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茹清(河北誠業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 石家莊 050031)
我國正處于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擴大內需、促進消費是當前推動國民經濟平穩運行的有力武器。長期以來,居民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卻呈現持續走低的態勢。1978-1999年消費需求對GDP的平均貢獻率為64.17%,2000-2014年,這一數值降到了46.47%。據中國經濟統計數據顯示,2014年國內消費需求對GDP的貢獻率為50.2%,對GDP增長的拉動為3.7%。在我國構建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如何切實提升居民生活水平、擴大居民消費需求已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而稅收政策不完善、改革滯后已成為導致我國居民消費熱情不高的重要因素。據國家稅務總局統計數據顯示,2014年我國稅務部門稅收收入(扣減出口退稅后)達到103768億元,首次超過十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8.8%。其中,國內增值稅累計30850億元,增長7.1%;消費稅累計8907億元,增長8.2%;營業稅累計17782億元,增長3.2%;個人所得稅累計7377億元,增長12.9%。稅收政策在促進資源優化配置、收入均衡分配、穩定經濟等領域都起著關鍵性調節作用。由此,本文展開實證研究分析了稅收政策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最后提出擴大我國居民消費需求的稅收政策建議,構建出與擴大內需、促進消費相適應的稅制結構。
進入21世紀以來,尤其是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國民經濟增速迅猛,我國稅收總量持續上升、財政實力顯著增強。據國家稅務總局統計數據顯示,2014年我國稅務部門稅收收入(扣減出口退稅后)達到103768億元,首次超過十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8.8%。從圖1可見,我國稅務部門完成稅收總量呈現持續上漲的態勢,自2012年突破十億元以來,連續三年均超過十億元。即便2008年、2009年受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經濟上行壓力較大,但稅收總量依舊保持一定水平的增長。2010年、2011年,隨著經濟強勢復蘇,稅收總量保持高位增速,2010年更是達到了30.02%。自2012年連續三年,我國稅收增速趨緩,分別為12.1%、9.8%、8.8%;2013年、2014年稅收增速更是保持在個位數。整體而言,我國稅收總量持續上漲,而增速逐步放緩。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受國民經濟增速放緩的影響,稅收增速將依舊趨緩。
本研究按課稅對象不同,將我國稅收體系大致分為四大稅種:所得稅(包括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商品稅、財產稅、其他稅。由表1可見:第一,我國商品稅比重呈現下降趨勢,但在稅收體系中仍舊占據著重要地位。2005-2014年我國商品稅所占比重從64.88%下降至60.08%;2009年商品稅比重下降至近年來的最低點,為57.45%;商品稅占比始終保持在60%左右,我國政府對商品稅有著極高的依賴性。第二,我國所得稅比重總體呈現上升的趨勢,其間存在升降反復。2005-2014年我國所得稅占比從23.79%上升至26.02%;其中2008年、2010年更是超過了27%。從占比來看,所得稅是我國稅收體系中的第二大稅種。進一步分析所得稅升降反復的原因,主要是在2005-2014年間個人所得稅有三次重大變革,導致所得稅比重略有下降:一是2005年個稅費用扣除額從800元/月調至1600元/月;二是2008年由1600元/月提高到2000元/月;三是2011年個稅起征點調至3500元/月。最近正在醞釀個稅第四次改革,預計將在2017年出臺。第三,我國財產稅比重總體呈現上升態勢。2005-2014年間,年均增長0.41個百分點,2014年達到8.72%,在稅收總量中占比仍舊較低。第四,其他稅包括的稅種較多,如契稅、城建稅、印花稅等,總體占比較低。2014年,其他稅比重僅為5.18%。總體而言,從圖2可見,我國稅制結構呈現出商品稅、所得稅比重較高,占據稅收總量的八成以上。事實上,我國稅收政策長期以來都推行商品稅和所得稅并重的雙主體稅制結構。
通常將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等稅種并稱為間接稅(或商品稅,即存在于商品、服務流轉中)。長期以來,間接稅都是我國稅收的主要來源。據國家稅務總局統計數據顯示,2014年我國間接稅占比為59.5%;仍舊高于發達國家43%左右的平均水平。即使是與部分發展中國家相比,這一比重也較高,如印度為52%左右,巴西為49%左右。間接稅依附于商品或服務中,稅負通過商品、服務的流動最終轉嫁于消費者。間接稅的比重過高,導致最終消費者承擔過重的稅收負擔,不利于擴大內需、促進消費。同時,間接稅具有累退性的特點,即隨著消費支出的增多更是稅負逐步加重,不利于擴大消費需求、刺激居民消費行為。


