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龍,李 超(贛南師范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
元代水滸戲“烏托邦”觀念成因分析及評價
董云龍,李超
(贛南師范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江西 贛州341000)
對于封建時代中國民眾,面對沉重的壓迫,在“清官”稀少的現狀下,只能幻想出現英雄好漢來行俠仗義、來替天行道,幻想一種烏托邦的美好社會來達到聊以自慰的目的。于是身處社會下層的元代文人在元代水滸戲中將梁山建構成了一個無權者的烏托邦,在這個烏托邦之中,正義得到伸張,生民權利獲得保障。
元代;水滸戲;烏托邦
為什么元代的劇作家會在水滸戲中創造出一個烏托邦的世界呢?這必然與當時的社會狀況有密切聯系,
“烏托邦”一詞本意是指“沒有的地方”。烏托邦觀念由來已久,在柏拉圖的《理想國》中就創作了一個現實中不存在的帶有理想色彩的社會模式。“烏托邦”一詞最先由英國空想社會主義家托馬斯·莫爾使用的,他在《烏托邦》一書中了虛構了一個財產共有,人民平等,實行按需分配的國度。在莫爾這里,所謂烏托邦就是一個只存在于理想之中,且在相當長的時間不可能實現的、具有空想意味的社會制度或國家形式。本文認為,所謂烏托邦就是人們對某種社會理想的追求和向往,這種社會理想某種程度上是對社會現實的超越,在一定時期內是無法實現的。
對于封建時代中國民眾,面對沉重的壓迫,在“清官”稀少的現狀下,只能幻想英雄好漢的出現,來行俠仗義,來替天行道,幻想一種烏托邦的美好社會,來達到聊以自慰的目的。于是身處社會下層的元代文人在元代水滸戲中將梁山建構成了一個無權者的烏托邦,在這個烏托邦之中,正義得到伸張,生民權利獲得保障。
為什么元代的劇作家會在水滸戲中創造出一個烏托邦的世界呢?這必然與當時的社會狀況有密切聯系,重點來說包括如下幾個方面。
對于大多數的文人來說,元代是一個十分痛苦且沒有地位的一個時期。中國古代的文人,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歷來在社會上擁有比較高的社會地位。隋唐以后,隨著科舉制度的確立,為各階層的文人提供了相對平等且比較便捷的進身機會。科舉制度使得文人的社會地位進一步得到了保證,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狀元試三場,一生吃著不盡”[1]。但是當歷史的車輪旋轉到了元代,對于文人來說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元代是一個崇尚武力而缺乏文治的時代,蒙古統治階級最開始甚至認為“漢人無補于國,可悉空其人以為牧地”[2,p3458],即便是比較重視文治的忽必烈也承認“朕惟祖宗肇造區宇,奄有四方,武功迭興,文治多缺,五十余年于此矣”[2,p64]。忽必烈登基后,雖然實行了一系列漢化措施,但是這些措施是出于完全實用的目的,“忽必烈推行漢化的目的是為了有效的統治,他的漢學情緒不是純粹的文化情緒,而是政治實用主義趨利避害的選擇。他選擇漢化的方略來治理中國只是覺得找著了一種便利好使的家伙,一種更為對癥的方劑,當問題不利于蒙古根本利益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收縮起來”[3]。元中統元年二月,“李璮反,以漣、海三城獻于宋,盡殺蒙古戍軍,引麾下趨益都”[2,p82],李璮的謀反,使忽必烈開始對漢人產生疑慮,他在先前所推行漢化的政策也逐漸轉變為維持政權、鉗制漢人的政策。他嚴格限制漢族官員在官僚體系中的比例,堅持不開科舉,而且漢族文人只能擔任一些不重要的閑官,在地方上只能做副手。“比起鮮卑、黨項、契丹、女真、滿族人來,元朝蒙古族在保護自己的民族性、抵制漢化上,可以說是最倔強的。事實上,始于忽必烈時代的蒙漢文化沖突,一直是由權力作為后盾的蒙古文化占據著上風,至少從表面上看、或在統治階層內是這樣。”[4]對于廣大士人來說,最直接地影響就是喪失了進身之階,失去了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的可能。
