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樂
(鄭州大學,河南 鄭州 450000)
20 世紀70年代以前,翻譯研究都是在語言學框架內進行的,出現了一些翻譯家以及一些相關思想,以雅克布遜的符號學、尤金·奈達的對等理論為代表。20 世紀70年代以后,出現了一場文化轉向,以佐哈爾多元系統為代表,把翻譯置于更廣闊的文化、社會中。但是,多元系統未能有效解釋翻譯過程中出現的一些現象。圖里繼承佐哈爾的觀點,形成了自己的理論,把翻譯規范分為三步:預備規范、初始規范、操作規范等。而切斯特曼提出了自己的分法:預期規范與專業規范,后者細分為義務規范、交際規范、關系規范。直到21世紀,中國學者才開始系統地介紹翻譯規范,但只是詳細地介紹某個規范,并未對兩個翻譯規范作出系統的橫向比較。筆者在查閱一些原版書籍后,提出一些自己見解。
經過對比發現,圖里與切斯特曼存在五處不同點:規范的定義、翻譯規范研究的來源、翻譯規范內部關系、翻譯規范內容、理論適用者。
圖里把規范定義為“特定社群共有的普通價值觀或思想的體現,包括對正確與錯誤、充分與不足的認識,以及在特定場合哪種具體的行為指示是適宜和適用的”。(1980:51)
切斯特曼則引入模因(meme)。在翻譯過程中,一種模因占主導地位,另一種模因處于下風地位,隨著占主導地位的模因的影響力的逐漸增大,也就獲得大眾的認可。切斯特曼認為,這種居于主導地位的模因就是規范。
從上面分析看出,圖里側重于翻譯規范的指導地位,以及規范在特定環境的適用情況;切斯特曼從模因看規范,把模因置于更廣闊的范圍中。
圖里認為翻譯規范的研究有兩個主要來源:文本內與文本外。文本內來源又分為:譯本本身和翻譯分析庫存(如偽文本)。文本外的來源主要是半理論或者批評陳述,譯者、編輯、出版商或者其他與翻譯相關的任務在公共場合或者私下發表的言論、單譯本的評判評估等。(圖里,1980:57)文本內來源是研究的主要來源,文本外的來源則需要認真對待,仔細甄別,因為文本外來源可能會帶有偏見,有失偏頗;可能會很不完整,具有誤導性。
切斯特曼引入島金斯的meme 概念,認為翻譯中的meme 指翻譯理論和觀念。模因不可避免會影響到譯者的思維方式、語言表達,其中有些翻譯模因沒有為人接受,逐漸消失;有些受到人們的熱捧,逐漸占據主導地位,成為翻譯規范。
圖里把翻譯規范分為三類:預備規范、初始規范、操作規范。圖里認為,三者之間的關系是相等的,只是在翻譯過程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規范在起作用。選擇一個翻譯文本,首先要考慮到當時的社會文化背景、文本自身的價值等影響翻譯過程的種種因素。其次譯者選擇傾向于可充分性翻譯抑或可接受性翻譯。最后,在具體的操作過程中,運用具體的翻譯技巧,如增譯、減譯、合譯、分譯、順譯、逆譯。
切斯特曼提出一套不同的翻譯規范,可以分為產品或期待規范,過程規范或專業規范。期待規范是根據目標語讀者對原作的期待而確立的。影響讀者期待規范的因素包括:目標文化中占主導地位的翻譯傳統、經濟與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因素。而翻譯過程受制于期待規范,因為翻譯過程本身由期待規范所決定:任何過程規范都取決于最終譯作的性質。
由此可以看出,在切斯特曼看來,專業規范受制于期待規范,受期待規范制約。二者之間不是平等的關系,有明顯的等級關系。
圖里將重點放在翻譯作品的分析上,側重于產品規范,強調這只是為了確認譯者的翻譯過程,提出了初始規范、預備規范、操作規范。切斯特曼側重于傳統上的產品規范和過程規范。圖里的翻譯規范包括預備規范,充分考慮到譯者在翻譯之前的準備工作,考慮到譯者所處的社會文化背景,考慮到翻譯是否需要涉及第三種語言,等等。相比之下,切斯特曼的翻譯規范包括專業規范,可以對翻譯過程中出現的一些現象進行解釋,歸因于文本類型、讀者期待、委托人,等等,對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起到具體的指導作用,而圖里的規范理論沒有涉及這一點。
