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遠(河南大學 文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文學文化研究
論百年元明詞選研究的歷程與意義
朱志遠
(河南大學 文學院,河南 開封475001)
縱觀 20世紀以來元明兩代詞選研究成果,研究主要集中在版本整理與研究、時代研究、編者研究、作品與作家研究以及詞學理論研究等五大方面。在深入考證的同時,尋繹其所蘊含的詞學理論,探究其在詞學史上的意義,才能進一步拓展研究范圍,從而有效地推動元明詞學研究的縱深發展。
元明詞選;研究述評;詞學
研究元明詞選,梳理其研究現狀,權作一研究述評,必先界定“元明詞選”的定義。
“詞選”一詞組合連用,被正式用于指稱詞選本之名,始于南宋。宋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丁未),楊冠卿作《群公樂府序》中稱:“遂掇拾端伯《雅詞》未登載者,厘為三帙,名曰《群公詞選》。”[1],宋理宗淳佑九年(1249,己酉)黃昇編選《絕妙詞選》云:“暇日裒集,得數百家,名之曰《絕妙詞選》。”[2]這是以“詞選”命名其所選錄詞選本的又一例。那么,何謂詞選呢?一般來說,詞選就是編選者按一定的選詞觀念,選錄部分詞人詞作,按照一定的順序匯錄成卷,成于一帙的詞集。應該說,這是狹義的說法。因為還有例外,有的詞選本身并無特別的選詞觀念,只是草草地將部分詞加以匯錄;而有的詞選選本,本身順序也毫無一定根據,甚至凌亂不堪,但本身也屬詞選①。將其歸入詞選研究范圍,這是廣義的說法。學界一般也按廣義來處理。按蕭鵬在《群體的選擇——唐宋人詞選與詞人群通論》[3]第一章中說:“按照傳統四部分類法中將詞選隸屬于集部·總集類·詞總集范疇。詞選是后起的概念。古人經常把詞總集與詞選這兩個外延不同的概念混為一談,詞譜、叢刻、合刻都被視為詞選。”因此,蕭鵬在厘清詞選與詞總集、叢刻、詞話、詞譜等詞學分支的關系中,將詞選界定為:“必須同時具備兩個基本要素;部分作品,部分詞人。也就是說,詞選必須既選人,又選詞。”他更進一步解釋說,“部分詞人的全部作品、全部詞人的部分作品、全部詞人的全部作品,都不構成詞選。”而“叢刻與合刻盡管有選人,但沒有選詞;單個詞人的選本盡管有選詞,但沒有選人;純粹的詞譜既不選人也不選詞,所選的只是體。這些類型的總集都不是我們所要討論的對象。”應該說,這是相對比較合理的觀點。
元明詞選,其涵義當有二層:一為元明人編選的詞選本。二為元明之后的人編選的元明人詞選本。學界研究的對象,特指前者。而依據所選詞人時代歸屬,元明人編選的詞選本亦可分為二種類型:一為元明時期編刊元明當時人的詞選。如《樂府補題》《天下同文》等。二為元明時期編刊唐宋或唐宋以來至元明時人的詞選。如《尊前集》、《花間集》等,元明人翻刻唐宋以來的詞的選本即屬于第二個層面。因此,有了這個清晰的界定,我們就可以將那些研究元明時期翻刻前代詞選的論文或專著納入本文的綜述范圍,比如關于《草堂詩余》的研究;也可以將那些研究唐宋詞選在元明時期流行與接受一類的論文或專著納入本文的綜述范圍,比如陳水云的《唐宋詞在明末清初的傳播與接受》[4]。
20世紀以來,對元明詞選的文獻整理取得了重大進展,在對評點、箋注型詞選中詞學理論資料的挖掘上也有顯著的突破。在元明詞選的個案研究中,以單篇論文居多,專著中對這方面的探討較為零散。有的以金元為著眼點,有的以明清(多為明末清初)為著眼點,未能將視野著眼于元明詞選的共通點,比如類似《元明詞平議》[5]這樣的研究論文,將其置于一起論述。縱觀近年來研究成果,主要在以下五個方面。
