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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通與折中:宋濂“文道觀”的思想內涵與特性

2015-03-29 07:12:08陳昌云溫世亮

陳昌云,溫世亮

(1.蚌埠學院 文學與教育系,安徽 蚌埠 233030;2.南昌師范學院 中文系,江西 南昌 330029)

中國文學思想史上,南朝劉勰最早論述文道關系,其《文心雕龍·原道》云:“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以明道”,指出文學的功能在于“明道”,其后,圍繞文道關系的討論一度沉寂。唐代古文運動興起后,文道關系再受關注,并成為古代文論的重要范疇,唐宋兩朝產生過“文以載道”“道勝文至”“文以明道”“作文害道”等命題。元代,文道關系離合不斷,經歷前期“文道調和”、中期“文道折中”和晚期“文勝道衰”三大階段,“理學流而為文”成為元代學術流變的重要特征。直至明初,得益于漢民族政權的恢復和程朱理學正統地位的重新確立,道學衰退趨勢才得以扭轉,“文道合一”論遂盛行于世。以宋濂為代表的明初理學家主張回歸先秦傳統儒學,在先秦泛文學觀念影響下,他對“文”“道”內涵及其關系重新闡釋,其“文道觀”將文章、性理、事功三者充分結合,內涵豐富,識見超群,成為元代及明初文論的集大成者,在中國文學思想史上占據重要地位。剖析宋濂“文道觀”的思想內涵與特征,有助于了解儒家文藝觀的歷史演變軌跡和元明之際文風轉變的內因。

宋濂的“文”“道”觀念十分寬泛。中國文論史上,不同歷史時期的“文”“道”內涵不同。就“道”而言,通常有兩層涵義:一是指事物的規律性,被認為是宇宙萬物本原,帶有普泛性和恒定性;二是指儒家思想在不同歷史階段的具體表現形態,有先秦孔孟之“道”、漢唐儒學之“道”、宋明理學之“道”。后者內涵的多樣性和復雜性,造成人們對“道”的理解不同。宋濂釋“道”云:“文者,道之所寓也……是故天地未判,道在天地;天地既分,道在圣賢;圣賢之歿,道在六經。凡存心養性之理,窮神知化之方,天人應感之機,治忽存亡之候,莫不畢書之?!盵1]633按他理解,“道”是無形、永恒之物,先天地而生,乃宇廟萬物的本原、本體;“道”不僅存于圣賢心中,而且存于儒家經典,表現為儒家的政治主張、思想體系和道德規范等。宋濂之“道”與宋代理學之“道”內涵不盡相同,它更多體現元代婺學思想特征,婺學雖源自南宋浙東學派,但在傳承過程中發生變化,楊維楨曾云:“抑余聞婺學在宋有三氏:東萊氏以性學紹道統,說齋氏以經世立治術,龍川氏以皇帝王霸之略志事功,其炳然見于文者,各自造一家,皆出于實踐,而取信于后之人而無疑者也。”[1]2738元明之際的婺學已揉合性理、治術和事功三大學說,帶有強烈的事功色彩,強調經世致用。作為婺學第三代傳人,宋濂之“道”,與先秦孔孟之道更為接近,反映元明之際傳統儒學的復歸傾向,其主體已不是以程朱理學為主的宋明理學。當然,宋濂之“道”也講“心性”,與“心學”有關聯,當代青年學人金華季惟齋云:“景濂統攝三教,故所作《六經論》,以六經皆心學,別開生面,異代賢哲如王陽明、馬湛翁者,皆承其神緒?!盵2]大而論之,宋濂之“道”不僅包括孔孟思想,而且容納道家學說,甚至旁涉佛學,介于“理學”與“心學”之間,郭紹虞評“他所謂道,是廣義的道,不限于道學家所探討的道”,“所以沒有道學家的偏執”[3]129。

