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明
(哈爾濱理工大學,哈爾濱 150040)
夸張的指類分析*
趙 明
(哈爾濱理工大學,哈爾濱 150040)
本文立足本土,將夸張與修辭學剝離開來,置于認知語用角度進行研究;主要采納源于哲學研究的指類理論,即類-屬聯結的慣性推理趨向,分析夸張操作中涉及的3個關鍵因素,即意象、屬性突顯和類-屬聯結;解釋夸張生成和理解的操作模式,且說明夸張使用中的主要限制條件。
指類;屬性恒常突顯;夸張
文獻研究表明,“夸張”的研究忽略這樣的一個事實,即所謂交際效果這種言后行為通常因人而異,較大程度上取決于說話人的主觀交際意圖和交際意向性。“夸張”的交際效果其實是語言使用過程中說話人意圖的實現。如果某話語的使用意圖與相應的交際效果長期、固化搭配和呼應,則形成固定的語言表達格式。該格式再經過長期固化、內化的儲存和使用,日益穩定形成辭格。修辭領域的夸張研究注重形式和效果,說話人語用意圖在夸張中的作用以及夸張是如何生成和解讀等認知推理問題卻從未涉獵。這也正是本文將夸張重新放在認知語用視角下研究的初衷和力爭突破的研究要點。辭格研究的焦點應該由修辭學注重的交際效果轉向語言使用者的使用意圖,由于后者具有很強的主觀性,因此必須加入認知因素才能綜合全面地解釋清楚。根據對修辭性言語的認知研究,夸張的基本語用意圖是對外界的認知(Sperber,Wilson 1995:233-234)。本文首先借助整合理論中類屬空間的相關論述構建一個理論框架,以心智哲學的意向性理論為輔,旨在全面透徹解釋夸張為何及如何能指向語用意圖。
反思的心智活動表現為神經活動,而意象靠神經細胞映射而成,映射的結果在心智產生意象(Bergen 2005:255-260)。夸張包含本體意象和夸張意象,前者依據外界事物的物理屬性定論而成,后者依據認知主體的心理屬性臨時組構。夸張并非語言符號本身的特征,也并非語言本身的意義,而是語言使用的特征,或者說是語言使用者在特定語境中懷著特定的語用意圖賦予語言使用的特征。夸張的指稱和意義并非詞語本身的指稱和意義,而是主觀的語用意圖和認知的意向性使然,即語言的具體載體可以根據他在交際過程中提出的目的和任務賦予詞與公認詞以不同的內容(李洪儒 2013:13)。
語言的使用是以語言主體的感官感覺為基礎形成意識和意象的過程。語言表達的意義實質上是認知主體自身的感覺和感受。依據意象理論之一的圖畫理論(Picture theory) 的假設,所謂“感受”在大腦里是以意象(image)的形式呈現,所謂“意象”則是對各種感官意識到的事件反思的結果(Mitchell 1995:9)。人類先產生知覺意識,然后在經驗和知識結構的引導下逐漸產生意象。例如看到風箏在天上飄,視覺受到刺激和沖擊,產生特定的感覺,然后根據經驗搜索儲存的記憶并對感覺進行映射,將對風箏的感覺進行格式塔轉換為聯想和想象,獲得風箏如鳥一樣自由翱翔的意象,從而變成認知主體對風箏的感受,形成的各種意象也會隨之留存下來,在需要的時候用語言表達出來。不同認知主體形成的感受不盡相同。也有人認為風箏線太細,風箏飛翔時總產生不安的感受。這也說明即使對同一外界客觀事物進行夸張表達時,遣詞造句的方式和所傳遞的語用意圖也會因認知主體和認知語境不同而有所不同,主要是因為感受不同。風箏這種“公認詞”具有常規性和詞典意義的語義,但在具體交際過程中根據不同的語用目的和感受可以主觀性地變化其表達方式和傳遞的信息。如果以語用意圖為研究目標和方法,語言完全可以解釋為對外界的心理表征和人際交往工具,該表征因人而異,對表征的支撐理據是認知主體對外界不同事物所生成的有關信仰、欲望和期待的心理屬性(attribute)和思維闡明(predicates)(Yus Ramos 1998:305-345)。