整理古籍,理清版本淵源,辨偽存真,是學術考證的起點,詞選亦然。20世紀詞選整理和版本研究取得重要進展。繼1908年繆荃孫輯《宋金元明人詞》(抄本,清光緒三十四年),收元人詞別集之后,近人朱祖謀于1917年初刻《彊村叢書》,規模宏富,收錄不少選本,并于每種詞集都注明版本來源,并加考訂,甄別糾謬,在校勘學上的價值影響深遠。《彊村叢書》收錄元人詞選有:《樂府補題》《中州樂府》(附刻于《中州集》后)《天下同文》,惜與明詞無涉。又,吳昌綬、陶湘有《雙照樓影刊宋金元明本詞》,其中收錄的有影元至大本《中州樂府》、影元本《鳳林書院草堂詩余》、影汲古閣本《天下同文》,影明洪武本《草堂詩余》前集二卷后集二卷,影明正德仿宋本《花間集》,景明弘治高麗晉州本《遺山樂府》等,為世人提供了善本。迄今為止,整理輯刻明詞選最大的一部叢書要數趙尊岳的《明詞匯刊》(又稱《惜陰堂匯刻明詞》),趙氏搜集明詞始于1924年,1936年輯成并發表《惜陰堂匯刻明詞紀略》、《惜陰堂明詞叢書敘錄》。除別集外,其中收錄不少明詞選本,趙尊岳在各集下亦手批校正,注明版本。如楊慎《百琲明珠》自明末以后久未發現,賴趙尊岳刊本得以面世。張仲謀《明詞史》在書中第四章“明詞的中興期”便對《百琲明珠》有所論及。又,趙萬里在1931年排印出版《校輯宋金元人詞》,以補《彊村叢書》、《雙照樓影刊宋金元明本詞》之遺,不論校勘或按語,水平均超邁前人。其中亦提到了《天機余錦》詞選本的情況。又,孔凡禮的《增訂湖山類稿》[6]中收的《宋舊宮人詩詞》亦為元詞選版本之一種。又,饒宗頤《詞集考》[7]對歷代詞集作系統考證,其中亦有對元代部分的考述。又,鄧子勉《宋金元詞籍文獻研究》[8]在第一章“明代宋金元人詞集的匯編”中,曾對明初吳訥的《唐宋名賢百家詞》、李東陽《南詞》、紫芝漫抄本《宋元名家詞》等三種詞籍作過版本考證和梳理。又,王兆鵬和黃文吉最早將現藏于臺北中央圖書館的明抄本《天機余錦》介紹至大陸學界,并于2000年被遼寧教育出版社列入《新世紀萬有文庫》第四輯中出版[9]。另外,關于《草堂詩余》在元明兩代的流傳,其版本不下三十余種,對《草堂詩余》版本的探討也不乏其人,如蕭鵬[3]、鄧子勉[8]、劉軍政[10]、朱建光[11]、許春燕[12]等。
這方面的研究多側重于個案的研究。比如對《樂府補題》編者的探討,夏承燾先生[13,附錄一]據陳旅《安雅堂集》及倪燦、盧文《補遼金元藝文志》中的記載,認為此書乃由14人中的陳恕可、仇遠二人編定。王兆鵬[14]亦根據元陳旅撰《陳如心墓志銘》以及清黃虞稷《千頃堂書目》卷32著錄“仇遠《樂府補題》一卷”,認為《樂府補題》作者或為陳恕可、仇遠所輯。又如,楊慎《詞林萬選》被四庫館臣遍舉考證之疏,認為當系偽托;后來王國維先生[15]則認為“然考證之疏,自是明人通病,且其中頗有與升庵《詞品》印證之處,未必即為依托也”。岳淑珍[16]亦認同王國維一說。然而,彭潔明[17]則據《詞品》有關內容認為今傳本《詞林萬選》系偽托。至于《百琲明珠》一選,由三十年代趙尊岳刻《明詞匯刊》將其輯入后,張仲謀在《明詞史》[18]第四章“明詞的中興期”論及,并認為《百琲明珠》為“明萬歷本是可信的,但它很可能不是楊慎原本,而是晚明人或即杜祝進的偽托”,對此書為楊慎原本的真實性持保留態度。岳淑珍[16]則持異議,認為未必偽托。又,關于吳承恩《花草新編》以及《花草粹編》之關系,涉及到《花草粹編》的真正編者到底屬吳承恩還是陳耀文的問題。較早時候,《西游記》的研究專家劉修業在其《吳承恩著述考》[19]中就提出,陳氏《花草粹編》應是在吳承恩《花草新編》稿本基礎上編成的。張仲謀的《明詞史》[18]對此論亦表示附議。張仲謀在《文獻價值與選本價值的悖離——論陳耀文〈花草粹編〉》[20]中進一步指出,“在當我對陳耀文的學術經歷與其著作有了充分了解之后,我才進一步感到,陳耀文雖然大半生浮沉官場,實際卻是明代后期難得的本色學者,他的學術功力,以及他對治學門徑、文獻檢索的熟悉程度,均應高于吳承恩。陳耀文與吳承恩的區別,也可以說是學者與文人的區別,而《花草粹編》的主要成就,也正體現在其學術含量上。這不是一般的抄抄編編的問題,其中所體現的文獻功底與治學方法,皆為一般明代文人所不及。所以吳承恩與吳岫既在其治下,受托幫忙做一些前期的搜集整理工作是可能的,但《花草粹編》的后期加工與成書,則恐怕是“二吳”所不能勝任的。”從文獻、考據等學術功底上來判斷《花草粹編》的編者當為陳耀文,吳承恩與吳岫當是做了一些前期搜集工作。稍后蔡鐵鷹[21]采信了劉修業[19]的觀點。另外還有許春燕[12]等。
