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市場化、民營銀行與新政治金融

□ 盧 寧

資本市場化、民營銀行與新政治金融

□ 盧 寧

經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圍繞資本這一最重要的生產要素的市場化改革是全面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關鍵。資本市場化是在金融市場和投資市場的資本配置過程中由市場起決定性作用的過程，包含企業融資和投資兩個環節的市場化機制。2014年銀監會批準三家民營銀行籌建釋放出全面推進資本市場化改革的明確信號。因此，一方面，有序推進我國金融結構的主體秩序改革、全面深化投資體制機制改革，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獲得和投入資本這一生產要素，保證所有資本公開、公平、公正參與市場競爭；另一方面，加強新政治金融在創新驅動發展和縮小收入分配差距方面的積極作用，克服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問題。

資本市場化；民營銀行；新政治金融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加快完善現代市場體系是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基礎。“建設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其具體目標是“加快形成企業自主經營、公平競爭，消費者自由選擇、自主消費，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動、平等交換的現代市場體系”①《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1－12頁。。資本是經濟發展最為重要的生產要素，加快資本市場化改革、優化金融市場體系是完善現代市場體系的重點任務。《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在完善金融市場體系中提出要“擴大金融業對內對外開放，在加強監管前提下，允許具備條件的民間資本依法發起設立中小型銀行等金融機構”②《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3頁。。《決定》在完善產權保護制度中提出“國家保護各種所有制經濟產權和合

法權益，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公開公平公正參與市場競爭、同等受到法律保護，依法監督各種所有制經濟”①《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頁。。

如何正確理解資本市場化與優化金融體系、平衡投資機制之間的關系？我們認為，一方面，在企業融資環節過程中，全面深化金融業改革開放、加快完善金融市場體系，首先要構建更具競爭性和包容性的金融服務業②周小川：《全面深化金融業改革開放，加快完善金融市場體系》，《〈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9－100頁。。當前我國金融改革的重點在于金融結構的主體秩序改革，從而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獲得資本這一生產要素。另一方面，在企業投資環節中，全面深化投資體制機制改革，去除投資領域資本的行政身份等級標簽，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決定資本的流向。既要保證有效投資形成有競爭力的生產能力，防止產能過剩，又要保證所有資本公開、公平、公正地參與市場競爭，從而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投入資本，提高要素市場的資源配置效率，增大實體經濟的整體投資效益。

一、資本市場化是經濟領域全面深化改革的關鍵

（一）從金融資本市場化方面看，資本市場化是金融體系主體秩序和價格秩序的市場化改革過程

金融體系由銀行體系和金融市場兩大組成要素構成。依據不同國家的金融結構差異，可以分為銀行主導型和市場主導型金融體系③林毅夫著：《新結構經濟學——反思經濟發展與政策的理論框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39頁。。本文的資本市場化是指在銀行主導型金融體系內，經濟主體（企業）按照市場規則與銀行機構發生融資活動的過程。相對于傳統的、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和其他資金完全按照政府的投資計劃和財政預算無償調撥的情形，資本市場化是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或企業擴大再生產所需資金不再依賴于企業所有制性質等身份標簽來決定其是否能夠獲得政府的無償撥款或指定貸款，而是由金融機構依據企業資產和商業信用進行風險識別與風險控制，企業作為市場主體公平、平等地獲得融資，從而減少政府干預可能導致的資本價格扭曲和資本配置效率偏低。企業從銀行間接融資獲得資本的便捷性越高，金融資本向生產資本轉化循環的速度越快，標志著資本市場化水平越高，代表金融部門向實體經濟提供了更有實效的金融服務。

在資本市場化制度變遷過程中，金融體系主體秩序和價格秩序都要經歷重建過程，這是金融結構演化的基本路徑。金融體系主體秩序重建是指金融體系內金融機構的功能性結構比例和所有制結構比例的優化過程，表現為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商業銀行、城市商業銀行、新興金融機構組織和民營資本發起的民營銀行通過專業化分工和充分競爭獲得各自的金融市場份額，形成由市場自發的、經濟內生的銀行業市場結構，從而取代由外生制度強制設定的金融結構制度。金融體系價格秩序重建主要指人民幣對內利率市場化和對外匯率市場化形成機制。金融體系主體秩序改革是價格秩序改革的基礎，也是本文關注的重點議題。

