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的跨市操縱與監管

石曉波，周 奮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武漢 430073）

中國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的跨市操縱與監管

石曉波，周 奮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武漢 430073）

我國資本市場還存在著許多問題，如投資者民事賠償制度缺位，賬戶實名制存在漏洞，限倉制度形同虛設，對操縱行為的處理不及時，對到期合約的監控不足，跨市場危機處理缺乏經驗等。這導致股指期現市場之間存在較大操縱空間，跨市操縱交易利潤豐厚。為加強反操縱監管，我國應建立投資者訴訟賠償機制，加強對“隱名賬戶”的監管，完善跨市場危機處理程序，以保護中小投資者的權益。

滬深300股指期貨;跨市操縱;跨市監管

引 言

2014年下半年，中國股市呈現火爆的牛市行情，從“滬港通”開通最開始的預期，到后來的滬港通開通落地，特別是11月央行宣布降息后，激活大量資金進入股票市場，行情進入快速上漲階段。在本輪行情中，藍籌股引領大盤走入上升通道，題材股則出現了只賺指數不賺錢的局面。探求本輪行情的啟動與演繹，可以看到滬深300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聯動密切。一方面，股指期貨主力多空雙方的爭奪，對股市的走勢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另一方面隨著股指快速上漲和巨幅震蕩，大量機構主力在股指期貨市場開倉以對沖風險，而股指的暴漲與暴跌也使多空倉單均有爆倉，增大了交易風險。近期中國股市與股指期貨市場的行情，說明了兩市之間存在著一定的跨市操縱空間，過去這種并沒有被人們重視的風險正在日益放大，需引起管理層的高度重視。

在金融衍生品與現貨市場之間，跨市場操縱一直是一個研究熱點。國內外的相關文獻表明，機構的跨市操縱行為會破壞市場的公平性。Kumar和Seppi［1］認為，在金融衍生品的臨近到期日，股票價格有可能會趨同于相關的衍生品的價格，這個階段最易產生跨市操縱行為，為了防止衍生品市場與現貨市場的價格被炒家操縱，金融監管部門應加強對到期合約的監控。Aitken和Siow［2］研究了證券市場的尾盤操縱行為，發現證券市場在交易時間結束前15分鐘各證券被爆炒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他們的研究發現效率與市場公平存在強烈的正相關關系。Hillion和Suominen［3］，Merrick等［4］同樣研究了證券收盤期間的操縱行為，重點研究了操縱者的擠壓軋空（Squeeze）獲利行為。Pirrong［5］的研究則發現，在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進行操縱的跨市場操縱行為能夠獲取巨額利益，金融監管部門必須嚴加監管。Alexander Muermann and Stephen H.Shore［6］發現，當現貨市場壟斷者進入期貨市場時，其完全有動機調整現貨市場價格從而在期貨市場獲利。做市商無法區分具備市場操控能力者與無操控能力者訂單時，有能力操縱現貨市場者往往制造道德危機，進行策略交易以達到操縱市場的目的。以上的這些研究顯現出跨市操縱行為產生的兩個主要階段是尾盤階段及合約即將到期階段，跨市操縱給投機者帶來的巨大收益，違背了市場的公平原則，不利于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合法權益，這為跨市反操縱監管制度的實施提供了實證依據。

一、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的跨市操縱行為

2014年下半年中國資本市場的行情演繹，折射出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之間跨市操縱存在著較大空間。事實上，從全球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的跨市操縱的歷史來看，跨市操縱形式也在不斷演變之中，傳統的跨市場操縱通常需要操縱者在現貨和期貨兩個市場都獲取支配權，然后通過囤積的方式操縱市場獲利。然而隨著金融市場的發展，金融交易量的逐步擴大，使得市場操縱者能夠僅利用單個市場就可以進行操縱。目前，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的操縱市場行為主要分為兩種情況:

