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課、版權和圖書館──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支點、難點與切入點

秦　珂（新鄉學院圖書館　河南新鄉　453003）

慕課、版權和圖書館──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支點、難點與切入點

秦珂
（新鄉學院圖書館河南新鄉453003）

〔摘要〕慕課遇到的課程版權歸屬趨于復雜化、合理使用規則適用受阻、對授權許可需求增多等法律問題，提供了圖書館為其開展版權服務的支點。我國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受到立法滯后、版權信息系統和授權機制不健全、版權替代資源建設薄弱等因素的制約，服務的切入點包括：建立版權管理組織，培養版權管理團隊；嵌入慕課教學活動，了解和掌握慕課的版權特征與版權保護的規律性；同版權中介管理組織建立業務聯系，適度開展版權清理、授權、結算活動；搜集、組織、整合、揭示版權替代資源；制定并完善慕課版權政策，從事版權教育，對師生利用版權的行為進行指導等。

〔關鍵詞〕慕課版權圖書館

用“數字海嘯”來形容“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縮寫MOOC或者MOOCS，中文譯名“慕課”）帶給高等教育的深刻變革并非言過其實。2013年，英國開放大學在題為《創新教育》的報告中，就把“慕課”排在十大教育前沿術語的首位。[1]“版權”是發展慕課必然遇到的法律羈絆，而圖書館在解決慕課版權矛盾，平衡利益關系中發揮著特殊的重要作用。慕課在我國方興未艾，版權問題將逐漸凸顯，圖書館既要學習借鑒域外做法與經驗，又要立足現實，找到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切入點。

1　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支點

版權是技術的“兒子”。 慕課的版權問題，可以從其技術特征得到分析。其一，大規模。慕課是“巨型課程”，既指課程數量多，更指學生規模大、地域廣。以Coursera為例，在700萬學生中，40%散布在美國之外的地區。[2]于是，分散的、個別的未經授權的版權使用行為的聚合效應對權利人利益的負面影響就不能視而不見了。相應地，對許多慕課只提供教材目錄，不提供相關內容的現象就自然容易理解了。其二，開放性。“開放”是慕課最顯著的標簽。與龐大的學生數量相比，開放性對版權的威脅更大。另外，慕課的維持與可持續發展需要大量資金，而政府投入的乏力和慕課資源的增值潛力培育了營利教育的土壤，這也是產生新的版權博弈的原因之一。比如在著名的三大慕課平臺中，只有edX是非營利的，而Coursera、Udacity都是營利的。

版權歸屬從來都是遠程教育備受爭議的焦點。比如“全美大學教授聯盟”（AAUP）與“全美大學協會”（AAU）對此問題就持截然相左的觀點。現在，教師和大學之間的版權之爭趨于激烈化，學生、慕課平臺提供者、出版商等也希望能從中“分一杯羮”。比如美國教育理事會（ACE）法律總顧問Ada Meloy認為，慕課對機構資源的依賴程度較高，大學對這些課程及其內容應擁有更大的權利。[3]教師則認為，大學享有慕課版權，會使教師的權益受制于大學與慕課平臺提供者簽訂的協議（盡管慕課平臺提供者在協議中聲稱版權歸大學享有，但是出于投資回報與擴張品牌的目的，往往通過協議獲得慕課的衍生權、銷售權、衍生權、鑒定權等權利[4]）。目前，國外大學在慕課版權歸屬問題上采取了不盡相同的版權政策。

合理使用規則適用受阻是慕課遇到的最大版權障礙。其一，嵌入使用版權。慕課需要利用大量的既有版權資源，對于不能“自產”的版權資源，慕課教師只有從第三方“拿來”使用，但是這可能不符合法律規范。比如澳大利亞教育部門指出，版權法中的“公平處理”（fair dealing）條款不支持慕課對版權的使用，版權例外規定幫不上忙。[5]大學與慕課平臺提供者達成的協議同樣萎縮了合理使用的范圍。比如，Coursera的協議規定，慕課引用第三方版權材料只能用于直接評論，對超出協議規定的版權材料的使用，必須取得出版商的授權（即便是教師自己創作的）。其二，提供使用版權。慕課教學中未經授權的開放、大規模的版權資源遠程傳播在許多國家找不到法律依據。比如，美國《技術、教育和版權協調法案》（TEACH法案）就禁止用戶在“課堂時間”之外獲得版權資源。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第6條規定，版權資源的網絡傳播只針對傳統的“課堂教學”，對象是“少數”教學人員，并限于“少量”作品。