習近平在關于全面深化改革的論述中指出，“經濟體制改革仍然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仍然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關系”。“經過二十多年實踐，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已經初步建立，但仍然存在不少問題”。“生產要素市場發展滯后，要素閑置和大量有效需求得不到滿足并存；市場規則不統一，部門保護主義和地方保護主義大量存在；市場競爭不充分，阻礙優勝劣汰和結構調整”④《關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說明》（2013年11月9日），《人民日報》，2013年11月16日。。這些市場經濟體制機制方面的問題在資本市場具體表現為我國資本市場化水平滯后，民間資本難以通過正規金融找到投資出口和大量中、小、微有效融資需求得不到滿足并存，現有正規金融機構體系內的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銀行、新興城市商業銀行，其市場定位偏好“高大上”，受資本逐利本能驅動，爭相向大企業、大項目提供融資服務。因此，金融機構市場細分不清晰、不分層使中、小、微企業融資困難長

期得不到解決。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目前我國還尚未建立起有效的資本市場化機制，這是生產要素市場發展滯后的根本原因。

（二）從實體資本市場化方面看，資本市場化是投資主體公開、公平、公正參與競爭的市場化改革過程

“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重要支柱，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根基”①《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7－8頁。。實現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的共同發展，必須要保證二者公開、公平、公正地獲得投資機會、參與市場競爭。“堅持權利平等、機會平等、規則平等，廢除對非公有制經濟各種形式的不合理規定，消除各種隱性壁壘，制定非公有制企業進入特許經營領域具體辦法”②《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0頁。。這是探索基本經濟制度有效實現形式的基本原則和重要前提，是保證資本市場化改革能夠發揮促進實體經濟健康發展作用、金融資本有效轉化為實體資本的必要延伸。如果不同所有制經濟主體不能在法律地位和投資機會上實現真正的平等，那么即使在金融市場上公平地獲得資金，由于無法形成有效投資，企業融資也無用武之地，導致金融體系服務實體經濟的鏈條半路中斷，因而市場在資源配置過程中也只是發揮了一半的決定性作用，優化經濟結構、淘汰落后產能的周期可能會更長。

對投資市場秩序的改革必須建立在對不同經濟成分不平等競爭的客觀分析基礎上。解決不同經濟成分企業的平等競爭問題，首先要判斷我國當前非公經濟的市場環境。經過改革開放30多年來國家對非公有制經濟成分，特別是民營經濟在國民經濟發展中地位的肯定、鼓勵和支持，我國民營經濟在消費品市場領域得到了高速發展，在競爭性市場領域的市場進出已經不存在體制障礙。2005年國務院發布《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和2010年國務院發布《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對民營經濟放寬市場準入，拓寬民營資本的投資領域，為民間資本公平參與市場競爭提供了政策依據。可見，早在十余年以前，我國政府已經開始為民營經濟獲得平等的市場機會和法律地位謀篇布局。

“堅持和完善基本經濟制度必須堅持‘兩個毫不動搖’”③《關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說明》（2013年11月9日），《人民日報》，2013年11月16日。。市場準入審批要盡快制定和落實允許民營資本進入特許經營領域的具體條件、操作程序和監管部門，依據各種所有制企業的經營效益、經濟規模等自身稟賦作為市場準入審批條件，消除市場準入制度中的所有制歧視，從而在功能定位、產權保護、政策待遇上真正賦予民營經濟平等權利和平等機會。與此同時，通過健全反壟斷法制推進壟斷行業改革，強化政府對壟斷企業的規制，提供全面的公平、公正、平等、開放的市場經濟環境。

（三）從資本需求方面看，資本市場化有利于降低中、小、微企業融資成本

中、小、微企業是居民就業的主渠道、關系到收入倍增計劃和經濟增長穩中求進的順利實現。近年來，在我國金融改革推進過程中，始終強調加強對中、小企業融資的扶持，并取得了一些進展。例如國有商業銀行陸續開展了專門針對中小企業融資服務的部門和業務。但這些并沒有徹底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導致我國中、小、微企業仍然長期面臨融資成本過高的困境。究其原因，現有的金融體系制度框架沒有發揮對不同層次的企業家創新活動所需的金融支持，偏好大企業家，冷落、忽視了小企業家。因而金融結構抑制了中、小、微企業的創業萌芽和健康發展，阻礙了長期經濟增長所必需的資本要素投入的合理分布，致使實體經濟發展受到金融體制的制約越來越明顯。