一是操縱現貨市場從而在期貨市場上獲利。由于金融市場內生的脆弱性，市場總是處于信息不完全和信息不對稱的狀態，由于“羊群效應”的存在，投資者也常常做出非理性的投資決定，操縱者往往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操縱市場。主要的操縱手法是:首先，建立期貨多頭。要想通過操縱現貨市場進而在期貨市場上獲利，操縱者首先必須持有較大數量的股指期貨頭寸，因此需要操縱者在資金上具有較大的實力，倉位只有達到一定規模，市場操縱者才能獲利并彌補相關的交易成本及補償相應的風險。因為操縱者除了付出一定的資金成本之外，還要承擔市場風險和法律風險，任何突發的事件都可能使操縱者的計劃功虧一簣。在某些極端情況下，操縱者甚至會采取反向操縱市場的方式。第一步，操縱者為了建立大量的股指期貨多頭頭寸，在現貨市場上大量拋售，使得現貨股價指數下行，從而使得股指期貨合約的價格也下降，然后再逢低買入股指期貨。第二步是拉升現貨價格。其次，拉抬標的股價指數。在期貨多頭頭寸建立完畢以后，操縱者為了擠壓軋空交易對手（期貨空頭），在到期日之前必須采取一切手段拉抬標的股價指數，倘若能夠操縱現貨市場的價格，等于是控制了期貨市場的結算價格，期貨合約的現金結算價格被拉高以后，此時操縱者即可以其持有的期貨多頭，來軋空賣空者，使其被迫以操縱者指定的價格進行平倉，期貨多頭（操縱者）獲利退出。

二是操縱期貨市場從而在現貨市場獲利。眾多的研究表明，股指期貨存在“到期日效應”（Expiration effect），即在股指期貨合約的到期日臨近時，會出現標的指數及其成份股的交易量和波動性顯著增大的現象，例如“三重巫時間”（triple witching hour）。在美國20世紀80年代早期與中期，曾出現“三重巫時間”的爭議，即在季月的第三個星期五，當股指期貨、指數期權、股票期權同時到期時，最后1小時出現異常交易量。通常來講，股指期貨到期日效應的影響因素主要包括:現貨市場的交易機制，交易主體的結構與行為，最后結算價格的確定等等。“三重巫時間”使美國修改了最后結算價的確定方法。在1987年6月前，所有美國股指期貨和期權的現金交割均以收盤價結算。主要的操縱手法是:首先，建立現貨多頭。要想通過操縱期貨市場進而在現貨市場上獲利，操縱者首先必須持有較大數量的現貨頭寸。因此需要操縱者在資金上具有較大的實力，倉位只有達到一定規模，市場操縱者才能獲得足夠的利益。對于做多操縱來講，如果操縱者還沒有來得及建立足夠的多頭頭寸，而市場的大環境卻已經發生劇烈變化，如股票現貨價格大幅下降而完全超出操縱者的預期，這種情況下，操縱者將不會繼續建倉，也不會再操縱股票期貨市場，而至多是通過散布謠言等低成本的方式作最后一搏。其次，拉升期貨價格。在倉位建立以后，操縱者接下來面臨的是采取何種方式來影響期貨市場，比較常見的會采用兩種方式，一種是通過交易來影響市場價格，即交易型操縱，另一種則充分利用媒體來散播虛假消息，即所謂的信息型操縱。當然，很多時候為了迅速達到操縱的預期效果，操縱者會兩種方式結合使用，在期貨市場操縱該現貨結算日的市場價格，以拉抬所買現貨之價格，從而獲取高額利益。

二、我國股指期貨市場機構的跨市操縱模式

2014年11月28日，中國A股市值已躍居全球第二，但新興市場制度設計缺陷尤存、市場投機旺盛。對于我國資本市場的機構投資者來說，在股指期貨市場開倉，利用股指期貨的杠桿效應，操縱現貨市場來獲取巨額盈利，是期指主力跨市操縱的主要目的，跨市操縱又可分為直接和間接操縱兩種模式。

1.直接操縱模式

直接操縱模式，即直接針對股指期貨的標的指數進行操縱，使股指期貨合約的價格偏離其真實價格。當宏觀基本面發生較大的變化時，市場上可能出現大幅上漲或者下跌的情形。在這種情況下，由于期貨的低成本與高杠桿的特性，會率先對市場消息做出反應，率先出現上漲或者下跌的走勢，一旦這種走勢形成，隨著交易活躍度的逐漸提升，非理性的市場交易行為也會愈來愈多，此時，期貨可能慢慢開始背離定價機制，從而越來越偏離其理論價格，而股指期貨市場操縱者則可以在此時發起操縱活動。由于滬深300指數成分股的權重分布相對均衡，操縱個股的難度較大，①但是這并不排除操縱者通過行業或板塊來操縱指數的可能性，從滬深300指數各行業的權重分布來看，2013年末，滬深300指數權重最大的三個行業是金融地產、工業和可選消費，權重分別為38.20%、14.52%和11.22%。［7］從數據來看左右滬深300指數的核心產業，其實就是傳統的金融地產。因此，理論上存在著通過金融地產板塊來操縱指數的可能性，這也在2014年下半年的行情中得到了非常好的詮釋。

