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健
(遼寧大學 經濟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
“劉易斯轉折點”的理論探析與實證檢驗
——基于制度工資假設的修訂
周 健
(遼寧大學 經濟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
“劉易斯轉折點”是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時點。對制度工資的假設進行修訂,進而從農業勞動邊際產出和平均產出這一經濟增長概念和生存工資這一經濟增長成果分享概念兩個方面提出“劉易斯轉折點”的判斷標準,只有這兩個標準同步實現,才是真正跨越了“劉易斯轉折點”。中國要順利地跨越“劉易斯轉折點”,解決其面臨的嚴峻挑戰,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是唯一的出路。
劉易斯轉折點;邊際生產率;平均生產率;制度工資;生存工資
“劉易斯轉折點”是一個國家從二元經濟轉變為一元經濟過程中非常重要的環節。如何判定中國的“劉易斯轉折點”呢?一是農業勞動力的邊際生產率從零轉變為正的臨界點就是“劉易斯第一轉折點”,而傳統部門與現代部門的邊際生產率相等時,“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到來。高鐵梅和范曉非(2011)、吳海民(2012)通過農業總產出曲線計算農業勞動邊際產出說明中國的“劉易斯第一轉折點”大約出現在2005年,“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大約在2043年[1-2]。二是農業剩余勞動力數量的測算。蔡昉(2007)估算得出2005年農村40歲以下剩余勞動力約為5 800萬,農村剩余勞動力不再無限供給,因此“劉易斯轉折點”大約在2009年出現[3]。而樊綱(2007)認為,中國現在還有2.5億~3億的農民處于勞動力過剩階段,還未到達“劉易斯轉折點”[4]。三是現代部門實際工資顯著持續上升。吳要武(2007)發現,2003年和2006年企業工資支付水平較2002年有明顯提高,由此認為中國的“劉易斯轉折點”已經到來[5]。袁志剛(2010)則指出,農民工工資上漲,是多種因素促成的結果,并不全是“劉易斯轉折點”帶來的,因而不能從中得出“劉易斯轉折點”已經到來的結論[6]。四是通過三次產業就業結構、三次產業產值結構、城市化率和工業化等結構性指標等來判斷。黎煦(2007)認為,人均GDP在300~500美元且農業勞動力比重為40%~50%時會出現“劉易斯第一轉折點”[7]。李德偉(2008)則指出,“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到來時,中國城市化和工業化的發展進程基本完成,經濟開始進入一元經濟結構條件下的相對更加穩定的發展狀態[8]。
以上研究從不同角度對“劉易斯轉折點”的到來作出了判斷。產值結構、城市化以及工業化等指標都是“劉易斯轉折點”到來的外在變化,屬間接衡量標準,而農業勞動的邊際產出變化和農業剩余勞動力轉移以及工資上漲等屬于“劉易斯轉折點”的內在變化,其作為衡量指標是直接標準,會更為準確。而這三個指標作為“劉易斯轉折點”的內在變化都與制度工資的假定緊密相關,因而本文以劉易斯-拉尼斯-費景漢模型為基礎,對制度工資的假設進行修訂,從農業勞動邊際產出和平均產出這一經濟增長概念和生存工資這一經濟增長成果分享概念兩個方面提出“劉易斯轉折點”的判斷標準,強調只有這兩個標準同步實現,才是真正跨越了“劉易斯轉折點”。
圖1是劉易斯-拉尼斯-費景漢模型的一部分,橫軸OA從左向右表示農業部門的勞動力,縱軸OB從下到上表示農業部門的總產出,ORCX代表農業部門總產出曲線。
1.制度工資。在E點之前的農業部門的工資不是由勞動的邊際產出決定的,而是由平均產出決定的,稱之為制度工資,它等于維持農業部門勞動者生存水平的平均產出。不變的制度工資由圖1中OX斜率表示。這種工資是一種分享形式的工資。現代工業部門只要支付給傳統農業部門工人的工資略高于平均產出的工資就能吸引大量的農業勞動力從農業部門流入工業部門。