進一步分析造成這種融資困境和成本扭曲背后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出自中、小、微企業的內生性原因。中、小、微企業自身的經營行為異質和資本需求特征導致現有金融體系制度

安排下的金融機構不愿意向中、小、微企業提供融資服務。首先，一部分中、小企業財務管理不夠規范，嚴重影響了金融機構的風險識別和授信決策，使金融機構在給予貸款的利息收益和風險成本之間權衡中往往放棄授信。其次，部分中、小企業，大部分小微企業抵押資產不足、甚至沒有抵押資產，與現有的金融機構抵押貸款操作規程不一致，導致了金融機構從制度程序上拒絕了這些企業。第三，與大企業相比，由于中、小、微企業規模偏小，金融機構從規模效益和專業化角度考慮，更愿意積極主動地選擇向大城市、大企業、大項目提供融資服務。

另一方面，我國資本市場化改革滯后是中、小、微企業融資難、成本高的外生制度原因。與一般的商品市場不同，金融市場的層次結構性非常明顯，是一種具有明顯的“以隸屬等級地位來決定融資的體制框架”①劉小玄等著：《金融市場化的演進——來自新興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發展的實踐》，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版，第3頁。。20世紀70年代第一代金融發展理論——金融深化理論指出，發展中國家經濟落后的癥結在于金融抑制②羅納德·I·麥金農：《經濟發展中的貨幣與資本》，盧驄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0頁。。一般情況下，間接融資比例偏高、不同類型企業受到信貸歧視等金融抑制現象是轉型經濟金融制度環境的最大特點。我國企業外部融資成本的變化具有典型的制度變遷特征，資本市場化程度越高，企業外部融資成本越低③張良貴：《市場化進程與企業外部融資成本間關系的演變——來自1990－2010年中國數據的實證檢驗》，《中國經濟問題》，2013年第3期。。因此，擴大金融行業對內對外開放、整合現有金融資源，由專門金融機構向中、小、微企業提供專業金融服務，從而支持實體經濟健康發展，才是切實降低企業融資成本的可行之路。

（四）從資本供給方面看，資本市場化有利于優化銀行業市場競爭結構

最近幾年來，“我國金融運行總體是穩健的，但資金分布不合理問題仍然存在，與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要求不相適應”④《關于金融支持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3］67號。。資金分布不合理問題與我國銀行業市場競爭結構特征具有緊密的關系。我國貸款市場具有寡占型市場特征，依據2005年金融生態調查結果，2001年至2004年，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盡管在貸款市場上所占份額有所下降，但仍然處于主導地位，市場份額之和仍超過50%⑤徐忠、沈艷、王小康、沈明高：《市場結構與我國銀行業績效：假說與檢驗》，《經濟研究》，2009年第10期。。較高的市場份額必然使國有商業銀行具有資本市場壟斷力量，不利于銀行業整體的健康發展。國有商業銀行的分支機構數量龐大，分支機構設置仍然受到計劃經濟思路和地方政府干預影響，與當地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關系并不緊密。因此，金融市場設置了過多、過高、過于同質化的行政性進入門檻，使金融市場有效、分層的供給主體嚴重不足，缺乏必要的市場競爭，導致那些能夠為中小企業提供融資渠道的潛在金融供給主體無法進入金融市場。

在改革開放初期至20世紀90年代，地方政府干預商業銀行信貸投放等經營行為，使政治周期引致信貸周期，加劇了經濟波動。1993年啟動的國家專業銀行的商業化改革，通過剝離國有銀行的政策性金融業務，使國有商業銀行向商業化金融機構轉型，使資本市場化改革向前推進了重要一步。近年來，中國人民銀行選擇小范圍試點，積極推進金融市場化基層試驗。各種新興的金融機構，如小額貸款公司、村鎮銀行等不斷發展和完善，為基層金融注入新的市場活力和創造力。一些地方政府也在積極推進金融市場放開，籌建了一批準金融機構，如擔保公司等，為融資供求對接和信息互換提供了保障性平臺，激活了區域性金融市場。回顧我國資本市場化的金融改革過程，已經取得了這些顯著的成績。然而，目前銀行業整體競爭程度偏低和競爭能力不足問題仍然存在，需要通過深化金融結構改革，盡快提高整個金融體系的運行效率的同時，平抑貨幣沖擊、投資沖擊對經濟波動的不利影響。

