題有關的活動;話語方式指的是話語活動所選擇的交流渠道,即口頭的還是書面的;話語基調指的是講話者與受話者之間的社會關系以及講話者的交際目的。
Martin受到Halliday、poynton等的影響,把話語基調看作話語活動參與者之間社會關系的協商。在他看來,地位(status)、接觸(contact)和情感(affect)是構成話語基調的三個重要方面。
本文將以上面系統功能語言學語境理論為主要理論依據,用功能語境的三要素(話語范圍、話語基調、話語方式)對《十二月》(遼陽寒雁,《敦煌歌辭總編》下冊頁1254)作分析。凡冊中“待校”之處筆者用閩南詩山方言的說法與之相吻合之處作佐證。方言例證材料一律放在話語方式這部分。
為什么可以采用閩南詩山方言的說法作為佐證?關于這問題筆者將在“前言”部分作交代。
筆者以為《十二月》中用了西北方言,所以筆者采用與西北方言有歷史淵源的閩南詩山方言作考證。關于這問題可詳見參考文獻《敦煌研究文集》《閩南方言與敦煌文獻研究》。今天的閩南方言是西晉至隋唐時期先后由中原遷入福建的中原漢人帶來的方言,從今天閩南方言里的俗語詞與敦煌文獻里的俗語詞相吻合,可以看出中原漢人在河西走廊一帶跋涉的足跡,這對啟發我們從歷史語言學的角度去研究敦煌文獻也許不無益處。敦煌文獻里的俗語詞源于中原漢語,閩南詩山方言里的俗語詞也源于中原漢語,閩南方言與敦煌文獻猶如一對孿生的兄弟,它們有共同之處就不足為奇。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已有人用今日的閩南方言去解讀敦煌吐魯番文獻里的俗語詞,開辟了一條研究敦煌文獻的新途徑。筆者文中用閩南詩山方言作考證,也只是步前人之后塵。下文即是《十二月》這部詞篇的全部內容,文中“口”為原文所缺內容,現已無法考證,筆者將在后文根據語境內容試作添補。
【十二月】(遼陽寒雁,十二首)
二月仲春春未熱。自別征夫實難掣。貞君一去到三秋。黃鳥窗邊喚新月。也也也也。[0八一四]
三月季春春極暄。忽念遼陽愁轉添。賤妾思君腸欲斷。君何無行不歸還。[0八一五]
四月孟夏夏漸熱。忽憶貞君無時節。妾今猶存舊日意。君何不憶妾心結。也也也也。[0八一六]
五月仲夏夏盛熱。忽憶貞夫愁更發。一步一望隴山東。忽見君系愁似結。[0八一七]
六月季夏夏共同。妾亦情如對秋風。口容日日口胡月。后園春樹口口口。[0八一八]
七月孟秋秋已涼。寒雁南飛數萬行。賤妾思君腸欲斷。口口口口口口口。[0八一九]
八月仲秋秋已闌。日日愁君行路難。妾愿秋胡速相見。口口口口口口口。[0八二0]
九月季秋秋欲末。忽憶貞君無時節。鴛鴦錦被冷如水。與向將口口口口。[0八二一]
十月孟冬冬漸寒。今尚紛紛雪敷山。尋思別君盡憔悴。愁君作客在口口。[0八二二]
十一月仲冬冬嚴寒。幽閨猶坐綠窗前。戰袍緣何不開領。愁君肌瘦恐嫌寬。[0八二三]
1.話語范圍。本辭篇共十二首,按時令、節候順序組織材料,就結構而言,可分為春夏秋冬四個大段。就話語范圍而言,應包含時間、地點、環境、人物、活動過程、話題內容與情景。
第一大段(第一、二、三月)。春天是一個美好的季節,而妾卻因思君、愁君而陷入痛苦之中。這段共三首,每首第一句點出時間:一月、二月、三月和環境特點:春漸暄、春未熱、春極暄,表明是春天,漸漸暖和。這樣溫暖美好的春天應是人們最快樂最幸福的季節。然而每首從第二句開始語意就大轉折。第一句寫春天環境的溫暖美好是為下文女主人公的痛苦作鋪墊。
人物:妾與征夫。文中用了“狂夫”“征夫”“貞君”“君”,實際上僅指一人,即妾的男人,系為避免字面重復而改動。