2.制度工資與農業勞動的邊際產出。在D點,傳統農業部門的MPL=0,是“劉易斯第一轉折點”。這時,傳統農業部門的勞動力出于生存的需要,其工資不可能取決于邊際產出,而完全受制于制度工資。農業勞動力從D點轉移到E點,相應地,傳統農業部門勞動的邊際產出從C到R。CR部分的農業勞動邊際產出雖大于零,但小于平均產出。這時由于邊際產出決定的工資還難以完全滿足農業勞動力的生存需求,傳統農業部門勞動力的配置也難以完全商品化,其工資依然取決于制度工資。在R點,農業勞動邊際產量等于平均產量,即R點的斜率與OX的斜率相等,傳統農業部門和現代工業部門的工資都是由相同的勞動邊際產出決定的。通常認為,在R點,制度工資對傳統農業部門的工資約束必然被打破,現代工業部門支付給農業轉移勞動力的工資由勞動邊際產出決定。兩大部門的勞動邊際產出相等是到達“劉易斯第二轉折點”的判定標準。
3.制度工資與農業剩余勞動力。AD部分的勞動力(MPL<0)從農業中轉移出來,對農業產量沒有影響,這一部分農業剩余勞動力被稱為絕對剩余。但到達D點后,如果農業勞動力繼續轉移,將由無限供給變為短缺,但還沒有超越E點,農業勞動力依然剩余,被稱為相對剩余。無論是相對剩余還是絕對剩余,只要存在農業剩余勞動力,傳統農業部門勞動力的配置商品化必然是有限的,制度工資就會對傳統農業部門的工資起決定作用。只有農業剩余勞動力全部轉移完畢,制度工資對傳統農業部門的工資約束才會被打破。
4.制度工資與工資上漲。到達D點后,勞動力由無限供給變為短缺,此時由于傳統農業部門的壓力以及現代工業部門的迅速發展超過人口的增長,其工資開始上升,但還沒有超越E點,傳統農業部門的工資仍由制度工資決定。當到達E點時,傳統農業部門與現代工業部門的勞動力配置完全商品化了,現代工業部門工資進一步上漲,傳統農業部門的工資也超越了制度工資,最終將會上升。
(一)基于制度工資假設的理論辨析
在劉易斯-拉尼斯-費景漢模型中,制度工資被界定為維持農業部門勞動者生存水平的平均產出。但是必須認識到,一是分享制假定不符合現實。制度工資作為生存工資和平均產出統一的概念的依據是分享制。正是由于農業部門內部的生產者之間可以實現分享,才使得生存工資等于平均產出。而現實是,大多數農業部門內部的生產是以家庭為基本單位的,在家庭內部可以實現分享,但不同家庭之間基本上是經濟利益關系,很難實現分享。因此,實際上,在農業部門內部存在著收入分層的生產者結構,而制度工資的平均產出下的生存工資界定只是一個總體上的收入平均化的概念。二是農業部門的生存工資不等于平均產出。生存工資一般是指這種工資水平僅夠其維持生存,如果平均產出等于生存工資,也即意味著,如果不能實行分享制,則有相當一部分人無法維持生存,這一部分人只能憑借被平均而活著。因此,現實中農業部門的生存工資不等于平均產出,兩者不能做同一解釋。
生存工資在這里有四方面的意義:第一,圖1中X點表示與勞動力總量OX相對應的平均產出,這是一個基準的生存工資水平,此時整個農業部門中各個家庭的生產方式都較為傳統和統一,因此平均產出也大致相等。但是如果一些家庭的平均產出小于生存工資,則這個家庭就會承受農產品特別是糧食短缺之苦,勞動力轉移便成為尋求生存之路。此時,農業勞動力轉移更多地表現為無序的逃荒, 其也無法提供工業部門發展所需的農業剩余。如果各個家庭的平均產出大于生存工資,農業勞動力在滿足生存需要之后,還會有剩余,此時的轉移好像“每個工人都背著自己的食物包離開農村[10]”,將會呈現出有序的流動,并逐漸形成第一產業就業比重持續穩定下降的趨勢。由此,農業部門平均產出等于生存工資的臨界點也就成為邁向劉易斯第一轉折點的起點,也即圖1中的A點。
第三,費景漢和拉尼斯假定農業部門的平均消費水平是由平均產出決定的,因此,勞動力轉移的每一數量上可以得到的平均農業剩余就等于農業勞動力轉移的每一數量上的ORCX和OX之差。隨著AD數量的農業勞動力從農業部門中轉移出來,勞動力轉移的每一數量上可以得到的平均農業剩余是不斷增長的。但隨著DE數量的農業勞動力從農業部門中轉移出來,勞動力轉移的每一數量上可以得到的平均農業剩余是不斷下降的。而這一轉換過程的臨界點就是C點,此時MPL=0,即“劉易斯第一轉折點”。那么此時是否會出現農產品特別是糧食短缺點呢?短缺點意味著工業部門消費的糧食不足以按制度工資滿足工人的需要,這一界定是基于以下假設:一是農業勞動力轉移到工業部門后,可以快速全面市民化,而不存在工資收入和消費等方面的歧視,但現實中這種歧視是普遍存在的[11]。