圖里翻譯規范適用于所有譯者。切斯特曼翻譯規范適用于專業譯者。譯者專業與否取決于兩個因素:一方面,譯者從事翻譯的年限,達到一定的年限便是專業譯者。另一方面,譯者專業與否要靠規范權威的評價。可以看出,圖里翻譯規范具有更廣泛的適用對象,適用范圍更廣。相比之下,切斯特曼的規范只適用于特定的專業譯者。
同樣屬于翻譯規范理論,圖里與切斯特曼的規范理論必然存在一些相似之處:規范的作用、翻譯規范的動態性、都存在缺陷。
圖里把規范定義為“特定社群”共同擁有的普遍觀念,翻譯這一活動恰恰是由規范所制約的,規定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具體應該遵守哪些原則,達到預期的翻譯行為。
相比之下,切斯特曼把規范分為三種類型:社會規范、倫理規范和技術規范,認為規范擁有一種技術性功能,至少對大多數人來說,讓生活變得更加容易。在一種理想的狀態下,規范能有效調整人的行為,規范社會秩序,促進社會互動,促進認知處理能力,益處頗多。切斯特曼詳細論述技術規范下的過程規范與產品規范,即預期規范與產品規范,對譯者在具體翻譯過程中施加的影響。
由此可以看出,圖里與切斯特曼都認為:無論對其他廣泛的行為,還是對翻譯這一特定的行為,規范都會產生或多或少的影響,指導譯者的翻譯行為,達到預期目的。
圖里認為解釋翻譯規范較為困難,其中一個原因是翻譯規范本身的社會文化特殊性極其不穩定性。他繼續解釋翻譯界同時存在三種不同類型的規范:“前衛”“主流”和“過時”的翻譯規范,每一種規范各有其不同的地位,無高低之分。但是,這三種規范位置是暫時的、變化的。之前處于“前衛”的規范,可能很快就會為人們接受,成為“主流”規范,或者直接過渡到“過時”規范。
切斯特曼認為期待規范也處于動態的變化之中,根據文本類型不同而有所改變。并不是所有的文本都要求譯文通順、流利、標準。例如一些處于學科前沿的教科書,在翻譯成漢語時,允許有直譯的地方,允許有不通順之處,如果按照譯者自己的理解硬要譯為通順的譯文,恐怕特定的目標受眾不會接受的。因此,翻譯規范處于經常的變化之中。
翻譯規范的提出,使翻譯擺脫了其他學科的限制,引發人們對傳統觀念“等值”理論的思考與反思,對譯者的翻譯行為產生具體的指導,對翻譯實踐、翻譯研究以及翻譯教學都起到有效的指導作用,擴充了翻譯研究的視野與領域。但是,隨著翻譯研究的深入,翻譯規范的缺點也日益凸顯。
2.3.1 圖里規范理論的不足之處
第一,圖里操作規范下母體規范包括增譯、減譯、位置的變換、語句的分割等,但是這些現象之間的界限不是很清晰。例如,大規模的減譯可能會涵蓋句子的分割,位置的變化可能會在某個位置減譯在另一位置增譯。(圖里,1980:54)
第二,圖里的初始規范中提到,譯者在翻譯之前需要考量:若譯文傾向于原文,那譯文就傾向于充分性;若譯文傾向于目標語,那譯文就傾向于可接受性。但是,在具體翻譯過程中,這樣的“傾向性”究竟該如何衡量?除了對照原文、譯作之外,有沒有更加理性的度量衡?譯者在具體翻譯時,可能在某處需要保留原文信息,在另外的地方需要考慮目標受眾。
2.3.2 切斯特曼規范理論的不足之處
第一,切斯特曼的期待規范只考慮目標受眾對作品的期待,做到譯作可讀、流暢,忽略了原作的風格、語言特征等,在原作譯成目標語的過程中,必然造成信息的流失。
第二,專業規范下分為責任規范、交際規范與“關系”規范,但是這三者之間有相互重疊之處,如責任規范與“關系規范”。責任規范強調譯者需要為提供給委托人和讀者的譯作負責,暗示著譯者需要考慮委托人的要求、讀者的閱讀習慣、閱讀思維等方面。“關系規范”認為原文與譯文之間應該呈現一種合適的關系,這個合適的度需要譯者根據“委托人的愿望、潛在讀者的可能需要”來判斷。無論是“責任規范”還是“交際規范”都需要考慮到委托人與讀者,難免有重合之處。
細看之下,圖里與切斯特曼的翻譯規范理論存在一些不同點與相同點。這樣的橫向比較能讓人更加深刻、更加直觀地認識二人的理論。但是二人的理論異同點肯定不限于此,還有其他一些層面,由于本人的眼界與能力有限,尚未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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