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法人》特約撰稿 高峰
“一帶一路”的機遇在哪里?簡單的回答就是:關鍵是要敏銳地發現商機的盈利點,找準“一帶一路”機制建設的突破點
“一帶一路”的機遇到底何在?這是很多人糾結的問題。筆者在調研過程中發現,很多城市和企業依然不知道要賣什么,還在絲綢、茶葉、瓷器等“老三樣”上做文章,或者認為“新三樣”(高鐵、核電、航天科技)是國家和國有企業的事情,既不是自身的需求,也不是自己的強項,因此對“一帶一路”的關注度不夠、介入性不強。
故此,中國城市和企業首先要在“買賣”等務實的經濟項目上做文章。在很大程度上,之所以不知道賣什么,主要是因為不知道對方需要什么。此外,我們要擺脫對稀缺性資源的依賴,擺脫“有什么就賣什么”的頑固慣性。另一方面,要擺脫各省市“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狹隘惰性。要打破地域限制,在務實的經濟項目上做文章,找到市場的盈利點。
在“一帶一路”倡議下,很多企業“蜂擁”而出,不分企業業績、能力、口碑、背景等,統統喊著“一帶一路”的口號,“攻城略地”,其場面頗為壯觀。
但是,越火熱時越需要冷靜,需要國家對參與“一帶一路”的中國企業進行識別管理,建立優質企業名單(紅榜)和不達標企業名單(黑榜)制度。不好的企業和項目上黑榜,優質的企業和項目上紅榜,國家要支持有能力、有品質的企業做大做強海外業務,鼓勵有意愿走出去的企業逐步提升能力、樹立品牌,并在綜合考評的基礎上代表中國去落實“一帶一路”倡議。
目前,中國企業已經有一些海外項目出了質量問題,不僅影響其他企業的后續項目,連相關基建項目都受到牽連。試想一下,如果所有中國企業的走出去項目都和“一帶一路”掛鉤,出了問題必然導致惡性的連鎖反應,導致當地政府和民眾對“一帶一路”倡議的不滿與排斥。
國企業目前“走出去”的很多是“重資產”項目:港口、運河、高鐵、核電、大壩。
這些項目投資大、周期長、風險大,我們再怎么低調,都會被人以高調看待,都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戰略意圖”。
現在已經有很多國家開始分析這些重資產項目了,他們認為這些項目是中國國有企業做的,而且這些企業幾乎都具有軍工背景,所以警惕性上升。例如,瓜達爾港、中巴經濟走廊、孟中印緬經濟走廊、中俄西線天然氣管道項目、尼加拉瓜運河等,總讓人感到這些項目背后的動機“不一般”。
因此,我們要打造一批能夠理直氣壯推銷的輕資產項目,如現代農業、中國餐飲、民俗文化、中醫藥等。但前提不是僅賣歷史久遠、獨一無二、價值連城的稀缺資源,而是要通過資源的整合與轉化能夠嚴絲合縫地對接國際需求,在“必需品”上做文章。美國的三片文化、雙H戰略,即美國最賺錢的是“薯片、芯片、影片”以及“以好萊塢為代表的休閑娛樂+以哈佛大學為代表的優質教育”,值得我們借鑒。
不要忘記和冷落國內市場和需求。我國對外開放的基本脈絡是:由沿海向內陸延伸,由東部向西部推進。“一帶一路”也要服務我國廣大西部內陸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需求。在這一過程中,西部內陸地區一方面要承接沿海產業轉移,另一方面還需加大對外開放力度,有效釋放發展潛力和空間,將改革開放的末梢變成新時期對外開放的前沿。在西部或在民族地區,經濟發展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沒有經濟發展一定解決不了問題。因此,要在“一帶一路”框架下激勵東部沿海的優質企業和負責任的跨國公司主動到西部去,既把項目和資金帶到西部,也把相互了解和彼此欣賞帶到西部。
避免“一帶一路”主體資源的碎片化。要實現國內“四大主體資源”的聯動效應。“一帶一路”的有效推進,既要靠企業(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也要靠政府(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兩者如車之兩輪,需要同步驅動;學者、專家、智庫是第三大主體,是“一帶一路”建設的中樞和大腦,要提供必要的智力支持和思想保障,“沒有思路就沒有絲路”;第四大主體是媒體,媒體能夠為“一帶一路”建設插上飛翔的翅膀。目前,上述四大主體基本上是分散的,相關資源整合嚴重不足。此外,有很多政府、企業和高校成立了一帶一路研究院,但大多數單位只不過是掛一塊牌子而已,沒有整合上述主體資源,沒有進行實地調研,甚至沒有專業的研究人員,最終很難向社會提供有分量的研究成果。國內主體資源的碎片化,必然無法形成合力,無法對接國際資源。

不要過度放大“一帶一路”的風險。從2013年9月至今,同“一帶一路”搭配最多的詞匯可能是“風險”,但諸多的風險分析基本上是泛泛而談。而且僅僅講風險是不夠的,關鍵是要提供具體落地的可操作性建議。其實,中國企業不走出去也有風險,而且風險可能更大。原來問中國企業為什么要走出去,很多企業家回答:“要服務國家戰略”。現在的答案往往是:“走出去是要解決生存壓力。”可見,企業家越來越在商言商,這是件好事。因此,“一帶一路”建設中,不要過分夸大中國企業走出去的風險,關鍵是自身要準備好,要把項目選好,要真正具有國際視野和品牌意識。美國、日本和韓國等國的企業沒說要做“一帶一路”,但他們實際做的就是“一帶一路”,即用產品和文化“征服”人心。其實,中國企業的最大風險是中國企業性格的內向性,不走出去,中國企業會越來越被動,會越來越受制于人。
把產能合作的基本內涵講清楚。“一帶一路”上的產能合作要從“三個一”入手。具體來說:“一個前提”是中國在諸多領域擁有先進的富余產能,如鋼鐵、水泥、鋁、平板玻璃等。“一個條件”是中國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在鐵路、公路、核電、電力等領域有競爭優勢。上述富余產能能夠提升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條件。“一個路徑”是在沿線國家就地取材,并建立相關園區,一方面開展基礎設施建設,以解決中國富余產能的出路問題,另一方面可以促進沿線國家的工業化進程,最終實現合作工業化和共同現代化。當然,產能合作的升級版是基于平等與需求層面的產業合作。畢竟同產能相關的詞匯往往是“過剩”“富余”,這些詞匯首先不準確,是相對的,同時也容易形成“中國中心主義”的錯覺。
把“一帶一路”的文化意義講清楚。“一帶一路”的文化意義在于:首先,中國希望自身在和平發展的過程中能夠贏得尊重,不希望國際社會把中國人和中國企業僅僅看作是“會走路的錢包”。其次,要強調中國文化具有世界意義。現代化、信息化的負效應就是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冷漠和疏離,人內心的孤獨和空虛。即使在西方發達國家,暴力、自殺等極端事件依然是社會頑疾。故此,以“向善關懷”“正心修身”為內核的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也許能夠對此做出獨特的貢獻。“一帶一路”就是要通過文明互鑒解決相關國家的治理失敗問題,解決深層次的國際沖突問題。再次,從本質上說,“一帶一路”也是文化交流與人心親近的項目,要讓國際社會既“喜歡中國做什么”,也“喜歡中國是什么”。
總之,“一帶一路”,需要我們一路行、一路思,唯有找準關鍵點,才能攻堅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