話題內容:妾的男人離家在遼陽戰地已三年,妾因思念征夫而產生難以排遣的痛苦。這痛苦的基調一直貫穿文本到底。妾的痛苦先是征夫一去到三年,自己要獨自眠。狂夫一別缺三個口,根據“到三秋”。姑且填上“到三年”。黎明時分,黃鳥在窗邊也也也也的啼泣聲,這是個易引起人悲傷的情景,這啼泣聲更增添了閨中之妾的離別之苦。新月晨昏皆見,黃鳥的啼泣聲一般在黎明時分。也也也也,詩山方音為ia33ia33ia33ia33,為擬聲詞。黃鳥也也也也的啼泣聲,加上新月,這濃重悲涼的情景是為了襯托妾因征夫離別已有三年,生活陷入困境之苦的情況。掣,詩山方言指“借”,這里“實難掣”指生活難度過。
環境越是美好,妾內心越是痛苦。三月的天氣很暖和,這美好的環境并沒給妾帶來快樂。妾因為想到遼陽,憂愁就更加重,遼陽是個信息點,是她男人的戰地,所以妾思君陷入腸欲斷的痛苦地步,妾在痛苦之中埋怨她的夫君為何不走不回來。
第二大段(第四、五、六月)。每首的第一句點出時間:四月、五月、六月和環境特點:夏漸熱、夏盛熱、夏共同,即從漸熱、盛熱到夏酷熱,猶如在烤房。夏天是一個炎熱的季節,這炎熱的環境更加重了妾的煩躁、痛苦和產生怨恨的情緒。
四月的天氣雖漸熱,但這氣候仍較宜人,易引起人對過去的思念、回憶。“無時節”指不分時間、季節,意指無時無刻。“忽憶”句意指因為我無時無刻都在回憶和你在一起的往事,“妾今猶存”句意指你離別至今已三年了,可我仍然記掛我們過去的夫妻情意,“君何”句指可你為何不回想我心中的郁悶?黃鳥也也也也的啼泣聲,這易引起人思念往事的悲傷情景,更加重了妾的愁悶。
五月的天氣盛熱,這盛熱的環境易引起人煩躁,妾因為回憶貞夫愁更愁。她無法呆在閨房里,走出去,艱難地走一步望一眼隴山東,望所指應是個信息點,隴山東應是指她男人到達遼陽的必經之地,望的結果仿佛看見她的男人一樣,妾的憂愁似扎堆的繩結打不開。
六月天氣酷熱,像火一樣在烤著土房。“夏共同”指明這是個酷熱的環境,它預示著下面會產生什么結果,第二句“憤如對秋風”是第一句酷熱環境指向的結果。對著吹來的熱風,妾的內心憤憤難平。第三句兩個缺口,筆者統觀全篇,每首都有出現對方的稱呼,姑且填上“君”“對”。第四句三個缺口,參照1264頁,姑且填上“只緣公”。“后園春樹”這是個信息點,是個引人思念的情景點,很可能是征夫在春天種下的樹,這是妾值得思念回憶的景物,寫這樹既是抒寫妾觸景生情引發內心的煎熬痛苦,也是妾寄托希望的所在。
這一段有靜有動,先是寫妾在閨房思念貞君,然后寫妾走出去望隴山東,后又寫妾回到閨房,妾的情緒由思念悲傷到愁似結,再到內心憤憤地對著吹來的熱風,但后園春樹仍帶給她一線希望。妾的情感變化與客觀情景緊密相連。
第三大段(第七、八、九月)。每首的第一句點出時間:七月、八月、九月和環境特點:秋已涼、秋已闌、秋欲末,從秋已涼到秋已深到秋欲末,隨著節氣的變涼,妾的情緒也隨著發生變化。
妾的心情變得悲涼、痛苦。每首的第一句是承上也是啟下。如“七月秋已涼”既承上“六月夏共同”,又啟下“八月秋已闌”。且七月秋已涼這環境又會使人聯想新的情景點“寒雁南飛”,“寒雁南飛”這情景點又會使人作新的聯想,當妾走出閨房,仰望天空,看到往南飛過的寒雁前前后后共有數萬行,聯想自然界的動物雁都懂得飛往溫暖的南方,飛回它的第二故鄉,而自己的男人已離別三年卻不歸還,所以妾思君到腸欲斷。這腸欲斷是用隱喻的形式比喻痛苦難忍。
八月秋已深,妾因日日憂愁痛苦舉步艱難,希望她的男人速速回來見面。