元代八十余年沒有實行科舉考試,使得廣大懷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夢想的漢族文人缺少了進身之階,所謂“科場既罷,士各散去。經師老宿,槁死山林”[5],在這種情況下,元代的文人只能選擇其他的方式來獲得自身價值的體現,面對官場的混亂與黑暗,大多數下層文人選擇融入市井社會,成為以寫作雜劇謀生的書會才人。
清焦循《劇說》中記載:“《真珠船》云:蓋當時,臺省元臣、郡邑正官及雄要之職,中州人多不得為之,每沉抑下僚,志不得伸,如關漢卿為太醫院尹,馬致遠行省務官,宮大用釣臺山長,鄭德輝杭州路吏,張小山首領官,其他屈在簿書、老于布素者,尚多有之。”[6]元代水滸戲的作者同樣處于社會下層,郁郁不得志。比如高文秀,鐘嗣成《錄鬼簿》記載:“東平府學生員,早卒。都下人號小漢卿”[7,p11],中國古代文人崇尚“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對于元代的文人,在兼濟天下已經無望的情況下,獨善其身則顯得有許多無奈。高文秀在《啐范雎》中借范雎之口說:“【滾繡球】人道是文章好濟貧,偏我被儒冠誤此身,到今日越無求進,我本待學儒人倒不如人。昨日周,今日秦,(帶云)似這般途路難逢呵,(唱)可著我有家難奔,恰便似斷蓬般移轉無根。道不得個地無松柏非為貴,腹隱詩書未是貧,則著我何處飄淪?”[8]其中有多少的惆悵與悲哀,這是文人的悲劇,也是時代的悲劇,可以說“被儒冠誤此身”正是高文秀所處時代的真實寫照。再如李文蔚,《錄鬼簿》記載,他是“真定人,江州瑞昌縣尹”[7,p18],李文蔚與白樸有過交往,白樸《奪錦標得友人王仲常李文蔚書》“誰念江州司馬,淪落天涯,青衫未免沾濕”[9],可以知道,李文蔚在官場中也不十分順利。再如康進之,關于康進之的資料很少,賈仲明云:“編集《鬼簿》治安時,收得賢人康進之,偕朋攜友鶯花市。編老收心李黑廝,負荊是小斧頭兒。行于世,寫上紙,費騷人,和曲填詞。”[7,p19]從中可以看出康進之在戲曲界擁有一定的影響,明朱權《太和正音譜》列其詞曲于“俱是杰作”類,并稱“其詞勢非筆舌可能擬,真詞林之英杰”[7,p130],他所創作的雜劇《李逵負荊》,也是元代水滸戲中的代表作品,但是康進之同樣生平資料缺乏,我們同樣可以推測其社會地位與其他水滸戲作家一樣,同處于社會的中下層。
相對于前代文人來說,元代文人社會地位的低下,使得文人以前所擁有的政治的、經濟的等權利基本上全部喪失,所剩下的只有幻想。對于元雜劇作者的創作心態,王國維說:“彼但摹寫其胸中之感想與時代之情狀,而真摯之理與秀杰之氣,時流露于其間。”[10]元代對于廣大下層民眾和知識分子來說,就是一個文人權利喪失,生民地位踐踏的時代。雖然現實中的權利喪失,但是卻無法阻止文人在戲劇中對這種權利回歸的幻想,這種幻想也是對現實不滿的反抗和控訴。
“元代的第一特征是‘殖民’,第二特征還是‘殖民’,第三特征依然是‘殖民’。”[3,p5]這句話道出了蒙古統治者的特征——就是掠奪。由于蒙古人游牧的特點,蒙古貴族所建立的元朝,實際上成為一個“哄搶型國家”,“這個朝代凸顯了‘封建王朝’的本質,不是農民與地主的矛盾,而是官與民的矛盾是這種國家形態的主要矛盾”[3,p6]。由于元代實行種族歧視的政策,將全國劃分為四等人,蒙古人為第一等,色目人為第二等,漢人為第三等,南人為第四等。蒙古人在社會上享有種種特權,而漢人只能處于被壓迫、被踐踏的悲慘境地,“諸蒙古人于漢人爭,毆漢人,漢人勿還報,許訴諸有司。……諸蒙古人因爭及乘醉毆死漢人者,斷罰出征,并令燒埋銀”[2,p2675]。元代水滸戲中的衙內,一出場就將這種不公平全盤托出,他們“打死人不償命,常川則是坐牢”[11,p5],“花花太歲為第一,浪子喪門世無雙”[11,p18],“嫌官小不做的,馬瘦不騎的,打死人不償命,長在兵馬司里坐牢”[11,p81]。在《雙獻功》中,“大衙門”也被權豪勢要之家的白衙內“借走”,白衙內自云:“自從我拐了那郭念兒來,我則怕那孫孔目來告狀,因此上我借這大衙門坐三日,他若來告狀,我自有個主意。”