所謂的“思維闡明”是認知過程中生成的意象,人類在意圖借夸張進行主觀語用意圖表達時,首先產生原始意識(primary consciousness)(Edelman 2003:5520-5524),通過感覺和感受得來。例如“繞梁三日,不絕于耳”通過聽覺意識使說話人產生“好聽”的感覺,且強烈地想將這種感覺表達出來,就形成比感覺更深一層的感受,這種感受在說話人頭腦中需要借助一個較為具體的意象才能傳遞出來且讓聽話人理解,從而選擇“繞梁”的表達方式。所謂“意象”則是在主體意向性主導下進行的反思意識(reflective consciousness),是心智對原初意識的經過大腦加工之后的演算(Revonsuo 2010:81)。意象是外界客觀事物在心智中的主觀呈現。“非詞語性的意象是在心智上呈現出與詞語的概念可以對應的那些意象”,認知主體將大腦里的這些非詞語性的意象為載體,形成語言意識并借此對外界事物進行不斷地轉化和固化,形成固定的語言表達式,夸張則為一例(Damasio 2010:60)。由此夸張意象至少分為兩大類,邏輯意義上的本體意象和非邏輯層面的夸張意象,例如:
①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漢樂府民歌《上邪》)
例①至少包含兩個意象,其一是真實世界中的山和江水,這是本體意象;另一個是本體被夸張后形成的創造意象“無陵”、“天地合”。夸張意象已經偏離本體意象甚遠,卻依然可以指向本體且必須和本體聯通起來解讀。山無陵和天地合通常情況下會觸發聽話人腦海中兩個意象,一是邏輯性和常規性的通過經驗積累而產生的山和天地的規約意義。而在例①中,夸張意象中的山卻無陵,天和地合在一起,遠遠夸大山和水的本體意象,超過認知主體對山和天地的邏輯性和經驗性的理解,因此引發對夸張意象背后的功能屬性意義的探尋。語言要以人類經驗為基礎,意義是人類意識的基本形態,“經驗是我們通過語言來識解的現實”(Halliday,Matthiessen 2008:108)。例①的言語表達完全破除語言基礎上的現實識解過程,體現出意象中的天地和山的狀態,是人類意識和意象中的另一重經驗。這種差異性大的雙代碼經驗在聽話人的頭腦和經驗中根本無法直接找到與之匹配的客觀具體對象,只能依靠對其屬性的歸納概括得出模糊理解。語言表達將經驗中有關意象的內容最大程度地近似呈現,模擬意象的性狀、內容和活動方式等。對客觀事物經年累月產生的邏輯概念稱為本體意象,當某些事物的性質、狀態和行為發生拓撲改變時,主體意識依然可突生出的語義偏離性和非邏輯性意象,稱作夸張意象。
夸張的表意功能能否實現勢必受到說話人語用意圖的制約,無疑要從認知語用角度對其本質和特點等方面做出思維和概念層面的解析,目的是對夸張推理的具體操作程序進行理論構建,重申夸張研究的范圍、擴展夸張研究的角度、提高夸張研究的高度,使夸張在理論精細化的道路上更上一層樓。夸張生成的根本原因是邏輯性、常規性和客觀性認知關系的異常性變更,這種變更在語言的使用過程中則表現為語義的偏離和變化。但無論怎樣變化,解讀夸張的必經途徑無非是對所夸大的話語意義從功能上做出概念化的歸納,稱作“屬性”。歸納所得的某一屬性是意義的概念表征方式,這個過程說明夸張的本質是語義和概念的歸納性創新,而夸張的操作是屬性的形成過程以及夸張意和話語本意之間的聯通推理過程。此類操作皆需要對常規意義上的認知產生變更,摻入聽、說雙方對外界事物的想象力,形成意象性的思維,也可稱作與邏輯事理相悖、經不起理智推敲的概念思維。