在選擇金融地產板塊的操縱標的時，市場操縱者除了考慮該板塊在滬深300指數中的權重之外，還要考慮所需要的資金數量，對于操縱指數上漲的操縱者來說，其面臨的風險是在持有期間下跌、期貨市場未能走出預想的走勢或達到預想的價格，但同時也存在超出預期的收益。此外，他們首先需要考慮各股與整個板塊的聯動性，倘若某銀行股與銀行板塊的聯動性越強，則操縱者操縱該個股的可能性越大;他們還要考慮該股票的流通股本與市值，通常來講，流通股本數量少、市值小的個股則更容易操縱。

2.間接操縱模式

與直接操縱模式不同的是，間接操縱模式還可以通過上證指數來間接實現對股指期貨標的指數滬深300指數操縱，這種操縱模式較為隱蔽，更容易逃脫市場監管部門的監控。由于上證綜合指數對投資者的影響力較大，作為投資者進行投資決策的主要依據，一直占據基準指數的地位，雖然滬深300指數與上證綜合指數的在所包含的成份股以及編制方法方面都有所區別，但是兩者之間的走勢具備很高的相關性和一致性，這為間接操縱模式的實施提供了空間。市場操縱在采用間接操縱模式的時候，對于操縱標的權重股的選擇同樣會考慮該個股在上證綜合指數中的權重、操縱所需要的資金總量、該個股的流通股本與市值以及相對估值等等。其具體的操縱方式與直接操縱行為大致相同，主要區別在于操縱目標板塊較滬深300指數成分股范圍有所擴大。

三、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跨市操縱監管存在的問題

從2014年下半年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與現貨市場的行情演繹來看，我國對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的跨市操縱監管措施準備不足，綜觀目前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的跨市操縱監管機制，主要存在著以下的問題。

1.投資者民事賠償制度缺位，對操縱行為的處理不及時

對市場操縱行為進行及時處理，對于提升證券市場投資者的信心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此外，也能夠對市場操縱者起到較強的震懾作用，從而遏制市場操縱行為的發生。目前我國對價格操縱違法的處理不及時，這從對“漲停板敢死隊”的處理上就可見一斑，作為較為典型的合謀操縱證券市場的“漲停板敢死隊”，報紙、雜志以及網絡很早就開始報道，但監管層對此現象的處理一直到六年后才落實②。近年來，雖然加大了對市場操縱者的處罰力度，但受害者依然無法得到賠償，2011年18名原告訴程文水、劉延澤二人操縱中核鈦白民事賠償案，作為2005年《證券法》對操縱證券市場進行民事賠償做出規定后的首例股民維權案件，最終也以失敗而告終。［8］法院判決的依據是操縱證券市場與損害結果之間因果關系無法確定，而且行為人承擔賠償責任數額的范圍、損失的計算方法，現行法律法規、司法解釋均無明文規定。

雖然，現行《證券法》第77條第2款明確規定了“操縱證券市場行為給投資者造成損失的，行為人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但是最高人民法院并未出臺相關的細則，此類司法解釋的不健全使得法院即使在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的情況下，也無法做出操縱者向投資者進行民事賠償的判決。因此，市場操縱者在操縱市場后無需承擔向受損害的投資者進行民事賠償的責任，違法成本的低廉也導致了此類行為屢禁不止。

2.賬戶實名制存在漏洞，限倉制度形同烏有

目前，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規則中確立的限倉措施是最大持倉限額不得超過600手，對于合約持倉量的監管較為嚴格，然而，市場操縱者可以利用賬戶實名制的漏洞來進行分倉操作，從而逃避監管。市場操縱者通過大量借用他人的身份證來進行操縱已經成為公開的秘密，有的違法者甚至專門到山區去購買他人的身份證信息。［9］根據相關學者的研究，在其收集的41例機構投資者操縱市場案例中，有37例運用多個證券賬戶進行操縱，運用證券賬戶的數量最少的有7個，最多的達到8817個，平均動用賬戶多達2260個。［10］違法者使用多個賬戶進行交易可以分倉進行交易，從而使操縱的隱蔽性進一步增強。此外，利用多個賬戶還可以實施自買自賣，制造交易活躍的假象，誤導其他投資者，從而獲取非法利益。