宋濂“所謂道,既是廣義的道,故所謂文也是廣義的文”[3]129絕非今天的“純文學”概念。古人的“文學”觀念十分寬泛,常常包含經學和史學的部分內容,大致與文字、文章、文采、典章制度、言論等內容相關。劉師培云:“中國三代之時,以文物為文,以華靡為文,而禮樂法制、威儀文辭,亦莫不稱為文章。推之以典籍為文,以文字為文,以言辭為文?!盵4]而宋濂言“文”曰:“吾之所謂文者,天生之,地載之,圣人宣之,本建則其末治,體著則其用彰,斯所謂乘陰陽之大化,正三綱而齊六紀者也,亙宇宙之始終,類萬物而周八極者也。嗚呼!非知經天緯地之文者,惡足以語此。”[1]2003其“文”含有“天文”“人文”“圣人言論”“典章制度”等復雜內容。他還說:“天地之間,萬物有條理而弗紊者,莫非文,而三綱九法,尤為文之著者。何也?君臣父子之倫,禮樂刑政之施,大而開物成務,小而禔身繕性,本末之相涵,終始之交貫,皆文之章章者也?!盵1]605宋濂將朝廷典冊、法令等應用文也納入“文”的范疇,所言“文”之廣泛外延確實讓人難以把握。

事實上,不同語境下的宋濂之“文”內涵也不一樣,我們可將其分成廣義之“文”和狹義之“文”。從廣義上看,宋濂之“文”類似于先秦時代的“學術”范疇,是一種泛文學概念,這從相關表述可見一斑:

古之人曷嘗有經史之異哉![1]2228

游、夏之文學,非今世之詞章也,《詩》、《書》、《禮》、《樂》之事也。若專謂子游作《檀弓》、子夏作《樂記》為文學者,其待游、夏也淺矣哉![1]2202

余之所謂文者,乃堯、舜、文王、孔子之文,非流俗之文也。[1]2002

以上宋濂所論之“文”內容涉及經、史、子、集等方面,類似文史哲范疇,它不僅包括詩賦等文學性較強的作品,甚至將所撰《元史》《洪武圣政記》《大明律》《大明日歷》《皇明寶訓》《孝慈錄》《洪武禮制》《大明禮制》等經史政令著作都納入“文”的范疇。宋濂的泛文學觀念是受傳統儒學思想影響所致,元代理學在對宋代理學的批判繼承中,已有回歸傳統儒學趨勢,作為金華理學的重要傳人,宋濂的理學思想接近孔孟之道,其文學觀念自然留有先秦泛文學的影子。

宋濂狹義之“文”類似“文章學”范疇,內涵大致相當于六朝時“文”“筆”兩部分內容相加,主要包括詩賦以及文學散文,還有一些詔誥典冊、頌贊序記、書牘碑志等非文學性應用文,這與今天的“文學”概念明顯不同。后者雖與傳統意義上的抒情言志作品差距較大,但可納入狹義之“文”范疇。宋濂談文論道時多使用狹義的“文”與“道”,其“文道觀”也主要研討文學與儒學的關系問題。

宋濂積極倡導“文道合一”,意在調和“文”“道”關系,回歸儒家文藝觀。他是公認的儒學大家,鄧元錫贊他:“以德行文章潤色鴻業,為明儒冠”[5],明人劉茝也云:“故圣論謂為開國文臣之首,而士論尊為間世儒者之宗”[1]2603。但受時代儒學風尚影響,宋濂的儒學思想呈多元化色彩,入明前,宋濂思想比較自由,對理學中的朱子學、陸學都感興趣,思想主要傾向于金華理學,金華后學的文人色彩較重,黃百家說:“金華之學,自白云一輩而下,多流為文人。夫文與道不相離,文顯道薄耳?!盵6]作為金華后學,宋濂前期思想明顯帶有重文輕道傾向,元末的宋濂只不過是個帶有理學色彩的文人,一度還效仿道家隱居山林,放浪形骸,一副文人做派,此時的詩文創作文筆潑辣,情真意切,藝術價值最高。入明后,宋濂為順應朱元璋以儒治國形勢需要,積極為程朱理學鳴鼓開道,淪為理學氣十足的臺閣重臣,文論中重道輕文的傾向明顯增強。