二、民營銀行是資本市場化在金融結構領域深化改革的重要突破點

從深化金融改革政策推進方面看，我國資本市場化改革正在進行之中。2014年上半年銀監會批準三家民營銀行籌建，明確適時擴大民營銀行

試點范圍，標志著金融市場的準入政策再次松動，釋放出全面推進資本市場化改革的明確信號，進一步調動民間資本進入金融業公平參與競爭的政策環境正在逐步完善。

（一）我國民營銀行的籌建過程與相關政策

2013年7月上旬，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金融支持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提出擴大民間資本進入金融業。“鼓勵民間資本投資入股金融機構和參與金融機構重組改造。允許發展成熟、經營穩健的村鎮銀行在最低股比要求內，調整主發起行與其他股東持股比例”，“嘗試由民間資本發起設立自擔風險的民營銀行、金融租賃公司和消費金融公司等金融機構”①《關于金融支持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3］67號。。

2014年3月上旬，全國“兩會”期間，中國銀監會公布首批發起設立民營銀行的試點名單。這三家民營銀行分別是騰訊、百業源、立業作為主發起人，在廣東省深圳市設立深圳前海微眾銀行；正泰、華峰作為主發起人，在浙江省溫州市設立溫州民商銀行和華北、麥購作為主發起人，在天津市設立天津金城銀行。按照發起主體自主意愿、商業可持續的原則，銀監會積極協同試點銀行，進一步細化并完善可行性評估報告和籌建方案，鼓勵試點名單企業提交籌建申請。

2014年7月中下旬，三家試點銀行籌建小組向銀監會提交籌建申請，并獲得銀監會正式批復同意籌建。銀監會將指導這三家試點銀行籌建工作小組做好各項籌建工作②銀監會繼續指導另外兩家首批試點銀行的籌建小組加快完善和確定籌建方案，及時總結試點的經驗，適時擴大試點范圍，進一步調動民間資本進入金融業的積極性。。具體包括搭建合理的公司治理架構，起草銀行章程，選聘合格的董事、高級管理人員，擬定經營方針和計劃，建立銀行主要管理制度和風險防范體系框架。

2014年8月上旬，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多措并舉著力緩解企業融資成本高問題的指導意見》提出加快發展中小金融機構。“積極穩妥發展面向小微企業和‘三農’的特色中小金融機構，促進市場競爭，增加金融供給”。“優化金融機構市場準入，在加強監管前提下，加快推動具備條件的民間資本依法發起設立中小型銀行等金融機構”。“積極穩妥培育立足本地經營、特色鮮明的村鎮銀行，引導金融機構在基層地區合理布局分支機構和營業網點”。③《關于多措并舉著力緩解企業融資成本高問題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4］39號。

2014年9月中旬，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部署進一步扶持小微企業發展，提出重點推出小微企業的融資支持新政策，其中包括“推動民間資本依法發起設立中小銀行等金融機構取得實質性進展”④《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光明日報》，2014年9月18日。。2014年9月下旬，國務院發布《關于依托黃金水道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的指導意見》，在創新區域協調發展體制機制中強調“加大金融合作創新力度。適時推進符合條件的民間資本在中上游地區發起設立民營銀行等中小金融機構”⑤《國務院關于依托黃金水道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的指導意見》國發［2014］39號。。

（二）民營銀行的戰略定位

民營銀行的戰略定位包含區域定位、市場定位和能力定位。金融發展通過三種途徑，即提高儲蓄率及儲蓄向投資轉化的比率、提高資本使用效率、提高人力資本水平和研發資本水平推動區域經濟發展⑥盧寧：《金融發展、技術進步與區域經濟增長——基于欠發達地區的分析》，《經濟問題》，2009年第1期。。民營銀行要想產生區域經濟增長效應、在區域金融體系中占有一席之地，其區域定位必須緊密圍繞本地經濟發展特征和未來規劃。民營銀行的區域定位決定了其市場定位，民營銀行作為區域金融體系的新成員，市場細分和市場策略必須認真研究本地其他金融機構的發展方向，從而找到民營銀行自身的市場空間，提供特色金融服務。民營銀行的自主創新行為決定了能力定位，進而決定了民營銀行能否把其區域定位和市場定位戰略付諸實踐。在設立初期，民營銀行經營與開拓將面臨較大的壓力和困難，發起主體要有長期投資的決心。堅持區域化、特色化、差異化的金融服務經營模式，為形成核心競爭力打好基礎。

