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迪
對網絡笑話的批評性話語分析
□陳迪
網絡笑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會不同階層間的意識形態和權力屬性。在巴赫金的狂歡化理論基礎上,本文試圖從批評性話語分析的角度來探究網絡笑話,旨在揭示網絡時代民眾如何利用超越常規的語言來實現權力規范的構建與顛覆,從而實現現實生活中不同階層間意識形態的狂歡。
批評性話語分析狂歡化理論網絡笑話
近年來,網絡逐漸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也成為眾人狂歡的場所。在網絡中,眾多的網絡笑話被創造和傳播,反映了不同階層間的意識形態和權力屬性。所謂網絡笑話,是指以計算機及互聯網為媒介載體而存在和傳播的笑話[1]。網絡笑話篇幅短小,故事情節簡單,文筆巧妙,讓人出乎意料,并具備一定的幽默感。網絡笑話的語言豐富多彩,針砭時弊,有著濃厚的狂歡色彩。
批評話語分析主要探索語言、權力、意識形態三者之間的關系,其作為一種語言研究的方法最早來源于20世紀70年代R.Flowler和R.Hodge等人編著的《語言與控制》(LanguageandControl)一書。近30年來,對語言及語篇的批評性分析日漸成為國內外眾多語言研究者的一大研究趨勢,如:N.Fairclough于1989年編著的《語言與權力》(LanguageandPower)一書就被部分學者認為是批評話語分析的奠基石。VanDijk(2006)和Wodak(2006)等人為代表的一些批評話語分析者認識到語言與社會之間并非直接發生聯系,其中間環節是人的大腦。他們強調由知識、情感和記憶等因素構成的認知狀態在社會結構和個人行為及話語之間的中介作用。辛斌(2012)從認知的角度進行批評話語分析,認為認知視角是批評話語分析進一步發展所在。胡壯麟(2012)則在回顧積極話語與批評話語的發展后,強調兩者的互補性。大多國內學者則著重對新聞、廣告、演講等語篇進行批評話語分析,旨在揭露其中隱含的優勢群體的意識形態和權力,如:陳永斌(2011),周靜(2010),張敏(2012)等。
盡管有不少學者從批評話語分析的角度研究過各類語篇材料,卻少有論文以網絡笑話為語料。本文將網絡笑話作為切入點,在巴赫金狂歡化理論基礎上對其進行批評話語分析,目的是說明網絡笑話是如何超越語言常規,從而實現不同階層之間語言和意識形態的狂歡。
語言、意識形態和權力的關系顯然十分密切。然而,要正確認識這三者之間的關系,就不能忽視批評話語分析理論研究對其所產生的積極作用。批評話語分析(Critical DiscourseAnalysis)最初是由R.Fowler和B.Hodge等人于1979年在《語言與控制》(languageandcontrol)一書中所提出的一種話語分析方法,旨在通過對大眾語篇分析,揭示意識形態與話語之間的辯證關系,意識形態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話語的生產、分配和消費,而話語對意識形態起著反作用。丁建新(2001)指出,作為一種語言研究的方法,批評話語分析不僅研究語言是什么,而且研究語言為什么是這樣;不僅對話語的意義感興趣,而且對話語如何產生這種意義感興趣。它旨在透過表面的語言形式,揭露意識形態對話語的影響,話語對意識形態的反作用以及兩者是如何源于社會結構和權勢關系又是如何為之服務的。
語言是一種用于人類交際的社會符號,它的使用必然與話語實踐過程及社會語境聯系在一起。權力是個人和機構控制其他人和機構的行為和物質生活的能力,而語言是實現這一過程的主要機制,是組織與個人實現其社會地位的工具。Fowler將語言看成是工具,通過分析大眾語篇試圖揭示語言與意識形態之間的關系,并考察了權力階層如何運用語言來影響、控制人們的思想,從而維護自身利益和現存的政治和社會結構。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語言反映各式各樣的意識形態,是不同觀點的體現,而權力則在話語過程中被贏得、使用、維護或喪失。值得注意的是,在巴赫金的狂歡化理論中,一切的權力都將被徹底地顛覆,等級區分也不復存在。
狂歡節最初起源于中世紀時期的歐洲,相傳該節日曾與復活節有密切關系。復活節前有一個為期40天的大齋期,即四旬齋。齋期里,人們禁止娛樂,禁食肉食,反省、懺悔以紀念復活節前3天遭難的耶穌,生活肅穆沉悶。于是,在齋期開始的前3天里,人們會專門舉行宴會、舞會、游行,縱情歡樂,故有“狂歡節”之說。這段時間期間,不同階級、不同社會地位的人們可以在狂歡廣場上發生隨便而親昵的接觸,完全跨越了權威與普通民眾之間等級分明的界限,消減了兩者之間的距離,更超脫出了日常禮儀規范的禁錮。如今雖沒有多少人再堅守大齋期之類的清規戒律,但傳統的狂歡活動卻保留了下來。