但總體來看,宋濂一生像元代大多數學者一樣,論文多持“文道合一”思想,且其“道”是先秦儒家之道,更具文道兼容特性。他以“六經”為文宗,認為“六經”是“文學、理道、事功”的典范。在折中調和思維影響下,宋濂論文多強調文學與理學的兼容:“予聞之,文者將以載道,道與文非二致也?!獠恢琅c文猶形影然,有形斯有影,其可岐而二之乎?”[1]1534“文者,道之所寓也,……文之至者,文外無道,道外無文?!盵1]634“是則文者非道不立,非道不充,非道不行。由其心與道一,道與天一,故出言無非經也?!盵1]471“文之所存,道之所存也。文不系道,不作焉可也?!盵1]2258他將文學和理學的關系比喻為形和影的關系,認為兩者不可分離,文與道要相生相融,最好的文章通常都是文道兼融的,無道之文不如不作。他還搬出孔子之文加以印證,“孔子憂世之志深矣,奈何世教陵夷,學者昧其本原,乃專以辭章為文,抽媲青白,組纖華巧,徒以供一時之美觀。譬如春卉之芳秾,非不嫣然可悅也,比之水火之致夫用者,蓋寡矣。嗚呼!文之衰也一至此極乎!”[1]721宋濂認為孔子以“行道”為先,只是在道不行于世情況下,才將“道”寄之于“文”,以便后人行“道”,如此才會有堪稱“文道合一”典范的《六經》出現,而今世學者不知孔子良苦用心,專以文詞為美,結果把文章寫成只供一時之觀的空文,完全背離孔子初衷。因此他批評“造文固所以明道,傳經亦將以明道,何可以歧而二之哉?”[1]2204既然文學和經學都以傳道為已任,兩者應該緊密結合,不可分而治之。

宋濂的“文道合一”思想還體現在主張文學與史學的融合,并付之實踐。在《元史》編撰過程中,他改變前代史書體例,將儒林、文苑二傳合成“儒學傳”,并且認為“然儒之學一也,《六經》者,斯道之所在,而文則所以載夫道者也。故經非文則無以發明其旨趣;而文不本于六經,又烏足謂之文哉。由是而言,經藝文章,不可分而為二也明矣?!盵7]“儒學傳”的出現乃曠世之舉,后世對此褒貶不一。

宋濂的“文道合一”論是想調和文學與理學沖突,但他并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文人,也不是一個空談性理的理學家,他身上有著強烈的孔孟濟世情懷,他的“文道觀”始終不舍儒家強調的經世致用的事功理念。他說:“未有用我者爾,茍用我,我豈不能平治天下乎?”[1]2187他甚至自比韓愈,要重振圣人之道,“然吾亦有不拙者,圣人既沒,千載至今,道存于經,岳海崇深,茫乎無涯,窅乎無途。眾人游其外而不得其內,舐其膚而不味其腴。吾則搜摩刮剔,視其軌而足其跡,入孔孟之庭而承其顏色,斯不謂之巧不可也”[1]231。因此宋濂主張的“文道合一”絕非只是文以明道,空談性理,其落腳點必然是經世致用,正如他所云:“大之用天下國家,小而為天下國家用,始可以言文,不然,不足以與此也?!盵1]634宋濂把“用”作為衡量“文”“道”的重要尺度,從而構建文、道、用三層體系,形成事功文論的三個層面,在整個體系中,“用”是終極目標,也是宋濂事功文論的核心所在。

金華學人歷來重視文學的經世致用功能,宋濂表現更為突出。宋濂老師黃溍、柳貫都師從方鳳,而方鳳是宋代理學中事功學派大師陳亮的第四代傳人,兩人都受其思想影響,黃溍的事功思想尤其濃厚,宋濂說他:“先生明習律令,世以法家自專者,有弗如也”[1]1853。柳貫則對謀帝王之術的諸葛亮推崇備至:“儒者明體適用之學,至孔明無余蘊矣?!盵8]宋濂也秉承師學,論文兼重義理與事功:“文之至者,文外無道,道外無文。粲然載于道徳仁義之言者即道也;秩然見諸禮樂刑政之具者,即文也。道積于厥躬,文不期工而自工”[1]634。這里所說的“道”是倫理道德;“文”是規范倫理道德的禮樂法律制度,宋濂認為:如果倫理道德便于實用的話,那么禮樂法令之文就會自然而工,“用”是衡量、判定“道”和“文”的重要尺度。他認為最好的文章都是文、道、用三者完美的結合,如此一來,“用”就成為宋濂調和文、道沖突的關捩所在。

