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新芳
(西北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
“文”與“史”,都是在人類文化產生之初,就相伴而生,難解分了。單看“文”,名詞有兩個意思:文字;文章。形容詞:非軍事的。動詞亦為兩個意思:刻畫;掩飾。再看“史”,形容詞有三個含義:經過的,完成時;過去的;也是完成時;一個一個的,則是重在講求次序。動詞有兩個含義:推算 (年月等);記錄 (一切可記、想記之人事物)。以我看來,當“文”“史”相連時,可以做以下的解釋:一、記錄下的文字或文章;二、可推算的文章或文字;三、有關過去的文字或文章記錄;四、展現次第過程的文字;五、有意刻畫或掩飾性的記錄;六、由經過的時間,傳遞非軍事性的和平信息,等等。僅這幾種組合方式,就已經將后世所謂的信史、野史,史料真、偽,史家直筆、曲筆,所涉時間、空間范圍,都很巧妙地緊緊相融一處。更何況,這還不是其全部,就已經如此豐富多姿;其本來之瑰麗,可見一斑了。何必強分硬割,條條界線,使其失去多彩靈動呢。
在中國,談史離不開文,更離不開經。經者,典常也。之所以為經,重要原因有二,一是文采斐然,可以益養文采,開拓悟性,休養身心;二則以之為史,知過去之沿革興替,以作今日之道德、政治等之懲戒、借鑒,并解當下以及將來之惑。遂,章學誠謂“六經皆史也。”這正是在中國的以經驗而成學問的文化環境熏陶中產生的獨特思辨角度。雖為經,也不全都不可疑,但因其為捍衛自身觀點而生,或之前已無超越它的,我們國人竟也包容了這樣的“話語權”,實為之幸,這也是能跟西方嚴密的理論相媲美的地方。我們的文史之辯論、涵養,較之西方哲學,也要顯得內斂和老成,就像我們的性格一樣,但這樣的東方范兒,恰似東方茉莉,默然幽香,襲傳不息。
歷史,分主客觀兩方面來對待:客觀歷史,包含過去一切與人類相關的事務,但它不可再現,也是不可能被全部認知的;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都可稱為主觀的歷史,即歷史學,是由歷史學家或其他個體記錄下來的文字,盡管力求“直筆”,但只是職業道德層面的追求,主觀意志還是不可避免的加入進去了。追歷史之本源,還當著眼于文字記錄上,即后世所稱之文本,它不強調真偽,但文獻則當嚴律以分。所以,在世界歷史尤其中國歷史發展過程中, “文” “史”是不“分家”的。大凡早期的著名歷史著作,都是以文史雙名而著稱于世。如,希羅多德的《歷史》,雖然被稱西方歷史的開山之作,但其文學品味和價值也是普世公認的。又如,我國最早的紀傳體史書《史記》,也是因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而風靡千古。同樣,好的文學作品,也一定會因有助于對當時的社會大背景 (歷史)的研究和探討,才能增其存在價值,才會得到更高、更普遍的認可。所以,當文學、史學分道揚鑣之后,還是將彼此的傳統精華素質延續了下去,這是值得慶幸的;后世的史學家雖在矛盾中一再申令史家應與文學家保持嚴格界線,但好的文字表達功夫,還是在史家必要具備條件之列,即“史才”。
此外,不得不提的是文物在文史中的作用。文物因其可否移動,分兩類:遺跡和遺物。因為它們所傳達的歷史信息多數是較隱晦的,必須透過文字作為解讀的媒介才能讓大眾曉然。所以,在此處,此“文”非彼“文”,乃是文物與文字二者聯合而作用于史;此“史”也是史家與客觀歷史的間接交流或神合交融的結果。尤其在考古學普遍發展以后,人們更愿意透過這些實物探尋歷史的真相。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人們覺得它們比人 (史家或個體記錄者)可靠,接近真實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作偽證的可能性小是一回事,卻不能排除偽之可能性,況且文物還是需要人來解讀的。雖糾結于此處有點吹毛求疵之嫌,但卻是事實。只不過“文化”是有足夠的“化之”的包容性的,一時的偽證還可以,然沒有什么謊言是可以隱而不發,一直不大白于天下的。這也正是令人們陶醉的歷史魅力之所在。
在西方,哲學被稱智慧之學,是人類知識和認識史上的最高境界。其之所以是“最高”而令人難以企及,不僅與各人天資有關;更多的在于心遭蒙塵,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抑或是寧隨世流,不愿深思,無意反思導致的結果。反觀哲學本身,其一顯著的特點和要求卻是: “見微知著,透相見質。”在這樣的矛盾狀態下,太多的人敗下陣來,與他無關,惟己心意爾。所以,在對待文史的關系與淵源上,在任何的所謂追求科學化的過程中,其實最需要的,往往是返璞歸真,這最簡單與最高之玄妙互差,卻并非每個人都能參透或樂意去踐行的。
如 (德國)的格羅言所說: “每種科學都可以分為兩部分,記述的部分和解釋的部分。”記述的是知識,是過去式的;解釋卻可溝通現在,甚至展現未來,相較而言,更多地需要清心與悟性來展現古老或調和了的智慧。當下是知識爆炸時代,處于此時是幸運的,然而我們不缺乏知識,就須更多地關注智慧。雖然主客觀一直是矛盾的,但矛盾才是發展的主流,大同亦由無數小的各體特征所表征。筆者僅就此文,聊表己意。生活是可愛的,更是美好的充滿智慧的,我們所要具備的,則是發現和欣賞并審視的敏感,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憑介,去感悟,去體悟。生活會投桃報李,給我們非常豐厚的回饋,萬事萬物會配合我們,使愛它們的人得益處。
[1]《歷史的真相》,[美]喬伊斯.阿普爾比,林恩.亨特,瑪格麗特.雅各布著,劉北成、薛絢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1版。
[2]《返璞歸真》,[美]路易斯著,汪詠梅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3版。
[3]《文史通義》,[清]章學誠撰,呂思勉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12版。
[4]《文物學概論》,吳詩池編著,上海文藝出版社,2008、6版。
[5]《國學要籍研讀法四種》,梁啟超著,吉林人民出版社,2013、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