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昌標,劉 偉
(云南財經大學,昆明 65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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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在科技創新中的作用分析
鐘昌標,劉偉
(云南財經大學,昆明 650221)
摘要: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正處于重要的戰略機遇期。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確立“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但在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過程中,我們必須處理好政府與市場之間的關系,必須確保政府在技術創新中不可替代的地位與作用,使得政府在提高和增強我國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方面有所擔當和作為。我們尤其需要注意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探索政府如何通過政策和規制作用于市場機制,引導社會資源投向技術創新。
關鍵詞:科技創新;技術創新;知識生產函數
一、引言
“新常態”特征顯示,我國經濟增長正在經歷要素驅動向技術驅動轉型中。一方面,在市場體制建設上,我國面臨政府如何退出市場作用的領域,另一方面,政府在社會公共品提供、技術創新引導和管理中如何發揮作用。關于政府在經濟實踐中的作用,學術界的關注點往往都集中在諸如“提供公共品、保證公平、維持市場秩序”等方面,較少關注政府和創新問題。其實,在增強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方面,政府擁有某些市場無法比擬的優勢。這在市場體系不健全,市場不能在資源配置中充分發揮作用的經濟中尤其如此。當今世界,國家間經濟競爭的關鍵是科學技術的競爭,而加快科學技術發展的關鍵在于技術創新。一個國家能否在激烈的國際經濟競爭中保持優勢,已越來越取決于該國企業技術創新的能力。提高技術創新能力,建設創新型國家將是中國經濟社會未來發展的主線,也將是中國經濟“新常態”*2014年11月9日,習近平在亞太經合組織(APEC)工商領導人北京峰會上首次系統闡述了“新常態”這一執政新理念。他認為“新常態”有幾個主要特點:速度——“從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結構——“經濟結構不斷優化升級”,動力——“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提高技術創新能力也是一項復雜的長期的系統工程,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正處于重要的戰略機遇期,雖然已經確定“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2013年11月12日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經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钡趯嵤﹦撔买寗影l展戰略過程中,我們必須處理好政府與市場之間的關系,必須確保政府在技術創新中不可替代的地位與作用,使得政府在提高和增強我國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方面有所擔當,有所作為。我們尤其需要注意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探索政府如何通過政策和規制作用于市場機制,引導社會資源投向技術創新。
二、制度影響技術創新的機理分析
技術創新的外部性特征使得創新收益面臨得不到保障的風險,容易損害私人創新的積極性,這是技術創新市場需要政府通過規制和政策等手段發揮作用的主要理論依據。Romer(1986)指出,為了達到社會最優增長率,政府需要通過規制和政策等手段來解決知識和技術的外部性問題。制度的主要功能在于降低交易成本,使外部利益內部化,使創新主體的私人收益率接近于社會收益率。與市場相比,在技術研發、轉化和應用等多個創新資源配置的環節上,政府都具有明顯優勢。政府的顯著特征是擁有規制制定權、強制征稅權和強制執行權,政府可以通過政府采購、財政轉移支付等手段傾向性地配置創新資源。所以說,政府通過規制和政策手段引導創新資源配置,可行且必要。
