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金武
(中國政法大學 商學院,北京 102249)
設立特區是過去三十多年中國推動經濟體制改革的重要環節,經濟特區是改革開放的載體,經濟特區理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主要內容之一。在改革步入深水區的今天,回顧和思考經濟特區發展歷程和特區理論,不僅具有深厚的理論意義,更有重大的實踐意義。需要注意的是,除經濟特區發展史之外,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特區思想是理解經濟特區成就的重要視角,因為他們的思想直接推動了特區以及中國的改革與發展。現有經濟特區思想研究成果已對鄧小平(蔡天新,2004;羅海平、鐘堅,2009)、江澤民(鐘堅,2002;劉建光、黃衛平,2001)、陳云(遲愛萍,2011)、谷牧(謝濤,2011)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經濟特區思想進行專門的梳理和評述,尚未對習仲勛同志的經濟特區思想進行專門研究。事實上,作為經濟特區的開創者和改革開放事業領導者,習仲勛為經濟特區建設以及中國的改革開放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更重要的是,習仲勛以中央領導和地方干部兩種角色經歷了中國共產黨的歷次社會經濟改革。2013年習近平同志發表了兩個30年互不否定的講話,那么強化毛澤東思想與鄧小平理論關聯性研究就十分必要。習仲勛對毛澤東思想和鄧小平理論的形成和發展都做出了貢獻,習仲勛經濟思想研究就構成了探討毛澤東思想與鄧小平理論的關聯性的獨特視角。作為習仲勛經濟思想的重要內容,習仲勛經濟特區思想值得從學術上專門歸納總結,考察中國特區路徑思想演進歷程,探索毛澤東思想與鄧小平理論的關聯性,以資中國全面深化改革事業提供寶貴的歷史經驗。
經濟特區這個概念并不等于經濟特區理論。1937年11月至1938年1月,陜甘寧邊區曾被改稱陜甘寧特區政府。抗戰勝利后原租界地區也被稱為特區。可見,特區這個概念出現并不能等同于經濟特區理論。因為經濟特區理論不僅包括了各個經濟特區發展經驗,還包括了一套獨特的機制,或稱為特區路徑。
特區路徑是中國政府首創的改革發展方略,具體指通過在改革特定階段優先向少數地方政府釋放改革權來推進全國的體制改革(黃義衡、陶一桃、熊金武,2013)。與世界上絕大多數經濟特區不同,中國經濟特區最重要的職能并不僅限于利用特殊政策推動區域經濟發展,更在于充分利用中央政府賦予的改革權,在體制改革過程中先試先行、探索出一條切實可行的改革道路,為全國體制改革提供經驗和示范。所以,經濟特區一詞不僅包括20世紀80年代成立的行政概念上的經濟特區(即深圳、珠海、汕頭、廈門、海南),還涵蓋了新設立的國家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和國家級新區。從總結改革開放實踐經驗來看,設立經濟特區以推進體制改革是中國政府首創的轉軌方略,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發展經驗,至少與個別經濟特區改革發展經驗同樣重要,值得未來改革探索中予以借鑒。由于該方略貫徹實行至今,因此以特區路徑一詞進行指代。
特區路徑包括了三個層面的內容,即結合地方實際情況探索獨特的改革發展道路、地方改革實踐經驗足以為其他地區借鑒、地方要探索一條適合其他地區借鑒的改革道路。這三個層面是自發演化和邏輯自洽的。只有尊重地方改革發展積極性,才能自覺地總結和推廣地方改革經驗;只有善于總結和推廣地方改革經驗,才能自覺地放手地方先試先行。習仲勛不僅經歷了中國共產黨經濟特區改革探索的全過程,而且對特區路徑思想也不斷深化和完善。
