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市場：美國身陷囹圄

夏春暉

去 年此時，當布倫特油價位于100美元/桶以上高位時，無人會料到今年石油價格的姿態可以如此之低——直降到50美元/桶以下——簡直卑微到塵埃里，這一歷史性低價風波，給美國LNG市場造成嚴重沖擊。目前美國出現首家申請破產重組的油氣企業，銀行對該領域緊縮放貸，不少企業選擇裁員以減少支出。近年來，美國經濟依靠LNG新能源市場的繁榮得以有不錯的提速，如今LNG經濟性正受到石油價格驟降的沖擊，有關“LNG騙局”論調的傳唱度也隨之走高。

LNG正失去經濟性

根據湯森路透核心大宗商品CRB指數顯示，包括食品、能源、金屬等多種大宗商品的指數從去年6月底的約310點降到12月底的約250點，其中國際油價跌幅最吸睛。去年6月底布倫特原油近月合約還在115美元/桶的高位，如今NYMEX原油期貨和布倫特原油價格均跌破50美元/桶。自去年11月底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宣布不減產后，國際原油價格便“跌跌不休”，今年1月初跌到近5年半新低。

石油作為基礎能源，其價格具有風向標作用，包括煤炭和天然氣等能源價格經常會隨石油價格而波動。某能源專家告訴《航運交易公報》記者：“此次油價大跌，對LNG開采具有致命打擊。當油價維穩在70～80美元/桶的時候，開發LNG還有不錯的經濟效益，當油價跌破50美元/桶，也就達到了LNG的盈虧點，開發LNG的經濟性將失去。石油價格在低谷徘徊時間越久，對LNG的負面影響就越大。”

雪上加霜的是，目前主要產油國并不打算減產。一方面，產油國擔心降產將使其失去原有的市場份額，因此選擇降價維持產量，同時也維護財政平衡;另一方面，OPEC拒絕減產也是對美國LNG的某種回擊，只有油價足夠低，才能凸顯LNG的高成本，逼退國際市場對LNG的持續投資。

業內專家表示：“美國近期經濟增長勢頭良好，很大程度上依靠新能源產業的支撐，尤其是LNG產業的發展。”其實，早在上世紀70、80年代就已具備LNG的開發技術，當時之所以沒有大力發展，正是因為油價不高。開發LNG需要投入大成本，原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世界發展研究所副所長丁一凡在接受采訪時表示：“LNG是一個資本密集型產業，與傳統的油氣田不一樣，不是打一個眼，油或者氣就會自動冒出來，而是打眼之后，還要投入很多，包括化學產品、水等，才能將油和氣擠上來，投入非常大。”過去2年，美國主推提煉LNG的“頁巖氣革命”正是基于原油價格在100美元/桶以上的高位，在這種情況下，開采LNG有利可圖，于是不少企業投入該領域，促成一輪產業發展。但LNG的盈虧點在油價處于50美元/桶上下，如今油價慘跌，果不其然，開發LNG的經濟性遭遇質疑，美國涉足LNG油氣企業深受牽連，出現經濟問題。

LNG企業現危機

據標普資本IQ公司數據，2010年，美國涉足LNG的油氣企業負債總計為1280億美元，而最新季度數據顯示，其負債總計為1990億美元，大漲55%。據《華爾街日報》報道，Robert W. Baird & Co公司能源分析師Daniel Katzenberg表示，美國涉足LNG的油氣企業違約潮可能將到來，油氣企業沒有對油價下行做足夠的準備，有太多企業的資產負債表過于糟糕。此前，據《華爾街見聞》網站報道，美國18個提煉LNG的頁巖油氣產區中，只有4個產區的頁巖油企業還能勉強保持不虧損。德意志銀行曾在報告中指出，如果油價跌至55美元/桶，信用等級為B或CCC的油氣企業中可能有1/3將無力償債。

1月初，美國涉足LNG的油氣企業WBH Energy宣布因債務危機申請破產保護，負債金額在1000萬～5000萬美元。這是原油價格暴跌后，美國首家被拖累的油氣企業。對于WBH Energy申請破產保護的結局，業內專家分析認為，近年美國由于“頁巖氣革命”，能源業發展繁榮，不少油氣企業盡管自身無法蓄滿“經濟池”，但可通過各種資本途徑圈到錢，通過外借填補自身的資金缺口。油價大跌，資本市場對LNG經濟性失去信心后，這些企業在資本市場的融資成本將大幅上漲，其債券利率原就比其他債券高4%左右，如今已高出十幾個百分點，這一高點，直接阻礙LNG企業在資本市場上的融資。此外，美國LNG企業將面臨銀行信用額度縮減，外加營收下降，被迫削減資本支出。