宋濂曾多次強調文章的實用功能。他說:“故濂謂立言不能正民極、經國制、樹彝倫、建大義者,皆不足謂之文也。”[1]76這與曹丕把“文章”視為“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觀點有些相似。在他眼里,文章要肩負起國政民生、倫理教化的重任,甚至還要“自是推而存之,天衷民彝之敘,禮樂刑政之施,師旅征伐之法,井牧州里之辨,華夷內外之別,復皆則而象之。故凡有關民用及一切彌綸范圍之具,悉囿乎文,非文之外別有其他也。”[1]2002“文”還可用于外部事功、刑政禮樂,其范圍覆蓋到一切民用領域,就連作為純文學代表的詩歌也要兼顧實用,“本乎性情,而不外于物則民彝者也。舍此而言詩,詩之道喪矣。”[1]715正是“文”的作用巨大,所以宋濂視之為上流社會各階層人們生存發展的必備技能:“且非文不行,非文不章。天子非文,曷風四方;諸侯非文,莫守其邦;卿大夫非文,身郁不揚,士庶人非文,卒遏于鄉。故云:文者,乾坤之粹精也,陰陽之靈龢也,四時之衡石也,百物之錧轄也,中國之采章也,四裔之儀法也,可不務乎!”[1]74因此他反對各種違反儒家詩教原則以及對現實沒有指導作用的文章:“彼辨博馳騁,以邪奪正,是誣世也,卑辭甘言,藉威取寵,是媚權也,佞墓受金,是非舛繆,是罔利也,氣亡魄喪,懨懨不振,是萎薾也,抽青嫓白,眩人耳目,是聾瞽也。若此者,弗可枚舉,其文乎哉?其文乎哉?[1]74認為它們皆不符合“文”的道德實用準則。

宋濂還論證古代圣賢的文章也具有重實用的特征。這方面的論述很多,諸如:

夫五經孔孟之言,唐虞三代治天下之成效存焉?!∮弥畡t小治,大施之則大治,豈止浮辭而已乎?[1]226

明道之謂文,立教之謂文,可以輔俗化民之謂文。斯文也,果誰之文也?圣賢之文也。[1]1961

是故天地未判,道在天地;天地既分,道在圣賢;圣賢之歿,道在六經。凡存心養性之理,窮神知化之方,天人感應之機,治忽存亡之候,莫不畢書之?;蕵O賴之以建,彝倫賴之以敘,人心賴之以正,豈細故也哉?[1]633

在分析古圣先賢為文宗旨的基礎上,宋濂十分明確地提出了文貴實用的觀點:“措之于身心,見之于事業,秩然而不紊,粲然而可觀者,即所謂文也”[1]491。

在強調為文注重實用的同時,宋濂還提出了先“實”后“文”主張:“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既成功矣,然后筆之為《禹貢》之文。周制,聘覲燕享饋食昏喪諸禮,其升降揖讓之節,既行之矣,然后筆之為《儀禮》之文。孔子居鄉黨,容色言動之間,從容中道,門人弟子既習見之矣,然后筆之為《鄉黨》之文;其它格言大訓亦莫不然。必有其實而后文隨之,初未嘗以徒言為也”[1]2002-2003。他認為文章要從實際出發,要對事實情況進行分析、記錄,而不是僅從圣人的經典和帝王的諭旨出發,如此就可以摒棄浮泛文風。他還認為古人為文尚實,今人則以文為事,“蓋古人之于文,以躬行心得者著為言,言有醇疵,但系乎學之淺深爾。后世則不然,以文學文,皆億度想象而為之”[1]826,因而主張今人也要像古人那樣先“實”后“文”,不能放任浮泛文風泛濫文壇。

