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悖論的矛盾歸屬的思考

魏 濤

(山西農業(yè)大學信息學院，山西 太谷 030800)

人們對悖論的歸屬問題一直莫衷一是，有人將其歸屬為辯證矛盾，有人將其看作邏輯矛盾，也有人認為悖論是在辯證矛盾和邏輯矛盾之外的第三類思維矛盾。到底悖論為何種矛盾，需要從對邏輯矛盾、辯證矛盾和悖論三者的分析比較中得到答案。

一、對悖論是否為邏輯矛盾的分析

在學界，許多學者將悖論當做一種邏輯矛盾來研究。張建軍曾這樣定義悖論:“如果某一理論的公理和推理規(guī)則看上去是合理的，但在這個理論中卻推出了兩個相互矛盾的命題，或者證明了這樣一個命題，它表現(xiàn)為兩個相互矛盾的命題的等價式。那么，我們說這個理論包含一個悖論。”［1］簡單來說，悖論就是從一種公認為正確的命題出發(fā)，在遵循邏輯推理規(guī)則的基礎上，推出其矛盾命題。一種推理是否為悖論，需要符合一定的條件。第一，構成悖論有一前提條件，即推理中的命題和推理規(guī)則都合理無誤。如果在一個推理或前提中有不符合實際的命題，或者運用不正確的推理規(guī)則而導致矛盾存在，那么，都不可以看作是悖論。第二，推理的前提和結論中必須存在一對矛盾命題，且二者在該推理過程中形成。若存在兩個矛盾命題，但不是由該推理過程推導出來的，則不符合悖論的成立條件。第三，推理的前提和結論中的矛盾命題必須是相互同值。如果一對矛盾命題是不能相互推出的等值，則不能看作是悖論。從悖論的構成條件來說，悖論中的前提是正確的，且推理過程沒有違反邏輯規(guī)則，結論也必然符合常理。［2］但結果卻是對兩個矛盾命題同時給予肯定，這就違反了傳統(tǒng)邏輯基本規(guī)律中的不矛盾律。不矛盾律的客觀基礎是特定狀態(tài)下事物的質的穩(wěn)定性，事物存在與不存在有嚴格的界限，邏輯矛盾就是對事物的存在或性質做出了錯誤判斷。在二值邏輯中，一個命題只有兩個值，要么真，要么假。悖論卻斷定一個命題為真，卻又為假。這不僅是對命題基本性質的否定，同時更是對事物本質的否定。因為，命題對應于事物，事物的存在決定了命題的真假。一個命題為真，則命題所斷定的事物存在;一個命題為假，則命題所斷定的事物不存在。若一個為真的命題等值于其矛盾命題，即矛盾命題也為真，這意味著命題相對應的事物存在且又不存在。事物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否則就是對事物質的穩(wěn)定性的否定。［3］悖論恰恰是對一個命題和其矛盾命題同時給出一樣的斷定，既肯定事物存在，又肯定事物不存在，從而違反不矛盾律。這是將悖論歸為邏輯矛盾的最基本也無從辯駁的理由。顯而易見，悖論是一種邏輯矛盾。

悖論是一種邏輯矛盾，但又不能簡單地歸為一種普通的邏輯矛盾。這需要從悖論和邏輯矛盾的產生說起，二者產生原因的各不相同。第一，悖論是從一個合理的或具有一定科學性的命題推導出來的，既然是合理的，也就意味著前提是正確的，至少是在目前我們認識所能達到的高度上是合理的，而邏輯矛盾違反不矛盾律，從對兩個相互矛盾的命題同時肯定它們?yōu)檎鏁r所產生。第二，悖論在遵循的邏輯規(guī)則的基礎上從原有的命題中推導出來，并沒有借助任何理論系統(tǒng)外的條件，而導致理論自我否定。悖論既無虛假的前提，又沒有違反邏輯規(guī)則，所以說悖論是由理論本身內部產生的。在邏輯矛盾中，對兩個矛盾的命題同時斷定為真時，往往是在一個系統(tǒng)或條件外附加一個虛假或反設的前提而得出的。第三，悖論和邏輯矛盾的表現(xiàn)形式中都有p和－p兩個矛盾命題，但悖論中的p可以推出q，q可以推出p，但邏輯矛盾中的p和－p卻不能同時存在。成因不同，足以論證悖論不是一種一般的邏輯矛盾。［4］為了使這種觀點更為合理，從認識論角度也不難發(fā)現(xiàn)悖論和邏輯矛盾之間存在差別。悖論是由主觀思維生成的，但不可否認，成因中包含一定的客觀基礎，是借助客觀矛盾的前提產生的;而邏輯矛盾的出現(xiàn)卻是不符合實際的且可以排除的思維謬誤。由于人們主觀對事物的錯誤認識致使其存在，作為一種主觀矛盾，邏輯矛盾可以避免。從產生的基礎看，把悖論簡單歸結為一種邏輯矛盾顯得粗糙過急，有不妥之處。

