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家族信托待立法

◎ 文 《法人》見習記者 彭飛

財富管理本身有很多工具可以去選擇，為什么家族信托受偏愛，除了因為信托的靈活性，還因為它具有私密性，能夠充分滿足當事人的訴求

“創富易，守富難”，財富傳承是世界范圍內富人階層的一塊心頭病。對于財富的管理有很多工具可以去選擇，而家族信托方式因其財產安全隔離功能、避稅節稅功能以及私密性而越來越受到富豪階層的青睞。

家族信托是指個人作為委托人，以家庭財富的管理、傳承和保護為目的的信托，受益人一般為本家庭成員。2013 年初，平安信托在國內率先推出首款家族信托產品。短短兩年時間內，國內家族信托業務蔚然成風。目前國內家族信托市場基本形成了信托公司、商業銀行私人銀行、第三方理財機構三方共分市場的鼎立之勢。

“對于有財富傳承需求的高凈值客戶來說，信托這個工具，雖然遠談不上完美，但在迄今為止人類發明的工具里面，已經是最出色的一個。”《富一代老了怎么辦》一書中對家族信托有一段這樣的描述，或可一窺其對于高凈值人群的吸引力。

2015年招商銀行在中國財富報告中說，中國可投資產超過1000萬的高凈值人群大約在126萬，可投資產超過129萬億。隨著近年來國內高凈值人群的猛增，國內資本市場十分看好中國家族信托的巨大發展空間。

盡管家族信托有諸般好處，但是目前我國的家族信托基本是一片待墾的空地。從法律層面來講，只有一部統領性的《信托法》，但是對私人信托缺乏詳細規定。從實施層面來講，盡管信托引入我國已經有了十幾年時間，但其在國內一直被當做是一種投融資工具，很少有人把信托和財富管理等同起來。

可登記信托資產多元化

根據《信托法》第三十條規定，對于信托財產，有關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應當辦理登記手續的，應當依法辦理信托登記。未依法辦理信托登記的，應當補辦登記手續；不補辦的，該信托不產生效力。在這種情況下，登記成了決定信托設立是否有效的一個關鍵因素。

在北京師范大學商法學教授宋剛看來，關于信托進行登記，究竟是對抗主義還是生效主義，應該回到對于設立信托的行為上來考量。

宋剛教授進一步解釋：“如果將設立信托這件事情視為所有權的轉移，則不登記就不生效。如果將信托登記視為所有權變更的過程，則登記行為只能產生所有權變更的對抗效果，這種登記主要保護第三人的交易安全，在這種情況下，不登記信托也是生效的。比如說股權，雖然沒有登記，但是財產的所有權的的確確發生了轉移，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登記信托也是生效的。”

今年3月1日開始生效的不動產登記暫行條例，并沒有把信托登記放在其中。宋剛教授認為，物權法規定不動產應該統一登記，而且不動產采用登記生效主義，所以就要按照物權法對不動產的規定，即不動產信托需要登記才能生效。

宋剛教授指出，除了不動產登記以外，股權、房產，以及林權、承包經營權、礦業權等準物權，在現有法律中都可以找到關于登記的依據。但對于股權則要分類型考察，對于非上市公司，建議到在工商部門去登記；而對于上市公司，建議到股權登記結算機構進行登記。

CIL GROUP LTD執行董事劉有輝結合自己的實務經驗補充到：“中國境內的信托資產，主要有現金、股權、房產（民用地產除外）。按照目前的推行現狀，通過信托財產的方式已經都能夠實現順利轉讓。”

家族信托設立中的稅收籌劃

“衡量一個信托架構的價值要看它在面臨稅收挑戰的時候，是不是依然能夠奏效。”京都律師事務所家族信托法律事務中心秘書長柏高原指出，有很多富豪做了一部分的信托安排，由于稅收考慮不周全，讓所有這些付出努力毀于一旦。