研究稅收政策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本文選取了以下變量:個人所得稅總量(TA1)、商品稅總量(TA2)、財產稅總量(TA3);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Y)。為避免數據太大而引起的異方差,導致實證結果不具說服力,對所有變量取自然對數。即Ln(TA1)、Ln(TA2)、Ln(TA3)、Ln(CPI)和Ln(Y)。數據時間跨度為2005-2014年間,基礎數據來源于2005-2014年的《中國稅收統計年鑒》。
本文采用差分廣義矩估計法(Difference-GMM)研究稅收政策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構建模型1:

其中,Ln(CPI)為被解釋變量;Ln(TA1)、Ln(TA2)、Ln(TA3)為解釋變量。由于在實證模型中,若遺漏了重要的解釋變量,實證結果的可靠性會降低。由此,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Ln(Y)作為控制變量。另外, εt為隨機誤差項,且滿足E(εt)=0。
對比分析我國稅收、CPI的增速,呈現基本吻合的趨勢(見圖3)。如2009年受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我國稅收、CPI增速都呈現大幅下降趨勢;自2012年起,受國民經濟運行趨緩的影響,稅收、CPI增速都放緩,呈現平穩運行的趨勢。可見,我國稅收、CPI增速服務線性分布。
本文在實證估計中,采用了兩步GMM-DIFF法對模型1進行檢驗。工具變量選取Ln(CPI)從滯后2期開始。得到:Sargan test統計量檢驗工具變量整體是有效的;一階差分后的殘差,AR(2)不存在二階自相關性。模型1實證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
通過實證估計可見,三個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在5%置信水平下通過了t檢驗。說明實證估計結果是可信度非常高。
第一,由于因是否征收利息稅,會導致個人所得稅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有所不同。因此,在實證分析中,用Ln(TA1)表示不開征利息稅,用DLn(TA1)表示開征利息稅。從實證估計結果來看:一是當不開征利息稅所得稅時,個人所得稅與居民消費需求在5%置信水平下呈現顯著負相關關系。即個人所得稅每增加1個百分點,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將減少0.00263%。二是當開征利息所得稅時,個人所得稅與居民消費需求在1%置信水平下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即個人所得稅每增加1個百分點,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將增加0.0023%。可見,當政府推行居民儲蓄征收利息稅的政策時,會刺激居民消費行為,導致消費支出的增加。利息稅的征收,將促使居民在消費與儲蓄之間進行慎重選擇,并在當期消費與預期消費(即儲蓄)之間產生正向替代效應。進一步分析,由于Ln(TA1)與DLn(TA1)兩變量的系數估計值之和為-0.024,顯著小于零。說明從整體上而言,個人所得稅對居民消費行為的負效應遠大于正向替代效應,在一定程度上將擠出居民消費行為。由此,單從個人所得稅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分析中來看,政府應盡快恢復征收儲蓄利息所得稅,從而刺激國內居民消費行為、擴大消費需求,同時也將有效地減小因稅收政策而對居民消費行為的抑制作用。
第二,商品稅與居民消費行為之間存在著顯著負相關關系,且在1%置信水平下通過了t檢驗。說明商品稅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居民消費行為,不利于擴大國內需求。從理論上分析,商品稅通過對部分商品中增加稅負,在居民消費結構中發揮調節的功效。商品稅的征收,通過市場經濟運行體制最終轉嫁于消費者,抑制當期消費行為的擴張。當消費者因購買商品不得不承擔稅負時,勢必在當期消費與預期消費(即儲蓄)之間產生負向替代效應。從實證估計結果來看,商品稅每增加1個百分點,居民消費行為將減少0.1352%。進一步對比個人所得稅Ln(TA1)、DLn(TA1)與商品稅Ln(TA2)的系數估計值,后者明顯大于前者。由此,可說明相比商品稅、個人所得稅對居民消費行為的抑制效應,商品稅相對較強。
