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輝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河南鄭州450002)
城鎮化進程中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的法律制度缺陷與對策
趙 輝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河南鄭州450002)
我國農村在城鎮化過程中遭遇了嚴重的生態危機和環境污染,這其中有發展理念錯位的原因,但制度性成因使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缺乏法律支撐。我國立法政策長期忽略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法制建設,農村地區缺乏專門的環境保護機構。政府受限于人力財力難以監測、預防農村生態環境違法行為,而農民在影響農村生態環境的事務上往往沒有權利參與。我國要針對農村生態環境問題制定專門立法,賦權農民參與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并嘗試建立跨區域的環境管理機構,建立輔助性的非政府環境監管機制。
農村;生態環境;法律制度;城鎮化
我國農村在城鎮化進程中遭遇了嚴重的生態系統破壞與環境污染,這與功利化的發展模式不無關系,然而筆者經過考察發現,在新型城鎮化發展理念倡導多年后,我國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工作仍舊步履維艱,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缺乏法律制度保障。完善的法律制度支撐是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各項工作的基點,而我國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法律制度的缺失、農村生態環境破壞預防機制的不健全、農村生態環境執法工作乏力等,使得加強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法律制度建設成為一項急迫的現實課題。
城鎮化是我國解決“三農”問題的基本政策之一,城鎮的輻射效應將促使農村生產和生活方式逐步走向現代化,并不斷實現城鄉一體化。通過農村城鎮化使城市文明、城市意識、城市生活方式不斷向農村擴散和傳播,帶來農村的經濟增長、產業結構調整和社會變遷。然而在城鎮化的快速進程中,近年來農村生態破壞、環境污染觸目驚心,這主要來源于四方面因素:第一,城鎮化進程中農業向工業轉型是必然的一個路徑,越來越多的農村開始建設開發區、工業園區,但隨著城市產業升級換代,城市環境保護執法工作的加強,大批生產技術落后、污染嚴重的企業卻順勢遷往郊區和農村,將環境污染轉移至農村。第二,除了城市轉嫁的環境污染外,農村地區的工業本身在城鎮化進程中以粗放式經營為主,污染物超標排放司空見慣,導致農村生態環境質量受到嚴重影響。比如,鄉鎮企業現代化程度最低,“城鎮化進程中鄉鎮企業的大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落后的、甚至被淘汰的對環境有明顯不利影響的技術的大擴散”[1]。“鄉鎮企業在帶來豐厚的經濟效益同時也給環境增加了壓力,小化工廠、電鍍廠、造紙廠、鋼管廠等排放的廢水、廢氣、廢渣不經任何處理直接排放或簡單處理后排放,嚴重地污染了周圍的土壤、大氣和水體。”[2]第三,城鎮化之后的農村成為“菜籃子”和糧食基地,農業生產中的農藥污染、化肥污染等問題接踵而來,過度使用化肥、農藥造成環境惡化,農業生產中的原料污染也破壞了當地的生態資源。第四,城鎮化之后,農民聚集區的生活污染沒有得到有效控制,主要表現在生活垃圾數量增多,“農村的垃圾幾乎全部露天堆放,臟亂差現象嚴重;生活污水的產量每年超過2500萬立方,幾乎隨意排放,對周圍河流、湖泊污染加重;居民生活取暖排放的廢氣對當地空氣也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3]總之,工業污染、農業污染、居民聚集后的生活污染等,使農村變得越來越不適宜居住。近年來我國加強了生態環境保護,但制度建設、經費投入幾乎全部集中在城市,農村生態環境保護設施和投入極度缺乏。在城市環境得到逐步改善的同時,農村生態環境在城鎮化進程中卻遭受了越來越嚴重的威脅。頻頻見諸報端的各種“癌癥村”現象就是一個絕好而悲涼的例證。以河南省沈丘縣周營鄉黃孟營村為例,其坐落在淮河最大的支流沙潁河畔,因上游的工業污水和生活污水全部排放到沙潁河支流,導致沙潁河嚴重的水污染,河水呈黑色,常年漂浮著白色泡沫。黃孟營村全村有2400多人,該村80%的青壯年常年患腸炎,大多數育齡夫婦喪失生育能力,人口出現負增長;畸形兒,癡呆兒屢見不鮮,十多年來沒有送出一個合格兵;一家有兩個以上癌癥病人的家庭就有20多戶,有兩戶人家因患癌癥病死成絕戶。14年間,村里死于癌癥105人,占死亡總人數的51.5%,死亡年齡大多為50歲左右,最小的只有1歲。在淮河流域,一首廣泛流傳的歌謠,唱出了當地農民心中的錐心刺痛:“五十年代淘米洗菜,六十年代洗衣灌溉,七十年代水質敗壞,八十年代魚蝦絕代,九十年代拉稀生癌……”[4]。