[11,p9]于是孫孔目告了一個關門狀,直接被白衙內打入死牢。這并不是劇作家的虛構,在當時是真實出現過這種情況的,《元史·自當傳》記載:“時有以駙馬為江浙行省丞相者,其宦豎恃公主勢,做坐杭州達魯花赤位,令有司強買民間物,不從輒毆之。”[2,p3419]特權的存在,造成了元代冤獄的大量存在,《元史·成宗本紀》中記載:“大德七年(1303)十二月甲申朔,道奉使宣撫所罷贓污官吏凡一萬八千四百七十三人,贓四萬五千八百六十五錠,審冤獄五千一百七十六事”[2,p456],陶宗儀也說:“今之鞫獄者,不欲研窮磨究,務在廣陳刑具,以張施厥威,或有以衷曲告訴者,輒便呵喝震怒,略不之恤。從而吏隸輩奉承上意,拷掠鍛煉,靡所不至,其不置人以愿望者鮮矣。”[12]由于吏治的黑暗與腐敗,在嚴刑拷打之下出現了許多冤假錯案。如《爭報恩》中的李千嬌被誣告后,王臘梅對濟州知府說:“大人,這賴肉頑皮,不打不招,拏那大棒子著實的打上一千下,他才招了也”,李千嬌被打得“打的來如砍瓜,似劈柴。棒子著處,血忽淋剌,肉綻皮開。這般苦禁持,怎生寧奈。……只索便一刀兩段,到大來迭快”,最后李千嬌“吃不過這拷打”,只能含屈承認“是我李千嬌因奸殺丈夫來”[11,p73]。《雙獻功》中的孫孔目被白衙內押在死牢后,“入牢先吃三十殺威棒。……將軍柱上栓了頭發,上了腳鐐手扭,抬上匣床,使上滾肚索,拽,拽,拽!”[11,p10]孫孔目和李千嬌都是官宦之家,對他們的拷打依然毫不留情,普通的市井百姓遇到這種情況更是無法逃脫拷打的命運。而且市井百姓總是成為統治階級肆意蹂躪的對象,這些權豪勢要之家“膽有天來打,他為臣不守法,將官府敢欺壓,將妻女敢奪拿,將百姓敢蹅踏,赤緊緊地他官職大的忒稀詫”[13]。
元代的百姓,不僅要遭受權豪勢要之家的壓迫和剝削,還會受到一些“豪霸”的侵害,這些豪霸指的是不具有官方身份,但是在地方卻擁有比較強大的勢力的人或集團,如《通制條格》中記載:“大德七年十一月,中書省福建江西道奉使宣撫呈:諸人言告豪霸之家,內有曾充官吏者,亦有曾充軍役者,亦有潑皮兇頑者,皆非良善。以強凌弱,以眾害寡,枉興橫事,羅織平民,騙其家私,奪占妻女,甚則害尚性命,不可勝言。交結官府,視同一家。小民既受其欺,有司亦為所侮。非哩害民,縱其奸惡,亦由有司貪猥,馴致其然。”[14]甚至有的豪霸“為不法,擅制一方,吏無敢涉其境”[2,p4230],連政府官員都對之毫無辦法。這些人類似于《李逵負荊》中的宋剛、魯智恩等人。
在元代,北方的平民百姓多淪為奴隸,而南方的則淪為佃戶。封建時代的百姓一直都生活在困苦之中,遭受各種階級壓迫和剝削,但是在元代這種壓迫和剝削要更加嚴重。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他若是將咱刁蹬,休道我不敢掀騰。柔軟莫過溪澗水,到了不平地上也高聲”[15],但是這種反抗更多的是依靠外界的力量,來實現自己伸冤的目的,比如依靠清官,比如“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漢。這種殘酷的現實也就成為劇作家創作烏托邦的動機,也只有在烏托邦的世界中,正義才能保證,生民才有活的權利。
元代水滸戲中的所存在的烏托邦世界,有其合理性的一面,它是人們美好愿望的一種表露,是一種樸素的政治思想的流露,是文人對現實關懷的一種體現。元代水滸戲作者通過塑造梁山好漢這一體制外“清官”形象,來寄托權利回歸的政治理想。梁山好漢是這個烏托邦中最重要的因素,是實現正義和權利回歸的踐行者。統觀現存的水滸戲,在元代水滸戲中所描寫的梁山好漢是帶有文人化特點的草莽英雄。
作為文人創造的下層民眾的代言人和保護者,水滸戲中的梁山好漢帶有濃重的文人化的色彩。比如《黃花峪》中的楊雄,當他面對重陽節的秋景時:“九月重陽,暮秋霜降,閑云住,滿目山光,對景堪游賞”,但是當他看到蕭瑟之景時:“猛然觀望,見賓鴻擺列兩三行。枯荷減翠,衰柳添黃。我則紅葉滿目滴溜溜枝上舞,可這黃菊可都噴鼻香,端的是堪寫在圍屏上。看了這秋天景致,怎不教宋玉悲傷。”[11,p82]即便如粗魯的李逵,面對美景時,也會如文人一般感嘆:“柳絮堪扯,似飛花引惹,紛紛謝。鶯燕調舌,此景宜游冶。……二月春光景物別,好著我難棄舍,當這佳人士女醉扶者?你看那桃花杏花都開徹,更和那梨花初放如銀葉。”[11,p7]這哪里是梁山上的英雄好漢,分明是悲秋的宋玉。這里的楊雄、李逵已不僅是梁山泊的好漢,同時也是作者的化身,是作者借楊雄、李逵之口來抒發自己的感慨。