二是工業部門的生存工資要高于農業部門的平均產出,因而其消費水平也必然高于農業部門的平均消費水平。因此,如果轉移到工業部門的農業勞動力也按制度工資消費糧食的話,就難以保障工業部門的勞動力消費到滿足其需要的糧食數量。而事實上,“背著生存數量食物包離開農村”的農業勞動力可以但有時又不得不接受的工資和消費水平,只要比其在農業部門時高就行,其一般不會高于農業部門的平均產出水平和平均消費水平*即使是“背著較多數量食物包離開農村”的農業勞動力,其在工業部門的工資水平和消費水平也大多不會高于原有工業部門的勞動力。。而這一工資水平只能供其在工業部門獲得維持自身生存必需的生活資料,卻難以獲得足夠的維持勞動者家屬的生存所必需的生活資料以及勞動者的教育和訓練費用。這樣工業部門消費的糧食可以按低于制度工資的水平滿足這部分工人的需要,既使這時農業剩余下降,也不會產生農產品特別是糧食短缺。因此,雖然MPL>0,但在一定時期內,也不會出現短缺點,而直到MPL=APL時為止,即R點。這時,農業勞動力再繼續轉移時,其工資要求要高于工業部門的生存工資水平,消費也要高于工業部門原工人的生存消費水平,也就是轉移的農業勞動力的工資高于農業部門的平均產出,消費水平也高于農業部門的平均消費水平。因而在這個臨界點,實現了農業部門的生存工資和消費水平與工業部門的生存工資和消費水平相一致,城鄉一體化初步形成,而這一臨界點正是“劉易斯第二轉折點”。
第四,如果作為生存工資和平均產出統一的概念的話,一是OX斜率表示的生存工資實際上是“離開農村的每個工人背著的不同數量食物包”的一個平均;二是制度工資實際上決定的是工業部門的生存工資,而不是農業部門的生存工資。劉易斯-拉尼斯-費景漢模型中,工業部門只要支付給農業部門的工人的工資略高于平均產出的工資就能吸引大量的農業勞動力從農業部門流入工業部門,而這一工資實際上就是工業部門的生存工資。但“略高于”一般很難明確界定,而其與制度工資又極為接近,有時甚至完全相同,因此,平均產出可以看作是工業部門生存工資的底限;三是劉易斯-拉尼斯-費景漢模型中的“劉易斯轉折點”假定,不變的制度工資在到達“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前與農業勞動力轉移沒有關系,是一個靜態點。然而事實上,制度工資作為平均產出的概念會隨著農業勞動力轉移和社會經濟發展而不斷發生變化,是一個動態的變化過程。因此,動態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要比傳統靜態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到達得晚一些。
(二)結論
本文以劉易斯-拉尼斯-費景漢模型為基礎,對制度工資的假設進行修訂,得出基本判定條件,一是“劉易斯第一轉折點”是MPL=0的臨界點,其表示勞動力轉移的每一數量上可以得到的平均農業剩余從上升到下降的轉換過程的臨界點,但并不意味著糧食短缺點的形成;二是“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到來的根本條件是農業勞動邊際生產率與平均產出動態均衡的臨界點,即MPL=APL,其表示的是經濟增長的概念。為什么“劉易斯第二轉折點”的判斷標準不是通常認為的兩大部門的勞動邊際生產率相等呢?因為此時兩大部門的勞動邊際生產率可能只是取得瞬時平衡,這種平衡未必相等,可能是工農業部門之間邊際生產率的差異達到最小,并且在一定時間內保持相對穩定變化的狀態。而之后,工業和農業兩大部門的勞動邊際生產率并不會沿著傳統假設一直平衡下去,這也就意味著工農業之間并未實現真正的平衡,因此,農業部門勞動力的鄉城遷移還未結束[12]。而且許多跨越“劉易斯轉折點”的國家也沒有真正實現工農業之間邊際生產率的相等。這表明兩大部門的勞動邊際生產率相等并不是到達“劉易斯第二轉折點”的判定標準,農業部門內部實現MPL=APL,才是判斷“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到來的標準[13]。