“外部性”也稱外部效應或溢出效應,指一個經濟主體的活動不經過市場交換而產生的對他人福利的外在影響。這種影響可正可負,正的外部性增進了他人福利,但該經濟主體不會從中得到任何好處。技術不同于普通商品之處在于技術具有溢出效應。技術創新的準公共物品性,使得創新主體陷入博弈困境,私人付出的技術創新成本在很多情況下難以得到充分的補償,以致缺乏參與此類活動的動力。如不少技術創新項目需要高額投入,完成之后卻易產生“外溢”現象,許多廠商傾向于選擇等待接受創新廠商的“技術外溢”策略,而不是主動參與技術創新,當所有的廠商都選擇了這種“最優”的等待策略時,技術創新就可能陷入停滯狀態。在市場機制實現資源最優化配置的功能被扭曲時,就需要政府利用其擁有的規制制定權和強制執行權,用行政手段鼓勵、禁止或處罰某些市場行為。
在特定的情況下,為了解決國民經濟發展的一些長遠問題,搶占經濟科技制高點,提升產業的國際競爭力,縮短與發達國家的差距,政府需要對戰略性新興產業*2010年10月,我國頒布的《國務院關于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決定》,選定節能環保、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高端裝備制造、新能源、新材料和新能源汽車七大重點產業領域作為我國戰略型新興產業發展的重點。加以引導和培育。這種反映國家戰略意圖的新興產業,尤其具有準公共性、外部性及高風險性等一系列區別于傳統產業的特點,其在發展和演進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市場失靈”。戰略性新興產業一般投資額巨大,投資期限很長,所以一般的私人資本和普通企業難以承擔這樣的風險。而我國資本市場發展歷史還很短暫,目前的風險投資機制還遠沒有達到可以承受這類技術創新風險的程度,這樣就形成了國家需求與現實困難的兩難局面。政府應加大對戰略性新興產業龍頭企業的支持力度,通過制度設計,引導創新資源向企業集聚,提升行業創新資源的集中度,培育一批具有較強國際競爭力的各行業龍頭企業。
無論是統計數據還是具體事例,都不支持政府效率比私人部門效率更低的觀點。相反,在處罰權、禁止權、節約交易費用等諸多方面,政府具有私人部門無法比擬的優勢(Stiglitz,1988)。私人部門的競爭很難解決外部性、逆向選擇、社會福利、基礎教育、非對稱信息、大規模科研活動、公共品供給等問題,而政府在解決這類問題時卻可以大大地降低交易費用,在包括技術創新在內的此類領域中,不難發現很多情況下政府部門的效率會明顯地高于私人部門效率。中國的市場經濟具有典型的“強政府、弱市場”特征,這就決定了中國政府有能力集中高強度配置創新資源。以政府采購為例,隨著政府采購市場的逐步擴大,政府采購已成為保護本國新興產業和提升自主創新能力、實現本國經濟社會發展政策目標的重要手段。*在20世紀50~60年代,美國的航天航空技術、計算機、半導體等高技術產業的建立和發展,基本都是靠政府采購給予第一推動力。美國通過政府采購扶植了IBM、惠普、德克薩斯儀器公司等一批國際IT業巨頭。受美國的政府采購扶持高技術產業發展的影響,發達國家紛紛重視利用政府采購政策鼓勵本國技術創新。通過政府的強大購買力,直接創造市場,促進企業創新與擴散。2013年我國政府采購總額達到了16381.1億元人民幣,約合2640億美元,遠遠超過美國2013年對華出口總額的1200億美元。我國政府采購發展潛力巨大,采購總額2013年大致只占當年國內生產總值的2.9%,而發達市場經濟國家政府采購規模一般占國內生產總值的10%左右。即使我們加入了WTO的《政府采購協議》*1979年,《政府采購協議》在關貿總協定東京回合談判中正式簽署后,在1994年的烏拉圭回合談判成為了WTO框架內四個諸邊協議之一?!墩少弲f議》要求協議締約國在政府采購問題上彼此采取最惠國待遇和國民待遇,由于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客觀上不容許全面開放各級政府部門的采購,發展中國家加入《政府采購協議》的態度并不積極,目前協議有39個成員方,多數為西方發達國家。為吸引更多成員加入該協議,自1998年又開始在增加發展中國家特殊差別待遇、進一步擴大市場準入水平等方面對協議進行修改完善,于2007年上半年正式實施。中國于2007年底啟動加入GPA談判。談判涉及市場開放范圍和國內法律調整兩個方面。2014年10月11日,世界貿易組織(WTO)副總干事易小準在中歐論壇漢堡峰會上表示,未來1至2年中國有望作為唯一發展中大國加入WTO《政府采購協議》。,也可以充分利用WTO關于發展中國家特殊及差別待遇的例外條款,逐步和有限度地開放我國政府采購市場,并學習借鑒發達國家經驗,在符合WTO規則前提下堅決維護國家核心利益。
三、政府在技術創新中的定位與作用
毋庸置疑,企業是技術創新的主體。但是,技術創新資源完全通過市場配置也是行不通的,其原因是市場缺位所導致的技術資源錯配必須由政府出面校正。這是可行的,也是必須的。特別是在當前的經濟形勢下,我們要在法律尚未健全、市場體制并未完善、資金和相關技術資源配置效率低下的情況下實現產業結構升級,建設創新型國家,就更需要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如此以來,政府在創新市場中的地位和作用就可以概括為:政府通過規制和政策手段等利益協調機制,引導創新資源的配置,為企業技術研發、成果轉化和應用等技術創新階段全程護航。通過建立全國性的創新融資平臺,服務和支撐企業的創新行為,使得有創新沖動的企業在創新過程中盡量少一點障礙。同時,通過完善專利法規、稅收減免、政府傾向性采購等手段,保護和促進企業的創新沖動。此外,對于一些私人資本和企業一般情況下不愿意或無力承擔的基礎性、公共性重大創新課題,政府更要當仁不讓地協調創新資源,舉全國之力完成技術攻關。具體來說,包括以下幾點。
