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資本投入對代際收入流動性影響研究綜述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60X（2015）10-0117-03

基金項目：安徽工業大學2014年度校級青年基金

1　引言

代際收入流動性指的是子女收入對他們父母收入的依賴程度，是上一代人的收入和地位對下一代人收入和地位的影響程度，它是衡量一個社會是否公平的重要依據之一.如果代際收入流動性降低，將會導致收入階層逐漸固化，父輩收入不均在子輩延續，從而進一步加劇整個社會的收入不平等.而在諸多影響代際收入流動性的因素中，教育被學者們認為是影響收入代際流動的一個重要渠道: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影響了子女的受教育水平，進而影響子女在勞動力市場上的收入，從而對收入代際流動產生影響.教育的重要性還在于它和公平教育政策是密切相關的：政府的公平教育政策通過提高人力資本投資是可以提高代際收入流動性的.因而，從教育這個角度入手研究代際收入流動性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2　教育對代際收入流動性影響的研究現狀

2.1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的研究

對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的估計，各國學者都對此進行了大量的研究，所估計的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父親與兒子間）在0.1至0.5之間（Solon, 1992; Zimmerman, 1992; Couch and Dunn,1997; Corak and Heisz,1999; Pekkarinen et al.,2009）,并發現該彈性在國與國之間是存在明顯差異的（Solon,2002; Corak, 2013），美國和英國的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相對于北歐（丹麥、芬蘭、挪威和瑞典）來說較高（Jantti el al.,2006），而且該系數會隨著時間變化（Mazumder,2005; Aaronson and Mazumder,2008; Lee and Solon,2009; Black and Devereux,2011），美國和英國的代際收入彈性系數有上升的趨勢，而北歐國家則是下降的.隨著研究的不斷升入，一些文獻估計了父親與女兒間的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發現該系數值是低于父子間的代際收入彈性系數值的（Jantti et al.,2006; Raaum et al.,2007），可能的原因是女性的選擇性婚姻（assortative mating），即高收入家庭的女兒更可能會與高收入的男性結成夫妻.

對中國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研究的文獻來說，由于考慮到城鄉間的明顯差異，大多都分別進行了估計，所得的結果也不盡相同.但大多數的文獻都發現城鎮地區的代際收入彈性大于農村地區，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上升的趨勢.王海港(2005)的研究發現城鎮居民的代際收入彈性系數從1988年為0.39上升到1995年的0.42.Deng et al.(2013)的研究發現該系數從1995年的0.47上升到了2002年的0.53.Gong et al.(2012)則詳細考察了城鎮地區父子、母子、父女和母女之間的代際收入彈性，他們的估計結果為父子和父女間該系數高達0.63和0.97，而母子和母女間該彈性系數相對較小（0.36 和0.64）.韓軍輝（2010）對農村地區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的估計為0.446.另一些學者的研究雖然肯定了城鎮地區代際收入彈性高于農村地區，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該系數是不斷下降的，而農村地區該系數是不斷上升的，并有可能超過城鎮地區（陳琳和袁志剛，2012）.何石軍和黃桂田（2013）的研究也表明在2000年至2009年間，代際收入彈性系數是下降的.

對代際收入彈性系數的估計，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對收入的準確度量.在對該彈性系數進行估計時，應該使用父輩和子輩的持久收入（Life-Cycle earnings），然而實際觀測數據中的收入大多是一年或是一個月的收入，這會使得估計中產生測量誤差的偏誤（errors-in-variables bias）.已有的研究一般用幾年的平均收入來近似代替持久收入以降低估計的偏差（Solon, 1992; Zimmerman, 1992; Couch and Dunn,1997; Corak and Heisz,1999），然而此種處理方法仍無法完全解決測量誤差的偏誤，只是估計的向下偏誤會小于只用一年收入的情形.Haider and Solon(2006)提出一種新的對持久收入的估計方法，能在現有的情況下，極大地減輕測量誤差的偏差.

從估計方法上看，除了運用普通最小二乘法獲得基準的估計結果外（會低估系數），為了減少測量誤差的偏誤，一般使用工具變量的方法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進行估計，具體的是使用父輩的受教育程度、職業類型作為工具變量來估計，但是此種方法可能會高估代際收入彈性系數（Solon,1992;1999; 2002）.

2.2教育的代際傳遞研究

以受教育水平為代表的人力資本的積累一直被認為是代際收入傳遞的主要機制(Bowles,1972; Becker and Tomes,1979;1986;Solon,2004)，但是教育本身的代際傳遞會影響收入的代際傳遞.一般說來，子女教育與父母教育之間存在正相關的關系——父母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子女相應的受教育水平往往也越高.特別地，母親的受教育水平相對于父親來說，對子女受教育程度影響更大（Heckman and Hotz,1986; Haveman and Wolfe, 1995; Behrman,1997）.但也有學者持不同看法，Behrman and Rosenzweig (2002)使用雙胞胎數據發現受教育程度高的母親對子女教育程度提高的影響并沒有想象中的大，母親教育程度越高用于撫養孩子的時間就越少，但是可能在其他方面對孩子有利，比如說，提高孩子的身體素質.總之，父母與子女教育間的相關關系包含了多種因素的影響，比如家庭收入、父母在子女數量與質量之間進行權衡的行為、遺傳性因素等.如何識別出父母教育程度高孩子教育程度也高，是因為教育程度高的父母收入高，有能力也更愿意對孩子進行更多的人力資本投資（撫育的影響），還是因為先天遺傳因素導致的呢？