關于詞選產生之時代研究,如王兆鵬在發現詞選本《天機余錦》藏于臺北中央圖書館后,黃文吉[22]認為此本選源來自顧從敬《類編草堂詩余》。王兆鵬[23,24]認定其說,隨后并考訂《天機余錦》題名“明程敏政”系偽托,并據楊慎《詞品》來認定《天機余錦》成書時間在明嘉靖二十九年至三十年;喬光輝[25]則認為“敏政識”當系“陳敏政”之誤,亦備一說;筆者[26]認為此書原本應如明清諸人如胡侍、黃虞稷、王奕清等所述,確為元人著述,明抄本系改竄之本也;至于選本中摻雜有明人詞作,應與瞿佑歿后被改竄有關。又,《明詞史》[18]中對萬歷本《百琲明珠》出現的質疑,認為其為萬歷本應無問題,但其為原本則應非,雖說是懷疑編者作偽問題,事實上也是詞選時代問題的考量。又,關于《中州樂府》,今天能見到的《中州樂府》最早版本是元至大庚戌(1310年)本,正因乎此,遂將其列入元代詞選之列。《中州集》前有元好問自序,作于金哀宗天興二年(1233)。收錄每人各為小傳,兼評其詩及詞,好問實欲藉此以存有金一代之史。明嘉靖十五年(1536)嘉定九峰書院刊本出,始將其中的詞裁篇別出,題為《中州樂府》。毛晉汲古閣據明弘治本刻《中州集》,又據九峰書院刻本刻《樂府》,合二書為一部。因小敘已見詩集中,故刪去樂府集中小敘。然其中亦有不見詩集之詞家小傳,如完顏從郁、張中孚、王澮、折元禮四家,因集中只存四人詞而不存詩之故也。故而“刪敘”便成毛氏敗筆。朱祖謀在《〈中州樂府〉跋》中對毛氏不收詞人小傳予以批評,實為允當。至朱氏《彊村叢書》本出,各家始有小傳。傅增湘《題元刊本中州集》[27]云:“《中州集》。己酉(南宋淳佑九年,1249)秋,得真定提學趙國寶資藉之,乃鋟木以傳。”又云:“今世所傳舊刻,首題‘乙卯新刊’,則為蒙古憲宗五年(1255),距開雕之日歲琯已六七更,豈遷延數載始畢工耶!……其后板歸坊肆,重印行世,特改題此名,以聳人耳目,冀廣流布耳。”則其所云之《中州集》本即元至大三年(1310)平水曹氏進德齋刻遞修本。且此本原附有《中州樂府》,乃詩、詞同刻;其卷末有“至大庚戌良月平水進德齋刊”牌記,以是知刊印年代。其后董綬金據傅氏藏園元槧《中州集》影印重刊,原闕《樂府》亦以日本五山版補入。又,陶湘《景刊宋金元明本詞敘錄》按語亦云:“元本《中州樂府》每半葉十五行,行二十八字,末有‘至大庚戌良月平水進德齋刊本’木記。伯宛(按,即吳昌綬)從德化李氏所藏張芙川家景寫本上版。日本五山翻刻元本《中州集》后樂府一卷,行款悉同。唯‘故實’作‘故寶’之類,小有舛誤。”[28]吳昌綬《景刊宋金元明本詞》據至大本摹刻,朱祖謀《彊村叢書》據明嘉靖(十五年)本收錄,實亦同于至大本。
關于《樂府補題》的作品主題研究,自清人厲鶚認為其與宋帝陵墓被盜事有關之后,今人夏承燾作《樂府補題考》重申此說,以為王沂孫諸人之詞均為楊璉真伽掘宋帝陵墓后作,“大抵龍涎香、莼、蟹指宋帝,蟬與白蓮則托喻后妃”[29]。但亦不乏持異議者[30-33]。王兆鵬[14]認為《樂府補題》雖托物寄情,以深隱曲折之筆表達故國哀思和人生憂患意識,但對此亦持保留態度。又,關于《樂府補題》詞人的研究,夏承燾[29](《〈樂府補題〉考》)推測《樂府補題》14老中之佚名乃余閑書院主人王英孫。其說云:“案《補題》佚名一人,王樹榮跋嘗推定為余閑書院主人;今以季、沈二文核之,其人殆即英孫。”然蕭鵬[30]在其《〈樂府補題〉寄托發微——與夏承燾先生商榷》中以余閑書院賦蟬8人中卻無此老而懷疑夏先生的推測。