九月秋欲末,秋欲末預示著天氣已很涼,這悲涼的環境更加觸動妾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遠方的男人。人在高興時身上會發熱,在痛苦之中會覺得身上冷如冰霜,人的感覺轉移到被上,所以鴛鴦錦被也冷如水,這里用了隱喻手法。
第四大段(第十、十一、十二月)。每首的第一句點出時間: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和環境特點(冬漸寒、冬嚴寒、冬極寒,隨著天氣變寒,妾的情緒也發生改變,妾不僅為思念君而痛苦,還為君著想,為君做戰袍,憂愁君肌瘦。
十月冬漸寒,這是個環境信息點,環境新信息點“經常(今尚)紛紛雪敷山”,敷山即鋪山。句二是對句一冬漸寒的具體描寫。紛紛,說明雪下不停。雪敷山,說明雪覆蓋面大。妾走出閨房,面對這樣的雪敷山的寒冷環境,妾不僅思念、憂愁離別自己的征君,也憂愁君在異地做客的種種艱難,因憂愁纏身,所以顯得無比憔悴。一二兩句寫環境寒冷,是為三四句寫妾憂愁作鋪墊。
十一月冬天嚴寒,面對這樣嚴寒的環境,預示下文妾該怎么辦?妾有兩種態度選擇,一是坐在被窩里避寒,二是為她男人做點什么?妾選擇第二種:猶坐綠窗前。這個“綠”是環境的亮點,給妾帶來一點希望,人有希望心就定,雖然她的男人已離家三年,但她仍滿懷希望等著他回來。“猶坐”說明妾還坐得住,不僅坐得住,還為她男人做戰袍。妾做的戰袍為何不開領,是因為擔心她男人肌瘦怕嫌寬。從“肌瘦”一詞反映了她男人在戰地的艱苦處境,妾撇開自己的孤獨、痛苦,處處為她男人著想,我們從中可看到妾的高尚品格。
十二月的冬天極寒,在這極寒冷的環境里,妾一個人孤獨地在深閨中會怎樣呢?句二做了回答:晝夜愁君。愁君到何程度?回答是:臥不安。妾因晝夜思君,無法靜心臥床,句三是對句二的具體說明,妾坐在床頭就銜褥子,用這種親吻褥子的狂熱動作,表明因思念夫君已達到無法承受痛苦的地步。“臥不安”與上首的“猶坐”形成鮮明的對比。上首寫靜態,這首寫動態,說明妾因思念君、憂愁君而產生的痛苦步步升級。末句缺三個口,姑且填上“腸欲斷”。句一寫極寒的環境,二、三、四句寫妾在極寒環境的影響下,陷入極度痛苦之中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動作。
總之,從正月至十二月,按著節令的推移,圍繞春夏秋冬這四個季節展開鋪寫,語言生動、形象,生活氣息濃厚,善于通過客觀景物(黃鳥也也也也的啼泣聲、寒雁南飛、后園春樹、雪紛紛、鴛鴦錦被、戰袍褥子等等),特定地點(遼陽、隴山東)抒發閨中之婦難以排遣的思君、愁君的離別之苦,從中折射出婦女的不幸,引起人們對婦女的關注和同情。從解析中,可看到妾的言語、情感變化是受到語境的影響,特定的語境產生特定的語篇內容。
2.話語基調。本文的話語基調將根據Martin的看法,從地位、接觸和情感三個方面作分析。
妾飽受離別的痛苦這基調從開頭一直貫穿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妾的痛苦呢?這與地位、接觸、情感有關。
地位方面:妾與征夫兩人地位不平等。在封建社會里,男女不平等是一種社會現象,男子可以有三妻四妾,而女子就不行。文中的女主人公不稱自己為妻,而是稱自己為妾,甚至稱自己為“賤妾”,這說明女主人公地位低,而稱她的男人為“征夫”“貞君”“君”,稱呼代表身份地位,從女主人公對她男人的稱呼反映了當時夫權社會男尊女卑的社會現實。男尊女卑的社會現實是造成妾痛苦的主要原因,這個女主人公在使用言辭方面很小心,不敢逾越“男尊女卑”這條鴻溝。如,當妾希望她的男人速速回來相見,在使用這種帶有點祈使語氣時,就把征君改用“秋胡”。又如,妾雖然也有埋怨情緒,但只是輕輕地問:你為什么不走不回來(君何無行不歸還)?包辦婚姻也給妾帶來不幸,如第一首的“無端嫁得長征婿”的這個“無端”說明不是妾自愿的,而是帶有被迫的意思。