宋濂還批判各種浮泛淫靡、有礙風化的作品,將之排除在“文學”范圍之外?!笆枪蕮P沙走石,飄忽奔放者,非文也;牛鬼蛇神,詭誕不經而弗能宣通者,非文也;桑間濮上,危弦促管,徒使五音繁會而淫靡過度者,非文也;情緣憤怒,辭專譏訕,怨尤勃興,和順不足者,非文也;縱橫捭闔,飾非助邪而務以欺人者,非文也;枯瘠苦澀,棘喉滯吻,讀之不復可句者,非文也;廋辭隱語,雜以詼諧者,非文也;事類失倫,序例弗謹,黃鐘與瓦釡并陳,春秾與秋枯并出,雜亂無章,刺瞇人目者,非文也;臭腐塌茸,厭厭不振,如下俚衣裝不中程度者,非文也。”[1]633-634他列舉出九種有傷大雅、風格怪異的文風,認為它們皆不合符合“雅正”和“致用”原則,期望人們引以為戒。

盡管宋濂已經認識到“文”的巨大作用,強調文章的經世致用功能,但“濂自命儒者”[9]3787,因此他的“文道觀”難免含有理學家輕視文學的偏見。在“文道合一”的觀念下,宋濂更多時候是偏向于“道”,他云:“其文之明,由其德之立;其德之立,宏深而正大,則其見于言,自然光明而俊偉,此上焉者之事也。優柔于藝文之場,饜飫于今古之家,搴英而咀華,遡本而探源,其近道者則而效之,其害教者辟而絕之,俟心與理涵,行與心一,然后筆之于書,無非以明道為務,此中焉者之事也。其閱書也搜文而摘句,其執筆也厭常而務新,晝夜孜孜,日以學文為事,且曰:‘古之文淡乎其無味,我不可不加秾艷焉。古之文純乎其斂藏也,我不可不加馳騁焉?!墒呛脛僦纳?,夸多之習熾,務以悅人,惟日不足,縱如張錦繡于庭,列珠貝于道,佳則誠佳,其去道益遠矣,此下焉者之事也。嗚呼!上焉者吾不得而見之,得見中焉者斯可矣。奈何中焉者,亦十百之中不三四見焉,而淪于下焉者,又奚其紛紛而藉藉也?此無他,為人之念弘,為己之功不切也。”[1]491-492他將文章之道分為三等:立德之文為上,明道之文為中,失道之文為下,并以中者自居,即奉行“以文明道”原則,甚至有時還認為自己尚達不到中等的要求,因為自己不舍文辭之好,表明了鄙視文辭的態度。

宋濂的道學家身份不容置疑,他本人也以儒士自命,他將儒者分為七類:“文史之儒,司馬遷、班固是也:浮文勝質,纖巧斗樸,不可以入道也,……道德之儒,孔子是也,千萬世之所宗也。我所愿則學孔子也”[1]1880-1881。宋濂的理想是像孔子那樣成為“道德之儒”。宋濂對道學研究頗深,元末,他著有《蘿山雜言》《龍門子凝道記》《周禮集注》《諸子辨》等明理見性之書。與此同時,他的文學成就遠遠超過哲學成就,入明前,他已刊行《浦陽人物記》《潛溪集》等文集,成為江南一代有名的文士。明初,隨著程朱理學獨尊地位的建立,宋濂作為儒學大師的身份更使他的理學思想越來越濃,理學家們大多認為沉溺于寫詩作文有礙明理弘道、修身養性,程頤就明確指出:“凡為文,不專意則不工,若專意則志局于此,又安能與天地同其大也?《書》云:‘玩物喪志’,為文亦玩物也”[10]。宋濂日益增重的理學思想也使他逐漸輕視文學創作。他說:“古之立言者,豈得已哉!設使道行于當時,功被于生民,雖無言可也。其負經濟之才,而弗克有所施,不得已而形于言。庶幾后之人或行之,亦不翅親展其學,所以汲汲遑遑弗忍釋者,其志蓋如是而已”[1]557。這是他重事功、輕文藝思想的真實流露,他認為不論古人還是今人,如果道行于世,能夠施展自己才華建功立業,就不必再像孔子那樣著書立說,寄希望于后人,所以人生在世當以事功為重,不應為文辭所累。他不滿于自己的文人身份:“生好著文,或以文人稱之,則又艴然怒曰:‘吾文人乎哉?天地之理欲窮之而未盡也,圣賢之道欲凝之而未成也。吾文人乎哉?’”[1]294表明自己志在窮理明道,不屑做文章之士。