（三）民營銀行的監管重點

由于預算軟約束的常態化和負外部性，對民

營銀行監管的重點是風險控制。我國金融中介發展正在處于從對經濟波動具有放大效應階段走向對經濟波動產生平抑效應階段的關鍵時期，但還沒有達到對經濟波動產生平抑效應的階段①姚耀軍、鮑曉輝：《金融中介發展平抑了經濟波動嗎？——來自中國的經驗證據》，《財經研究》，2013年第1期。。一方面，根據民營銀行微觀上的風險特征，健全消費者權益保護監管體系。國家存款保險制度目的在于預防和控制民營銀行經營管理失敗可能產生的支付危機，即銀行將一部分存款繳存給存款保險機構，當儲戶遭遇存款支付危機時，存款保險機構可以對儲戶按比例進行賠付。另一方面，政府要對民營銀行實行“一行一策”差別化和專業化監管，完善市場化的金融機構退出機制，建立維護金融穩定的長效機制。

三、在資本市場化改革背景下新政治金融的發展方向構想

“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并不是起全部作用”②《〈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說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71頁。。《決定》提出“更好的發揮政府的作用”，其基本內涵為“政府的職責和作用主要是保持宏觀經濟穩定、加強和優化公共服務，保障公平競爭，加強市場監督，維護市場秩序，推動可持續發展，促進共同富裕，彌補市場失靈”③《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輔導讀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6頁。。資本市場化改革是對市場經濟領域內部的金融資本配置和實體資本配置不平衡的糾正，政治金融是對市場經濟有效發揮作用領域、市場失靈、政府失靈多重不平衡的調節與補充。所以，在資本市場化改革過程中，需要更加重視和加強政治金融的地位和作用，從而實現“更好的發揮政府的作用”。

（一）資本市場化與新政治金融之間是共生互補關系

資本市場化改革主張的金融結構優化主要是指商業領域的金融機構主體資質和行為的市場化過程。在這個背景下，政治金融不僅沒有受到削弱，反而應該更加重視和強調。資本市場化與新政治金融之間的共生互補關系是“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在金融結構體系改革領域的生動體現，資本市場化與政治金融并不矛盾。

政治金融是在市場經濟前提下，以商業銀行為金融機構主體的基礎上，政府通過政策性金融和開發性金融等手段引導資金流動方向，調動社會資源的合理配置，實現金融調控方式對經濟活動的調節，以解決市場經濟運行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壟斷、外部性、公共產品和信息不對稱等市場失靈問題④肖艷旻，金哲編著：《中國政治金融論》，群言出版社2013年版，第14頁。。20世紀90年代我國進行的國有銀行商業化改革中，建立了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和中國農業發展銀行三家政策性銀行，實現了政策性金融與商業性金融的分離，標志著我國政治金融體系的建立。

金融發展水平和金融結構制度是影響區域之間經濟發展水平、社會階層之間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這一點已經獲得很多實證研究的證實。那么，可以得出這樣的推論，即資本市場化一方面發揮市場經濟的競爭優勢，促進金融資源配置效率提高，另一方面由于市場失靈的存在，也會帶來地區經濟差距、階層收入差距拉大的潛在風險。因此，在資本市場化改革背景下，新政治金融的發展方向必須切合金融結構改革的實際問題，進一步明確發展方向。

（二）新政治金融要為創新驅動發展提供有實效的科技金融服務

政策性金融是在政府支持下，以國家信用為基礎，以優惠性存貸利率，直接或者間接為貫徹國家特定的經濟社會發展政策，進行特殊的資金融通。其資金來源包括財政撥付的資本金、發行債券取得的資源、從國外籌集的資金。一個完備的政策性金融體系包括開發性金融、支持性金融、補償性金融和福利性金融四個組成部分。當前，我國政策性金融的發展戰略需要盡快做出調整，應該由原來的集中于大型基礎設施建設，盡快轉向服務于“創新驅動發展”的戰略上來。利用政策性金融手段支持科技創新企業創業，為實體經濟發