合理使用規則遭遇的困境，使慕課對版權清理、版權許可申請、版權結算的需求趨于旺盛。比如，從2012 年8月至2013年5月，美國杜克大學圖書館共受理教師授權申請172件，50%得到免費授權，19.77%得到有償許可，其余申請被拒絕或者未得到回復。[6]早在20世紀90年代，國外部分大學圖書館就建立了版權結算系統（比如，美國印地安納普度大學圖書館的ERROL系統、加拿大溫莎大學圖書館的“協作與學習網站”等），這些系統的功能正在得到新的強化，使慕課的版權結算更加便利。比如，加拿大女皇大學圖書館就為教師提供通過版權咨詢辦公室和AMS出版與復制中心兩種版權結算路徑。

美國高等教育論壇（NPF）曾在報告中指出：如果沒有圖書館的服務，遠程高等教育將還要掙脫更多的桎梏。[7]Udacity、Coursera、edX等的實踐證明，圖書館在慕課中既是輔助教師授課的“教學館員”、幫助學生學習的“助教館員”，又是協助教師、學生克服版權障礙的“版權館員”。 慕課面臨的版權問題為圖書館提供了開展版權服務的支點，美國大學與研究圖書館協會（ACRL）在《MOOC研究型圖書館的法律與政策問題》（白皮書）中對這些問題作了初步歸納，包括：課外閱讀材料的版權界定；慕課的版權歸屬；現行法律規則的適用性；慕課引用資料的合理性判斷；殘障學生對慕課的可獲得性等。[8]

2　我國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難點

2012年6月，ACRL在報告中指出，高等教育處在變化、動蕩時期，網絡教學的興起和教育的全球化，要求圖書館向用戶及社會證明其價值。[9]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是圖書館彰顯其社會意義的明智選擇。2013 年5月，美國杜克大學圖書館的一項研究成果顯示，大部分教師認為，版權嚴重影響了慕課的質量和進程，圖書館的版權服務令人滿意而且很有助益。[10]我國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道路必然不會順暢，將遇到許多難題，這是由本國立法狀況、版權管理機制健全程度，以及圖書館版權實踐的廣度、深度和經驗決定的。

在版權服務中，圖書館的主要任務應當是清理版權。[11]國外部分大學圖書館之所以能夠承擔并完成慕課的清理版權工作，得益于其國內健全的版權信息管理系統和發達的版權中介授權機制。以美國為例，長期以來強制施行或者鼓勵在作品上加注版權標記、版權登記注冊制度，國家相關部門掌握著較為完整系統的版權信息。美國的“版權結算中心”（CCC）設計了PaperStats、PaperStream、Get It Now等多款專門針對圖書館的服務項目。[12]CCC還允許權利人就其作品自由定價，在權利人中具有很高的代表性。[13]這些條件都利于圖書館開展清理版權和授權活動。雖然我國實施了《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有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等版權中介授權組織，但是還沒有國家層面的健全的版權信息管理系統，版權中介授權組織的代表性不高，管理作品的數量少，尚不能成為圖書館清理版權和開展授權的理想渠道。

清理版權是一項復雜而成本支出巨大的工作。比如，據聯機計算機圖書館中心（OCLC）提供的資料，清理一門慕課的版權平均要花費380小時。[14]另據英國聯合信息系統委員會（JISC）的報告，在歐洲查證每部“孤兒作品”的版權平均要12個小時[15]，而一門慕課可能就要清理若干部“孤兒作品”的版權。所以實踐中，國外絕大多數圖書館并不把清理版權當成重點工作，而是以整體的版權指導、教育為主，輔以具體的版權咨詢、許可服務。[16]這符合ACRL在《2012年學術圖書館十大發展趨勢》中提出的建議。[17]我國圖書館更不應把清理版權當成版權服務的支點。因為，目前這項工作不具備實際可操作性。