針對城鎮化進程中農村生態環境惡化的嚴峻局面,2012年底舉行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積極穩妥推進城鎮化,著力提高城鎮化質量”,要“把生態文明理念和原則全面融入城鎮化全過程,走集約、智能、綠色、低碳的新型城鎮化道路”。新型城鎮化的“新”,是指觀念更新、體制革新、技術創新和文化創新,是新型工業化、區域城鎮化、社會信息化和農業現代化的生態發育過程;“型”指轉型,包括產業經濟、城市交通、建設用地等方面的轉型,環境保護也要從末端治理向“污染防治——清潔生產——生態產業——生態基礎設施——生態政區”五同步的生態文明建設轉型。城鎮化不能再靠犧牲農村生態環境和農民利益來進行,這不僅是因為新型城鎮化是中央農村工作的精神,更是因為如果城鎮化進程中農村生態、農民生活環境不能得到切實保護,就有可能使農村城鎮化道路南轅北轍,并導致更深層的社會矛盾。我國由于城鄉二元經濟社會管理的體制性障礙,城市與農村生態環境保護處于不同水平和不同的政策之下,這是由中國特有的歷史和社會因素造成的。但農村和城市的生態環保是不可分割的,2013年元月遍布城鄉的中國霧霾天氣說明,農村和城市的生態環保都是整個生態鏈上的一環。對那種不計代價或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發展模式,或者先發展后治理的模式,轉向良性的、可持續發展的模式,應成為我們優先考慮的問題。“城鎮化不能再盲目追求高、快、寬、大、亮等形象工程,沿襲先污染后治理、先規模后效益、先建設后規劃和攤大餅式擴張的發展途徑,生態服務功能和生態建設要融入城鎮化的全過程。”[5]
為了解決城鎮化進程中農村生態環境持續惡化的問題,首先要改變農村發展理念和城鎮化路徑,比如我國農村經濟、文化落后,城鎮化的直接目的是擺脫貧困,因此不顧環保要求的短視的“經濟至上”就成了城鎮化的最高價值取向,加上城鎮化發展模式具有很強的政府依賴性,而政府往往更傾向于追求短期的經濟政績,以犧牲生態資源和環境為代價來換取經濟一時發展的情況便難以避免。在城市遭淘汰的污染行業和企業在農村城鎮化過程中死灰復燃,就是因為高耗能、高污染的鄉鎮企業成為一些中西部地區基層政府的重要“財稅”來源。在中國新型城鎮化建設中,生態環境保護應該成為一項重“風向標”。然而除了上述觀念性的改變,要將農村生態環境保護貫徹到新型城鎮化的實際行動中來,還需要制度性的保障。反觀我國城鎮化進程中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的法律制度,不僅存在諸多空白,許多制度缺陷還是造成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惡化的直接原因,正如中國科學院生態環境研究中心研究員王如松院士所講,將生態文明理念貫穿城鎮化全過程,我們面臨諸多困難。比如生態規劃的法律基礎還不完善;政績考核缺乏可持續性,生態激勵機制不健全;生態資產缺乏統籌管理;生態基礎設施投入過低,建設不足;信息反饋和生態補償機制匱缺等[6]。對于目前我國農村生態環境保護面臨的制度性缺陷,筆者將其總結為以下幾方面:
(一)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法律制度供給缺位
我國現行的生態環境保護法制體系建設,主要關注的是大中城市環境污染防治和城市市民的生態環境利益,很少顧及農村生態系統和環境保護,我國直到2007年才召開全國農村環境保護工作會議,出臺了《關于加強農村環境保護工作的意見》。農村城鎮化進程中破壞生態、污染環境的行為得不到有效治理,農村生態環境的嚴峻局面是立法政策上忽略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的一個必然結果。比如,我國《環境保護法》明確規定了,城市規劃中的環境保護目標和任務,還制定了專門的《城市規劃法》,但對于農村規劃中的生態環境保護卻沒有提及。國家制定了《城市市容和環境衛生管理條例》,但卻沒有相應的《農村村貌和環境衛生管理條例》;我國生態環境法規如《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水污染防治法》《大氣污染防治法》等,對農村生態環境管理和污染治理的具體措施與制度均沒有詳細規定。“我國一些環境領域還存在立法空白,如土壤污染防治、農用塑料薄膜污染、農村噪聲污染、農村生活污水污染、農村環境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的立法基本是空白”[7]。我國對城市的工業企業污染治理制定了許多優惠制度,比如排污費返還使用,城市污水處理廠建設時實現低價征地或無償劃撥使用,工業企業污染治理設施建設可以申請財政資金進行貸款貼息等,而我國現行的農村生態環境治理滯后于城鎮化進程,農村污染治理的資金本來就匱乏,對農村的生態環境污染治理卻沒有類似優惠和扶持制度。類似生態環境保護城鄉有別的例子舉不勝舉,在城鎮化進程中農民本身生態環境保護意識淡薄,而現行生態環境法律保護制度城鄉有別,更導致農村的生態環境保護雪上加霜。