第三,財產稅與居民消費行為之間存在著顯著正相關關系,且在1%置信水平下通過了t檢驗。說明財產稅的征收在一定程度上對居民消費行為產生了擠入效應,促進擴大國內需求。從實證估計結果來看,財產稅每增加1個百分點,居民消費行為將增加0.1328%。換句話說,財產稅的增加在當期消費與預期消費(即儲蓄)之間產生了較強的正向替代效應,且遠大于抑制居民消費行為的負向效應。進一步分析,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在于當前我國財產稅的稅基較窄、稅率較低,導致財產稅在居民消費需求、行為間的調節作用并不明顯。由此,單從財產稅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分析中來看,鑒于目前我國財產稅所發揮的調節作用十分有限,政府應加快財產稅改革步伐。
第四,居民可支配收入與居民消費行為之間存在著顯著正相關關系,且在1%置信水平下通過了t檢驗。從表2實證估計數據來看,居民可支配收入Ln(Y)的回歸系數絕對值最大,可見收入對居民消費行為的影響效用最大。居民可支配收入每增加1個百分點,居民消費行為將增加0.2837%。換句話說,居民消費行為的長期收入彈性為0.2837。另外,從居民消費價格指數Ln(CPI)(-1)在1%置信水平下通過了t檢驗,其值為0.2134。可見,居民上一期消費支出每增加1個百分點,當期消費支出將增加0.2134%。說明居民的消費行為具有一定的慣性作用,即剛性增長的習慣。
2015年6月,財政部提出要盡快落實個人所得稅改革,逐步提升其在稅收總量中的比重。事實上,改革個人所得稅制,對促進全社會收入分配公平有著積極的意義。具體可從以下幾條路徑著手:其一,個稅征收仍舊沿用分類與綜合相結合的模式。采用多渠道對收入分配進行調節,促進調節功效的加強。其二,引入差別化的費用扣除項目。著力降低中低收入者的稅收負擔,促進社會穩定、和諧發展。其三,構建體系監控重點納稅人。若個稅征收政策過于復雜,會加大征納雙方的成本。由此,可借鑒德國的經驗,重點追蹤管理高收入群體;通過構建監控體系,有針對性地專項追蹤高收入階層、高收入行業;落實個人所得稅雙向申報制度,即企業與個人都要申報,起到相互制約、相互監督的作用;對偷稅逃稅行為嚴懲不貸,加強監督與約束。


商品稅在我國稅收總量中占據著較大的比重,約為60%左右,且具有稅負累退性的特點,最終轉嫁于消費者,不利于促進消費。由此,必須進一步調整商品稅稅負結構,選擇性地降低增值稅稅負。具體可從以下幾條路徑著手:其一,選擇性地降低增值稅稅負。對于居民生活必需品,應設定較低的增值稅稅率或免征。目前我國針對糧油、蔬果等初級加工的農產品,征收13%的低稅率增值稅。隨著對稅制結構的改革,可以逐步免征增值稅,降低銷售價格,促進居民消費,或者考慮對居民生活必需品在最終環節免征增值稅或零稅率。另外,奢侈品的課稅也應逐步降低。隨著我國居民收入增加、生活水平提升、消費意識轉變,對奢侈品、耐用品的需求上升。通過減少奢侈品的稅負,降低價格,將刺激居民消費行為、擴大內需。因此,從擴大內需、刺激消費的視角來看,應出臺相應的稅收政策鼓勵居民消費奢侈品的行為。其二,適當降低增值稅起征點,減少企業經營成本,間接提升居民可支配收入。如增值稅納稅人可從當月銷售額中扣減一定數額,僅對超出免征額的部分征收增值稅。對于企業而言,能夠減少經營成本,擴大規模、增加收入;間接提升雇員薪酬水平,提升雇員工作積極性與創造性。對于雇員而言,可支配收入提升,消費能力增強。
財產稅具有調節全社會貧富差距的作用,同時對增加地方政府財政收入也有著重要意義。由此,可從以下幾條路徑著手:其一,加快房產稅試點,逐步在全國范圍內推廣。我國上海、重慶已著手房產稅的試點工作,現在應該積極總結經驗,逐步完善稅收政策,發揮對財富存量的調節作用。其二,開征遺產稅、贈與稅,實現對不同階層收入差距的調節。改變居民過渡節儉的習慣,提高即期消費意愿;改變遺留遺產的習慣,將潛在購買力轉化為當期消費需求;提升居民消費行為,改善消費投資結構。此外,在開征財產稅時,必須健全相關配套制度,促進公平與效率相結合。如遺產稅開征前,必須完善公民死亡報告制度;遺產繼承法律制;規范個人收入申報制度;完善個人財產登記、公證制度等。
農村居民約有6.74億人,占總人口的50.31%,由此中央明確提出“擴大國內需求,最大潛力在農村”。近年來,隨著國家“三農”政策的實施,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農村居民的收入。2014年,農民人均純收入為9298元,但相較于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8844元而言,差距仍舊很大,農村居民增收緩慢,且呈現出越來越大的趨勢。由此,只有將提升農村居民收入落到實處,方能促進農民消費需求的快速增長。具體可從以下幾條路徑實施:其一,推行稅收優惠政策,降低農民生產成本,提升農產品出口競爭力。在銷售農產品時,實行生產資料(用于生產、加工農產品的農具、農機、設備等)進項稅抵扣,降低農民的生產成本,提高生產積極性;適當提升農產品出口退稅率,促進農民出口農產品的積極性,并著力提升產品競爭力;減免商業銀行提供農業專項貸款所獲得利息的營業稅,著力于拓寬農民擴大生產、加工的融資渠道。其二,積極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提升農村居民收入水平。如通過職業培訓,使農民獲得一技之長,促進農村剩余勞動力向城市轉移;鼓勵農村居民自主創業,給予一定的稅收優惠;引導農村居民從事副業,如農產品初級加工、養殖等,拓寬農戶收入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