隨著近些年來教育代際傳遞因果性研究的深入，新的文獻加深了我們對該問題的理解.從經驗研究上來說，一般通過如下兩種方法來識別教育代際傳遞的因果性：一種是用收養孩子與親生子女間的差異來識別孩子的教育更多的是受到遺傳因素的影響還是撫育因素的影響；另一種是考察外生政策（政府提高義務教育年限）沖擊對子女教育的影響，比如說政府義務教育政策的實施，提高了父輩的教育水平，對子代教育水平的提高有多大的影響.前一種方法的研究基本上肯定了撫育因素對子代的受教育水平有顯著的影響　(Plug and Vijverberg,2003; Sacerdote,2007).后一種方法的研究則基本肯定外生政策的沖擊能顯著提高子代的受教育年限(Chevalier,2004; Black et al.,2005; Carneiro et al.,2013).另外，從估計使用的方法上看，Haan(2011)利用非參數邊界分析方法，也發現了教育的代際傳遞存在因果關系，但估計的結果顯著的小于通常使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得到的結果.

就中國教育代際傳遞研究的文獻來說，與代際收入彈性系數估算的研究結果相類似，對教育代際相關系數的估算也具有明顯的城鄉差異性，農村地區小于城鎮地區(Golley and Kong,2013)，母親的受教育程度對子代的受教育水平的影響大于父親(Brown,2006).令人感興趣的研究來自李云森和齊豪(2011)，他們對中國農村教育代際傳遞的研究可能是首次嘗試識別出教育代際傳遞的因果性，估計的結果表明，母親的受教育年限對子女受教育水平有正的因果關系，而父親的受教育年限對子代教育的影響并不顯著.

2.3教育對代際收入流動性的影響研究

大量對教育回報率研究的文獻都表明教育對收入有正的因果關系，那么教育對代際收入流動性的影響也就應該通過如下的兩個渠道：其一，提高父母的受教育程度，父輩收入會上升，那么就可能會提高子代的教育水平，也就會提高子代的收入；其二，提高子代的受教育程度，相應子代的收入上升，提高了收入的代際流動性.不管是提高父輩的教育還是子輩的教育，除了家庭的人力資本投資以外，更重要的是政府實行的義務教育政策，通過提供公平的教育機會以改善代際收入流動性.

Restuccia and Urrutia(2004)從先天能力、早期教育和大學教育三方面考察了教育對代際收入流動性的影響，他們的研究認為父母對子女早期教育的投資能解釋一半的代際收入相關性，由此可以知道提高子女早期教育的相關教育政策對提高代際收入流動性是有益的.另一方面，父母收入的增加也會提高對子女的人力資本投資，但是，L·ken (2010)用挪威1970年代在北海發現大量石油資源，使得部分地區居民收入提高的這一外生收入沖擊，識別出父母收入對子女教育的影響，結果并沒有發現家庭收入增加提高了孩子的受教育水平，這可能進一步地反映了政府教育（義務教育）政策的重要性.另外一些研究則更直接地研究了義務教育對收入代際流動性的影響，Meghir and Palme (2005)的研究證實了瑞典義務教育政策（1940年代末從7或是8年提高到9年教育）提高了收入的代際流動性.

國內相關研究更多的著眼于對義務教育供給的研究，尤其是對義務教育資源分配不均所產生的影響的研究，很少有進一步研究義務教育資源分配不均或是義務教育本身對代際收入流動性的影響.教育尤其是基礎教育（義務教育）作為公共產品一直都是由中央政府提供的，中央政府提供財政支出委托地方政府來完成教育公共服務的供給（喬寶云等，2005），但是由于財政分權改革，義務教育供給責任劃歸于地方財政，在以GDP增長為導向的激勵機制下，地區間義務教育財政支出差距不斷拉大（張曉波，2003；傅勇和張晏，2007），而且農村地區義務教育經費投入更為不足（王蓉，2003），教育資源在地區間、城鄉間的分配出現明顯的不均.林江等（2010）的研究證實了地方政府更熱衷于基礎設施建設而不是增加義務教育支出，張晏等（2013）的研究發現中央政府與省級政府之間的教育財政分權提高了城鎮義務教育供給，而降低了農村義務教育供給；省級政府與省級以下政府之間的財政分權對城鎮和農村義務教育供給都具有顯著的負面影響.

3　總結

與其他社會科學中的研究一樣，如何厘清教育這個因素的因果性，識別出其對收入代際流動性的影響一直都是研究的重點.對于研究中國該問題的文獻來說，1990年代實行的“兩基”（基本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基本掃除青壯年文盲）政策，對收入代際流動性有多大的影響是一個亟須回答的科學問題，期望未來能看到該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