(二)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缺乏預防制度
生態環境一旦遭到破壞,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恢復,因此對于生態保護來說,救濟與事后的責任追究遠沒有事先的預防重要。農村生態環境損害的預防,除了通過行為人自己采取治理措施外,還需要通過生態環境保護機構來完成,但作為政府機構的環境保護部門由于受到人力、物力的限制,糾正和監察已經發生的生態破壞、環境污染事件都很有限,更不用說去跟蹤、監測、預防生態環境違法行為的發生了。農村生態環境破壞直接損害的是農民的生存生活環境利益,因此如果動員農民、發動群眾來參與生態環境保護的預防工作,從理論上講勢必事半功倍。但在現行立法上農民在影響農村生態環境的事務上往往沒有權利參與和監管。城鎮化勢必要涉及大規模的資源開發、征地以及耕地的非農用化、大型廠礦的建立等,而農民通常沒有機會事先知曉和參與對自己周邊環境產生重大影響的事項決策。我國《環境影響評價法》第五條規定國家鼓勵有關單位、專家和公眾以適當方式參與環境影響評價,但對公眾參與的方式、途徑等均未作詳細規定。我國農民受素質、文化、專業知識、生態意識等因素的影響,很難在農村生態保護中發聲,實踐中隨著城市環保要求的加強,大量有污染的工業遷往農村并順利辦理各種營業執照,農民對此卻無能為力就是一個例證。現實中農民即便偶然發動起來參與到生態環境保護中來,由于參與途徑不暢通,有時就選擇通過游行、抗議這種非常規的無奈方式來表達意愿,比如湖南瀏陽市鎮頭鎮數千群眾上街抗議化工企業污染事件[8],不過這些行為過于無序化,能否產生效果,還要看相關方面是否會及時做出相應決策。
(三)農村生態環境執法監管缺乏制度保障
我國現行的生態環境保護執法是以“國家監察、地方監管、單位負責”為主線的多部門、多層次的執法管理體制,在國務院設立國家環境保護總局,依據《環境保護法》的規定在省、市、縣級政府建立環境保護專門機構,我國最基層的環保部門是縣級環保局,鄉鎮尚無生態環境保護相關職能部門,縣級環保部門很少在其所轄鄉鎮設立派出機構,更不用說農村地區了,因此在廣大的農村我國其實長期以來處于無專門機構負責環境保護的局面。政府雖然應該在本地區包括城市與農村的生態環境保護上負起責任,但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有時會對環境保護法律在執行上打折扣,在進行重大經濟發展規劃和產業布局時沒有或不認真進行環境影響評價,甚至對當地企業違反環保法規、破壞生態的行為聽之任之。地方環境保護執法機構專職負責環境保護,但依據目前的體制設置,地方環境保護專門機構成了本地區行政機關的下屬機構,如果一些地方政府為了促進本地區的經濟效益,對環保法律和政策置之不理,地方環境監管機構對此是無能為力的。盡管少數鄉鎮一級政府設置有環保辦公室等機構,但多數是兼職人員,沒有配備專職環境保護工作人員,對于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問題很少進行執法。鄉鎮一級普遍沒有開展環境質量監測工作,致使污染事故無人管,環保咨詢無處問,農民的日常生產、生活行為缺乏必要的環境知識作指導[9]。
發達國家城鎮化時間較早,生態環境制度建設包括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制度建設無疑走在中國的前面,特別是已經完成城鎮化歷史進程的國家,像美國、英國等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已不再成為一個突出的社會問題。因此,考察國外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制度建設的經驗,對我國極具借鑒意義。
美國在中西部大開發初期,由于部分農場主過度追求農業利潤,采取粗放式開發模式,破壞了當地農村的耕地、水源、草原等環境資源,導致產生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針對農業生態系統失衡問題,美國聯邦政府頻頻啟用法治措施,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相繼制定了一系列保護耕地、水源、草原等生態環境的法律法規,確保農村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美國聯邦政府分別于1985年、1990年兩次修訂《農業法》,特別增加有關農業資源、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的內容和關于“可持續農業”以及實行新的耕作方法的條款。在控制農業污染方面逐步建立系統完善的法律體系,如非點源污染實施計劃——CWA319條款,清潔水法案(CWA)等。在環境執法方面,美國國家環保局是一個獨立的執法機構,擁有自己的執法隊伍,享有調查取證權和處罰權。美國在環境執法中還注重運用非強制手段,利用給付、授益等激勵機制對行政相對人進行管理,減少行政執法過程中的阻力[10]。