中國共產黨經濟特區路徑探索的確可以追溯到很久。從根據地建設到土地改革再到五大經濟特區,以及21世紀的各種改革試點,中國共產黨經濟特區理論不斷成熟。作為中央領導人和地方干部,習仲勛與毛澤東、鄧小平等領導人一起規劃、主持和領導了20世紀中國共產黨特區改革探索和實踐。按照時間順序和特區理論發展歷程,大體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特區形成的基本要件是走一條符合地方實際情況的特色道路。中國共產黨革命事業走的是農村包圍城市道路,那么,根據地建設就是早期經濟改革的核心內容。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是毛澤東思想的精髓,也是中國共產黨經濟思想路線的核心內容。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各個根據地結合實際情況開展了多樣性的土地改革運動。習仲勛與劉志丹等同志一同開創了陜甘邊區革命根據地,擔任陜甘邊革命委員會主席,陜甘邊蘇維埃政府主席等職務,主持了土地制度、貨幣制度、市場流通等富于特色的經濟改革,開始了第一次地方經濟管理。在土地改革中,習仲勛和其他根據地領導同志一同研究、制定和實行了陜甘邊區土地改革的八項政策,不僅“對豪紳地主沒有采取肉體上的消滅政策”(習仲勛,2013,第14頁),還保證留給地主家庭中參加勞動的成員能維持生活的土地和財產,提出“地主參加勞動的可以分地”(《習仲勛革命生涯》編輯組,2002,第19頁),“宗教職業者之財產,不能無條件的沒收”等。習仲勛還將“開展游擊戰爭與三分(地、糧、財物)五抗(稅、租、債、糧、款)結合起來”(《習仲勛革命生涯》編輯組,2002,第25頁)作為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的重要經驗。
同時,習仲勛肯定市場的價值,重視商業貿易活動,主持了陜甘邊區的商品流通市場改革,不僅“保護小商人,允許其來蘇區做生意”(《習仲勛革命生涯》編輯組,2002,第20頁),還通過在白馬廟、荔園堡設立集市,發展起一個互通有無、調劑余缺的市場。“習仲勛經常到集市上了解情況,鼓勵群眾發展生產,活躍經濟”(《習仲勛在陜甘寧邊區》編委會,2009,第150頁),聽取老百姓各種意見反映。“集市貿易真正起到了促進邊區經濟流通的作用”(蔡子偉,1997,第627頁)。習仲勛也在這個過程中積累了經濟管理經驗,形成了重視調研、依靠群眾和尊重科學的經濟工作方法。結合地方實際情況的根據地經濟建設事實上構成了不自覺的特區建設經驗,所以,特區是堅持實事求是原則的毛澤東思想指導下農村包圍城市道路的必然結果。
經驗推廣模式的特區路徑是指在方案明確的大范圍改革中,首先選擇局部區域率先改革,積累經驗,進而在全區域推廣。毛澤東等國家領導人早已經自覺運用特區路徑。比如在抗戰時期推行“三三制”民主改革中,毛澤東明確要求陜甘寧邊區“作一個樣子給全國看,成為全國的一個樣板”,由此來“推動全國民主化”(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2013,第42頁)。習仲勛在1936年后擔任環縣縣委書記、關中特委書記、綏德地委書記和西北局書記等領導職務,長期主持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和西北地區的地方經濟工作,開展減租減息、移民墾荒、土地改革和國民經濟恢復等工作(馬文端,1997;賈巨川,2007,2010;袁武振、梁月蘭,2013)。習仲勛經濟改革工作自覺地探索了特區工作方法,蘊含了豐富的特區路徑思想。在大生產運動中,習仲勛在綏德時樹立了郝家橋模范村經驗,挖掘了劉玉厚事跡,成為陜甘寧邊區的生產先進典型,并在全地區推廣郝家橋移民經驗。在土地改革中,習仲勛明確提出“領導機關可以有重點地親自指導幾處地方,作為典型,得出經驗,隨時用來指導其他地方”(習仲勛,2013,第106頁)。綏德縣黃家川的典型經驗提出在老區以抽肥補瘦、填平補齊的調劑土地而不是平分土地,“使缺乏經驗的同志們得到下手的方法”(毛澤東,1996),得到毛澤東等領導人肯定并在全國推廣。
