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麗絲·萊辛小說的敘事張力研究

多麗絲·萊辛小說的敘事張力研究

汪艷

（黃岡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黃岡438000）

摘要：多麗絲·萊辛是英國現代著名的小說家，她著述的小說多以女性的視角考量生活，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在多年創作小說的過程中，她養成了透過現象揭示本質的習慣，所寫的都是對英國文化和英國政策的反思，具有深刻的啟迪意義。她的小說層次分明，結構嚴謹，視角獨特，整體質量高，曾多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并在2007年正式成為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本文結合多麗絲·萊辛的小說，對其小說的敘事張力進行深入探討。

關鍵詞：多麗絲·萊辛；小說；敘事張力；研究

多麗絲·萊辛是英國的“文壇老祖母”和“文壇常青樹”，其創作的五十多部作品從社會多角度進行切入，涉及的題材和內容十分豐富，對英國早期的政治運動和學術思想作了淋漓盡致的深刻分析，尤其是反種族主義、女權運動、冷戰和核戰爭，她以女性的視角對政治運動進行分析，是讀者了解英國歷史的文化窗口。多年來，她的小說得到各界人士的偏愛，不僅在評論界引起軒然大波，更是受到了世界各國文學讀者的歡迎。

一、多麗絲·萊辛《青草在歌唱》的敘事策略分析

多麗絲·萊辛早期小說的代表作為《青草在歌唱》。這部小說以殖民統治下的南部非洲為背景，講述了破敗農場中女主人瑪麗被黑人男仆摩西殺害的血腥謀殺案，反映了殖民地白人與黑人的隔閡，是對種族歧視的探討。三十一歲的多麗絲·萊辛將青春和激情寫進了這部小說，獲得讀者的一致好評，因為這部作品的面世，她成功地立足于英國文壇。

（一）以女性的視角進行敘述

多麗絲·萊辛的《青草在歌唱》以女性的視角進行敘事描寫，勾勒出了殖民統治時期女性真實的生命體驗，打破了以往男性文本中女性的形象，突破了以女性視角展現女性生存狀況的界限。這篇小說的敘事視角可以分為非聚焦型、內聚焦型和外聚焦型。非聚焦型指的是小說的敘述不集中于某個特定的視角，而是以全知全能的敘述者眼光觀察某個或某幾個事物；外聚焦型即采用“旁觀者”的敘事視角進行敘；內聚焦型主要用于心里活動的描寫，指發生的事情與敘述者息息相關?！肚嗖菰诟璩凡捎昧硕嘁暯腔祀s交錯的方法來講述故事。

小說的開端是以非聚焦型的視角描述了統治區的白人們看到黑人男仆摩西謀殺白人女主人瑪麗時的反應，他們“氣憤之中又夾雜著一種幾乎是得意的心情，好像某種想法得到了證實”。這樣的開篇表面上是在敘述事件的發展，實際上是對特納夫婦的社會地位及生活狀況的反應。在殖民統治的黑暗時期，白人窮人的社會地位很低，白人窮苦女人的社會地位更低。

小說的第二章采用第三人稱，以內聚焦型的視角書寫了瑪麗的生活?，旣愡@一人物是處于社會底層的白人形象，她在承受社會的重壓中自我意識開始覺醒，為追求高的社會地位和好的生活享受，她毅然決然地與家里斷絕聯系，后來在遭受愛情和婚姻的困頓中結束了生命。內聚焦型的敘事真實生動地再現了瑪麗的思想，是這一時期社會的標尺。多麗絲·萊辛由此展現了一個追求自由的女性形象，打破了傳統的男人是主角的界限。

（二）敘述結構嚴謹形式豐富

多麗絲·萊辛的《青草在歌唱》以非線性的情節結構描寫瑪麗的生活狀況和悲慘命運。文章以“瑪麗之死”作為開端，繼而對瑪麗的人生經歷進行描述，雖然是以女性的視角看待社會，但展現的是殖民地時期男性的線性結構模式。文中用夢境作為創作手法，更是從側面反映出了女性感性的一面。白天的惶恐加劇了晚上的不安，夜晚夢境的恐怖又讓她在白天精神備受折磨，女主人正是在這樣的循環往復中體驗生活，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瑪麗的夢境表面上是瑪麗心里困頓不安的表現，其實質是對殖民統治地區種族觀念，父權社會和經濟現實的揭示。

