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影響——基于中國省際面板數據的實證研究

凌江懷，姚雪松

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影響——基于中國省際面板數據的實證研究

凌江懷，姚雪松

【摘要】城鎮就業問題是城鎮化能否順利推進的關鍵問題。通過理論與實證分析表明，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具有十分顯著的影響。金融規模的擴大能直接拉動城鎮就業，能促進城鎮企業發展間接拉動城鎮就業，并能通過教育和培訓融資提高勞動力素質解決結構性失業。值得注意的是，實證分析發現，金融系統中存貸款比率上升對城鎮就業具有負向的影響，表明金融系統效率提高可能帶來的金融風險會對城鎮就業產生不利的影響，應加強金融風險的防范和管理。

【關鍵詞】金融發展規模金融系統效率城鎮就業固定效應模型估計

【收稿日期】2014－09－20

【中圖分類號】F832; F299. 2; F2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5455(2015)01－0110－06

【基金項目】廣東省省級科技計劃項目“廣東省專業鎮中小微企業融資服務體系建設研究”( 2013B040200034) ;國家開發銀行廣東省分行規劃類項目“肇慶新區系統性融資規劃”( 2013CDCW003)

一、引言

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以來，世界經濟正面臨著極大的深層次的結構調整，歐洲、美國都以復興制造業、增加出口、降低失業率為目標制定了多項政策，采取了多項措施，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未來世界的發展趨勢決定了中國必須改變多年來主要依賴出口促進經濟增長的發展模式，拉動內需成為拉動未來經濟增長的必要舉措。城鎮化對于擴大中國消費需求、促進經濟持續增長有著重要意義和影響，是當前中國促進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之一。城鎮化進程中城鎮就業問題能否得到很好的解決是其能否順利推進的關鍵問題。城鎮化的過程是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例增加的過程，同時也是城鎮就業人數增加的過程。如果城鎮就業崗位和人數不能有效地增加，將嚴重阻礙中國的城鎮化進程，同時也會對經濟增長造成極大影響，并有可能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影響城鎮就業的因素很多，金融發展是最主要的因素之一。金融發展是指金融總量不斷增長，并且在這個過程中金融結構不斷優化和金融效率不斷提升的過程。它通過金融規模的增長、金融結構的優化、金融市場的完善，不斷改善金融中介和金融市場的效率，優化資源的配置。其內涵主要包括金融總量的增加和金融質量的提升。McKinnon和Shaw( 1973)認為，金融發展通過提高金融資產的收益率和降低利率會促進金融產業和其他產業的發展從而促進城鎮就業的增加。①Mackinnon．Money and Capital in Economic Development．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1973: 95—98．Jung ( 1986)認為，金融發展對經濟增長和城鎮就業具有重要影響，影響方向和大小主要受金融結構效率和配置效率決定，好的金融結構效率和配置效率將對經濟增長和城鎮就業產生巨大的促進作用。②Jung．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Economic Growth: International Evidence．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1986( 34) : 333—346．Merton ( 1992)認為，金融發展能促進社會資金的配置效率和運行效率，能有效地引導社會資金進入有效率的生產領域，有利于企業融資過程中成本的降低，從而促進經濟增長、企業發展和就業的增加。③Merton．Financial Innovation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Journal of Applied Corporate Finance，1992( 94) : 12—22．Levine( 1997)認為，金融發展能有效地促進經濟增長，而經濟增長能有效地拉動就業，從而經濟增長

對城鎮就業具有重要影響。①Levine Ross．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Economic Growth: Views and Agenda．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1997( 6) : 89—97．陳柳欽( 2003)認為，當社會公眾最基本的生活層次需求得到滿足時，會逐步派生出對金融服務的需求，從而會推動金融產業規模的擴大，而金融產業規模的擴大會直接促進對勞動力的需求。②陳柳欽:《我國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理論與實證研究》，載《金融論壇》2003年第11期。蒲艷萍( 2005)認為，金融發展對資本形成、企業投資、技術進步、產業結構變動、市場化程度均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從而對城鎮就業具有重要的影響。③蒲艷萍:《轉型期資本投資、產業結構、市場化對中國就業效應的實證研究》，載《當代經濟科學》2005年第11期。王元月、王青照( 2005)認為，金融發展對就業具有重要影響，但是中國金融發展對就業的促進作用并不顯著，加快中國金融深化和金融體制改革有助于改善中國的城鎮就業狀況。④王元月:《我國金融發展與就業關系實證分析》，載《財經理論與實踐》2005年第5期。楊小玲( 2009)認為，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具有直接拉動和間接促進的作用，但實證研究發現這種拉動和促進作用并未得到有效發揮，加快金融發展和改善金融結構對中國城鎮就業和改善就業結構具有十分重要的促進作用。⑤楊小玲:《金融發展、對外貿易與中國就業增長》，載《金融發展研究》2011年第1期。