在理學思想指引下,宋濂對文學創作頗有微詞,反對把“六經”視作文學來學習:“學經而止于文章之美,亦何用于經乎?以文章視諸經,宜乎陷溺于彼者之眾也。吾所謂學經者,上可以為圣,次可以為賢,以臨大政則斷,以處富貴則固,以行貧賤則樂,以居患難則安,窮足以為來世法,達足以為生民準,豈特學其文章而已乎?”[1]226認為學經意在成圣成賢,以成大事,不能局限于文辭之好,“文辭,道之末也”[1]582。對自己的文辭之好,他時常心存愧疚:“吾心與天地同大,吾性與圣賢同貴。奈之何隨于曲學,局乎文藝;忘其真實之歸,溺此浮華之麗;……靜言思之,幾欲零涕”[1]2138。他說自己志在修身養性,卻經常為文所累,涂鴉了不少華而不實的文章,弄得心情壓抑,靜心想想,實在后悔不已。

宋濂的文辭之痛絕非一時,他作于五十九歲時的《贈梁建中序》云:“余自十七八時,輒以古文辭為事,自以為有得也。至三十時,頓覺用心之殊微,悔之。及踰四十,輒大悔之。然如猩猩之嗜屐,雖深自懲戒,時復一踐之。五十以后,非惟悔之,輒大愧之;非惟愧之,輒大恨之。自以為七尺之軀,參于三才,而與周公、仲尼同一恒性,乃溺于文辭,流蕩忘返,不知老之將至,其可乎哉!自此焚毀筆研,而游心于沂、泗之濱矣?!盵1]492這段話寫于他效命朱元璋已長達十年的洪武開國元年,正是其政治理想得以初步施展的時候,在鴻圖大展之際,他不禁對此前的文士生涯心存愧疚,認為自己的文辭之好是徒勞無益、虛度光陰。

即便如此,宋濂后來也沒有斷絕了文辭之好,盡管明初他有過“予不作詩者十年”[1]2371的感慨,其實他的詩文創作一直沒有停止,甚至變本加厲。入明后,宋濂更為文名所累,疲于應付各種應酬之文,幾乎成為一架寫作機器:“在朝,郊社宗廟山川百神之典,朝會宴享律歷衣冠之制,四裔貢賦賞勞之儀,旁及元勛巨卿碑記刻石之辭,咸以委濂,屢推為開國文臣之首。士大夫造門乞文者,后先相踵。”[9]3787-3788雖然宋濂入明后的寫作還有一定的輔政之功,但充斥更多的是一些應酬文字,面對頻繁的文字之請,他實在厭倦之極,多次表露自己心中的不滿:“予老矣,文辭卑陋,不足應人之求,人翻疑為矯,集其門者,日益繽紛也。卷軸之積,動如束筍,近亦力排而深絕之矣?!盵1]127“予老且病,四方求文者日相迫趣,誓欲燔筆硯以自絕?!盵1]551“嗚呼,予為文所累幾次燔毀筆硯。”[1]1643“濂年老耄而昏,避求文者如避仇敵,甚不得已,多令學子代之。”[1]567直到死前,宋濂仍未能停筆,可見他一生都處在文辭與道學的兩難決擇之中。盡管宋濂常以理學家自居,時常警惕自己的文辭之好,但他終究還是成為了文學家。朱元璋也認為他只適合做文人:“爾濂雖博通古今,惜乎臨事無為,每事牽制弗決。若使爾檢閱則有余,用之于施行則甚有不足?!盵11]這對宋濂來說實是心病,好在他的文學是道統文學,不屬于嚴格意義上的“文人之文”,姑且算是對他的一絲安慰吧。

宋濂之所以由道學淪為文人,并最終以文學聞名,在于他“求道”的方式與正統理學家有別,他是“以文求道”的,即通過學習古文,以求古人之心、古代之道,“道”是他追求的終極目標,而不是“為文學而文學”。但是宋濂并不徹底摒棄文學,一方面他對孔子的“言而無文,行之不遠”主張十分贊同,另一方面,他喜好詩詞歌賦帶給人的感官享受,因而對文學創作樂此不疲,具有文學家的氣質和稟賦。宋濂希望把道學家的理想和文學家的氣質融合起來,達到“以文求道”的目的,但最終還是個性氣質決定了他以文學實現人生的價值。

