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的起源與各時期的藝術特征

安曉燕 (西安工程大學服裝與藝術設計學院 710048)

銅鏡的起源與各時期的藝術特征

安曉燕 (西安工程大學服裝與藝術設計學院 710048)

本文為2014年陜西省教育廳專項科研計劃項目（14JK1289）成果。

銅鏡，是我國古代梳妝用的日常生活用品，同時又是精美的工藝品，也是古代青銅文化中較為重要，并且自成體系的一個門類。

我國銅鏡自其出現以來，就有其自身的發展脈搏，對于銅鏡的起源，考古學家表示中國古代銅鏡起源于距今四千多年前的齊家文化時期，齊家文化為我國石器時代考古文化的一個類型，位于今天我國甘肅、青海一帶，目前為止發現最早的兩面銅鏡一面發現于甘肅廣河齊家坪，光素無紋，為一面素鏡；另一面發現于青海貴南縣尕馬臺，為一面七角星幾何紋鏡。另外，金石學家眾說紛紜，有說古代銅鏡起源于黃帝，《軒轅黃帝傳》有這樣一段記載“……帝因鑄鏡以像之，為十五面，神鏡寶鏡也。”這雖然是圣人制鏡的傳說，也說明銅鏡起源悠久。有認為我國銅鏡起源于戰國，文獻中曾有記載，《韓非子觀行》亦有“古之人，目短于自見，故以鏡觀面”；《戰國策齊策》中有“鄒忌諷齊王納諫”的故事。這些從古籍記載中說明銅鏡至少到戰國晚期已經廣泛流行了。還有一種說法，將銅鏡的發現和使用歸于漢代，800多年前編撰的《宣和博古圖》中收錄了113面銅鏡皆列于漢唐兩代。當然，上述關于銅鏡的起源都引自古書、史著，不免理論片面，因次考古發現的實物資料才是可靠有力的論據。下面根據各歷史時期古代銅鏡特征的分析，我們可以從中探究銅鏡的起源以及銅鏡的歷史和文化藝術價值。

從齊家文化至商周時期銅鏡的造型皆為圓形，形制較小，直徑一般在5.8-7.8厘米之間，最大不超過12.5厘米，鏡面呈平板式 ，顯得粗糙。另外以弓形鈕居多，鈕呈圓狀且較長，也有環形鈕、長方形鈕、橄欖形鈕和雙鈕等，以圓形鈕座居多，其余均無鈕座，鈕上亦無紋。鏡面邊緣平直，直到西周后期邊緣漸凸起，微上卷，是戰國鏡立墻式素卷邊的雛形。背面無紋者居多，即使有圖案紋飾也是很簡單的幾何式線狀，多以放射式斜狀紋出現，比如七角形、三角形等紋，直到西周中后期才出現有重環紋和鳥獸紋。這一時期的銅鏡含銅量很高，高達91.2％，含錫量極少，所以銹跡斑斑。商代銅鏡的紋飾以幾何紋飾為主，也有少數扇形平行線紋、葉脈紋、凸弦紋和輻線紋等。從齊家文化至西周晚期所出土銅鏡數量很少，不過30面左右，此時期由于自然條件和生產力有限，鑄鏡技術和工藝發展也極為緩慢。

春秋戰國時期是我國古代鑄鏡技術發展的第一個繁榮期，不僅制造數量大，種類繁多，分布較廣，而且鏡型新穎，紋飾繁縟，制作也較為精細。以南方楚（湖北）鏡最為精巧、體輕、紋飾豐富清晰，北方則三晉、燕、齊鑄鏡較精良，關中一帶鏡體厚重。這時期銅鏡最大特點是鏡型輕薄靈巧，方圓皆有，直至戰國中晚期少數鏡類才逐漸加大、加厚。另外，春秋晚期和戰國早期的鏡鈕為半環形鈕、橋形鈕和弦紋鈕，一般銅鏡皆有鈕座，鈕座形式基本為圓形、方形兩種。從整個時期看有小圓鈕座、凹面環帶鈕座、凹面方鈕座、雙重方鈕座等。春秋戰國時期鏡紋的最大特點是主紋和地紋相結合，這是有別于其他時代銅鏡紋飾的特征之一，這時期銅鏡紋飾繁復細致，變化多彩，常見的有云雷紋、菱紋、繩紋、山字紋、獸鳥紋、狩獵紋等，同時還出現了工藝新穎的鎏金、錯金銀、彩繪和透雕鏡，紋筆為淺浮雕和高浮雕兩種。此時還出現了大型三環鈕銜環鏡，鏡型碩大，鏡背上鑲嵌綠松石、金銀絲，為鏡中之佼佼者。