二、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影響機制

(一)金融發展促進金融規模擴大，直接拉動城鎮就業

金融發展體現為金融規模的擴大、金融結構的優化、金融市場的完善、金融效率的提高等。金融規模的擴大是金融發展最主要、最重要的呈現方式，表現為金融相關產業的發展、銀行等金融企業和機構數量增加及規模的擴大，這將直接導致對勞動力需求的增長，拉動城鎮就業。此外，隨著金融企業和金融機構數量的增加，金融企業和機構之間的競爭也會不斷增強，各金融企業和機構之間為了自身的發展以及爭奪更多的客戶，勢必創新更多的金融產品和增加對金融服務，這也必然會增加對金融從業人員的需求，增加金融行業的就業人數，從而直接拉動城鎮就業。

(二)金融發展促進企業的發展，間接拉動城鎮就業

金融發展能夠有效地促進社會的儲蓄增長和投資增加，并且能有效地提高社會儲蓄—投資的轉化效率，更好地促進社會資金的有效融通，促進社會資本的形成，有效降低資金運行成本和社會交易成本，從而有利于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和民營企業發展，尤其在解決企業投融資問題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此外，金融發展對經濟增長和技術進步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促進作用，有利于企業數量的增加、規模的擴大和利潤的提高。企業發展是解決城鎮就業問題的關鍵，是提高城鎮就業量的主要渠道;金融發展對促進企業的發展具有較大的積極作用，從而對城鎮就業具有重要的拉動效應。

(三)金融發展促進勞動力素質的提高，降低城鎮結構性失業

城鎮化的進程表現為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例的不斷提高，城鎮人口增加的過程也是農村從事農業人口減少的過程。大量的從事農業的人口在城鎮就業需要改變各項技能，更換新的工作和工種;但是由于成長和生活環境不同，這些人群中的大部分人往往很難從事非農業生產的專業性工作，容易出現大量的城鎮結構性失業。金融發展通過對教育、職業培訓融資等方面的支持對全社會教育水平、人力資本的提高具有重要的作用，能有效地解決城鎮結構性失業問題，促進城鎮就業量增加。

圖1　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影響

三、模型設定、指標度量和數據說明

(一)模型設定

上文從理論上分析了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影響，以下將利用中國的省際面板數據，運用計量經濟學的方法，實證分析中國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實際影響。考慮到金融發展主要表現為金融規模的擴大和金融系統效率的提高，因此采用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系統效率兩個指標作為金融發展的代理變量，為了有效地消除異方差并具有彈性的特征，本文中樣本數據均作了對數處理。設定的模型為:

lnemployit= at+βilnfgmit+γilnfxlit+λiX +ξit

其中，at，βi，λi和γi為參數，ξit為隨機誤差項; lnempolyit，lnfgmit和lnfxlit分別為上文中提到的城鎮就業水平、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系統效率; X為一組控制變量，分別為固定資產投資、二三產業所占比重和政府收支狀況。

(二)指標度量

1．城鎮就業水平。城鎮就業水平的改善主要體現在城鎮就業人數的增加，而且城鎮就業人數的增加也是城鎮化推進的基礎和保障，因此我們選取城鎮年末從業人員數作為本文中城鎮就業水平的代理變量，記為empolyit。

