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珉
生態一詞常用來描述自然環境與生物生存狀態及其相互關系,文明一詞更多出現在意識形態和上層建筑領域。生態文明,存在于自然狀態與社會狀態之間,是經濟發展方式與自然社會相調適和匹配的一種理想模式,它的最終目標是──生態穩定環境良好,民生改善福祉提高。
梳理中國的生態文明脈絡,不難發現,早在幾千年前的《易經》、《禮記》、先秦諸子學說中就有生態文明的思想萌芽。《易經》說:“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謂也…..天地感而萬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太平。” 《禮記·祭義》記述:“曾子曰: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歷代以來,中國的儒、道、佛思想中,也不乏生態文明的理念。在近代,孫中山的《實業計劃》中論述了“多種森林便是防水災的根本方法”。但由于當時人們對生態破壞的嚴重后果缺乏深刻認識,使得生態文明缺乏普通民眾基礎,也缺乏現實的推動力。
生態文明真正沖擊人們的思想觀念是在當代的國情背景下。從1990年到2007年,全世界因為氣候變化引起的自然災害,受災人口平均每年大約有2.1億人,而中國占到了其中的1.1億人,相當于全世界受災人口的52.4%。在上個世紀50年代,全國每年因災害造成的直接糧食減產是380萬噸,相當于當時每年糧食總產量的2.1%。到了上個世紀90年代,平均每年的直接糧食減產就達到了3290萬噸,相當于同時期年均糧食總產量的7.0%。生態環境的脆弱,自然災害的頻繁,以及食物污染、土壤污染、固體廢棄物污染、水污染、空氣污染引起的恐慌,讓人們倍感到未來的不可知和恐懼。另一方面,工業化、城鎮化、國際化的加速推進和深化,使有限的自然資源和脆弱的生態環境承受了空前、持久、巨大的人口壓力和發展壓力。從2001年到2008年,中國年均經濟增長率與前一個階段(1996—2000年)相比只提高了1.6個百分點,而能源消費的增長率卻提高了8.3個百分點,達到9.4%,經濟的增長是名符其實的“高代價的增長”,資源代價和污染代價。因此,資源約束、生態破壞、環境壓力,以及由此帶來的經濟成本上升、社會矛盾與不滿、人們對未來的不可知和恐懼,對可持續發展的期望,是促使經濟發展轉型、生態文明理念形成的根本原因。這樣的一種背景,促使生態文明由精英階層理想化的呼吁轉變為普通民眾焦灼的現實渴望,并推動決策層采取實質性的行動,將其逐步滲透到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領域。
在我國,生態文明自黨的“十七大”提出,到國家“十二五”規劃的強調,再到黨的“十八大”納入五大建設之中,是一個從無到有,從提及到重視,從一般講述到重點強調,從意識形態到具體實踐,最終成為貫穿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文明“五位一體”的中國強國夢的核心支柱的過程。這一過程,既是生態文明理念形成的過程,更是生態文明實踐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需要對以下幾個問題有明確的認識:
生態文明建設與其他幾大文明互生共存。從縱向看,生態文明是在人類對其他傳統文明形態,特別是對工業文明反思的基礎上產生的,其特點是可持續性、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更加順應自然規律和社會規律,表現為更高級別的文明意識形態,是人類文明理念的發展和創新。從橫向上看,生態文明與物質文明、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并列共存,沒有生態文明,人類不可能有更高的物質享受、政治享受和精神享受。 因而,生態文明不是一種獨立的文明,它有著特定的歷史淵源和現實的建設環境,綜合考慮到它與其它文明之間的互生共存的關系,才能更好地把握生態文明建設的度。
生態文明建設與環境保護既有區別又有聯系。環境保護是以人為出發點來看待問題,生態文明建設則體現了生態系統整體視角。環境問題暴露的是表象,涉及的常常是某一方面,生態問題涉及的是本體,常與系統共生相關聯,牽一發而動全身。生態文明建設中,既要關注環境問題,更要關注生態問題,二者相互關聯,又不完全相關,可能在某些方面有因果關系,但并非都是直接因果關系。換句話說,環境問題不一定是由生態問題引起,生態問題也可能與環境問題無關,因此,不能單方面夸大某個領域的作用,不要陷入不可知論的旋渦,不能自撥。
要防止泛生態文明建設,反對偽生態文明建設。所謂泛生態文明,就是注重于生態文明建設的形式化,忽略了其建設的實質和內容,這種傾向往往影響現實問題解決的效益。所謂偽生態文明建設,是“打著保護生態的旗號破壞生態”的行為,以生態之名辦私己之事、行自己之實,這種傾向損失的是社會的正義和公平。
生態文明建設不會自然發生,需要強化投資與加快改革。既定社會運行軌跡下,生態文明不會自然發生,環境治理與生態保護,都具有一定的外部性,在市場條件下,成本與收益不對稱,市場供需不能達到均衡,會出現市場失靈現象,因此,政府必須積極作為。一是加大公共投資或金融引導,彌補市場缺陷,充分發揮看得見的手與看不見的手的合力,推動生態文明建設;二是要加快改革,打破不合理的,束縛文明進步的原有體制框架,建立新秩序,新制度,新模式。要以十一屆三中全會為改革契機,緊緊圍繞保護生態與改善民生,建立健全生態資源產權制度,生態資源監管制度,自然生態系統保護制度,生態修復制度,生態監測評價制度,生態資源市場配置和調控制度,生態補償制度,創新和完善治理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