兩漢時期鏡型不僅新穎，而且直徑加大，鏡體加厚，重量增加，鏡類繁多，數量較大，是銅鏡發展的繁榮期之一，并出現了大型穿衣銅鏡，山東淄博市博物館藏有一件長方形、背面五鈕的穿衣鏡。漢鏡由戰國的平板式變為凸凹形，即外緣厚、內部薄的特點，鏡緣由外向內呈斜坡狀。鏡鈕逐漸變為圓鈕，且隨著時期逐漸加大、加高，此時還出現了博山形鈕。西漢早中期主要有四山紋鏡、星云紋鏡、草葉紋鏡等，晚期到東漢早期主要有四乳鏡、博局紋鏡，東漢中晚期仍流行四乳鏡、重圈銘文鏡，還出現了禽獸紋鏡、夔鳳紋鏡、龍虎紋鏡、畫像鏡等。另外漢鏡地紋逐漸消失，題材內容更為新穎、神秘，四神為此時期銅鏡的主要紋飾，紋飾轉向于古樸、自由、雄健，為隋唐以后銅鏡的神仙人物故事題材奠定了基礎，此時期出現了中間無鈕而邊緣上卻置三環鈕銜環銅鏡。另外，銘文種類繁多，內容豐富，鏡銘以“日光”“昭明”最為盛行，由一圈銘逐漸發展為重圈銘，銘文中常出現錯字、通假字、減筆字的現象，字體由大變小，筆畫粗寬逐漸變為纖細。漢鏡質地精良，合金比例較穩定，一般銅約占66％-70％，錫占23％-24％，鉛占4％-6％，合金比例適度，使鏡面勻整，澆鑄時氣泡減少，或銀灰發亮，或漆黑透亮。

進入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銅鏡進入了中衰期，用銅量明顯減少，品種也不多樣，質量也相對下降，少有創新銅鏡，大多沿用東漢中晚期的鏡類。三國中之吳國鑄鏡業仍有一定發展，主要有神獸紋鏡、飛鳥紋鏡、博局紋鏡和畫紋帶佛獸鏡等，西晉以后出土鏡極少，同時質地輕薄、粗糙，呈現一片蕭條冷落之景象。三國時的銅鏡外緣厚度比漢鏡有所增加。但仍為斜坡狀，鏡鈕大而扁、平，鏡的內向連弧紋的弧度較平緩，弧與弧連接相互疊壓多，距邊緣的距離也大，同時，連弧上都有較復雜的紋飾，如虎、龍、禽、鳳、花等，與漢鏡區別明顯。三國鏡的銘文多于外圈，字體小，字數多，還伴有半圓枚、方枚，且其上帶銘文，銘文字數不等。三國神獸紋鏡的佛像頭、背后皆帶項光、背光，神獸形態較小，不如漢鏡神獸豐滿，雖神獸數目較多，但排列錯落有序。

隋唐時期是古代銅鏡發展史上的第三個鼎盛時期，也是三個鼎盛期中最杰出的，不僅銅質細，鑄造精致，鏡型繁多，紋飾復雜，華麗樸實。唐鏡主要產地為揚州和太原兩地，唐盛時期，社會經濟空前繁榮，文化藝術迅猛發展，銅鏡工藝也進入高級階段，中晚唐時期銅鏡從造型、紋飾、銅質上遠不如盛唐時期，銅鏡的藝術逐漸衰落。隋唐時期銅鏡除了沿用圓、方鏡型外，還創新了菱花形、葵花形、亞字形鏡。唐鏡改變了漢鏡的紋飾與銘文并茂的局面由規整、拘謹、緊密，逐漸變為活潑、奔放的鸞鳥、鳳、禽、孔雀和體態俊美的飛仙。與此同時以自由寫實的動物、植物及人物故事圖案為主，邊緣常飾蜂、碟、花、鳥、流云等。另外，圈帶銘文基本消失，同時無漢鏡的內外區的束縛，瑞獸葡萄紋鏡、雀繞花枝紋鏡、寶相花紋鏡、鸞鳥銜綬紋鏡為唐鏡最明顯的標志。唐鏡還出現了新工藝—金銀平脫、螺鈿、貼金等。唐鏡雖以圓鈕為主，龜鈕、獸鈕為其獨特之處，但均無鈕座。紀年銘文鏡極少見，帶圈式銘文主要流行于隋至唐代早期，盛唐時即見消失。