京都律師事務所家族信托法律事務中心高級顧問高慧云亦從不動產、股權角度分析了在家族信托設立過程中涉及到的稅收問題。

“通常的不動產包括住宅、商住房以及廠房，商住房和廠房的概念是一致。”高慧云舉例說到，對于一個價值4千萬的商住房，假設買入的時候是3200萬，轉移到信托過程中會涉及到營業稅5%，個人所得稅20%，土地增值稅5%，契稅3%，印花稅萬分之五，如果把這些稅征全了，在中國稅法不明確的情況下，會達到31%的稅收。如果是個人住宅，因為免征營業稅和土地增值稅，相對來說稅收就會減少很多。

鑒于目前中國不動產轉移到信托過程中的稅負過高，高慧云建議，“不動產暫時不放入信托，效果相對好一些。”

股權相比不動產，轉移過程中的稅收就會減少很多。股權轉移到信托過程中會涉及到營業稅，但并不是所有的都會涉及。比如如果是公司買賣上市公司的股權，要征收營業稅，而個人不需要征收營業稅。

除此外，委托人也要繳納個人所得稅和印花稅，個人所得稅稅率是20%，印花稅是萬分之五，但相對不動產要少得多。

很多人會有疑惑，法律繼承、遺囑繼承以及贈與，也可以實現家族財富的傳承，而且就目前來看通過法定繼承、遺囑繼承、贈與方式，相對設立家族信托稅收更少，為什么我們還要設立家族信托。

對此，高慧云認為，今后開征遺產稅勢在必行，家族信托從長遠來看可以規避掉未來的遺產稅。而且，對于家族信托，雖然兩代人之間會涉及到一些稅。但對于多代遺傳來說，稅負卻可以永遠規避，一勞永逸。

高慧云最后提醒，對于離岸家族信托，還要考慮財產地和離岸地之間的稅法和稅率規定，看這兩個地方的國家有沒有相關的稅收協定，否則可能會造成重復納稅。

離岸法律對中國家族信托立法的啟示

信托文化由基督教文化衍生，英美國家對于受托人的法律已經形成了一個非常完整的體系，而離岸地為了吸引更多的高凈值人群去設立家族信托也做了很多的創新。

“這種創新性集中體現在法律和稅務的靈活性上，這也使得離岸地的信托法非常令人矚目。”柏高原說到。

CIL GROUP LTD的執行董事劉有輝結合他在離岸家族信托中的實踐經驗解釋了如何通過離岸信托架構控制中國境內的資產：“主要步驟是通過信托設立一個特殊目的公司，然后再設立一個外商投資企業，去控制在中國的股權、動產和商業不動產，但不能控制現金和民用地產。”

同時，劉有輝還建議，為了保證信托的有效性，我國可以考慮借鑒受托人保險制度。即作為受托人有任何的錯誤，造成受益人有任何的損失，保險公司應當賠償。如果受托人沒有去買這個保險，就要吊銷受托人的信托牌照，從而減少受托人不當對受益人造成實際損失的可能。

受托人有最傳統的兩個責任，一個是看管責任，一個是受托責任。看管責任意味著他必須像一個理性的商人一樣去管理他的資產，如果不合理，必須得到制裁；另外不能夠為任何第三方去牟利，必須為受益人負全面的責任。

對此劉有輝還建議：“為了保證受托人充分履行應盡義務，受托人除了應當承擔個人的無限連帶責任外，如果侵吞了信托的資產，還應當承擔一定的刑事責任。”

英國耿西島瑞盟集團中國區負責人張靜指出，絕大部分離岸屬地在政府層面并不登記委托人和受托人的信息，這有利于保護信托的私密性。中國一些高端凈值客戶，去設家族信托，非常看重的一點就是資產安全性，也就是資產的私密性。所以，從信托的私密性功能而言，我國的信托登記制度未必是一項合適的制度。

“對于財富管理本身有很多工具可以去選擇，為什么家族信托受偏愛，除了因為信托的靈活性，還因為它具有私密性，能夠充分滿足當事人的訴求。”柏高原最后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