2．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系統效率。金融發展規模擴大主要體現為金融資產的增長。在中國，金融資產主要表現為銀行資產和股票市場資產。由于本文中所用數據為中國各省省際面板數據，而在大部分省份中銀行貸款仍然是最主要的金融資產表現，同時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用銀行貸款余額與GDP的比值作為金融發展規模的代理變量，記為fgmit;金融系統效率方面，考慮到金融的作用主要為社會儲蓄向投資的轉化，轉化效率越高表明金融系統效率越高，因此以貸款占存款的比例即存貸款率作為金融系統效率的代理變量，記為fxlit。

3．控制變量。考慮到固定資產投資對城鎮化具有重要的影響，特別是對城鎮企業發展具有重要的影響，從而將對城鎮就業產生較大影響，加入了固定資產投資作為本文設定模型的控制變量，以各省每年固定資產投資總額除以GDP作為代理變量，記為fai;由于政府支出對企業發展、人員就業具有正向影響，而政府收入則對企業發展和人員就業具有負向影響，因此用政府支出減去政府收入后的值除以GDP作為政府收支的代表變量來衡量政府在城鎮就業中的作用，記為gov;由于城鎮就業崗位主要為二三產業提供，二三產業所占比重往往對城鎮就業具有重要影響，因此加入了二三產業所占比重作為本文設定模型的控制變量，考慮到二三產業具有此消彼長的特征，為了消除模型中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將二三產業各自所占比重加總合并為二三產業所占比重一個變量來作為控制變量，記為Second_Third_I。

(三)數據說明

由于2003年中國進行了較大程度的銀行股份制改革和房地產以及土地拍賣等制度的改革，對中國金融發展、政府收支及城鎮就業均有較大程度的影響，因此選取了2003年以來能收集到的各省際面板數據作為本文的樣本數據。模型中涉及變量的原始數據來源于《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1949—2008》《中經網統計數據庫》《中國歷年統計年鑒》和《各省、直轄市歷年統計年鑒》。對于少數省份個別數據的缺失，采用內插值法進行了估算。文中設定模型所涉及的變量的統計量描述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量

由于本文重點考察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影響，因此用本文的樣本數據列出了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系統效率與城鎮就業水平之間的散點圖，以直觀展示金融發展與城鎮就業水平之間的關系(見圖2、圖3)。值得提及的是，盡管散點圖中金融發展規模與城鎮就業之間的關系并不顯著，金融系統效率與城鎮就業之間表現出正向關系;但這并不能作為兩者關系的結論，金融發展與城鎮就業之間的實證分析結論必須通過一定的合理的計量方法估計并檢驗后才能得出。

圖2　金融發展規模與城鎮就業之間的散點圖

圖3　金融系統效率與城鎮就業之間的散點圖

四、實證分析

(一)各自變量相關性分析

考慮到如果本文設定模型的各自變量間存在多重共線性會影響到模型的估計結果，因此先對各自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首先求出了文中各自變量的相關系數矩陣，如表2所示。

表2　各自變量相關系數矩陣

從表中可以看出，本文設定的模型中，各自變量間相關系數均很小，最大的是lnfgm和lnfxl之間，也僅為0. 473 3，表明本文設定模型中選取的各自變量間不存在明顯的多重共線性問題。為了進一步檢查本文設定模型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還對本文設定模型中各自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 vif)進行了測算，測算結果顯示各自變量vif值均小于10，進一步表明了本文設定模型中的各自變量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二)模型估計方法

面板數據模型有三種基本的估計方法:固定效應模型估計、隨機效應模型估計和普通混合最小二乘法估計。選擇哪一種估計方法，依賴于模型中被解釋變量是否存在嚴重的個體效應、固定效應的F檢驗值和隨機效應xttest0檢驗的值是否足夠大，以及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估計后的Hausman檢驗結果。為了直觀清楚地觀察到本文設定模型中被解釋變量lnempoly是否存在嚴重的個體效應，首先作出了lnempoly的各省份變化圖(見圖4)。從圖中看到，本文設定模型的被解釋變量lnempoly存在較為明顯的個體效應，不宜使用普通混合最小二乘法估計。

當然，被解釋變量lnempoly各省份變化圖并不能完全地作為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和隨機效應模型估計的依據，為此，先做出了固定效應模型估計、隨機效應模型估計、普通混合最小二乘法估計結果，并做了固定效應F檢驗和隨機效應xttest0檢驗，如表3所示。表3中ols表示混合最小二乘法估計，re表示隨機效應模型估計，fe表示固定效應模型估計。從表中可以看出，固定效應F檢驗的P

