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刊記者 舒小鈴
村官貪腐那些事
文 / 本刊記者 舒小鈴
村級反腐
十八大后力度空前的反腐風暴在集中力量嚴厲打擊“大老虎”的同時,可謂是最小的“蒼蠅”——腐敗村干部的問題也越來越引起高度警惕。
2015年的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嚴肅處理違反黨規黨紀的行為,堅決查處發生在農民身邊的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這是十八大以來,中央一號文件連續三年關注農村腐敗問題。
而在剛剛召開的全國兩會中,村官“蠅貪”成為一大熱詞。最高檢新聞發言人表示,今年將進一步強化辦案措施,嚴查涉農領域村官“蠅貪”。
從已有的實踐看,各地在治理村干部腐敗過程中已探索制定了諸多制度,但在具體實施中,有的制度執行不嚴格、執行不到位,甚至流于形式。在新形勢下,如何既抓新制度的建立,又讓已有制度真正落實到位,值得深思。
現狀——
都說“權力集中”是村干部貪腐的禍根,現實中村干部到底有哪些權力,貪腐村官又是如何將權力一步步放大使用的呢?
從自稱政府要把警察拷到村委會去的西安“最牛”村支書葛七寶,到因貪腐被查后竟反問“我當村干部不就是為了撈兩個錢,這怎么還違法了”的一名吉首市村干部;從貪污、受賄2000余萬元的鄭州市村支書閻海明,到伙同他人騙取政府拆遷補償款高達1.89億元的北京市朝陽區康營村委會原委員梁達……近年來,一些地方村干部貪腐有凸顯之勢,時不時有村官像“雷神”一樣闖入公眾視野,他們不僅言論“一鳴驚人”,其貪腐程度更讓人觸目驚心。
村官,一度成為腐敗的高發群體。據統計,在當前全國查處的基層違法違紀案件中,村官腐敗案占了70%以上,由村官腐敗引發的群眾信訪和越級上訪,已經占了農村信訪總量50%以上。在過去兩年中,各級紀檢監察、檢察機關查處的村官違法違紀案件已近200起,其中涉案金額超過千萬的案件有12起,涉案總金額高達22億元。
從傳統意義上來說,村干部是指通過村民自治機制選舉產生的、在村黨組織和村民委員會及其配套組織擔任一定職務、行使公共權力、管理公共事務、提供公共服務,并享受一定政治經濟待遇的工作人員,他們并不是行政意義上的“黨政干部”,甚至連國家公職人員都算不上。但就在這樣游離于國家行政干部體制之外、不在編、不脫產的邊緣化崗位上,屢屢被曝光的腐敗村官為何能貪那么多?他們的權力到底有多大呢?

圖/新華社
“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過去曾有村干部這樣叫囂自己的權力。西安“最牛”村支書葛七寶在與警察理論時聲稱“我就是政府”,村干部的權力真有那么大嗎?
關于村干部的權力,《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及《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組織工作條例》中都有規定,但涉及到具體事務時,這些規定顯得概括而籠統,對村干部的權力界定模糊。
為加強對村級權力的監督制約,眉山市青神縣在去年選取鄉鎮試點村級權力清單的基礎上,縣紀委今年就村級組織主要職責及村級干部權力等進行了梳理,編制出一份尚未正式發布的權力清單手冊。根據清單,村干部的權力包括發展黨員工作、村級財務管理、土地租賃(承包)、村級資金籌集和使用、征用土地補償費管理使用、固定資產管理、最低生活保障對象救濟金辦理、五保戶辦理等28項。
“梳理的目的是為了規范,使村干部的權力界限更加清晰。”青神縣紀委副書記鐘曉玲介紹道。
編制村級權力清單,青神縣并不是獨例。就全國范圍而言,浙江寧海于去年編制出36條版的村級權力清單,重慶奉節縣出爐的村級權力清單包括42項行政事項,各地都試圖通過權力清單這一形式厘清過去模糊不清的村級權力。
盡管具體條數不一樣,但這些權力清單基本可以涵蓋現在各地村級權力的主要內容。在各個版本的清單中,權力都是主要體現在村級集體事項和便民服務事項兩個大項中,具體可概括為 “三資”經營和管理權、“三農”政策協助執行權等。