二、對悖論是否為辯證矛盾的分析

將悖論列入辯證矛盾的范疇的也不乏其人。此種觀點認為，悖論是本體論意義上的辯證矛盾。當我們從整體上來認識事物時，就會遭遇悖論。理由為:矛盾關系的統(tǒng)一體就是事物的整體，整體的存在取決于辯證矛盾。辯證矛盾不存在，也就意味著整體消失了。悖論是人們在辯證地分析事物整體過程中必然會存在的一種反映現(xiàn)象。當我們將悖論從辯證矛盾的范疇剔除時，人們對事物的整體性認知就會缺乏完整性。悖論表現(xiàn)出思維認識事物過程中的辯證特點，如相對性和絕對性、有限性和無限性、至上性和非至上性等。借邏輯矛盾之形式表達了辯證矛盾的實質，這恰恰掩藏了其內在實質。［5］人類的認識不斷發(fā)展進步，不斷走向一個新的高度。雖然悖論是在一定客觀基礎上存在的，但并沒有正確反映客觀矛盾，而是在借助客觀矛盾的前提下衍生出來，但它所表現(xiàn)出來的矛盾是不真實的，也是可以消除的，并且歷史上存在的許多悖論人們都已找到了消除的方法。悖論在推理過程中含有對立又統(tǒng)一的兩個方面。對立統(tǒng)一的兩個方面并不是悖論的實質所在，這只是對悖論的辯證分析。人們很多時候將這種對立統(tǒng)一的兩個方面看作一種辯證矛盾，從而產生誤區(qū)。由此，悖論是辯證矛盾的觀點也被推翻，故而悖論不能是一種辯證矛盾。

三、對悖論是否為第三種矛盾的分析

學界還有一種觀點，認為悖論既不可以歸屬到邏輯矛盾的范疇，也不能歸屬到辯證矛盾的行列，而是第三類思維矛盾。之所以悖論是第三類矛盾，原因如下。第一，性質上存在區(qū)別。邏輯矛盾是違反了不矛盾律所產生的矛盾，是主觀思維的錯誤;辯證矛盾是事物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是客觀事實的一種正確反映。但悖論既不是主觀意識的產物，也不是客觀存在的關系，而是介于主觀和客觀之間的矛盾，即悖論是一種理論系統(tǒng)中思維自身不可避免的一種矛盾。第二，真值上存在區(qū)別。邏輯矛盾是思維錯誤地反映了客觀事物的質的規(guī)定性，是永假的命題;辯證矛盾是一種客觀存在，是永真的命題。悖論作為一種思維自我而導致的矛盾，既不能認定為永真命題，也不能認定為永假命題。第三，作用上存在差別。邏輯矛盾致使人們思想產生混亂，影響人們對客觀事物的判斷。消除邏輯矛盾的過程便是思想重建。辯證矛盾確切來說就是辯證法，是我們正確認識外在世界的方法、原則，指導人類的實踐活動，使人們更好地去認識世界、改造世界。悖論只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人類思維過程中的缺陷和語言表達的誤區(qū)，促使人們更精確地運用語言描述事實，使理論研究進入一個新的發(fā)展階段。邏輯矛盾、辯證矛盾、悖論存在區(qū)別，但這并不能就此確定它們本質上存在差別，所以這種觀點存在缺陷。［6］

四、結語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悖論到底是何種矛盾，每個人角度不同，論斷也就不同。悖論或是邏輯矛盾，或是辯證矛盾，都是人們認識事物時的主觀思維反映，這種反映或許是正確的，或許是錯誤的，但是，對于任何事物來說，它本身是客觀存在的，無所謂有意識，也沒有真假、對錯之分。無論何種矛盾，都是人類在思維中、在運用語言表達時所引起的，與事物本身的存在并沒有關系。之所以存在矛盾，是因為人類語言所造成的錯誤，讓我們迷惑的是思維，是語言，而不是事物。

［1］張建軍.科學的難題——悖論［M］.杭州:浙江科學技術出版社，1990.73.

［2］李文健.悖論·邏輯矛盾·辯證矛盾——悖論實質剖析［J］.黃淮學刊(社會科學版)，1991，(4):13－19.

［3］馬佩.悖論是邏輯矛盾而非辯證矛盾——復劉高岑先生［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5):7 －11.

［4］張建軍.再論悖論并非辯證矛盾［J］.江漢論壇，1998，(1):41 －45.

［5］馬佩，李振軍.論悖論的本質［J］.中州學刊，1992，(3):43 －47.

［6］馬佩.關于悖論的幾個問題［J］.中州學刊，1997，(2):55 －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