韓國政府在20世紀70年代初開始在全國開展“新村運動”,但是在“新村運動”過程中由于過度追求硬件建設,依賴高投入謀求增產,在農業現代化過程中大量引進西方的現代農業(石油農業)模式,造成農村的化肥、農藥殘留等污染非常嚴重,對傳統鄉村景觀、生態系統造成了很大破壞。比如韓國農藥施用量在1980年為1.61萬噸,而到1991年達到2.75萬噸,到1997年減少到2.42萬噸,但是單位使用量幾乎沒有減少,約為11公斤/公頃[11]。為了解決農村環境問題,韓國專門制定了“親環境農業”等一系列法律法規。自1993年起韓國開始實施有機農產品標志和質量認證制度,1997年12月頒布《環境農業培育法》,在2001年1月修改時改稱為《親環境農業培育法》,為親環境農產品認證制度明確實施規則,為支援親環境農業提供法律依據。從2001年7月開始韓國以《親環境農業培育法》為依據,實行親環境農產品認證標示制度。同時韓國政府相繼制定了系列政策,加強農業生態環境標準的制定工作,提倡發展循環型農業,改善農村生態環境。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日本在工農業現代化的過程中,農村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產生了土壤污染、農藥化肥等殘留物污染、農畜食品加工排除物污染、牲畜糞尿污染、甲烷污染等問題嚴重環境污染問題,為了遏制農村生態環境惡化的趨勢,日本不斷創新法律保護措施,修改《農藥管理法》,對農藥的種類進行強制淘汰,對農藥的生產和進口進行嚴格的注冊和審查;制定《林業基本法》,扶持植樹造林,改善生態環境;制定了以《水資源開發促進法》為龍頭,包括《水資源開發公團法》《水源地域對策特別措施法》《河川法》《工業用水法》《水道法》《工廠排水規制法》《水質保全法》《水質污濁防止法》《湖泊水質保全特別措施法》等,將水資源分為生活用水、工業用水和農業用水,以進行有效地開發、利用和保護。日本在環境保護執法中,將環境行政執法權集中在環境省,由其專門負責全國環境管理,對全國的環境問題進行統一的監督管理。日本政府還十分重視農民組織建設,代表農民利益的農業協會是最重要的基層組織,在貫徹政府農村環境監管政策、保護農村環境、促進農村可持續發展方面,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
用。
發達國家在農村生態環境的法治方面,能夠針對農村生態環境問題的實際,及時制定法律,并對相關的法律進行修改完善,根據農村生態環境不斷產生的新問題完善環境標準,確保法治手段適應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新形勢的需要。這與我國農村生態環境立法的滯后形成鮮明對比。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中農村生態環境保護面臨的種種困境,與立法政策不公平對待城鄉生態環境保護,農村生態環境保護過程中各項法律制度不科學、不完善有很大關系,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說明農村生態環境保護工作的開展法律制度建設必須要先行。
解決我國新型城鎮化過程中的農村生態環境問題,首先要彌補各項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的立法空白和制度缺失:
(一)健全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法律制度
構建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法制體系,要將相關條款進行修訂、增補空白法律制度,要修改現行《環境保護法》,增加綜合性的農村農業環境管理保護法律,完善農村環境和資源保護基本規則,使《環境保護法》真正成為污染防治和生態資源保護的綜合性基本法律。在《水污染防治法》《大氣污染防治法》《水法》等法律法規中增加針對農村生態環境的保護標準和防治措施;針對土壤污染防治、化肥農藥污染防治、禽畜污染防治、鄉鎮企業的污染擴散及城鄉污染轉移等農村地區的污染防治問題,要制定專門的法律法規予以規范。要切實發揮農業補貼法律制度的環境保護功能,建立健全農業生態補貼法律法規體系,為農業生態補貼政策的執行實施提供法律依據,為農業生態補貼政策的持續性提供法律保障機制。農業補貼標準應以農民為農業生態建設投入額度為參照系,農業補貼與生態環境的最低標準指標體系直接掛鉤;要停止對化肥、農藥和除草劑等農業生產資料生產廠商的補貼并提高稅率,增加農民使用化肥、農藥和除草劑的成本,對使用農家肥料、生物農藥和機械除草的環保生產進行補貼獎勵。