中國證券登記結算公司的開戶規則允許開戶人在辦妥經公證的委托代辦書的前提下委托他人代辦開戶手續，在現有委托公證只進行簡單的“人證核對”的情況下，這為操縱者順利利用他人的身份證信息辦理開戶手續開了方便之門。嚴格實行證券賬戶實名制，堅決杜絕多賬戶分倉操作，對于提高監管效率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3.對到期合約的監控不足，跨市場危機處理缺乏經驗

由于中國股指期貨市場建立較晚，在跨市監管的制度設計上采用了事前規制，使股指期貨的運行相對比較平穩，到期日效應也并不凸顯，這也使金融監管當局對到期合約的監控有所放松。目前，對到期合約的監管主要集中在信息的溝通上，如滬深兩大交易所和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聯合信息交流部門，敦促各方召開到期日季會，對于可能出現的到期日效應進行防范，并制定風險管理措施。但在實踐過程中，由于到期日效應在我國資本市場并不明顯，對到期日合約的監管以及到期日反操縱監管上，缺乏必要的實戰經驗。同時受到金融監管自生性滯后的影響，交易所對跨市操縱監管存在著結構性缺口。而三大交易所的協同能力也有待檢驗，如當搶先交易行為發生后，需各部門密切配合、相互合作，否則期貨交易者可以利用不同市場間公布信息的時間差進行搶先交易，破壞市場秩序從而完成操縱行為。

與跨市反操縱的經驗不足類似，由于中國股指期貨市場建立以來，尚沒有出現非常大的危機事件，也使得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與現貨市場的危機處理機制設計不足。目前，上海證券交易所、深圳證券交易所與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在跨市場的危機預警機制、跨市場危機處理部門設置和跨市場危機處理程序的設計都有待于進一步的優化和完善。同時，我國股指期貨市場雖然建立了穩定機制，但并沒有與現貨市場進行聯動設計，當巨量異動行情演繹時，缺乏暫停現貨市場交易的制度設計，這不利于市場間的信息擴散，也缺乏給投資者重新思考的機會，這種危機處理程序的不合理，給股指期貨市場與現貨市場的跨市操縱提供了可乘之機。

四、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跨市反操縱機制的設計

針對我國股指期貨市場與股票市場跨市操縱監管存在的問題，為對跨市操縱行為進行全面的監管，應在以下幾個方面實行積極的應對策略。

1.建立投資者訴訟和賠償機制，保護中小投資者權益

市場操縱者雖然面臨行政處罰甚至刑事處罰的威懾，但是，一方面由于處罰力度有限，使得威懾力不足，另一方面，我國尚未真正建立起投資者對操縱者的訴訟和賠償機制，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操縱者在實施市場操縱行為之后，無需就其違法行為給普通投資者造成的損害進行經濟賠償，這種違法成本與違法收益嚴重不對稱的現實，也是證券市場操縱行為屢禁不止的重要原因之一。

作為證券市場監管的有益補充，投資者利用證券市場民事賠償制度來實現司法救濟，是成熟資本市場國家的普遍做法，尤其在英美法系國家，都在嚴格監管操縱行為的前提下，允許投資者通過尋求司法救濟來向違法者提出高額的賠償。當前，我國金融監管在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方面尚有諸多不足，較好的辦法即是引入司法救濟制度，通過建立民事訴訟和賠償機制來實現對違法者的約束，鼓勵廣大的投資者參與監督操縱行為。一旦賦予投資者對市場操縱者進行訴訟的權利，普通投資者將有更多的動力配合政府機構去發現市場上的操縱行為，并利用龐大的民間力量去搜集違法者的操縱證據，這樣，既能降低監管機構的運作成本，提高監管機構的工作效率，又能使得操縱者面臨較為沉重的經濟賠償負擔，使其面臨更加高昂的違法成本。