接觸方面:妾與征夫兩人相隔甚遠,無法接觸。
情感方面:妾單方面思君愁君,單方面投入大量的感情,而對方毫無反應,連封信都沒有,所以妾陷入思君腸欲斷的痛苦之中。妾的感情很專注,春夏秋冬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憂愁她的男人,還為他做戰袍。
3.話語方式。每一首都出現妾與她男人,因她的男人在戰地,而她在閨房,兩人相隔甚遠,無法面對面對話,讀者只能從文中領悟到是妾在個人獨白,在向她的男人傾訴自己內心的痛苦。因此,話語方式是以書面的形式記錄妾的個人獨白,是一種口語體。細細分析,整篇都是口語體,每首都有既形象又口語化的詞組,增強了文章的吸引力。如第一首的“春漸暄,長征,獨自眠”,第二首“春未熱,實難掣,到三秋,喚新月,也也也也”,第三首“春極暄,愁轉添,腸欲斷,不歸還”……
每首的第一、二、四句句末押韻,如:第二首熱(薛韻)、掣(薛韻)、月(月韻)。第四首熱(薛韻)、節(屑韻)、結(屑韻),第五首熱(薛韻)、發(月韻)、結(屑韻)。據邵文唐五代西北方音薛、月、屑合并。又據詩山方音,熱liat23、掣ciat4、月 uat23、節ziat4、結kiat4、發huat4,押韻和諧。
每句注意平仄,或平或仄,如:“正月孟春春漸暄平仄仄平平仄平”,“二月仲春春未熱,仄仄仄平平仄仄”,押韻、平仄使語言富有韻律,和諧順口。
本文中用了方言俗語詞,采用同音或音近字代替。例如:掣,詩山方音文讀ciat4,白讀cua4,常指“借”,如,共汝掣+箍(向你借十元)。《廣韻》入聲薛韻,掣,換也,昌列切又昌制切。文中“自別征夫實難掣”,此指“自別征夫,生活很困難度過”。關于“掣”可作“借”解,筆者在《敦煌文獻里與借貸有關的俗語詞》(《敦煌研究》2012年第1期)一文里已做了考證。
狂夫,即男人。依詩山方言,狂夫,即“家里男人”。如,恁狂個越來了(你男人回來了)。
“征貞”屬同音代替。據詩山方言,征zi33與貞zi33音同可互代。
“忽”,在文中共出現六次,組成的詞組“忽念、忽憶,忽見”,依文義除了第五首“忽見”之外,其余“忽”不應釋為“忽然,仿佛”。詩山方言有個多義詞,方音文讀為h21,白讀為hit4,可寫為“忽”,如:忽伊去(讓他去),忽拍了(被打了),伊忽苦子起小(他因為思念兒子發瘋)。詩山方言的“忽”與本文中的“忽念、忽憶”的“忽”或許是同一個詞,試釋為“因為”。
冊頁1260注:原本“情如”寫“憤與”,筆者以為還是用“憤與”好,一者文義連綴,二者與《使戎衣》頁1264的“妾心恨如對秋風”一致。冊頁1270注:按《別字表》內“,如”有寫“於”者,此則寫“與”,可信。又敦煌變文里有日、以代用,例如:如日=與以,與以=而日。
“對秋風”的“秋”,應不是指秋天的“秋”,而是指“吹,乘”,依閩南詩山方言“,吹,乘”說成“秋ciu33”,如:來風內秋秋(來風里吹吹),來秋(來乘風涼),伊店風內秋野久,會感冒(他在風里吹很久,會感冒)。“對秋風”若釋為“對吹來的熱風”,則“妾心恨如”文義才可連綴。
