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散白
在2014年底辭舊迎新之時,年輕的深圳市粵劇團帶著他們年輕的主演們,以兩出體現本團特色的改編之作——粵劇《風雪夜歸人》、《雷雨》獻演上海,這是他們相隔25年再度來滬。兩部脫胎于經典名作,又帶有濃郁粵劇風格的劇目,讓上海的觀眾和專家在領略了粵劇的年輕活力之外,也對經典劇目的改編有了新的感觸。兩場演出后,上海戲劇專家與深圳市粵劇團的主創們進行了座談。
經典劇作的當下改編
這兩場演出,讓上海的專家和觀眾清晰地感受到了深圳市粵劇團所堅持的改革和創新,看到他們通過改編經典名著以帶動粵劇藝術的普及、推廣、發展的努力,看到了他們團年輕演員的整體實力。
專家們認為,在這兩部戲的改編上,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主創力圖突出女主人公為了追求幸福、自由,獲得真正的愛情的情節,她們身上有人性的覺醒、女性的解放這方面追求,有沖破牢籠、爭取光明的行動,但最終在那個環境下只能是以失敗告終。《風雪夜歸人》中的玉春,《雷雨》中的繁漪都得到觀眾的憐憫、同情和認同,看到了她們對人性壓抑的抗爭,由此也產生共鳴。
吳祖光先生寫《風雨夜歸人》,表面是一個當紅男旦和姨太太的愛情故事,其實在這個故事背后還有第二層的涵義,就是啟蒙者和被啟蒙者的關系,《風雪夜歸人》中,玉春是魏蓮生的啟蒙者;同樣《雷雨》的改編也有著同樣的想法,試圖把啟蒙者和被啟蒙者的關系體現在劇中,所以要加一個繁漪看《安娜·卡列尼娜》的情節。
比較這兩出經典劇目的改編,《風雨夜歸人》的呈現更成熟一些,由于它改編的幅度不是很大,基本遵循了吳祖光原著的精神和戲劇結構,所以整個故事比較完整。在舞臺呈現方面,該劇又加入了一些新的元素,尤其是一些戲曲元素,如男主角的一段水袖的表演,既能反映出魏蓮生的心境,又體現出他的人物身份,非常出彩。還有一個成功的改動,就是把原著中的海棠改成了荷花,以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意象來襯托男女主人公,不僅點題,也給演員的表演提供了一個較好的基礎。不過,專家也提出,有些場面雖然唯美,但是與劇情有沖突,需要做調整。
在《雷雨》的改編中,粵劇版以全新形式詮釋經典,突出了繁漪這個人物,發揮了戲曲的抒情性,在音樂、唱腔、表演等方面,都有大膽創新。全劇聚焦繁漪,以她為中心展開情節,又增加了嬤嬤和傭人等龍套角色。在弱化周沖和四鳳情感糾葛的同時,強化了周萍與繁漪不倫情感的產生和發展,把原作中簡單交代的幕后情節在臺上呈現,做了一次完整的演繹,由此把繁漪想沖破牢籠、追求幸福的追求體現出來。應該說,這出戲還是沒有偏離曹禺原作的精神。但是在對封建家庭、封建專制對人性的壓制方面的揭露,削弱了一點;突出了繁漪這個人物的同時,但也減弱了劇中其他人物的力度。
年輕演員的成熟演繹
深圳市粵劇團相對來說是一個年輕的劇團,青春靚麗的年輕演員擔綱主演,這也讓上海的專家看到一個劇種,一個劇團生存和發展的潛力。
對于這兩臺大戲的主演們,上海專家認為都是非常有功力和潛力的年輕演員,比如在《風雪夜歸人》中扮演魏蓮生、《雷雨》中扮演周萍的吳曉毅,大家認為他扮相英俊大方,在舞臺上顯示出特有的氣質,雖然年輕,但已經有了角的派頭。特別是他的嗓音圓潤甜亮,在人物個性把握上非常有分寸。在《風雪夜歸人》和《雷雨》這兩出以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為背景的戲中,無論是魏蓮生還是周萍,吳曉毅都顯示出其塑造人物的能力。尤其可貴的是,他在保持粵劇劇種的特點中,擺脫了傳統的束縛,在舞臺上的一舉一動沒有了傳統程式的痕跡,這一點對于戲曲演員來說,特別是年輕的戲曲演員很是難得。傳統戲曲演員在演現代、近代戲時,往往免不了帶有戲曲程式的痕跡,在人物體現上顯得突兀。但在吳曉毅這位年輕演員的身上,卻沒有看到。同時,觀眾還是依舊能感覺到吳曉毅在兩出戲中顯示了相當的傳統功底,比如在《風雪夜歸人》中,作為男旦的魏蓮生,在舞臺上用了一些水袖的動作,這一段表演令人賞心悅目,即展示了吳曉毅的表演功底,又銜接得天衣無縫,水到渠成。因為舞臺人物的旦角背景,吳曉毅在塑造魏蓮生過程中,充分運用了人物的性格特征以及自身的表演特點,幾段人物的舞蹈動作,充分利用了戲曲的傳統形式,而且有些難度比較大,一滾一爬一跪,對人物內心作出了很好的外化表現。
兩場大戲的上海演出,展現了深圳市粵劇團的整體實力,除了吳曉毅,其他兩位女主角的表演也非常出彩,特別是在人物性格上下了很多功夫,幾位配角也都有亮點,包括群眾演員和幕后的合唱、獨唱演員都非常認真,可謂紅花綠葉相得益彰。
對于一個相對年輕的劇團來說,選擇經典是一個比較智慧的做法,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創作,由于原作的美學高度已經具有,這對于鍛煉演員、爭取觀眾、普及經典都是有便利之處。深圳市粵劇團能夠在演繹現代經典戲劇作品過程中,使粵劇這個劇種得到傳承、發展和創新,這對于傳承粵劇、培養演員都是一個貢獻。本土化、當下化無疑成了他們改編經典名著的關鍵詞和共同點。這種實踐讓經典名著得以更好地貼近現實,走近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