在語言表達中,夸張的可以是事物本體,也可以是事物的性質、狀態和行為等,客觀事物具有客觀存在性,但例①夸張中的性狀和行為等意象則基本上沒有事實根據,亦即說話人可以無中生有、顛倒黑白,即夸張具有虛擬性本質。那么,這種虛構出來的意象如何指向本體,又如何為人所理解呢?這其中必然有一個性狀或者事物恒常存在,否則夸張的生成和解讀根本沒有依據可言,二者之間會產生失之毫厘、謬以千里的誤解。這個恒常性的意象是夸張實行過程中認知主體的某種心理屬性的突顯(highlight),后將這種心理屬性強行主觀性地賦予本體意象。心理屬性則指“事物自身的性狀特征等作用于感知主體的心理所得到的心理感受,例如所引發的感受、愿望、信念、感情等”(徐盛桓 2011:326)。夸張的生成與解讀是全然不同的兩個過程,最后皆在心理屬性上歸為一體、達成契合。生成過程是夸張意象天馬行空、馳騁過疆的過程,對客觀事物的夸張完全具備心理屬性而忽視物理屬性;解讀的過程不可能像生成過程那樣的非理性,而是始于聽話人對所夸張事物的物理屬性的理性邏輯思考,如果無法解讀則融入聽話人主觀的感受進行意象覆蓋,力圖與說話人的夸張意象在心理屬性上相匹配,最終形成聽者、說者雙方在某一感受上的共鳴,形成相通的意象。例如:
②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李白《將進酒》)
“暮成雪”是以知覺經驗為基礎的夸張意象,淋漓盡致地表達出詩人李白的惆悵。聽話人的腦海中通常同時出現這樣一個意象:人類日常經驗中的青絲白發形象的變換狀態,這是外界客觀事物通過知覺在人類意識中普遍形成的意象。但是在李白的這首詩中,夸張意象中的頭發顏色和變化的速度及性狀則大大超過現實中頭發的自然范圍和量、質的轉變情況。“青絲”和“雪”是對頭發的非邏輯性夸張,是人類意象中的頭發,并且完全突顯出李白主觀上對頭發屬性的感受,形成臨時心理屬性“莫名的愁緒”,隨即強行融入到他對頭發早晚變化的描述中。“愁緒”是頭發主觀意象在一定語境下的臨時屬性,是本體不具備的語義特征。該屬性與任何客觀事物的物理屬性皆有偏離,與頭發本體意象無關,是詩人一意孤行的主觀屬性意象的突現,與說話人不為人知的特定知覺和感受密切相關。當時當地在說話人腦海中突顯的就是“愁緒”,即使不借助頭發意象,也還可以借助其他物體意象用夸張的語言傳達出來,所以并不具備常規的、邏輯性的理性意義。此處可見詩人感受中的心理屬性是恒量,而借助的意象事物是變量。這就是夸張中非邏輯性心理屬性突顯。
說話人的非邏輯性或者主觀性語用意圖通過夸張的語言體現出來,主觀性就是說話人受目的驅動或者因為自己某方面存在需要而對語言已經固著的群體意義以及現有語言單位實施改造(包括添加、刪減),對語言既成規則的偏離所體現出來的一種特性;主觀化則是這種特性的實現過程(李洪儒 2011:17)。夸張生成和解讀是無處不在的“主觀化”過程。語言的邏輯性是語言的“既成規則”,夸張則是徹底與邏輯性背道而馳,是主觀性驅動下的“語言改造”,心理屬性突顯則為主觀性的概念表征。心理屬性盡管在夸張中具有恒常性,但不同認知主體在不同情況下的心理屬性形成卻具有很大的差異性和非規約性,因此夸張中主觀飄忽不定的意象在聽話人的經驗中根本無法一步到位地找到與之匹配的對象,只有通過屬性的直接提煉才能使夸張的語意無所遁形。意象先于感受而存在,是感受的載體和依托,感受經由意象而生成,是對意象的特定知覺和解讀。
通常人們借助兩種意識活動進行夸張的生成和理解,即感受和概念化過程。感受在不同情況下有不同的體現和表征,進而對不同事物提煉出主觀感受控制下的不同的概念特征和屬性特征。不同認知主體可以根據對外物截然不同的感受,賦予同一物體不同的屬性,如“白發”即可以將“愁緒”作為其臨時心理屬性,也可以解讀為“鶴發童顏”等積極向上的意義;然后通過概念化提煉加工,形成不同的語言表達,夸張就是一例。解讀中聽話人對說話人表征的內容和感受意義的確定勢必依賴頭腦中的意識性解釋活動,即判斷和尋找與說話人當時感受相關的臨時心理屬性作為依據,結合具體意象進行個性化和主觀化的感受拆解,定位出說話人臨時心理屬性的意義。例如:
③ 愛是兩個人的事,如果你還一個人執著著,糾纏著,原地打滾痛苦地愛著。時過境遷之后你會發現,是自己挖了坑,下面埋葬的全部都是青春。(性淡如菊《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下面埋葬的全部都是青春”未免過于夸張,愛情再不如意,也不會連青春一同徹底斷送。這只是說話人語用意圖的彰顯,是她對單戀的悲天憫人和對意圖單戀的世人的警鐘長鳴。愛情和青春是兩個各自獨立的本體性的意象,說話人卻通過自身和他人的經驗感受到其中的絕望,這“絕望”是他對愛情和單戀所賦予的臨時屬性,不具備集體共識性的特點。屬性推理是從聽、說雙方視角出發的對間接言語行為的認知解讀,這是以非字面的另一概念(屬性)作為話語終極含意,含意和言語行為之間存在默認和非默認的功能關系,但最終以非默認達成默認的形式體現,就是認知的非常規關系常規化過程,是非常規的新認知不斷形成常規認知的強行操作(鄒春玲 2014:56)。夸張中說話人的意識活動概念形而上的提升是其語用意圖。聽話人在對上句夸張進行解讀時,也是需要通過特定的意識活動將本體意象和夸張意象聯系起來,將“非常規”意象進行常規化解讀,提煉二者共同的臨時心理屬性,注入自己的意向性解讀。
所謂“指類”出自整合理論中的“類-屬”空間和指類句(generics)的研究。“類-屬”空間的操作主要針對隱喻的源域和目標域之間映射,這使得認知推理和語用推理產生巨大的差別,正如認知語言學家Panther認為的那樣,“由于推理的無意識性和快捷性,語用推理(pragmatic inference)和概念激活之間不存在本質區別”(Panther 2004: 92)。據此語用推理其實是概念激活,這在某種意義上簡化常規語用推理和非常規語用推理的區別和復雜性,也同時避重就輕地使類-屬空間的具體操作程序變得面目不清。夸張中的說話人感受屬性既然是個恒量,以它為基準的推理操作就不可避免,這樣的推理也絕非只限于概念激活,而是一個較為復雜的類-屬聯結(alignment)過程。如“女人是老虎”需要在類-屬空間內搜索“女人”和“老虎”在哪一個屬性上完全匹配,從而借助相同屬性生成二者的類比和聯通性解讀。帕維奧的“雙代碼理論”(dual-coding theory)認為,人類的感覺系統聯系著兩個過程:言語過程和非言語過程,二者互為表征且異質同構,從而把言語過程和非言語過程連接起來(Paivio 1986:53)。
“指類句”是人們在推理過程中的“類-屬”聯結思維慣性,以隱性全稱判斷的形式,相對于一定的語用需要,為指明一類事物的某一特征而作出的特設判斷(徐盛桓 2010:85)。指類思維慣性一般有兩種情況:(1)類-類,如“玫瑰是花”;(2)類-屬,如“狗咬人”。類-屬思維模式(category-property alignment)是人類的默認性、根本性的慣性思維,天生固有且不斷發展進化。兩歲半的兒童完全可以自發性地、且恰當地凝練指類思維,同時生成指類句表達 (Gelman et al.2008:156),且在以后的發展成長中形成指類思維慣性的話語解讀方式。可見,屬性自始至終都是人類話語的生成和解讀方式,都是恒量(constant)。
夸張推理操作過程中的“指類”機制是話語本身缺失之處可借類-屬聯結思維慣性得以擴充、補足和抽象整體話語含義,形成對話語的概念化認知。夸張中屬性表達的語用規律勢必將指類慣性思維納入其認知推理機制的實際操作中,實現本體意象和夸張意象之間的類-類、類-屬等不同的聯通和以此代彼。例如:
④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