理論意義上來說,與位高權重的大官相比,村干部的權力非常有限,主要是執行上級的決定,決策權、處置權等核心權力幾乎沒有。但在實際操作中,村干部的權力被認為是“含金量”高。
可以佐證的是在已經披露的賄選案件中,選票價錢變得越來越貴。在一些地方,“小恩小惠”已經失去“效力”,現金拉票,不僅是赤裸裸地“明碼標價”,而且日益巨額化,從幾元、幾十元買一張選票,發展到上百元,甚至上千元、數千元“購買”,賄買選票的案例動輒數十萬元、數百萬元已經出現多起。
如果嚴格按照權力清單,村干部的權力雖多,“含金量”也高,但權力清單對每項權力的運行都有一套流程規定,每項權力在行使時都受到監督,貪腐將無從發生。但正如一位曾擔任過村支部書記的基層干部揭秘,“制度再多再健全,如果有人挖空心思想動‘手腳’,總找得到漏洞。”
如名義上的“三農”政策協助執行權,村干部在協助政府落實社會保障、惠民補貼、支農項目時,大多涉及給農戶分配各種利益,盡管村官只是協助分配,但作為分配依據的基礎性信息,如田畝數、收入情況等都由村官提供或核實,并以村的名義出具證明,由于涉及面廣、量大,相關政府部門基本上不會再對這些信息進行核實。由此,導致村官的分配“協助權”事實上成了自己說了算的分配“執行權”。
正所謂在征地補償時,量地皮的尺子松一松,苗木補償的數量和標準變一變,這些都是權力。過去沒有人要的土地,一下成了農戶致富、開發商發財、政府開發的“寶貝”。而土地集體所有的性質以及市場化的征用機制,使得村官在土地征用、出租、開發等過程中起著關鍵性的作用,擁有決定性的權力。
土地、惠農政策,因此成為村干部腐敗發生的集中領域。近年來村官貪腐大案多發生于此,如在已經查處的全國12起村官巨腐案中,7起與土地、拆遷有關。
將得以充分擴張的權力肆意運用開來,村官腐敗易發多發。從扶貧資金到好處費,從巧立名目到明目張膽索要,我省近年來披露的村官貪腐案件放在全國范圍內盡管不算最重大,但案件類型可謂是應有盡有。
騙取侵占低保金。2013年,營山縣豐產鄉某村原黨支部書記劉某、村委會主任張某、村文書廖某3人在2008年至2013年期間協助政府落實農村居民低保政策時,以自己及妻子、兒女的名義共騙取農村低保資金18805元。營山縣紀委發現后,分別給予劉某撤銷黨內職務處分,分別給予張某、廖某黨內嚴重警告處分,3人貪污的低保資金被悉數追繳。
侵吞耕保基金。去年,金堂縣檢察院一舉查處了以某社區黨支部書記文耀富為首的五名村干部。工作人員在辦案過程中發現,這五人共謀謊報、虛報數據,將100畝集體耕地(指標)確權到該五人戶內(每戶20畝),以獲取國家耕地專項保護基金,侵吞國家耕保基金人民幣共計35476元。后五人均以涉嫌貪污犯罪被批捕。
貪污國家征地補償款。2013年1月,新津縣紀委接到新津縣審計局移送的時任花源鎮黨委委員、白云村黨總支書記王少清涉嫌虛報冒領土地拆遷補償資金的線索。縣紀委調查發現,王少清存在涉嫌貪污、行賄的違紀違法問題,同時還發現時任花源鎮人大副主席聶彩淇、拆遷辦主任王根樹涉嫌受賄,并伙同時任花源鎮白云村村委會主任李樹全、村委會會計黃季長涉嫌共同貪污的違紀違法問題。2014年7月,五人被開除黨籍,王少清、聶彩淇、王根樹等三人被開除公職。
雁過拔毛、無中生有、虛報冒領、移花接木、趁火打劫……在具體操作過程中,貪腐村官們更是絞盡腦汁,手法五花八門。
虛報冒領。射洪縣仁和鎮某村村支部書記唐某某、原村主任王某某、原村文書張某某等三人利用協助當地政府開展救災款物管理和發放的職務便利,以該村五保戶的名義,虛報、冒領“5·12”地震災后重建補助款項共計5.4萬元,并進行了私分,涉嫌共同貪污犯罪。去年6月,射洪檢察院正式對該案立案偵查。
趁火打劫。2009年,宣漢縣遭遇洪災,為幫助災民渡過難關,上級向該村下撥了一筆救災款。茶河鄉某村主任、村支部書記、村文書三人在任職期間擅自將上級撥下的洪災救災款截留3萬元,用作日常開銷。2014年,宣漢縣人民法院對該案做出一審判決,三被告人分別被判有期徒刑二年、一年六個月、一年。
責任編輯:劉艷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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