多麗絲·萊辛的《青草在歌唱》運用不同的敘事視角和手法進行描寫，極大地增加了小說反應生活的寬度和廣度，發人深思。

二、《金色筆記》獨特的敘事藝術

（一）網狀敘事

多麗絲·萊辛的《金色筆記》采取了與傳統的小說敘事完全不同的敘事手法，即網狀敘事方法，這種敘事方法不易理清頭緒，讀起來有一種混亂的感覺。小說以《自由女性》為主體，其間不斷插入黑色、紅色、黃色和藍色四本筆記?！逗谏P記》是安娜在非洲的一段生活經歷；《紅色筆記》是安娜政治生活從堅定到動搖直至完全放棄的心路歷程；《黃色筆記》是安娜的愛情生活；《藍色筆記》是安娜的日記。這種敘事方法既有時間層面的縱向敘事，又有事件層面的橫向關聯，初讀有一種混亂的感覺，但理清作者這一敘述風格后又不得不感嘆作者的匠心獨運。

（二）非完整敘事

1.蒙太奇。《金色筆記》運用蒙太奇的敘事手法將安娜進行了全面的解析：單身自由女性安娜、作家安娜、共產黨員安娜和有心里疾病的安娜。這種將人物形象以電影鏡頭的方式展現在讀者面前，讓讀者在閱讀中跨越時間和空間，充分把握人物的復雜經歷，對人物有全面的了解。小說按照時間順序對安娜的生活進行描述，開端以傳統寫法平鋪直敘，而后穿插《黃色筆記》透過愛拉和保羅的故事描述安娜和邁克爾的愛

情，同時插入《黑色筆記》的描寫。這種寫法通過較大的時間跨度和豐富的組合內容，將分裂的故事巧妙地絨融合在一起，為讀者展現了一個完整的安娜。

2.拼貼。拼貼也可稱作碎片化敘述，是現代主義小說的寫作特征之一?！督鹕P記》在塑造安娜這一人物形象時采用了大量的拼貼手法，使作品的外延和內涵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多麗絲·萊辛在進行《金色筆記》創作時，將《自由女性》作為敘事主體，穿插安娜的政治經歷，愛情經歷，生活經歷和精神危機，這樣的寫作讓安娜這一人物形象變得棱角分明，內涵豐富。

（三）侵入式敘述

《金色筆記》的創作采取侵入式敘述最集中的體現在《黃色筆記》中，整篇文章作者將主人公定位為陷入創作障礙的作家。安娜為擺脫創作障礙進行了嘗試，以安娜出現精神危機為切入點揭示了社會的混亂?！饵S色筆記》是以安娜生活為原型創作的愛情故事《第三者的影子》，小說中的主人公在創作中不斷對讀者提示小說的虛構性，但提示的越明顯越容易讓人發覺故事的真實性?！督鹕P記》通過將《黃色筆記》作為元小說對《第三者的影子》進行解讀，這種敘事方法新穎獨特，頗具敘述魅力。

三、《第五個孩子》敘述的“陌生化”

多麗絲·萊辛的《第五個孩子》講述的是處于中產階級的海蕊一家原本生活幸福，但隨著第五個孩子班的到來，一切似乎變了樣。從文中對班的稱呼“它”、“那個”、“東西”、“小怪物”、“小侏儒”、“小妖怪”、“異形”、“外太空來者”以及“返祖現象”看來，班是一個外形怪異，性格乖戾的孩子，他與這個溫馨的家庭格格不入。小說采用“陌生化”的敘述對班進行了描寫，“陌生化”即反常化，通過透析人類在認識事物時只對初次面對的事物留下深刻的感受，揭示了班的不尋常，讓讀者眼前一亮。

這部作品講述的是班給海蕊這個倫敦家庭帶來的差異，給英國社會帶來的有關道德的思考，是對人類落后文明的對抗。故事以家庭破裂作為結尾，雖預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四、《老婦與貓》的象征敘事

《老婦與貓》選取日常生活中的意象進行象征，將房子象征束縛心靈的牢籠，將色彩象征自然生命的生機與活力，將動物象征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親密伙伴。下面具體分析一下多麗絲·萊辛的象征敘事。