夸張表達中,所夸張的事物一般通過詞語的數量特征體現出來,不管長短還是先后、難易還是強弱,都是事物內涵屬性的一部分。具體來說,事物的內涵主要包括結構和位置、特征和屬性、生成和來源、功能和作用(徐盛桓 2009:7)。“一江春水向東流”本體意象是江水。江水東流是很自然的現象,但在對“愁”的夸張實現過程中,將其眾多屬性之一的“滔滔不絕”向東而流的屬性刻意突顯出來就頓時產生突兀的、額外的意義,即愁緒萬千。無論是從數量來講還是從愁緒的性狀來說,這樣的夸張都抓住“愁”的本質性心理屬性特征,將此屬性強行賦予給本體意象“江水”從而產生夸張意象。解讀的方向正好相反,人們先概念化提煉“江水”的萬般屬性,與“愁”聯通之后則構建諸如“愁緒萬千”等類的屬性解讀。夸張意象X和本體意象Y的內涵屬性在數量上和形狀上未免有所差別,在特定的語言表達中強行拉在一起不免有突然感;既然夸張的本質是屬性恒定,說話人選定“愁緒萬千”作為屬性依托,就勢必找一個相似的外界事物將二者類比,聽話人也可從“江水”推斷出“連綿不絕”的屬性意義,且與“愁”聯想起來進行解讀,這實際上就是X和Y之間類-屬慣性聯結的作用。這表明夸張中屬性具有主觀不變恒定性質,該屬性可以隨附到任意外界客觀事物形成X和Y,二者進一步構建類-屬聯結操作模式。
類到屬聯結性的思維源自于人類在認識世界的過程中發揮的主觀能動性。從哲學意義上講,人們探尋對客觀世界認知的同時,也逐漸意識到屬性認知的重要性。屬性不僅僅指客觀物理屬性,還存在臨時心理屬性,后者是人為建立的實體和心理之間的聯系,并在語言表達經濟性要求下日益壯大,將原本無常規關聯的兩事物在夸張思維慣性操作下識解為具有“屬性歸一”關系的關系體。這種趨勢是人類不斷認知新事物的發展前提。夸張則體現人類高級認知的類-屬關系中非常規、非自然和非邏輯性質的替代,實現以此代彼的語言經濟性表達,提高認知能力,建立認知機制。從類-屬聯結關系上講,夸張的操作主要分為兩個類型:(1)同一性夸張或者類-屬夸張,即屬性歸一,本體和夸張意象的類別屬于基本相同的概念層級;(2)對比性夸張或者屬性-屬性夸張,即屬性歸一,本體和夸張意象的類別屬于不同的概念層級。例如:
⑤ 有時候我會到這里靜靜的坐一會兒,經過了這么多年孤獨的等待,內心深處仍然有一處不知名的火山,偶爾怒吼著要噴發。我能做的就是在它躁動的時候,找一個地方安靜的坐下來,等著它慢慢冷卻。(晚云歸《流云劫》)
“火山”和內心的“渴望”之間具有類(火山)-屬(熱切渴望)同一性規則,以類別代替屬性表達出來,順理成章地實現了本體意象和夸張意象的同一性,完成屬性歸一的生成和解讀,這只不過是將本體意象的意義以夸大的形式表達出來。再如:
⑥ 甄嬛說:“再冷也不能拿別人的血來暖自己”。(流瀲紫《甄嬛傳》)
例⑥是典型的對比性夸張。血的本體意象包含“溫暖”的心理屬性,而人情世故的本體意象卻是“冷漠”和“無情”,按照常理以熱暖冷是合乎邏輯的行為。但此句卻包含一定的非邏輯性特征,即如果血流出來,才知道是血,才可能有溫暖的功能,但是血一旦流出來就已經不暖。另外此處“別人的血”也暗含“殺人越貨”、“傷天害理”等常規性的本體意象特征和屬性,是“別人的血”的常規心理屬性之一,但在此未必指代殺人等行為,而是更有可能轉喻性地替代與之不同的概念層級上的“人的利益”,這是屬性-屬性之間的非邏輯聯通過程。
根據“指類思維”思想本文構建夸張生成和理解的“類-屬聯結模式”,解析夸張的本質、特點和操作具體程序,并將心智哲學的意象和認知語用學的說話人主觀意義作為夸張生成和解讀的主要限制條件,解釋夸張如何以夸張意象指向本體意象。指類思維的概念層面運作體現為以下3個要點:(1)夸張是說話人刻意的主觀性語用意圖的實現;(2)夸張意象是該主觀性語用意圖實現的具體手段;(3)夸張意象指向本體意象的實現程序是類-屬或者屬性-屬性聯結推理操作。