展和經濟可持續增長培育有創造力、有競爭力的本土企業家。

2013年全國兩會期間，習近平在參加上海代表團審議時強調，要“更加自覺地把工作著力點放到加大創新驅動力度上來，不斷為創新發展注入新的動力和活力”①《堅定不移深化改革開放，加大創新驅動發展力度》，《人民日報》，2013年3月6日。。2014年8月中旬，習近平主持召開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七次會議強調，“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就是要推動以科技創新為核心的全面創新，堅持需求導向和產業化方向，堅持企業在創新中的主體地位，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和社會主義制度優勢，增強科技進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形成新的增長動力源泉，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②《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加快推動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人民日報》，2014年8月19日。。企業家的創新活動是實現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最基本單元，是創造財富并實現經濟增長的關鍵環節。金融的核心功能是為支持企業家的創新活動提供金融服務。金融只有通過支持企業家的創新活動，并且使更多具有潛在企業家能力的人能夠成為企業家，才能實現經濟繁榮，才能推動金融自身的發展③江春著：《金融改革和金融發展：理論和實踐的回顧及反思》，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10頁。。只有在金融體系能夠有效支持企業家創新活動的金融體系結構內，再來進一步談金融市場價格秩序改革，即人民幣利率市場化、放開資本賬戶、實行浮動匯率制度等貨幣價格問題，才是有實際意義的。

（三）新政治金融要為收入分配公平提供有寬度的民生金融服務

開發性金融是政策性金融的主要組成部分，是政策性金融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是介于政策性金融和商業性金融之間的一種金融形式④肖艷旻，金哲編著：《中國政治金融論》，群言出版社2013年版，第60頁。。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發展普惠金融。新政治金融要以開發性金融為載體，積極發展普惠金融，進一步強化普惠金融在新政治金融體系中的重要地位。普惠金融作為一個能夠及時、有效、全方位地為社會所有階層和群體提供有效金融服務的金融體系，是聯合國在“2005年國際小額信貸年”提出的新概念，目的是讓每一個人都有獲得現代金融服務的機會，特別關注貧困地區的貧困群體和小微企業的金融需求，增加金融服務的社會寬度。

實現包容性發展的路徑要義是發展民生經濟、促進社會公平⑤盧寧：《包容性發展的理論內涵探析》，《四川理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8期。，普惠金融與包容性發展具有相同的理念，“金融要素配置的普惠性推動增長的包容性”⑥王穎：《以普惠金融促進包容性增長》，《人民日報》，2014年4月18日。。一方面，發展普惠金融既有利于擴大金融供給，緩解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又有助于分散金融風險、促進金融穩定。另一方面，普惠金融的理念是通過讓每個人都有獲得金融服務的機會，有利于縮小地區經濟發展差距和收入差距，實現每個人都能參與經濟發展、共享發展成果。民生金融需求這一市場空白是適合民營銀行主動開發的市場空間。民營銀行作為資本市場化改革的產物，要充分挖掘自身信息搜集優勢，準確抓住普惠金融發展的歷史機遇。同時，國家開發性金融體系要積極引導民間資本積極參與微型金融服務，同時遵循市場化導向，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加強小額信貸業務創新，構建多樣化、適度競爭的普惠金融間接融資服務體系。

促進實體經濟健康發展、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保證人民分享發展成果，實現這些目標需要什么樣的金融體系和投資體制？我們需要“有高有低”的、“能進能出”的、分工明確的金融體系結構，不再需要“只顧向上”“不能向下”的倒金字塔形的、貼著行政等級標簽的、扭曲市場信號的金融體系和投資體制。□

（責任編輯：熊 覺）

F014.36

A

1007－9092（2015）01－0047－07

2014－10－12

盧寧，中共浙江省委黨校馬克思主義研究院講師，經濟學博士，“浙江省科學發展觀與浙江發展研究中心”研究人員，主要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感謝胡承槐教授對本文提出的寶貴建議。

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點項目“新型城市化背景下都市區科學發展的規律性探索”（編號：11JDKF02Z）、浙江省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浙江省新型城市化和產業轉型升級協同發展的機理研究”（編號：LQ13G030017）、浙江省軟科學研究項目“浙江省建設國家生態公園的推進機制與培育政策研究”（編號：2014C35078）、浙江 省社科 規 劃 重 大 課題“馬 克 思 主義的 總 體 方 法 論及其 在 中 國 的最 新 實 踐”（編 號：14MKSZ03ZD）、2014年中共浙江省委黨校重點調研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