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方百姓的平安

文｜姜峻

為了一方百姓的平安

文｜姜峻

姜峻和同事研究反扒工作

我叫姜峻，是一名抓小偷的女刑警。

2009年2月，我來到閔行。閔行近年逐步城市化，商業場所逐年增加，小偷也紛至沓來。領導把7個毫無經驗的80后交給我，陌生的戰場陌生的搭檔。

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僅僅七寶地區，每天就要發生10余起扒竊案件，老百姓手足無措地在派出所排著隊報案。

反扒隊7個“光榔頭”，我一個女boss，如何服眾？除了用腦子分析警情，我必須要會的比兄弟們多，做的比兄弟們多。為了熟悉場地，我幾乎每一個休假日都在自己的轄區過。下班后，家人想去購物，走，去閔行的大賣場；雙休日，家人想去古鎮，走，去七寶老街；有朋友見面約個咖啡店，走，去虹泉路韓國街。雖然愛人都很支持我的滿腔熱情，但是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問我：我們有哪一個周末可以不在你轄區過？女兒也很懂事地在學校的“祈禱一分鐘”里對著閔行的方向說：媽媽在上班日多抓一些小偷，那么雙休日就能多一點時間陪自己了。

曾經有人說我傻，難得休息還不太平。記得那天在七寶老街看到6個女性嫌疑人，從我看到她們出現，到半個小時后我調動附近的兄弟趕來將她們抓獲，她們已經偷到了8部手機。如果這天我不傻，就多了8個受害人。

反扒沒有個人英雄，從發現嫌疑人到跟蹤嫌疑人，到最后抓捕嫌疑人，每一個環節都需要團隊成員之間的默契配合，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會造成整個行動的失敗。工作上我對兄弟們是苛刻的，行動前不準奇裝異服，不準發型怪異；行動中進超市要拎購物籃，進醫院要拿病歷卡進行偽裝；行動后無論成功與否立刻總結分析。慢慢地，兄弟們學會了如何從茫茫人海中發現小偷；學會了如何跟著小偷直到他們偷到東西而不暴露；學會了如何掌握抓捕的時機盡量避免受傷……在大伙的共同努力下，反扒隊迅速成長起來。

2012年7月，轄區內一連發生多起飯店拎包案件。最猖狂的一次，飯店大廳里只有一桌人在吃飯，兩個小偷很淡定地邊打電話邊拎走了一個小包，包里有人民幣將近5萬元。通過串并案件，我們發現這是一個東北籍的犯罪團伙。作案前進入上海，得手后迅速離開上海。駕駛一輛黑色普桑，掛浙江假牌照。有用的線索并不多，但是我們還是在有類似前科的嫌疑人中鎖定了其中兩名。之后的整整一年，我每天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查詢這伙人是否有住宿登記。2013年7月的一天早上，這伙人終于出現在上海一家四星級酒店，我興奮地帶著兄弟們直奔過去。在酒店地下停車庫，我們發現了作案用的黑色普桑車。服務員反映有4個人，開了兩個房間，有兩個已經出門了，還有兩個好像在睡覺。為了不打草驚蛇，將這些慣偷全部抓獲，我帶著人等在外出的嫌疑人的房間內，安排兄弟們守住出入口。這時，突然有人敲門，我從貓眼里一看，是隔壁房間的同伙“胖子”，光著上半身，穿著短褲，像是剛睡醒的樣子。我猶豫了一下，打開了房門。“胖子”一下子傻了，看看房間號，再看看我，以為我是他哥們找的“小姐”，于是他連聲道歉退回了隔壁房間。我立刻跟上，用腳抵住他的房門，故意嗲兮兮地說：“你找他啊，他出去了。”然后低聲用上海話通知走道內的兄弟：“快點來！”幾個兄弟迅速到位，將兩個嫌疑人控制住。與此同時，早上出門的兩個嫌疑人剛回酒店就被其他兄弟抓住了。4個嫌疑人身上光現金就有10萬余元，他們的反偵查意識極強，每次回房間都要換幾部電梯。在停車場發現他們的車子是永遠插著鑰匙準備逃跑的，車里還有大量的鐵棍和長刀……

兄弟們說是我對工作的執著感染了他們，其實我是被兄弟們不計取舍的熱情感動著。

2014年9月初的一天，我帶著兄弟們跟著兩個男小偷，等他們偷到一個錢包、我們準備抓人時，小偷突然警覺，朝著一片開發園區狂奔進去。等我找到被害人再奔進去一看，園區四通八達，電臺里一直聽不到任何兄弟們的消息。我心想這下毀了，一定讓小偷跑了。可是沒想到十幾分鐘后，隊員聰聰告訴我動手的那個抓住了，在車庫。我趕到車庫，看到聰聰一瘸一拐地走上來，我問他怎么了，他指指自己光著的左腳，說剛剛小偷跳過花壇，他也跟著跳過去，一只鞋子掉了。園區道路所有的花紋都是健身用的鵝卵石，光著腳跑著把對象追到，這多痛啊！這時我看到另外那個望風的小偷也被抓了回來，可是他的一只腳已經動不了了，原來是他要從車庫下匝道跳進車庫時扭傷了腳。沒想到這時聰聰輕輕地在我背后說他剛剛抓的那個小偷也是這么跳下去的，那個下匝道的圍墻有兩米多高。

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兄弟們跟著我風里來雨里去。每個上下班的高峰，每一個雙休日，每一個節假日，都是小偷認為容易得手而警察還沒有出動的好時機。于是，當人們還沒有起床洗漱時，我們已經在守候；當人們回家吃團圓飯時，我們正捧著盒飯在巡視。冬天，跟著小偷走到內衣褲都濕透；夏天，蹲守在小偷家門口還能樂滋滋地就著汗啃大饃。有時候回想起來真的挺苦，可是我們的快樂就在于看到一個個小偷被我們送進看守所，一部部手機、一個個錢包發還給失主。我們相信，我們每多抓一個壞人，就會少一個受害人。

當然，令我無比失落的事情還在繼續發生。去年年初在老閔行歐尚超市反扒，我抓到一個17歲的女孩抱著她剛剛生下來的嬰兒在偷東西。帶到派出所做筆錄時，看到她的名字和她母親的名字，我整個人都懵了。七年前我在閘北反扒時破獲了一起涉及到十余名“兩懷婦女”的盜竊案件，其中一名10歲的小女孩讓我印象深刻。我給她買了吃的喝的，和她談了很多，女孩流著淚指認了一起參與作案的幾個“阿姨”。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看到孩子純真的笑容，我曾經一度以為我把這個孩子帶回了正軌。沒想到，7年后，我又親手抓到了她。

可是，無論怎樣，我還是對這些特殊的孩子充滿著希望。去年10月，在“平安英雄推介會”現場彩排間隙，我接到商場保安的電話，說有3個女的帶著一個孩子在作案，我立刻指揮兄弟們將正在偷手機的3人抓獲。推介會一結束，我趕到派出所，抱著那個年僅5歲的小女孩聊了很久。她告訴我“阿姨們”讓她出來偷手機，當天已經偷到6部手機了。那天晚上，我把小女孩背回家交給她的家人時，我聽到她在我背上輕輕地對我說：“阿姨，我長大了也要當警察。”天下無賊也許只是一個幻想，但是，這是我們每一個反扒民警的夢想。（主人公系上海市公安局閔行分局民警）（謝春乾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