黃賢俊《碧山四考》[34]對《樂府補題》中的14位作者的生平作了較為詳細的考證,他指出周密、張炎、王易簡、李彭老、唐玨、呂同老確為宋遺民,馮應瑞、唐藝孫、趙汝鈉、李居仁4人生平無考,陳恕可、仇遠確曾仕元,而王沂孫未曾仕元。丁放[35]根據二人研究又進一步認為,《樂府補題》的作者可確定為宋遺民者5人,疑為宋遺民者1人(呂同老雖亦被定為宋遺民,由于黃賢俊的立論是依據《宋詩紀事》,證據似不夠充分)。行事無考者5人(包括無名氏),非遺民(指曾仕元者)3人。又,關于《樂府補題》其中作品的歌詠作年,學界亦聚訟紛紜。夏承燾[13,附錄二]《〈樂府補題〉考》云:“發陵之年既考定為至元十五年(1278)戊寅,合之諸詞人行跡,亦復相符。……據此互推,《補題》年代約略可知。又諸詞人卒年可見考者以王沂孫為最早,蓋在至元二十八年(1281)辛卯之前。然則,《補題》諸詞,縱或不作于至元戊寅發陵之年,其結集于戊寅辛卯之間則無疑也”。因此,夏先生認為《補題》當結集于公元1278-1291年之間。然其依據為王沂孫卒于1291年冬以前,與王筱蕓《碧山詞研究》之附錄《王沂孫生卒仕歷補辯》所論之王沂孫卒年在1306-1321年至今說相異,因此此說還有待斟酌。王信霞[36]對此問題已作綜述說明。又,關于《花草粹編》詞作問題研究,王兆鵬[37]認為,雖然“《花草粹編》選源突破了明代其他選本取材于《花間集》、《草堂詩余》的局限,而從唐宋金元筆記小說、詩話詞話著作中廣泛搜輯,錄存了不少散佚詞什。后人編選詞集、詞譜,多據之輯錄。但所收唐五代詞作,頗蕪雜。有些作品原本并不是詞而被誤認作詞收人,有些詞什作者題名有誤、或原有異說然未經甄辨而徑題某人”。又,肖延恕[38]提到眾多選本中所收李煜《菩薩蠻》三首非為小周后而作,《花草粹編》亦選此詞,其中更有詞題“與周后妹”,因而對其真實性提出了質疑。關于《花草新編》詞作問題,有江枰[39]認為《全宋詞》自《花草新編》錄入該詞時個別文字已作改動,尚不能確定《望江南》作者為王齊叟,甚至不能確定為宋人作。王兆鵬[40]、余靖靜[41]、劉榮平[42]也涉及到具體詞作及作家的問題探討。
在詞學理論和批評專著中,《中國詞學批評史》[43]第五章“談到詞學的中衰的問題,亦將原因歸結于一般說的與《草堂詩余》《花間集》在明代流行有關。而對于元代的詞論,其所本來多來自陸輔之等人詞話,間接提到了金元人選輯詞選保存文獻之功。又,謝桃坊《中國詞學史》[44]對詞選序跋中的詞學理論有勾沉之功,并對明代張綖的《詩余圖譜》、顧從敬《類編草堂詩余》、沈際飛的詞學評點等等有關詞選方面,作了具體個案的研究。又,《明詞史》[18]對明代詞學之建構提出了相對完整的建設性意見,其中提到了吳訥的《文章辨體》和瞿佑的《樂府遺音》,并提出后者開啟了“明詞曲化”的先聲的觀點。在對元代詞學之建構的理論研究中,陶然[45]、余意[46]、鄭海濤[47]等對元、明詞的價值和重新評估等問題均有一定的闡發;而且都用當時的詞選本作為例證說明。其中余意[46]的觀點具有典型的代表性,“明清以來直到20世紀80年代,明代詞以及明代詞學很難真正進入研究的視野。這種研究狀況的形成與明清以來的思維定勢相關,即‘詞亡于明’”。因此,余意[46]提出,解決這個問題必須改變三個觀念:一、“一代有一代之文學”觀念與“詞亡于明”:不能以宋詞所呈現的美學風格為標準來評判明詞;二、浙西詞派之“醇雅”觀念與“詞亡于明”:不能以浙西派“醇雅”的標準來評判明詞。三、常州詞派之“寄托”觀念與“詞亡于明”:不能以常州派“寄托”的標準來評判明詞。總之,明詞有其自身的“異量美”[18],必須得到學界的重視。其中,就提到了《草堂詩余》等選本在當時的文化背景和傳播方式下所體現的異于宋代的新功能。此外,丁放[48]認為:“明人陳耀文所編詞選《花草粹編》,是以《花間集》《草堂詩余》為主要選源;在風格上亦承襲《花》《草》,體現出主婉媚的選詞方式。