我國圖書館整體上缺乏開展版權指導、教育、咨詢的經驗，尤其是沒有圖書館行業性版權政策的導向。盡管中國圖書館學會曾經發布《數字圖書館資源建設和服務中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指南》，但是并沒有涉及遠程教育版權服務問題。法律規定的籠統與不清晰同樣束縛了圖書館從事版權指導、教育、咨詢的手腳。比如，界定《條例》第6條第3款、第12條第1款中的“少數”、“少量”的標準是什么？圖書館怎樣根據《條例》第9條對“教育扶貧法定許可”的原則規定，向慕課教師解釋“公告的途徑”、“付酬標準的確定”、“直接或間接經濟利益”等問題呢？

開放資源建設狀況是衡量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能力的標準之一。OCLC指出，圖書館可以為慕課提供可替代版權資源的開放資源。[18]比如，美國匹茲堡大學圖書館的D-scribe系統就匯集了手稿、專著、照片、地圖、期刊論文、電子論文、政府文件和其他灰色文獻在內的數十萬種開放資源。[19]加拿大溫莎大學圖書館提醒教師在遇到版權阻力時找圖書館員幫忙，以便判斷是否有可替代的開放資源。[20]調查表明，我國“211”大學圖書館中，不到30%建立了開放資源集成檢索系統，采用OPAC深度整合開放資源的僅占12.24%。在建設了開放資源的“211”大學圖書館中，50%只揭示了1-5個開放資源，揭示20個以上的僅占25%，以開放存取期刊全文數據庫和開放存取資源集成服務平臺為主，缺少對學科知識庫、機構知識庫和教學資源網站的揭示。[21]

3　我國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切入點

2013年是“中國慕課元年”。據2013年10月“中國慕課長三角論壇”發布的資料，我國慕課已經有300萬名學生。[22]“十二五”期間，全國高校將有1000門視頻公開課和5000門資源共享課在線公開獲取。[23]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是圖書館，特別是大學圖書館應當認真研究與積極實踐的課題，這是高等教育發展和圖書館強化服務能力的雙重要求。

完善的組織保障是國外大學圖書館為慕課提供版權服務的重要經驗。其一，成立組織。比如美國杜克大學圖書館的“版權與學術交流辦公室”、加拿大女皇大學圖書館的“版權咨詢辦公室”等。其二，設置版權館員崗位（相關稱謂包括“版權圖書館員”、“版權官”、“版權經理”、“媒介與版權圖書館員”、“學術交流和版權圖書館員”等），從學歷、學位、知識背景、版權管理經驗、公關能力、研究能力、組織能力等方面制定任職資格條件。其三，組建版權管理團隊。比如，加拿大滑鐵盧大學圖書館的版權管理隊伍就由版權館員、資源共享館員、教學設計專家、教師、學習中心主任、書店工作者等組成。[24]我國有條件的圖書館可以成立版權管理組織、設置版權館員崗位、組建版權管理團隊，其他圖書館可以采用人員資源共享，或者聘用版權法教師、律師、版權科研人員的策略來解決版權管理人才不足的問題。

圖書館要嵌入慕課教學活動，認識和掌握版權問題的復雜性、特殊性。其一，主導融入。這是圖書館員介入慕課的最直接途徑。[25]比如美國圣荷塞州大學Michael Stephens的“超鏈接圖書館”、中國科技大學圖書館的開放課程《文獻管理與信息分析》等。其二，參與融入。由“嵌入式圖書館員”（Embedded librarian）代表圖書館加入慕課教學團隊，除了為慕課提供教學信息、教學資源、參考咨詢、培訓等服務外，還從事版權清理、授權、指導等版權服務工作。與Coursera、edX等合作的布朗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多倫多大學等高校圖書館都采用了這種模式。其三，注冊融入。圖書館員以學習者的身份注冊成為慕課學員。

慕課的深入發展，將內在性地提高圖書館對版權中介授權的需求，版權中介管理制度和機制的逐步健全，也將為圖書館的授權活動創造更加有利的條件。圖書館要主動加強與國內外版權中介管理組織的溝通，建立常態化的業務聯系，就授權流程、費用、合同等問題開展磋商，不斷擴大版權服務合作領域。圖書館還要建立在線版權使用費授權結算系統，提高授權效率。

