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梓廬
文化傳承的當代表達
(文)梓廬
The Contemporary Expression of Cultural Inheritance
隈研吾是一位我們比較熟悉的日本著名建筑師,由于他的建筑作品具有明顯的日本情調及東方禪意特征,既有傳統的文化意蘊,又很現代、極具時代感,因而廣受關注。他的理論著述如“負建筑”、讓“建筑消隱”等等,在建筑界也有一定的影響。他是隨著日本泡沫經濟的破滅、逆襲成長起來的建筑師,也是當今日本最為忙碌的建筑師之一。
隈研吾出生于日本神奈川縣,父親是個建筑愛好者,受到家庭的熏陶學習了建筑。1979年畢業于東京大學,后來又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深造,可謂根紅苗正。1990年正式開設建筑設計事務所,當時設計的商業設施、M2等,均帶有典型的西方后現代建筑彩色,特別是M2的造型比較夸張,與當時日本建筑界的主流意識并不合拍。
1990年代初期的日本建筑業,雖說還屬于高潮過后余溫尚在,但是,正當他躊躇滿志地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卻很快就趕上了日本經濟持續走向低迷,建設項目銳減,這對于剛剛出道的建筑師來說,無疑是非常不利的。而隨著經濟的持續下行,年青人在東京承接設計也變得越來越困難,于是,隈研吾便放下大城市,來到鄉村,向傳統建筑學習、向工匠學習,開始了認真地思考此后自己的發展方向。
或許正是因為經濟的衰退,建設速度放慢,才給了隈研吾一次反省的機會。能夠讓他靜下心來,研究如何利用天然材料,研究傳統的工藝技術,從日本的傳統建筑中去汲取精華。并進而一改過去受西方建筑理念影響的設計方式,開始尋找屬于自己的,且又具有日本文化特色的設計方法。
其實,探尋具有日本特色的現代建筑之路,是日本建筑師們共同的追求目標。從早先的伊東忠太、吉田五十八到現在,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已經使日本現代建筑在世界建筑之林中占有了一席之地,當代日本建筑中所表現出來的日本文化特質,也已經為世人所公認,只是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建筑師,有著不同的做法而已。我們可以從安藤忠雄的清水混凝土中讀到日本的禪意與肅穆,可以從伊東豐雄的建筑中領悟到日本式的輕巧與空靈,可以從妹島和世凈化了的半透明墻體中感受到東方的沉靜和簡練。
而經過痛苦的涅槃、脫胎換骨后的隈研吾,則開始嘗試著通過石、木、草、竹、紙等傳統材料,以及不同材料的特性、構造方式和意境表達,來展現日本建筑的文化特征,來形成一種既有視覺沖擊力,又將傳統幻化于無形的表現方法。
現在的隈研吾,會針對不同的建筑主體,在思考當地文化、當地材料和當地構造做法的基礎上,選用合適的方法,使建筑物與自然環境、傳統文化和固有的構造做法連接起來,將日本傳統建筑中那種對材料質感的原生態表現方式,應用在現代建筑之中。在安藤廣重美術館的創作中,他以木柵格的排列組合形成空間界面,來展現光影變化和材質特征。在長城腳下的公社——竹屋中,他利用竹子和玻璃,創造出極具禪意的空間效果。在高柳町社區中心和三得利美術館中,他又以雙層和紙與木材,表現出半透明的極具典雅柔和的傳統的日本美。在蘆川石美術館中,他利用當地的石材,及不同的加工處理方式,創造出了樸素與空寂的建筑美。在根津美術館,他用竹籬墻、石頭路面與寬大的屋頂,將人們帶入到了日本傳統的建筑意境之中。
隈研吾的建筑,總能通過材料和建造方式的傳承與演繹,將觀賞者的記憶與聯想調動起來,并使之成為一種形象象征,成為一種文化的載體,讓人們能夠從中領略到日本式的美。在表現傳統的美意識的同時,他還致力于將現代技術、時代感受與傳統材料和工藝相結合。這在梼原木橋博物館、福岡星巴克、金山城堡博物館、GC口腔科學博物館,以及一系列的室內設計作品中都有所體現。
成都的新津?知?博物館,是他在中國的設計作品。在這座建筑中,他用鋼索將傳統方法燒制的瓦片懸掛在空中,用以形成建筑的表皮。而不久前隈研吾與伯克利大學環境設計學院的學生們一起,在日本北海道的一個小島上,用現代的技術建造的木結構社區食品中心,其圍護材料使用半透明塑料板的做法等等,也都是一種頗具時代感的、用現代技術詮釋傳統的處理方式。
總的來說,隈研吾的建筑一如他的創作理念,不刻意追求宏偉壯觀,也不強求建筑形態的意義,這一點也與以數寄屋和茶室為代表的日本傳統建筑觀念完全一致。事實上,日本建筑一直都在推崇靈巧、清新、優雅和靜寂的情境體驗,崇尚自然融合人文,建筑形態非常自由,并擁有十分謙和的態度。所以,有人在對比了西方建筑之后,便把當今的日本建筑稱為“弱”建筑,與隈研吾所說的“負建筑”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講,隈研吾的一系列建筑作品,即是這種極具日本特色的當代日本建筑的代表。
然而在中國,我們卻經常把公共建筑、大型項目當做拉動經濟的手段,當作政績和形象工程。建筑在某種程度上,成了攀比和炫耀的工具,因而出現了許多生硬的、咄咄逼人、裝腔作勢的設計,建筑與普通百姓的生活漸行漸遠。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隈研吾所提倡的讓建筑掙脫形態的束縛,讓建筑消隱,回歸其本源及文化,還是具有一定現實意義的。或許,我們也應該適時地靜下心來認真地思考,是否也可以突破形態的桎梏,去探尋自己的民族特色,尋求能夠放得開、且更加人性化的建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