(二)完善農村生態環境保護預防制度
在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方面,國外也走過一些彎路,西方早期的工業化歷史本身就是一部環境污染史,發達國家先破壞、后治理的老路,實踐證明是不科學的,我們不能重走。我國農村城鎮化過程中應該堅持預防為主、防治結合的原則。如前述,由于政府信息、精力的局限,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的預防要依靠農民的參與,但由于理論上一般認為生態資源、環境權益屬于國家、集體所有,實踐中我們往往把生態環境認定為公共資源,而政府最能代表公共利益,因此我國立法一向未重視公眾個體在生態環境保護中的作用。但1968年西方經濟學者哈丁就提出“公有地悲劇”:“草場(資源)為公共所有,羊(利潤或產品)為個人所有,結果是草場上擁擠的牲畜將導致過度放牧和土地資源的破壞”[12]。作為公共資源的生態環境,“其效用擴展于他人的成本為零,因而也無法排除他人共享”[13],如果不對有權維護公共資源的主體做出清晰界定,使用者在利潤最大化的驅使下,往往會對生態資源進行掠奪式使用。長期以來農村生態資源與環境一直被看作是自由物品,一些鄉鎮工業企業與個體農戶往往習慣于將自然資源當作獲取短期額外收益的一種手段,只關心最大化的開采使用占有資源,并不關心資源的合理使用和可持續開發,不關心節約資源和保護資源,這種短期的、掠奪性的資源開發勢必造成生態系統的破壞,并殃及其他人及后代。農民是農村生態環境改善的直接受益者,農村生態環境保護的維權、污染防治都需要農民的參與,賦予農民對農村生態環境資源保護的參與權利,才是預防農村生態環境問題發生的長效機制和根本出路。一些學者已提出要明確承認和保護農民生態權益,才能實現生態環境保護的公正,“當前我國農村生態保護面臨的一系列嚴峻挑戰,與我國農民生態權缺失,農民在農村生態環境建設中主體參與缺位密切相關。生態權是農民的基本權利之一,作為權利主體農民參與農村生態維護有利于實現農村的環境正義。”[14]“我們應當在《憲法》中明確承認生態權,在《環境保護法》中規定公民的生態權,為農民生態權保護確立依據。”[15]生態參與是農民重要的生態權利之一,農民參與生態保護不僅是社會民主管理的體現,能夠彌補政府在發現預防環境違法行為方面的不足,還能建立一種溝通機制,使各種利益群體在農村生態環境的利用、開發、保護等決策上能夠表達其利益訴求,以減少因環境保護與環境利用的巨大利益沖突引發的社會矛盾,使環境法律制度得到順利實施。“普通公眾的生態參與可以政府環境決策提供合法性”[16]。2012年環保部在《關于進一步加強水電建設環境保護工作的通知》中針對水電開發對環境可能產生不可預見的破壞,指出水電開發要有三條底線,其中第二條底線就是公眾環境權益的底線,要確保公眾的知情權、參與權、獲益權。我國《環境影響評價公眾參與暫行辦法》雖然規定了環境影響評價公眾參與制度,但其位階低、適用范圍有限,“導致參與的主體有限、程度不深。”[17]為使農民生態參與得以真正落實,我國需要在立法上專門制定生態環境保護公眾參與法,規定農民生態參與的事項范圍、生態參與的形式以及各級環境保護部門及其他主體在生態參與中的義務。當前公眾除有權參與環境影響評價法規定的環境影響評價外,應將農民生態參與范圍拓展到農村生態環境立法、環境標準的制定、有關環境事件決策的全程,比如對于是否許可企業在農村辦廠,要聽取當地農民的意見。農民生態參與的形式可以采取座談會、聽證會、論證會、民意調查、質詢、書面陳述等。對于農民生態參與的要求,環境保護部門應在接到要求后予以答復,采用聽證會方式進行征求意見的,必須對聽證代表意見予以采納或不予采納的理由做出說明。最后,農民參與到農村生態環境保護要以知情為前提,對此要明確環境保護主管機關、相關政府部門和企業在影響農村生態事件中的告知義務,在《環境信息公開辦法(試行)》中應增加農業污染、城市污染向農村轉移、農村工業污染等信息公開制度。
(三)強化農村生態環境監察執法法律制度
我國農村生態環境管理涉及面廣、地域范圍大,現有環境保護執法機構很難實施有效的監管,為此要啟動鄉鎮基層環境執法機構建設,加強對基層環境保護工作人員的職能培訓;為克服環境執法中的地方保護主義,要嘗試在重點環境污染區域設置跨區域的環境管理機構,由國務院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在各個地方設置分支機構,分支機構的設立不按行政區劃設立,而是根據需要按流域、區域設置,分支機構根據國家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的授權,負責本轄區的環境監督管理[18]。我國政府一向不注重農村環境管理,為避免政府在農村環境執法的不作為,有學者還建議推行農村環境行政執法公示公開制度,增加農村環境執法的透明度[19]。