巴赫金對狂歡化理論的闡述主要體現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與《弗朗索瓦·拉伯雷與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代的民間文化》這兩部著作中。在他看來,狂歡節的主要特點是:狂歡時,先前存在的等級關系和官銜差別統統暫時取消,人仿佛為了新型的、純粹的人際關系而得到了再生;狂歡節上,笑謔占據主導地位,這種笑謔是節慶的、歡樂的,它針對一切,同時也針對取笑者本人,并充滿了對一切神圣物的不敬、歪曲和褻瀆;狂歡節上,一切話語都成了相對性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摹擬諷刺的對象,被摹擬的話語與摹擬話語交織在一起,形成多語并存現象;狂歡節是全民性的,在狂歡中,沒有觀眾,全民都是演員,或者說,生活本身成了表演,而表演則暫時成了生活本身。在他的狂歡化理論中,其津津樂道于等級制度的顛覆,倡導人與人之間平等的新型關系,沉潛于自由。他強調該理論的建立是為了打破第一世界的霸權地位,建立其與第二世界的平等關系,最終使兩個世界和解以至交融互滲為一個平等自由的大眾世界。正如巴赫金所說“人們之間的等級關系的這種理想上和現實上的暫時取消,在狂歡節廣場上形成一種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有的特殊類型的交往。”
網絡笑話以風趣幽默的內容形式將主流的言語化為大眾的語言,既能對時政大事加以諷刺調侃,又可以評論各種社會現象。它的創造和傳播都具備權力的顛覆性質,人人可以在網絡這一“化妝舞會廣場”上實現意識形態的狂歡。
網絡笑話的語言特點是幽默、詼諧、輕松、搞笑,其語言創造者通過運用各種修辭手法不僅向大眾傳遞一種信息,更是將其視為一種顛覆權力的工具,旨在通過調侃的手段指摘社會現象或者單純只是娛樂大眾。在網絡笑話的狂歡盛宴中,眾生平等,不分高低貴賤。具體分析如下:
(1)甲:“我一看就覺得你一定很有錢!”
乙:“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甲:“因為你看起來很成熟!”
乙:“這成熟和有錢有關系嗎?”
甲:“當然!沒聽說過,有錢的像大爺,沒錢的像孫子!”
(http://www.joke01.com/SHXH/15-01/12/15049.html)
這則網絡笑話內容不長,卻言簡意賅地反映出了一種社會現象:在當今社會,有錢人的話語權比沒錢人的話語權大,社會地位高。通過分析,可以看出此則笑話創作者對社會上這種以錢多少定話語權大小現象的嘲諷與反對。
(2)老公:“你整天這樣罵人,我受夠了!我要離婚!我要再找一個!”
老婆:“就你這樣,再找就不會挨罵了?”老公:“挨罵就挨罵,至少能聽點新鮮的。”
(http://www.joke01.com/FQXH/15-01/10/15030. html)
這是一則關于婚姻生活的網絡笑話。創作者通過網絡這一平臺風趣地戲謔了當今社會部分人的婚姻狀況,讓人讀后忍俊不禁的同時又發人深思。
(3)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覺得她身上有WiFi;暗戀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不知道WiFi密碼是啥;失戀是什么感覺?本來能自動連上的WiFi突然連不上了;曖昧是什么感覺?就是信號不穩定,時強時弱;愛的倦了是什么感覺?WiFi信號越來越弱了;異地戀什么感覺?就是知道密碼,但離得太遠,連不上。
(http://www.joke01.com/AQXH/14-12/30/14947. html)
WiFi對喜愛上網的現代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此處,笑話創作者巧妙將愛情與其聯系起來,以WiFi的連接情況來類比愛情的各種狀況,可謂是獨具匠心,比喻也更是唯妙唯俏,產生了風趣調侃的奇異效果,引人開懷大笑。此處語言的運用體現出了創作者對愛情本質的理解,讀后讓大眾在深以為然的同時不禁拍案叫絕。
(4)和朋友一起逛街,忽然看到一個老太太摔倒在地上,我二話不說就要上去扶她,朋友一把拉住我的手說:“你家里可不富裕啊。”我掙脫了他的手,沒想到又被他拉住:“你家里的老婆孩子還在等你吃飯呢。”我一腳踹在他身上,狠狠說道:“那是我媽。”
(http://www.joke01.com/Html/fcym/14-11/18/14625. html)
這是針對我國目前因怕訛詐而不敢扶摔倒老人這一現象而出現的一則短篇網絡笑話。創作者采用調侃的手段,前面說得一本正經,最后一句點睛之筆卻讓人啼笑皆非,讓人在會心一笑的同時不得不感嘆社會各階層人士的冷漠之情。與此同時,大家也能體會到創作者希望借此笑話來呼吁大家的社會同情心與責任感。
從以上示例中可以看出,在網絡笑話中,創作者能夠根據自己的思想意識,結合廣大人民群眾的閱讀心理需要,有意識地對語言進行“陌生化”處理,即有意地偏離或打破常規的、固有的語言表達習慣,顛覆傳統語言,以獲得語言的最大感染力。作為一種不受主流話語控制的語言文本,網絡笑話反映出了普通大眾的草根智慧,也表達出了民眾的心聲和普遍的社會情緒。人民群眾借助網絡笑話這一特殊語言來嘲諷一些不良的社會現象。
批評性話語分析強調語言與社會的不可分離性,揭示了意識形態和權力對語言應用的影響。巴赫金的狂歡化理論強調權力與階級的消融。網絡笑話幽默風趣,甚至充滿調侃諷刺意味,很好地體現出了語言的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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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迪湖南湘潭湖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41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