（一）房子象征

將房子作為象征，歷年來受到作家學者的偏愛。房子可以象征女性獨立的生存空間和獨立的經濟基礎，可以象征傳統的精神枷鎖，可以象征物質堆砌起來的空間。這些象征都有其可取之處。在多麗絲·萊辛的《老婦與貓》中，房子是矛盾的綜合體。對于小說的主人公赫蒂而言，房子是限制自由、束縛身心的“籠子”，對于赫蒂的父親而言，房子是溫馨的港灣。房子貫穿于整個事件發展的始終。

（二）色彩象征

多麗絲·萊辛的童年是在非洲的羅德西亞度過的，非洲廣袤的土地是她童年的記憶，是她想象力的源泉。紅土地、湛藍的天空和繁茂的森林綠洲是自然的生機與活力?；颐擅傻奶鞖馀c渾濁空氣是呆板和毫無生機的人生?！独蠇D與貓》中已過花甲的老婦赫蒂有著鮮明的個性，她聽從自己心靈的呼喚，向往多姿多彩的生活，但內心的向往與現實卻形成巨大的反差，為社會所不容?！八倚允悖瑦鄞╊伾r艷的衣服”這與“冰冷、灰暗、丑陋”的公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色彩的豐富是主題深邃性的表現。

（三）動物象征

多麗絲·萊辛筆下的貓是赫蒂的親密伙伴，它陪著她經歷生活的酸甜苦辣。這只貓的出現改變了赫蒂的人生軌跡，二者同被主流社會所拋棄，處在社會的邊緣地位。貓是一只流浪貓，赫蒂同樣居無定所；貓自己找食物吃，赫蒂孤苦無依，靠著微薄的收入生活；赫蒂在寒冷、病痛、饑餓中離開了這個世界，貓在赫蒂死后遭受了市政官員的“安樂死”。老婦赫蒂是老無所依的城市邊緣人，她被社會丟棄，過著貧賤的生活，但是她內心向往自由和平等，在遭受一連串的打擊后，選擇與流浪貓相依為命，她用自己的行動控訴這個萬惡的社會。

文中采取富有哲理的象征，深刻揭示了在社會的黑暗與丑陋下國家福利的不公，其縝密的藝術構想和象征發人深省。

五、《又來了，愛情》敘事的藝術性

本篇小說是多麗絲·萊辛晚年的代表作，她采取“套層結構”的敘事樣式，展現了精巧的創作技巧?！队謥砹?，愛情》采取“作品創作”與“情感糾葛”一明一暗兩條線索進行演繹，把過去與現在、幻想與現實糅合在一起，在循環往復中歌頌愛情，在思考中領悟愛情的真諦：愛情是無法達到的，愛情的意義是喚起人們對愛情的渴望而不是愛情的擁有。

六、結語

多麗絲·萊辛于200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英國文學史上繼弗吉尼亞·伍爾夫之后最著名的女性作家。她創作的五十多部作品中，多以女性的視角看待社會，打破了傳統的男性英雄主義色彩。本文是對多麗絲·萊辛小說的敘事張力進行研究，文章結合多麗絲·萊辛的小說《青草在歌唱》、《金色筆記》、《第五個孩子》、《老婦與貓》和《又來了，愛情》，具體分析其小說的敘事特點。《青草在歌唱》中，文章以女性的視角出發，結合夢境的感性與現實的理性，揭示了殖民統治時期處于社會底層的窮苦白人女人的不幸，暗示了種族歧視、父權主義、性別歧視和經濟社會的不公；《金色筆記》運用網狀敘事結構這一新穎的寫作手法，將女主人公的多重身份完整地呈現在讀者面前，她是單身自由女性安娜、作家安娜、共產黨員安娜和有心里疾病的安娜，文章在《黑色筆記》、《紅色筆記》、《黃色筆記》和《藍色筆記》中轉換場景，以蒙太奇和拼貼的手法為讀者展現了一個棱角分明、內涵豐富的主人公形象；《第五個孩子》采用“陌生化”敘事手法，將“另類”主人公“班”展現在讀者面前，他身材矮小、性格乖戾，溫馨的家庭因他的存在而破裂，作者表現的是另類不為社會接受的思想，暗諷了社會道德的缺失；《老婦與貓》采用象征的手法于平凡中揭示社會福利的不公；《又來了，愛情》的敘述采取“套層結構”，一明一暗兩條線索，戲中有戲，好戲連臺。多麗絲·萊辛小說的敘事張力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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