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 湖北新洋豐肥業股份有限公司　成華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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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讀高中時看過一部電影：《決裂》，那是文革后期曾經很走紅的一部影片，反映大學生與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決裂的故事。那年頭，在鄉下看一回電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個把兩個月才能在禾場上看那么一場，《地道戰》、《南征北戰》、八大樣板戲翻來覆去放，想看新片子，真難。

一天下午，老師突然通知我們：馬上看電影！我們當時在雁門口鄉瓦廟農機站實習，學開拖拉機。這大白天的，看電影兒？不是白日做夢吧？可我們的班主任吳光耀老師卻是煞有介事：有一部新片，叫《決裂》，是一部進行階級斗爭教育的好影片，馬上從錢場鎮調過來放映，放完這場，片子就被縣電影公司收回了。事不宜遲，大家馬上把棉絮拿出來，用鐵釘往窗戶上一釘，電影就開始放映了。

情節基本上記不清了，只是其中某農業大學教授的一句臺詞至今記憶猶新、猶深。那就是教授在授課開始時的一句開場白：“今天，講馬尾巴的功能……”話音未落，整個屋子哄堂大笑起來，有的同學都快笑得噎過去了。

好長一段時間，“馬尾巴的功能”成了同學間的談資，笑柄，甚至當成了學伴們搞笑的調料，加上這份佐料，總會讓當時無味的學生生活增加一點鮮味。

想必如今畜牧獸醫系的大學生還得學馬尾巴狗尾巴各種禽獸尾巴的功能，甚至，飛機制造專業、飛行專業的學生，可能還得學習飛機尾巴的功能。

禽也好，獸也好，長有一個尾巴，總會是有其功能的，除了闌尾是沒有任何功用的贅物，動物體內的每個部件都肩負某種功用，沒有用的東西，一般都會隨著進化而消失，有用的東西，會不斷變得發達。長頸鹿的脖子就是最典型的：樹葉越吃越少，不斷往高處去尋，脖子就越發長了。

至于動物尾巴的功能，不同的物種可能不盡相同，但其趨同性，可能不外乎驅趕蚊蟲、保證奔跑時的相對穩定、調整方向。

世間萬物，利弊相生是貫徹始終的。《左傳·昭公十一年》有云：“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人們經常愛說這樣一句話：“狐貍的尾巴被抓住了。”大概是因為狐貍的尾巴太大了，才被抓住。兔子尾巴短，獵人可能難以抓住，那么，人們就又會詛咒：“兔子的尾巴長不了。”

“尾大不掉”本意是指尾巴太大，掉轉不靈；如今被引申到機構龐大，指揮不靈。其引申意的現狀是見怪不怪的。

由此看來，尾巴既有功能性，也可能是累贅。

蝌蚪的尾巴是身體的幾倍長，那是為了便于在水里游動，這時期，尾巴是其駕馭方向所不可缺少的，但當它發育到一定階段后，想離開水面，到陸地上跳躍，就必須蛻掉尾巴才能成為兩棲動物。看來，甩掉尾巴才能擁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間，也是青蛙的一種生存法則。

如果青蛙還留著一條尾巴，真不敢想象，其每次遠程跳躍后的著陸將是一種多么恐怖的歷險。

人是由猿進化而來的。因為進化，蛻掉了尾巴，人才能傲然挺立于世。不敢設想，如果沒有蛻掉尾巴，人站著還綴著一個尾巴，將是多么難堪的局面。

人沒有了尾巴，立行奔跑真格兒利索。但是，“狐貍的尾巴終于被抓住了。”常常說的并不是狐貍，而是人。這說明，人們的意識中的一條無形的尾巴還是根深蒂固的。另有一樣東西，就是辮子，抓別人的小辮子，這也是人世間慣用的伎倆。盡管大多男士沒有留辮子，卻還是不乏被抓小辮子者。抓住狐貍的尾巴也好，抓人的小辮子也罷，只能說明一點：人類因為進化，蛻掉了物質上的尾巴，但是從精神的層面，在遺傳基因中，還是大有尾巴和辮子的影子。

尾巴有尾巴的功能，是造物主的造化。就讓其適得其所地發揮其功能吧。人類蛻掉了尾巴，乃進化使然。那就甩掉那條精神的尾巴，輕松地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