冊頁1260注:“夏共同”待校。五月仲夏夏盛熱,到了六月應是夏酷熱。夏天酷熱如在烤房。這個“共”應為動詞“烤”。閩南詩山方言的“K21”為多義動詞,如:汝不通共來共去(你不要弄來弄去),屋內熱甲共死,一暝通勿困(房里熱得要烤死,一夜都沒法睡)。“共”在唐宋時應是習慣口語,在《敦煌文獻》《禪宗文獻》里“共”可作動詞,如《敦煌歌辭總編》上冊頁127《天仙子》:……無人共,花滿洞……這里的“共”應指“弄”。又禪宗文獻《五燈會員》下冊頁1303:……無別共,撥不動……這里的“共”應釋為“碰,撥弄”。
“房”,詩山方言也可說成“洞t21”,如:歸日密洞里不出來(整天躲在房里不出來)。“房”說成洞,或許源于從前鄉民住在山洞、窯洞。
又如福建華安縣官畬、坪水兩個畬族村,由于長期與閩南人為鄰交往,他們說的話與閩南話沒什么大的區別。
由于他們沒有自己的文字,華安縣藍賢先生用漢字幫他們記錄的民歌里就有“垌”代表“房子”。《畬族民歌》四十五(根據網上摘錄下來)。下為摘錄其中一小部分:
“洞、同、垌”為形聲字,“同”即“洞”,即房子。綜上,“夏共同”,即“夏烤房”。
冊頁1261注:“今尚”待校。筆者以為,“今尚”即“經常”。據《古今音對照手冊》,“今、經”均屬見母,“尚常”均屬禪母,說明“今、經”聲母相同,“尚常”聲母相同,據閩南詩山方音,今文讀zin陰平,經文讀zi陰平,又據邵文一n尾和一 尾有互相代用例。綜上,今、經音近應可互代。又據詩山方音,尚si 去聲、常si陽平,據邵文唐五代西北方音平上去可互押,故知“尚、常”音可通,可互代。綜上,“今尚”即“經常”。
冊頁1262注:“枕函”原寫“就咸”,“褥子”原寫“祿子”。依詩山方音,函ham24與咸ham24音同,可互代。褥與祿音同可互代,問題是“枕函褥子”與“無人見”文義不綴。依詩山方音,末首第三句若作“就銜褥子無人見”,全首文理可通。詩山方音“銜ham24與咸ham24”音同可互代,又據《廣韻》“銜”屬平聲銜韻匣母,“咸”屬平聲咸韻匣母,而據邵文唐五代西北方音“咸、銜”合并。
本文從系統功能語言學的語境理論(話語范圍、話語基調、話語方式)入手,圍繞《十二月》中春夏秋冬這四個季節妾的情緒變化展開分析,從妾的情緒變化可看到是受到情景語境的制約,而情景語境和妾使用的語言也是互相制約的。如,由于“六月季夏夏共同”這酷熱的環境,所以產生“妾亦憤如對秋風”,反過來“妾亦憤如對秋風”就會使人想到必定是個酷熱的環境。通篇都在抒寫閨中之婦思君愁君難以排遣的離別之苦,從中折射出婦女的不幸,引起人們對婦女的關注和同情。
用功能語境的話語范圍、話語方式來分析《十二月》,確實有利于充分挖掘語篇的內容含義,有利于解決難詞的困擾,更好地凸顯了生動、形象,具有濃厚生活氣息的口語體的語言特色。用功能語境的話語基調來分析《十二月》就找準了造成妾痛苦的原因于地位不平等。本文研究的目的在于將《敦煌歌辭總編》里的難篇《十二月》的研究納入系統功能語言學的語境理論框架之中,從一個新的研究視角來詮釋這有一定難度的帶有方言色彩的語言現象,并從中驗證功能語言學在這一領域的可應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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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黃聰聰,碩士,浙江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語言學、方言學、英漢對比。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