值得重視的是,習仲勛還參與主持了中國共產黨土改改革史上僅有的土地征購改革,而陜甘寧是土地征購政策少數實施成功的地區(王友明,2007;彭厚文,2010)。照價收買是孫中山漲價歸公和平均地權思想的重要內容(熊金武、王昉,2011)。1946年7月19日,《中共中央關于向民盟人士說明我黨土地政策給周恩來、董必武的指示》提出“除敵偽大漢奸的土地及霸占土地與黑地外,對一般地主土地不采取沒收辦法。擬根據孫中山照價收買的精神,采取適當辦法解決之,而且允許地主保持一定數量的土地”(中央檔案館,1981,第19頁)。具體說,就是通過發行土地公債,有償贖買地主土地分配給農民的政策。1946年7月《中共中央為實現耕者有其田向各解放區政府的提議》明確提出“凡屬地主的土地超過一定數額者,其超額土地,由政府發行土地債券,并以法令征購”(中央檔案館,1981,第22頁),并形成了比較完善的土地征購改革方案。1946年底中國共產黨在陜甘寧邊區進行試點。1946年10月30日至11月5日,陜甘寧邊區政府制定和宣布了《陜甘寧邊區征購地主土地條例草案》,規定:“在未經土地改革區域,發行土地公債,征購地主超過應留數量之土地,分配給無地或少地之農民,以達到耕者有其田之目的”(陜西省檔案館等,1991,第41頁)。于是,習仲勛在綏德等地具體指導土地征購改革,解釋土地公債條例、組織征購土地委員會、估算地價、確定征購戶和承購戶、規定征購和承購數量、給地主發放公債、給農民頒發土地證等程序,有效完成了土地征購任務。至1947年底,在陜甘寧邊區未分配過土地的370多個鄉,經過對地主土地的收購,把120余萬畝土地轉到農民手中(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2013,第46頁)。
陜甘寧邊區有償征購地主土地的試點是成功的,達到了預期的效果。1947年2月8日《中共中央關于陜甘寧邊區若干地方試辦土地公債經驗的通報》給予對陜甘寧邊區征購地主土地試點高度肯定,指出土地公債改革試點“證明這是徹底解決土地問題——最后取消封建土地關系與更多滿足無地、少地農民土地要求的最好辦法之一”,相比于清算,“用公債征購土地分給農民的辦法”不僅可以發動群眾,還能“使地主把余額土地完全拿出”,便于對開明士紳和外國教堂等土地的改革,政府和群眾能夠承擔公債本息財務壓力,得到輿論支持,“使我們的土地改革增加一般的合法地位”,故而“是只有好處而無害處的”“很可在各解放區采用”(中央檔案館,1981,第46頁)。這種土地征購模式的改革方案不僅是新民主主義經濟理論繼承和發展孫中山三民主義的成功案例,還豐富了中國共產黨土地制度改革內涵,也是新民主主義贖買政策在土地制度改革上的成功探索。同時,這又是一次成功的自覺的特區路徑實踐,習仲勛作為土地征購改革的領導者和執行者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特區路徑的成熟是在改革開放時期。1978年后,習仲勛擔任中共廣東省委書記、廣東省人民政府省長、中央書記處書記、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等職務,作為第二代領導集體核心成員參與了偉大的改革開放事業,集中體現在特區建設上。經濟特區是改革開放事業的重要載體。1979年4月,習仲勛赴京參加中央工作會議,提出:“希望中央給點權,讓廣東能夠充分利用自己的有利條件在四個現代化中先走一步”(習仲勛,2013,第1311頁),“中央能給廣東更大的支持,同時多給地方處理問題的機動余地”(習仲勛,2013,第416頁),準備在深圳、珠海、汕頭辦“貿易合作區”。鄧小平說:“還是叫特區好,可以劃出一塊地方,叫做特區。陜甘寧開始就叫特區嘛!”當談到配套資金時,鄧小平說:“中央沒有錢,可以給些政策,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中共廣東省委黨史研究室,2008,第217頁)。1979年7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批轉廣東省委、福建省委關于對外經濟活動實行特殊政策和靈活措施的兩個報告》宣告特區改革的形成。
在經濟特區名稱由來上,習仲勛是第一人。由于特區初始產業定位是沿海搞來料加工,王全國最早提出“加工出口特區”概念,后來廣東省委在書面匯報中寫成“出口特區”。1980年3月末,習仲勛將最早提出的“出口特區”名稱改為“經濟特區”(龍飛、晶晶,2008;盧荻,2011)。經濟特區作為中國改革開放的主要載體,習仲勛做出了關鍵貢獻。正如傅高義(2013)在《鄧小平時代》中指出的,如果不是有鄧小平、華國鋒、谷牧、習仲勛等人的決心,很難想象經濟特區等改革舉措能夠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僅僅7個月內即告完成。經濟特區理論也構成了鄧小平理論的重要內容。