開放資源在解決慕課版權問題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特別是“CC0協議”允許對開放資源的商業性使用，適應了慕課的營利特征。目前，西班牙國家圖書館、德國國家圖書館、BMC的部分期刊都提供“CC0協議”許可選擇。其一，根據本校專業設置，系統搜索開放資源，按學科、資源類型等形成特色館藏。其二，對開放資源進行集成和揭示，包括在數字資源列表中設置開放資源鏈接門戶的淺層次揭示，以及把開放資源同OPAC整合，或者通過OAI、Open、DOI、URL等操作系統對開放資源跨庫整合等進行深層次揭示。其三，采用資源整合新技術。比如俄亥俄州立大學健康學院Ariel館際互借文獻傳遞系統的補充軟件Prospero，可以將Ariel轉換為網頁文獻，選擇以開放資源為主導的技術路線，有效擺脫版權的干擾。[26]其四，建立機構知識庫。比如美國杜克大學的“杜克空間”、 德克薩斯州賴斯大學的“聯通庫”等。圖書館還可以開展開放資源延伸服務，比如參與開放出版、同出版商合作提供資源的開放獲取、合作存儲等。把慕課本身作為一種開放資源整合到圖書館資源集成檢索系統中，也是建設開放資源的可取方法。

在部分國家，大學建立版權政策是一種法定要求。比如按照美國TEACH法案的規定，教育機構應制定明確的版權政策，使版權標準具體化。[27]有學者指出，慕課對現行版權政策提出了新的挑戰，圖書館應推動適合慕課的版權政策的演進。[28]美國杜克大學圖書館、澳大利亞迪肯大學圖書館等都在建構慕課版權政策中開展了有益探索，政策的內容靈活而謹慎，包括如何與教師交流、第三方資料的取舍建議、對文本、視頻、音樂、圖像等作品的尋求授權、積累經驗、鏈接與可獲取性、服務的影響和評估，以及使用版權的注意事項等。鑒于慕課版權問題的復雜性、新穎性，建議中國圖書館學會制定行業性的版權指導政策。特別要提及的是，版權政策應涉及機構庫的鼓勵性與強制性自存儲問題，這是我國高校機構庫政策的薄弱之處。比如，2013年，一項針對國內建立有機構庫的35家中國科學院的科研機構和66所大學的調查表明，科研機構都制定了強制性自存儲政策，而大學都沒有相關政策。[29]

還應在圖書館學會的組織協調下成立“版權支援團”，為教師提供法律洽淡、法律咨詢、版權教育培訓等服務。其一，以現行法律為基礎，根據合理使用規則的適用性、授權的可選擇路徑，版權替代資源的狀況，向教師提供利用版權的建議。其二，嵌入到慕課教學的各個環節，對教師利用版權的具體行為開展即時指導。其三，審視分析版權協議的合理性，提出簽約導向意見，在權利許可、轉讓、放棄、增值利用等法律環節中平衡教師、學生、大學和出版商、慕課平臺提供者之間的利益關系。其四，建設版權政策導航網站，向教師提供集中了解國內外主要科研機構、大學的版權政策的窗口。

（來稿時間：201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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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號〕G250

〔作者簡介〕秦珂（1963-），男，研究館員，教授，發表論文320余篇，獨著、主編出版著作15部，主要從事圖書館數字版權管理問題的探討。

MOOC Copyright and Library

Qin Ke
( Xinxiang College Library )

〔Abstract 〕Curriculum copyright MOOC encountered tends to be complex, the rational use of rules applicable to suffocate, License to increased demand for legal issues such as the fulcrum, the library provides servic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opyright. Restricting China’s library to provide service for the MOOC by copyright legislation lags behind, the copyright information system and authorization mechanism is not perfect, the copyright of alternative resources construction of weak factors such as the breakthrough point of service, including: the establishment of copyright management organization, the cultivation of copyright management team, embedded MOOC teaching activities, characteristics and regularity of copyright protection knowledge and master the MOOC, to establish business relations with copyright intermediary management organization, to carry out clean, moderate copyright,authorization,settlement,collection,organization,integration, revelation of copyright replacement resource, to develop and consummate the copyright policy, to engage in copyright education, guidance and the use of copyright behavior etc.

〔Keywords〕MOOCCopyrightLibr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