關于訴訟的具體形式，應當借鑒美國經驗，盡快建立證券集團訴訟制度。目前在我國民事訴訟實踐中只存在共同訴訟制度，與集團訴訟相比有明顯的區別:一是針對原告的適用范圍不同。目前的共同訴訟制度要求權利人只有在向司法機關登記后才能作為案件的原告，否則必須單獨重新提起訴訟，而集團訴訟制度則不要求權利人向司法機關登記，只要他沒有拒絕向操縱者尋求賠償，則視為原告，而不必單獨起訴;二是訴訟代表人產生的方式有所區別。共同訴訟制度中訴訟代表人的選擇需要通過其他原告明確授權或者司法機關與多數原告商定的方式產生，而集團訴訟則以其他原告默認這種消極認可的方式來產生訴訟代表人;三是判決的擴張力不同。對于共同訴訟而言，只有明確在司法機關登記成為案件的原告，才能行使判決書中的賠償權利，而集團訴訟則對未在司法機關進行登記的原告有著間接的擴張力，即使提起訴訟的權利人事先不知道相關權利人已經通過司法途徑向操縱者提出了賠償，之后他依然能夠以司法機關的判決作為依據要求操縱者賠償自己的損失。［11］

證券集團訴訟機制的引入，將帶來如下兩個方面的好處:一方面，該機制的引入，能夠有效地節約司法機關的資源，通過一次訴訟的判決，解決所有涉及該案的權利人的請求，避免權利人反復向司法機關提出訴求而增加司法機關的辦案負擔;另一方面，能夠保護小股東的利益，由于股東權益受到侵害向司法機關提出訴訟時需要付出包括人力、物力、財力和時間成本，而小股東所能獲得的賠償金額可能無法對這些成本進行覆蓋，因此，由大投資者出面起訴，而小股東坐享判決的間接擴張力所帶來的賠償權利，將有利于保護小投資者的權益。

2.嚴格落實限倉制度，加強對“隱名賬戶”的監管

為了應對市場操縱者可能采取分倉的方式來突破限倉制度的限制，必須加強對“隱名賬戶”監管。針對不法分子使用“假身份證、真委托人”的方式欺騙公證機關獲得委托公證，最后再以該委托公證與身份證辦理開戶手續，可以采取的措施是廢除現行個人賬戶可以進行“代理開戶”的制度，而規定所有開立的賬戶必須是“實名、實人”。不能寄希望于“委托公證”與“查驗原件”的手續能夠杜絕虛假開戶的現象，必須要求開戶人親自到場，強化現場開戶的“人證核對”，并輔之以錄音、錄像的方式確保整個開戶過程符合法律規定的要求。采取這樣的措施以后，即便存在“冒名頂替”，也可以通過開戶過程所記錄的錄音、錄像等物證來作為懲罰不法者的證據。

就已開立的賬戶來講，如何發現和辨別“隱名賬戶”是監管部門不得不面對的問題，監管部門可以考慮通過“利益誘導”與“利益碰撞”的方式實現對“隱名賬戶”的發現與辨別。在證券賬戶獲利的情況下，“隱名賬戶”背后真實的身份信息被借人必然存在分享利益的訴求，監管部門則可以通過這種利益誘導來鼓勵賬戶的名義所有人，來向賬戶的實際操控人提出分享利益的主張，從而實現名義所有人與實際操控者之間的利益碰撞，通過這種利益誘導與利益碰撞使得它們之間互相斗爭從而揪出“隱名賬戶”。［12］

當然，這種“利益誘導”與“利益碰撞”的方式查明“隱名賬戶”的方式離不開法律制度的支撐。現行民法理論支持“誰投資，誰所有”的慣例，在法院對所有權糾紛進行審判的實踐中，往往引用民法體系中的公平原則，依據“誰出資，誰所有”進行定案。而證券法作為資本市場的基本法，為了打擊隱名賬戶的實際操控人，必須規定除存在合法的信托關系之外，自然人證券賬戶上的證券及資金都應歸賬戶的名義開立人所有，只有這樣才能夠使得“利益誘導”與“利益碰撞”的機制得以順利實施，實行對隱名賬戶的嚴格監管。

3.加強到期合約的監控，建立跨市場危機處理程序

從股指期貨的定價理論來看，由于股指期貨以股票現貨指數作為標的，在期貨合約即將到期時，期貨合約的價格必然會與現貨價格趨于收斂，在到期日的前夕兩個市場的關聯性會越來越強，一個市場的變化將顯著影響另一個市場的變化，因此，在這段時間內將是操縱者最有可能進行操縱的時期，進行跨現貨與期貨市場的操縱行為的可能性極大。