綜上可見,習仲勛的特區改革探索呈現穩步推進的過程,特區路徑的實踐不斷提高。這不僅體現了中國共產黨特區路徑改革的不斷成熟,也體現了毛澤東同志領導下的經濟建設事業和中國改革開放事業的一致性。
習仲勛不僅是經濟特區的實踐者,還是特區路徑的倡導者,提出對于探索調整經濟結構、改革經濟管理體制,“各有關部門都要進行試點,以便摸索經驗”(習仲勛,2013,第448頁)。同時,習仲勛對特區路徑有全面而深刻的思想認識,體現了鄧小平理論對毛澤東思想的繼承和發展。
對于中國而言,特區路徑是實事求是原則下經濟改革的必要選擇。與鄧小平強調“革命和建設都要走自己的路”(鄧小平,2008,第94頁)一樣,習仲勛指出改革應該因地制宜,因為“中國這么大的國家,各省有各省的特點,有些應根據省的特點來搞”(《習仲勛革命生涯》編輯組,2002,第534頁),不可能同時在全國所有地區展開改革。一哄而上的改革容易重蹈大躍進的覆轍,導致改革力量和資源分散,不能在關鍵改革上突破。所以習仲勛提出應該“積極試驗”“先搞試點,而不是一哄而上”(習仲勛,2013,第678頁)。只能通過某些地區先行改革并帶動周邊地區跟進改革,從而需要走特區路徑。
第一,推廣示范功能。特區是有大局觀的改革載體,具有推廣示范功能。習仲勛在土改中有意識地發掘和推廣地方經驗。在改革開放時期,習仲勛明確指出“廣東要從全國的大局出發”“廣東的改革開放,是與我們黨和國家的命運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的”(習仲勛,2013,第1310頁)。廣東先走一步就是為了“利用廣東的有利條件,發揮廣東的優勢,在改革經濟管理體制方面先走一步,為全國探索一點經驗”(習仲勛,2013,第1312頁)。可以看出,習仲勛對特區示范效應認識不斷明確。同樣,鄧小平指出“特區是個窗口,是技術的窗口,管理的窗口,知識的窗口”(鄧小平,2008,第51頁)。推廣示范功能是特區的基本使命。
第二,“放寬政策”。特區發展離不開發揮地方積極性,而放權分權是特區改革的基本要件。習仲勛指出“要大力支持下面的創新精神,要尊重廣大干部和群眾的實踐經驗”(習仲勛,2013,第678頁),將“放寬政策”作為探索靈活經濟的出路。習仲勛指出“各部門下達的指令和要求,對特區,要盡可能考慮到和照顧到它的特殊情況;如有同特區的情況不適合的,允許特區采取靈活辦法,變通辦理”(習仲勛,2013,第689頁)。鄧小平說“建立經濟特區,實行開放政策,有個指導思想要明確,就是不是收,而是放”(鄧小平,2008,第51頁)。放權分權是打破計劃經濟,走向市場化改革的重要舉措。
第三,發揮地方創造力。習仲勛充分肯定地方政府創造能力,明確認識到讓地方政府在探索改革道路中的作用。他指出“清遠縣擴大企業自主權的經驗之所以值得注意,就是他們那不是坐等上級給他一個現成的好辦法,而是勇于實踐,去試驗,去闖,上面有些部門提出不同意見時,他們也冷靜地分析,繼續認真搞試點”(習仲勛,2013,第556頁)。改革方案和方法是需要特區政府積極嘗試探索出來的,而不是上級政府直接給的。這也是特區路徑與一般經驗推廣模式的差異所在。
第一,改革風險低。習仲勛指出廣東的改革“要從全國的大局出發,把這件事搞好。現在不是搞不搞的問題,也不是小搞、中搞。而是要大搞,快搞,不能小腳女人走路”(習仲勛,2013,第555頁)。不過,“即使大改革也必須從小改小革做起,這也算是我們的一條經驗吧”(習仲勛,2013,第679頁)。因為“即使試點不成功,也可以取得經驗教訓,利于進一步試驗”(習仲勛,2013,第678頁)。特區路徑使改革首先在局部范圍內展開,降低了改革的全局風險,使出于風險顧慮而產生的阻力降低并最終促使改革發生。
第二,特區競爭機制。特區競爭是推動改革進步的重要激勵機制。經濟特區解決了分權改革中無序競爭,有利于激勵地方政府先行改革。因為“全國除廣東、福建這種形式的試點外,還有其他形式的試驗,目的都是為了摸索改革經濟體制的規律”(習仲勛,2013,第555頁),“如果我們不解放思想,不敢大膽創新,不抓住時機、發憤圖強、艱苦奮斗,就肯定要落在先進省市區的后面,‘先行一步’也將成為空話”(習仲勛,2013,第678頁)。