宋代初期銅鏡仍承襲唐代之風，圖案題材廣泛，但特殊之精品頗少見，鏡鈕比唐鏡小，卻比后期鏡鈕大，這時期銅鏡合金比例有了明顯變化，含錫量減少，含鉛量增多，同時鋅的比例加大，鏡表面沒有唐鏡的銀白光亮和漆黑美麗的外膜。鏡型除了繼承唐鏡的形制外還創新了帶柄、雞心鼎爐、盾形等鏡型。紋飾題材漸趨于纏枝串繞的花草、花鳥和神仙人物故事。商標號紀名鏡是宋鏡的顯著特征，商標銘記的格式為：先標州名，再標姓或姓名，最后冠以“照子”或“照子記”。遼金銅鏡除了具有宋鏡的特征外，鏡體比宋大，大多粗率笨拙，金鏡最明顯的鏡類有雙魚、許由巢父、達摩渡海、投壺游戲等題材鏡，金鏡還有一明顯特點是素緣比宋鏡略寬，緣上有鏨刻官府驗記的字樣，并有畫押，同時字體纖細清晰，散而不規整。

元代不像宋代重視商標銘記，但也有紀年鏡和吉祥語鏡，銘文簡單，多為一行。元鏡一般沿襲宋金時期的銅鏡圖案，但紋飾已漸趨粗略簡陋，不工整，鏡徑大，比宋鏡厚重，數量卻很少，鏡質中含鉛、鋅量增多，呈黃銅質，質地粗糙。元代仍盛行六出菱花形及帶柄鏡型，但柄端非微圓而為平直。元鏡紋飾出現了具有佛教色彩的蓮花紋、神仙人物故事圖案，以洛神、八仙、仙鶴、樓閣、柳毅傳書、觀音等最為精致，佛教色彩濃厚。元鏡鑄有楷書年代款者，“至元”“至正”年款者居多，還有陳友諒起義軍所立年號“漢元”，亦有“至順”年款，但極為少見。

明代鑄鏡業較之宋元時期要興旺發達得多，數量也不亞于宋代，但大多數明鏡比宋鏡厚重，鏡體也較大。可明代缺乏創新，主要承襲宋代前的鏡型。隆慶以前明鏡崇尚紋飾，隆慶以后重銘文，一般明鏡較宋元時期銅鏡規整，邊緣棱角比宋元銅鏡齊整。明鏡大多為黃銅質，質色為黃中閃白，銹色黑者居多，明代宮廷鏡銅質好，鑄鏡精湛，圖案紋飾較私鑄鏡精細。清代鑄鏡業與明代相比要遠不如明代，不僅質料粗糙，而且紋飾粗略，但乾隆內務府造辦處鑄鏡既精且雅，唯光亮缺乏古氣，同時宮廷用鏡還常配置鏡座、鏡架、鏡套或鏡盒等，大部分銅鏡還鑄有年款。另外明清銅鏡與其他時代銅鏡明顯區別之一是銀錠鈕，以圓鈕居多，其上有銘文，多以紀年款。

銅鏡從商周肇始至清代，幾乎伴隨著華夏文明的整個發展過程而發展的，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文明的一個縮影，也是我國古代冶金技術發展的見證，同時也承載著我國傳統的民俗文化，具有較高的文史、工藝和藝術價值。更好而深入的研究銅鏡各歷史時期的特征以及銅鏡紋飾背后的故事，對于了解我們民族悠久的歷史，深厚的文化底蘊，濃郁的民俗情節以及提高我們自身的藝術修養都是有所幫助的，進而豐富我們的精神生活，提高生活品味，并修煉身心與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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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郭兵.中國古代銅鏡鑒賞[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9.

安曉燕（1972—），女，漢族，陜西省西安市人，畢業于西安美術學院，香港理工大學碩士研究生，西安工程大學服裝與藝術設計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藝術設計與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