我國當前的生態環境執法監管模式為單一的政府模式,以政府為單一的環境執法監管主體,這種環境執法監管模式在實踐中顯現出許多不足:首先,個別地方政府有可能基于經濟等其他目標而犧牲環境利益,政府組成人員也存在自身的個人利益需求,不一定和公共利益相一致,而政府的執法行為往往缺乏有效的監督,因此有時會出現決策失誤或者與公共目標相偏差的情形;其次,政府不存在競爭對象、缺乏降低活動成本的壓力,政府行為的高成本和低效率導致執法效果存在著局限性;最后,政府執法權力存在失控和產生腐敗的可能。因此,我國有必要以政府環境執法監管模式為主線,建立輔助性的非政府環境監管模式。為此要在立法上支持農村環保組織的發展,規定農村環保組織的生態環境調查等權利,并賦權環保團體向法院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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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富民
The legal system defect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Zhao Hui
(He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Henan Zhengzhou 450002)
Our country has suffered serious ecological crisis and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in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which the reason is the dislocation development idea,but institutional cause is the lack of legal support for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tection.Legislation policy in China long ignored legal system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 rural areas,and rural areas are lack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special organization.The government is difficult tomonitor,prevent the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al violations restricted to themanpower and financial resources,but farmers often have no right to participate in the affairs which influence the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Our country should make special legislation for the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blems,empower farmers’right of participation in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tection,and try to establish the environmentalmanagement organization across the region,establish adjuvant nongovernmental environmental supervision mechanism.
rural area;ecological environment;legal system;Urbanization
D922.68
A
2095-3275(2015)04-0136-07
2015-04-17
本文為2014年度河南省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新型城鎮化進程中農村生態環境保護法律制度建設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42400410018)。
趙輝(1962— ),男,安徽濉溪人,美國沃什本大學法學博士,河南財經政法大學副教授,主要從事民商法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