改革事業也離不開改革者精神。習仲勛鼓勵特區改革精神,指出“如不立志改革,沒有創新精神,根本無法先走一步,不可能探索道路,也就當不了先驅者和排頭兵”(習仲勛,2013,第687頁)。習仲勛肯定“清遠經驗就是闖出來的”“這種精神是可貴的,可惜這種精神現在太少了”(習仲勛,2013,第556頁)。這事實上就是要發揮地方積極性,探索改革方向和道路。習仲勛提出的“闖的精神”與鄧小平“殺出一條血路”,可謂異曲同工。
同時,國家領導人還給特區干部鼓勁,培養和保護地方干部的改革者精神。毛澤東提出“五不怕”精神(吳冷西,1988,第3頁)。鄧小平也明確鼓勵改革是中國第二次革命,“膽子要大,步子要穩,走一步,看一步”(鄧小平,2008,第113頁)。習仲勛提出“改革是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難免出現某些失誤,但改革的方向必須堅定不移,不能踏步不前,更不能走回頭路”(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2013,第640頁),“只要對人民有利,對國家有利,我們就干,膽子大一點”(習仲勛,2013,第455頁)。正如習近平所說,改革固然需要慎重,“但也不能因此就謹小慎微、裹足不前,什么也不敢干、不敢試”,搞改革“不可能都是四平八穩、沒有任何風險”,改革難度越大,“越要有進取意識、進取精神、進取毅力,越要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2014,第39-40頁)。改革者精神是特區改革的不可或缺的寶貴品質。
綜上可以看出,習仲勛對特區路徑內涵認識的不斷深化,構成了毛澤東思想和鄧小平理論的重要內容。正如鄧小平指出的,“我們取得的成就,如果有一點經驗的話,那就是這幾年來重申了毛澤東同志提倡的實事求是的原則”(鄧小平,2008,第95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與毛澤東思想是統一的。習仲勛經濟特區思想體現了鄧小平理論對毛澤東思想的繼承和發展。
特區路徑是中國共產黨改革經濟思想的重要內容。鄧小平充分肯定了經濟特區政策,寫道“深圳的發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鄧小平,2008,第51頁)。習仲勛同志多次肯定經濟特區建設的成就,曾說“深圳是小平同志種的一塊試驗田,現在長的苗又壯又肥,這條路是對的,一定要走下去”“現在我退居二線了,就要在深圳住下去,在深圳恢復我的健康。深圳是我的家,我要看著深圳發展”(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2012,第641-642頁)。中國改革開放巨大成就證明了鄧小平和習仲勛等前輩開創經濟特區的正確。
習仲勛經濟特區思想體現了毛澤東思想與鄧小平理論的一致性,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創新成果,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重要構成。習仲勛提出將特區機制長期堅持下去,“在改革中要強調經過試點”(《習仲勛主政廣東》編委會,2007,第278頁)。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后中國改革再出發,上海自貿區、前海開發區等都集中體現了特區路徑思想在市場化改革中的繼承和發展。習近平同志強調“不能說改革開放初期要摸著石頭過河,現在再摸著石頭過河就不能提了”,在全面深化改革實踐中“對看得還不那么準、又必須取得突破的改革,可以先進行試點,摸著石頭過河,尊重實踐、尊重創造,鼓勵大膽探索、勇于開拓,在實踐中開創新路,取得經驗后再推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2014,第33頁),習仲勛經濟特區思想構成了全面深化改革新實踐的理論支撐,有利于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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