元代文人地位的低下,使得他們有機會看到民眾生活的苦難,于是他們幻想如梁山好漢般的強者來實現自己輔時救弊的理想,實現民眾生的權利。鄭振鐸說:“龔氏之作《三十六人贊》是有深意的。他處在蒙古民族的鐵蹄之下,頗希望有宋江之類的豪杰出來,以恢復故邦。南宋之盛行‘水滸故事’便也是這個心理。他們為金人所侵凌,畏之如虎,便不禁的會想起‘能征慣戰’的水滸英雄來。雖然只不過是想慕而已,卻也聊足以快意。這都是時代的變化使他們不由得不有這樣的心情。”[16]對于元代水滸戲的作者而言,他們不見得有多么反對蒙古人的統治,但是面對社會上權豪勢力的橫行不法,下層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熱,數千年所積累的憂國憂民的文人本性,使得他們不得不幻想類似“只殺濫官污吏,并不殺孝子節婦”的梁山好漢出現,來替天行道,為民伸冤。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種烏托邦思想有很大的局限性,這種局限性的一個重要表現就在其“替天行道”內涵的局促和境界的狹小,作者的生活經歷限制了其創作視野。這個烏托邦社會沒有觸及上層統治集團任何人物和直接利益,它仍然也只能是一種現實中難能存在的空想,寄托了底層民眾和知識分子的美好的社會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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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王文才)
The Analysis and Evaluation of “Utopia” Concept in the “Water Margin” Dramas
DONG Yun-long, LI Chao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Gannan Normal University, Ganzhou 341000, China)
The Chinese people, facing heavy oppression in the feudal times when there were less honest and upright officials, only could imagine a utopian society where were full of fantasy heroes to enforce justice on behalf of heaven. The lower society in the Yuan Dynasty formed a powerless Utopia- Liang Shanpo in the “Water Margin” dramas. In this utopia, justice was achieved and people rights were secured.
Yuan Dynasty; “Water Margin” dramas; Utopia
J805
A
1009-9115(2015)01-0046-04
10.3969/j.issn.1009-9115.2015.01.012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YS1302)
2014-05-27
董云龍(1982-),男,河北正定人,博士,講師,研究方向為戲曲影視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