此外，投機者、套利者和套期保值者作為股指期貨市場的參與主體，一旦他們通過判斷現貨價格與期貨價格的收斂程度而預期到期貨合約的結算價格遭到操縱，那么他們也極有可能加入操縱市場的行列，對于股指期貨投機者而言，在頭寸了結時存在明顯預期的情況下，投機者在其中的狙擊將進一步加大市場的波動。對于股指期貨套期保值者而言，在對資產進行組合保險時，一旦突發性的波動在市場上出現，套期保值者將會改變其套期保值的策略，或者為了獲取更多收益加入操縱者行列，加劇現貨指數的波動。

金融監管機構一旦發現現貨或者衍生品價格出現異常時，應當聯合上海證券交易所、深圳證券交易所與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成立跨市場危機處理小組，及時啟動跨市場危機處理程序，在具體操作上可以考慮通過限制現貨與相關衍生品的買賣數量、限制會員頭寸、臨時調整杠桿比例、改變交易時間等方式，來對市場進行疏導，避免操縱的進一步發展。當局勢難以控制時，甚至應當考慮暫停現貨市場或者衍生品市場的交易，給投資者重新思考的機會。

注 釋

①滬深300指數覆蓋了銀行、鋼鐵、石油、電力、煤炭、水泥、家電、機械、紡織、食品、釀酒、化纖、有色金屬、交通運輸、電子器件、商業百貨、生物制藥、酒店旅游、房地產等數十個主要行業的龍頭企業。

②早在2003年《中國證券報》就對“漲停板敢死隊”進行了報道，2月15日頭版刊發《漲停板敢死隊》一文，該報道細數寧波解放南路的天一證券和銀河證券營業部的多次上榜記錄，據統計，從2003年1月2日開市至2月14日，共26個交易日，在滬深交易所公開披露的信息公告漲幅榜中，“敢死隊”共有11天18次榜上有名，操作的股票達17只，榜上封漲停資金累計達1.5億元。

［1］Kumar，P.，and Seppi，D.J.，Information and Index Arbitrage.Journal of Business，1994，Vol.67，No.4，pp.481-509.

［2］Aitken，M.，Siow，A.，Ranking Equity Markets on the Basis of Market Efficiency and Integrity.Hewlett-Packard Handbook of World Stock，Derivative＆ Commodity Exchanges，2003.

［3］Hillion，P.，and M.Suominen，The Manipulation of Closing Prices.Journal of Financial Markets，2004，Vol.7，No.4，pp.351-375.

［4］Merrick，J.J.，Strategic Trading Behavior and Price Distortion in a Manipulated Market:Anatomy of A Squeeze.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05，Vol.77，No.1，pp.171-218.

［5］Pirrong，S.C.，Detecting Manipulation in Futures markets:the Ferruzi Soybean Episode.American Law and Economics Review，2004，Vol.6，No.3，pp.28-71.

［6］Alexander Muermann and Stephen H.Shore:Spot Market Power and Futures Market Trading，Working Paper，2005.http://papers.ssrn.com/sol3/papers.cfm?abstract_id=681202.

［7］劉明濤.傳統行業拖累指數，新興王者流失海外［DB/OL］.http://www.nbd.com.cn/articles/2014-05-21/835613.html.

［8］股民維權遭滑鐵盧首例操縱證券市場民事賠償被駁回［N］.證券時報，2011-12-17.

［9］證監會稽查風暴持續升級陽光私募周衛軍二進宮［DB/OL］.http://www.cs.com.cn/xwzx/11/200906/t20090625_2127016_1.htm.

［10］劉鳳元.證券價格操縱及監管研究［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11］石曉波.國外證券集團訴訟制度比較研究及啟示［J］.國外社會科學，2012，（11）.

［12］陳紅、鄧少華、尹樹森.大數據時代背景下媒體的公司治理機制研究［J］.財貿經濟，2014，（7）.

F830.91

A

1005-2674（2015）02-074-06

2014-10-15

2014-12-27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基金項目（10YJA820088）;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融通性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項目（2014RT05）

石曉波（1969—），男，湖北丹江口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金融學研究;周奮（1987—），男，湖北荊州人，金融學博士，湘財證券投資銀行部職員，主要從事金融學研究。

責任編輯:張 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