而作者的這種審美取向亦和當時明代詞壇‘花草’盛行的背景密不可分。對姜夔等風雅派詞人作品的選入亦使是選體現出‘復雅’的傾向,這是陳氏在‘花草’盛行的背景下獨特的詞學觀”,主要從詞選的審美特征入手考察。同時,他亦認為“詞未必衰于明”。又,姚學賢[49]曾指出陳耀文編次《花草粹編》的指導思想,認為“其詞本不佳,而所填實為孤調,如《縷縷金》之類,則注曰:‘備題’。從中可以看出陳耀文收詞的原則,首先選收富有文采的佳作。事實上他做到了這一點,保證了這部選集的較高質量”。另外,尚有其他涉及到此方面的研究[43,50-55],《明詞史》[18]也有關于明代詞學批評的論述。
綜上,20世紀以來,對元明詞選所作的研究僅止于個案的研究,鮮有系統的論述。總體的研究集中在五個方面:文獻整理、編者研究、時代研究、作品與作家研究、詞學理論研究。明清以來,詞選作為傳播詞學的一種重要途徑,被越來越多的學者認可并將研究深化。研究詞選之學亦逐漸成為一項專門的學問,其編選旨向、風格以及選型、標準跟前代即元明詞選是否存在一種承繼、遞進的關系,一直是清詞研究專家著力的重要目標所在。相對于宋詞、清詞研究的繁榮,學界對元明詞的重視還不足夠。事實上,宋詞很多作品得以廣泛流傳,均賴元、明時期詞選的編纂、刊刻。在對其深入考證的同時,尋繹其所蘊含的詞學理論,探究其在詞學史上的貢獻與意義,有助于元明詞學的縱深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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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王文才)
The Study on Yuan and Ming Ci Selection
ZHU Zhi-yua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1, China)
Throughout the 20th century, the Yuan and Ming dynasties Ci researches focus on the study of collation and research version, the study of times, the study of compliers, the study of writers and works, the study of theories. The study should be focused on the theoretical works of Ci in order to explore its meaning and to expand the scope of study which will facilitate the development of Ci study.
Ci Selection in Yuan and Ming; research; Ci study
I222.8
A
1009-9115(2015)01-0041-05
10.3969/j.issn.1009-9115.2015.01.011
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2014-QN-650),河南大學科研基金項目(2013YBRW021)
2014-07-22
朱志遠(1982-),男,河南開封人,博士,副教授,河南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博士后科研流動站人員,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