潛在價值的不確定性和創新過程中的高風險性導致企業技術創新融資異常困難。傳統形式下的創新企業與投資方交易成功率很低,因為交易雙方不得不共同承擔延時估價和間接評估所無法避免的高昂交易成本。而風險投資機制,通過契約資本化方式共同組成風險投資企業進行創業后,企業創新行為的融資問題變得簡單了,原來的交易障礙被順利地排除了。*創新企業不再要求投資方多出資金。因為在風險企業的總股本已定的前提下,投資方資金增加將稀釋他的技術性持股,從而減少未來分享收益的份額。而投資方也不再過多在發明成果價值上計較。因為一方面中介機構評估證實其客觀價值,同時,與可能實現的未來收益高成長性相比,認購優先股的風險與預期收益比已十分合算。目前中國的風險投資行業可以分成兩大部分,一是政府牽頭的創投機構,這類機構主要還是位于高新區、開發區以及技術園區,主要依附于駐扎在園區的企業,在園區內尋找優質項目,最終目的是促進園區或者本地科技企業發展。但我們必須加快風險投資機制的多元化發展,在風險投資行業吸引、培育和保護民營企業的加入,使得創投運作更為靈活。特別需要注意的是,目前由科技和互聯網新貴們發起的風險投資機構已經成為我國風險投資行業的一道靚麗風景,例如李開復設立的創新工場、小米科技CEO雷軍的順為基金、阿里董事局執行主席馬云的云峰基金等。
企業創新行為需要面對來自市場和政策兩方面的風險。市場風險具有不確定性的特點,政策風險相對來說更加可控。但相對于發達國家,我國產業政策多以短期政策為主,政策制定主體和表現形式令人眼花繚亂。制定主體除中央政府及各部門,還有地方政府及各部門。表現形式除政策文件以外,還有法令、條例、措施、規劃、計劃、綱要、指南、目錄、管理辦法和通知等。國內企業不得不經常面對市場和政策的雙重不確定性,與國際同行相比,企業經營決策面臨更加復雜的局面,導致企業沒有安全感、對未來缺乏信心。政策的不確定性變相鼓勵“短平快”式的經營方式,往往只利于“機會導向型”企業的發展。而更規范企業的長期規劃、長遠愿景,尤其是投資期長、本身風險就較高的創新行為更需要穩定、透明和可預期的政策環境。德國在太陽能光伏發電方面穩定透明的產業政策極大地促進了光伏技術進步,經驗非常值得我們借鑒。*德國2000年1月出臺了《可再生能源法》,以法律的形式規定了電網公司必須在20年內全額收購光伏發電,新建光伏發電的上網電價每年遞減5%。我國政府在今后的產業政策制定中,需要建立公開透明、長期穩定的政策機制,避免和減少企業創新行為的政策風險。
技術標準在技術壁壘、知識產權壁壘、貿易壁壘形成中的作用越來越突出,并引發了愈演愈烈的產業技術競爭。在一些領域,這種競爭已不僅僅表現在企業和技術層面,往往已經上升為各國政府間的博弈。2014年12月8日,財新《新世紀》2014年第47期封面文章《TD式創新》在國內掀起了一股關于“政府如何引導自主創新”的爭論。文章的觀點主要有三個:一是中國移動花5年時間2000億元人民幣建立起來的TD-SCDMA網絡將被棄用,是巨大的浪費;二是中國企業在TD-SCDMA中的自主知識產權比例并不比WCDMA和CDMA2000多;三是中國政府在3G標準中的行為過于激進。本文并不同意上述文章的觀點,尤其是最后一個。技術標準的控制權與產業鏈的主導權,以及產生利潤的關鍵環節是直接相關的。為了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掌握產業話語權和標準制定參與權,中國政府必須在技術標準領域有所作為。發展新技術必須要有寬容的環境和試錯機制,當然也可能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而踟躕不前。
僅僅停留在技術研發階段,沒有進入成果轉化和推廣應用的技術創新,還不能算是成功的創新。政府通過主導或參與建設“技術交易平臺”能夠引導科技創新與經濟發展實現緊密結合,推動技術走向市場,如德國政府主導的SIGNO技術平臺就是非常成功的國際案例。*2008年4月德國聯邦政府主導設立了技術交易平臺“SINGO”(www.signo-deutschland.de)。每年撥款1500萬元用于項目管理和資助。平臺具體操作通過招標轉包給尤利希(Jülich)科研公司。平臺主要作用是在技術創新者、企業投資者、政府機構之間構建網絡,溝通信息。尤利希公司兼做SIGNO高校板塊的直接聯系方,處理高校和科研機構板塊的SIGNO項目交易和資助撥付;科隆經濟研究所則作為企業和個人發明者板塊聯系方,負責同SIGNO項目申請者溝通,提供咨詢,并同申請方簽訂合同,向申請成功者撥付資助款項。我國最早的技術交易平臺是上海技術交易網*上海技術交易網(www.stte.sh.cn)成立于1993年12月,是由國家科技部和上海市人民政府共同組建的我國首家國家級常設技術市場。,該平臺既可以讓會員從已有的技術存量庫中選擇適合的技術,也可以在線提交技術需求,由平臺反饋給技術研究機構,為技術供需雙方提供個性化解決方案。