值和隨機效應xttest0檢驗的P值均小于0．05，表明固定效應模型估計和隨機效應模型估計均比普通混合最小二乘法估計更有效。

圖4　各省份lnempoly變化圖

在選取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還是隨機效應模型估計方法對面板模型進行估計時，通常采用的方法是對兩組估計結果進行Hausman檢驗，因此對本文設定模型的固定效應估計結果和隨機效應估計結果進行了Hausman檢驗。檢驗結果(見表3)顯示，Hausman檢驗fe和re的x2值為負數。連玉君( 2011)認為，Hausman檢驗值為負應選擇固定效應模型，因此本文設定的模型選擇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考慮到金融發展和城鎮就業可能出現內生性問題，還將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系統效率的滯后一期l．lnfgm和l．lnfxl作為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系統效率的工具變量，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對本文中設定的模型進行了估計，對估計結果與原固定效應模型估計結果進行了Hausman檢驗，結果顯示兩者估計結果并未有明顯差異(限于篇幅原因，并未將表格列出)。這表明，金融發展和城鎮就業之間并沒有嚴重的內生性問題，進一步說明選取固定效應模型對本文設定的模型進行估計是合適有效的。

(三)估計結果分析

通過上述分析表明，運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本文設定模型是最為恰當合適的，因此使用表3中固定效應模型估計方法對本文設定模型的估計結果( fe)進行本文設定模型估計結果分析。

從固定效應( fe)估計結果來看，選取的控制變量中，固定資產投資( fai)和二三產業比重( second_ third_I)對城鎮就業水平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同之前的預測分析結果一致。而政府收支( gov)對城鎮就業的影響并不顯著，表明政府支出對城鎮就業的正向影響被政府收入對城鎮就業的負向影響所抵消。

下面來分析本文的考察重點，金融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影響。從固定效應( fe)模型估計結果來看，以貸款除以GDP表示的金融發展規模( lnfgm)對城鎮就業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金融發展規模每增加1%，城鎮就業人數增加0．231%，表明金融發展確實對促進城鎮就業具有積極的影響，這與本文的理論分析結果一致。值得注意的是，以存貸款率表示的金融系統效率( lnfxl)對城鎮就業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出現這樣的結果原因在于，雖然存貸款率

的提高表明了較高的金融系統效率，但也提高了金融風險，并且金融風險的上升會對城鎮就業產生顯著的不利影響;而當前中國金融風險提高對城鎮就業帶來的負作用短期內大于金融系統效率提高帶來的正效應。因此，在通過提高金融系統效率促進城鎮就業的同時，也要注重對金融風險的防范和管理。

表3　模型的估計結果

五、結論與啟示

通過理論和實證的結合分析，本文得出金融發展通過金融機構直接拉動就業、促進經濟增長和企業發展間接拉動就業，以及對教育和培訓融資提高勞動力素質解決結構性失業等途徑和方式對城鎮就業水平和狀況具有重要的影響。值得注意的是，本文實證分析還發現，以存貸款率為代表的金融系統效率的提高對城鎮就業并未有積極影響，反而具有負向影響，政府收支對城鎮化也并未有顯著的影響。因此本文得到的啟示為:第一，應努力促進金融規模的擴大促進城鎮就業的增加和就業水平的提高，以此來推動城鎮化的進程。可以通過鼓勵民間資本進入金融行業，創辦金融機構，降低準入門檻等，擴大中國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產品與服務。第二，在金融發展規模擴大、金融系統效率提高特別是存貸款率提高的同時，注意防范金融系統風險;應盡快推進和落實存款保險制度，學習和引入國外金融風險防范和管理的先進方法和技術，提高金融監管的能力和效率，防止金融風險的發生以及對城鎮就業和經濟增長帶來的不利影響。第三，政府收支應注重長期規劃和發展，城鎮化初期應盡量增加政府支出，減少政府收入，促進城鎮就業的發展，或盡量減少對市場和企業的行政干預。(作者簡介:凌江懷，廣東興寧人，華南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姚雪松，貴州銅仁人，華南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于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