盡管目前美國僅有一家油氣企業出現實質性經濟鏈斷裂問題，但業內專家擔憂油價持續走低，美國中小型涉足LNG的油氣企業將如多米諾骨牌般倒下，這個行業可能出現破產或購并潮。

標普資本IQ公司數據顯示，目前美國涉足LNG的油氣企業發行的債券占美國垃圾債券的15%。“美國推出QE后，發行了大量的垃圾債券，而正是這些垃圾債券支撐著美國的LNG產業不斷走向繁榮。”但是借垃圾債券繁榮的產業可以持續多久？不少企業的經濟出現問題已給出了答案。

近期美國地方金融機構也在加速收回對中小型油氣企業的融資，一些企業為了控制資金流出，正在減少投資，比如Oasis Petroleum去年12月宣布今年投資金額將同比減少一半。

油價下跌除了對油氣企業的效益帶來負累，對美國就業形勢也帶來相當大的影響。根據美國媒體報道，LNG開發作為近年美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在拉動美國整體經濟增長的同時，也為企業提供了穩定的就業與工資增長，如今整個行業正在承擔經營成本壓力。為了緩解這一壓力，一些企業正選擇削減資本預算，其中一項即裁員。比如美國油氣鉆探企業Hercules Offshore Inc，近期因無法重新簽訂離岸鉆探合同，已經裁員324人，約占員工總人數的15%。

為此，環球透視分析家Tom Runiewicz預計，如果到二季度油價一直徘徊在56美元/桶上下，那么至年底為油氣企業提供支撐服務的企業將損失4萬個就業崗位，約占同類企業全部就業的9%。設備制造商可能會裁員5000～6000人次，約占該類企業全部就業人員的6%。

“騙局說”甚囂塵上

油價大跌引發WBH Energy申請破產保護后，市場上有關“美國‘頁巖氣革命就是一場騙局”的論調越唱越高。

其實早在2013年，英國政府前首席科學家戴維、牛津大學史密斯企業與環境學院團隊等業內專家均對“頁巖氣革命”提出質疑，他們認為頁巖氣提煉LNG的產業不但離盈利很遠，還存在金融障礙。LNG與油井產量曲線不一樣，LNG開采之后衰減速度非常快，很難維持固化的產量，一般運作一年，LNG的產量會下降60%左右，當開采量只占初始產量的10%左右，該塊區LNG開采即宣告結束。巨大的下降幅度對涉足LNG的油氣企業而言是負面的，為了避免開采率下降給收入帶來的負效應，這些企業不得不鉆探更多的新井，如此老井產量日益下降，新井一開，老井產量就驟降，這似乎意味著只要開發就會令企業資本受到損失。

當時，對LNG產量在開采后將迅速衰減，影響企業盈利的觀點，有專家反駁：“LNG開采后其開采量確實會快速衰減，前兩三年消耗得較厲害，但到了第四、五年會低速穩定下來。”這些專家以LNG的經濟性來維護“頁巖氣革命”：“相比傳統能源成本，LNG優勢明顯，LNG也滿足了美國經濟降低成本、增加產品競爭力的需求，同時帶動了石油等相關產業鏈的發展。”

如今，“頁巖氣革命是騙局”的論調再次甚囂塵上的原因，正是基于LNG經濟性的破滅。上海國際航運信息中心評論員舒勝認為：“當LNG沒有經濟性，再談它是清潔能源、可以環保都沒有說服意義，沒了經濟性再談氣化，是個根本錯誤。”

另一位認為“頁巖氣革命是騙局”的業內專家表示：“因為油價低而破產，會把LNG的各種問題掩蓋起來，能夠給投資者掩飾LNG本身不是騙人的假象。”

總體而言，石油價格驟降后，美國LNG項目開采涉足LNG的油氣企業的效益都受到嚴峻挑戰。LNG因為石油低價處于盈虧失衡的狀態，盡管大部分油氣業堅持表示不會減產和停產，似有與石油死磕到底的決心，但這不過是口號罷了，資本市場要的不只是企業有“硬氣”，還要懂得審時度勢，適當變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