本文立足本土,對夸張實行開疆擴土的研究,采用源自于哲學研究的指類理論,澄清夸張的3個關鍵概念,即意象、屬性突顯和指類,解釋夸張生成和理解的操作模式,且說明夸張使用中的主要限制條件。對夸張的認知語用學解析使我們進一步認識夸張,由“本體意象+夸張意象”構成的夸張的語言結構和屬性含意是主觀性的夸張意象的具體實現,限制條件是心理屬性恒常穩定,夸張意象卻可以變化萬千。本體意象通常映射客觀事物的外表形式或一般性狀,表示人們習慣上規約性地理解的意義;夸張意象是認知主體將主觀性語用意圖融入話語表達和解讀過程中,并借助屬性操作建構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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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AnalysisofHyperbolefromthePerspectiveofGenerics
Zhao Ming
(Harb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Harbin 150040,China)
The paper takes the core claims of hyperbole as its study subjec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pragmatics,that is, hyperbole is beyond logic and stereotypical cognition in human’s mind.Through the blending and adapting other linguistic theories for reference,including the generic space in blending theory and generics study in the field of philosophy,in order to prove the rationality of property highlight in the inference procedure of hyperbole,to improve the hyperbole operation,it aims at analyzing three main elements in hyperbole,that is: image,property highlight and category-property alignment.Then the paper interprets the generation and construal of hyperbole,and also clarifies the main conditions in the application of hyperbole.
generics; property constancy and highlight; hyperbole
*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項目“基于自動問答技術的英語高頻形容詞深度知識習得研究”(11YJC740048)、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項目“言外轉喻的加強聯想模式構建研究”(11YJC740166)、黑龍江省教育廳教改項目“英語專業閱讀課程策略主導-生成認知教學模型構建研究實踐” (JG2014010777)和哈爾濱理工大學實踐教學環節項目“英語專業語言技能認知教學模型操作實踐”的階段性成果。
H0-06
A
1000-0100(2015)03-0053-5
10.16263/j.cnki.23-1071/h.2015.03.010
2014-07-05
【責任編輯孫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