類似的平臺還有廈門的科易網*科易網(www.k8008.com)由廈門中開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創建于2007年5月,定位為技術轉移全流程平臺與創新服務體系提供商。和廣州的匯桔網。*www.wtoip.com2014年12月18日,依托國家科技支撐計劃打造,由中國技術交易所建設運營的中國技術交易網絡平臺——技E網*www.ctexmall.com正式上線,該平臺采取集成加創新的方式,在匯聚各類技術交易供需資源、中介服務資源、科技金融產品的基礎上,推出網絡競價、在線路演、在線展會和訂制服務等創新服務品種。這些平臺既有地方的,也有全國性的,是我國政府在技術交易管理實踐方面的有益嘗試。當然,除了培育和發展技術交易平臺,政府還必須借鑒國外相關經驗,耐心地營造適宜成果轉化的環境與條件,在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建立科研人員成果轉化的激勵機制,營造寬容科技成果轉化失敗和鼓勵創新的氛圍等方面進一步努力,突破體制機制的障礙。
〔責任編輯:李海中〕
·本刊特稿·
Analysis of the Role of Government in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ZHONG Chang-biao, LIU Wei
(Yunnan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Kunming650221,China)
Abstract:Currently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is in an important period of strategic opportunities. The Third Plenary Session of the 18th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PC have made the decision “making the market plays a decisive role in the allocation of resources”, but we must deal wit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the market in the process of implementation of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strategy. We need to ensure that the government has an irreplaceable position and role i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make the government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improving and strengthening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bility of Chinese enterprises. In particular, we have an obligation to pay attention to explore how government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 for the market mechanisms to guide social resources to invest i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under the condition of marketing economy.
Key words: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knowledge production function
作者簡介:鐘昌標,男,博士,長江學者,云南財經大學首席教授、博士生導師;劉偉,男,博士,云南財經大學西南邊疆山地區域開發開放協同創新中心講師。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 (71073087);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13AJK011);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2CRK011)
收稿日期:2014-12-28
中圖分類號:G311
文獻標識碼:A文章分類號:1674-7089(2015)01-00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