宋濂兼任過臺閣重臣、儒學大師、文史大家三種角色,一生致力于事功、理道和文學的完美結合,盡管有心向“道”,卻以“文”告終,但他于調和文、道關系貢獻頗多,其“文道論”繼承吸收前人的優秀成果,也為后人提供了寶貴經驗。

宋濂“文道觀”與以朱熹為代表的宋代理學家主張“作文害道”不同。朱熹之“文道觀”以求“道”為旨歸,意在探究性理,發明圣德。他認為人生最重要的事業是修身養性、明理弘道,而不是追求外部事功或刑政禮樂,所看重的是內圣之學而非外王之道,因此他堅決反對完全倡導功利的陳亮等人的事功學派。朱熹也反對過分沉溺于文學創作,認為它與追求事功一樣都會妨礙修身養性大事,但他認為適當的文學創作是可以允許的,有助于明心見性。在朱熹看來,“道”的主要任務是明理見性,是以人心為最終歸宿的,文學創作的目的是涵詠人生、體認道理、陶冶性情,也是以人心為終極服務目標,文、道之間有相通之處,朱子不像二程那樣絕然認為“作文害道”,只是主張不能放縱文辭之好。宋濂的“文道觀”擴大了朱熹所說的文、道相通性,認為“文外無道,道外無文”[1]634,甚至將“文”“道”“用”三者合一,肯定了文學的“載道”“實用”功能,明顯與宋代理學家的主張不同。另外,朱子“文道觀”偏向于“道”,而宋濂則站在中間的立場調和文、道關系,他繼承發展了宋代理學家的“文道觀”。

宋濂的“文道觀”也與唐宋古文家過分強調“文以載道”不同。韓、柳、蘇、歐等古文家的“文道觀”意在發揮文章的濟世功能,韓愈倡導恢復儒家道統,并以弘揚儒道為已任,但他“只于治國平天下處用功,而未嘗就其身心上講究持守”[12]。顯然,古文家之道重在事功,最看重外王之道,他們主張的“文以貫道”帶有很強的功利性,認為文學創作的終極目的是有利于政治教化,而非明心見性,其“文道觀”更多偏向于“道”。宋濂思想兼融孔孟之道和心學傾向,因此,他的“文道觀”既講涵詠性情,又求濟世救民,追求的是內圣而外王,顯然比唐代古文家的觀點更加全面。

宋濂的“文道觀”更多汲取元代“理學流而為文”的歷史教訓,發展了元代的“文道論”。元末,原以理學見長的婺學傳人多流為文人,“婺州之學,至白云而所求于道……義烏諸公師之,遂成文章之士,則再變也。至公則漸流于信佛者流,則三變也”[13]。婺學傳至“義烏三先生”黃溍、柳貫、吳萊等人已成文章之士,他們是元代中期盛世文人,雖然也倡導“文道合一”,但更多強調文學的“頌世”功能,他們的“文道觀”更偏向于“文”。宋濂是“義烏三先生”的得意門生,也盡得他們的文法,但入明后,作為儒學大師,他對自己的文辭之好時刻保持警醒,并努力以“歸道”糾“文癖”,其“文道觀”偏向于“求道”,從而完善了元代中晚期文人傾向于“文”的“文道觀”。

結 語

由此來看,受婺學傳統和時代文藝思想影響,宋濂“文道觀”兼融唐代古文家、宋代理學家和元代中晚期文人三者之長,既重視文學的陶冶性情,又兼顧理學的明心見性,同時強調發揮文章的諷諫教化功能,將文學、理道、事功充分結合起來,具有兼融、中和特征,成為元代及明初理學家文論的集大成者,在儒家文學思想演變史上占據重要地位。宋濂“文道觀”通過朱元璋的推賞和學生方孝孺的傳承,成為明初文學思想的主流,為反撥元末纖秾縟麗文風,促進明初雅正質實之風的回歸做出積極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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