除了MPL=APL這一標準外,還需要特別關注的是,農業部門的生存工資與工業部門的生存工資基本相等這一標準,表示的是經濟增長所帶來的成果分享的概念。關注這一判斷標準是因為,隨著中國經濟的持續高速增長,低收入者的相對貧困甚至絕對貧困問題日益突出,只有低收入群體更好地分享了社會經濟增長成果才能表明全面實現了小康,才有利于化解社會矛盾,實現社會和諧,為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創造條件。在低收入群體中,農民無疑是最為重要的一個,但是中國大多數農民遠遠沒有合理且同步分享到經濟增長成果。具體來看,一是農業經濟增長并沒有使廣大農民特別是低收入群體獲得持續加速的分享經濟增長成果的機會,農業經濟增長對于推動農民收入增長的作用較小,農民從農業經濟增長過程中直接獲益的能力有限[14];二是貧困農戶往往無力克服遷移障礙,難以從勞動力轉移中獲益[15];三是城鄉居民的生存工資存在著巨大的差距,有不斷擴大的趨勢;四是這種差距的形成是建立在城鄉居民的生存工資水平都十分低的基礎之上的。
用MPL=0的判斷方法對“劉易斯第一轉折點”進行實證檢驗的文獻很多,而對“劉易斯第二轉折點”進行實證檢驗的較少,因此,這里主要對“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做實證檢驗。
通過MPL=APL這一判斷標準計算得出中國“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到來的時間大約在2026年[13]。下面主要通過農業部門與工業部門的生存工資相等的臨界點來判斷“劉易斯第二轉折點”,這里采用兩種生存工資的概念加以分析。
(一)作為生活費用概念的生存工資
生存工資等于最低生活費用,因此更多的是一個生活消費的概念,因此本文選用農村低收入戶家庭平均每人生活消費支出這一指標來測算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生存工資,城鎮最低收入戶平均每人全年消費性支出作為城鎮居民家庭人均生存工資的指標。由表1可見,2002—2011年,農村低收入戶家庭平均每人生活消費支出年均增長14.15%,城鎮最低收入戶平均每人全年消費性支出年均增長11.64%。在不考慮其他因素影響的靜態估計下,如果兩者的增長速度保持不變,農村的生存工資趕上城鎮需要30年,也就是2041年。這與由農業勞動邊際產出和平均產出決定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在2026年左右到來相去甚遠。
(二)作為收入概念的生存工資
生存工資作為收入概念,選用城鎮最低收入戶人均可支配收入作為工業部門生存工資的測算指標,農村低收入戶人均純收入作為農業部門生存工資的測算指標。由表2可見,2003—2011年,農村低收入戶人均純收入年均增長11.03%,城鎮最低收入戶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長12.98%。在不考慮其他因素影響的靜態估計下,如果兩者的增長速度保持不變,農業部門的生存工資趕上工業部門則是遙遙無期。
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03—2012)相關數據計算得出。后表同。
(三)結論
通過表1和表2的指標比較可見,城鄉居民的生存工資存在著巨大的差距,甚至有不斷擴大的趨勢,而且尤為明顯的是農村中等收入戶人均純收入低于城鎮最低收入戶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村中高收入戶家庭平均每人生活消費支出也低于城鎮最低收入戶平均每人全年消費性支出。城鄉生存工資水平低且存在一個較大的差異固然有利于農村勞動力的鄉城遷移,但如果城鄉之間在消費和收入上巨大的且不斷擴大的差距問題不能得到有效的解決,則難以實現農村與城鎮部門的生存工資相等,也不可能實現城鄉一體化,更不可能跨越“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即使經濟增長概念決定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到來了,也是虛假的,沒有實現真正的跨越。只有由農業勞動邊際產出和平均產出決定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和由生存工資決定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同步到來,即農民切實合理且同步分享到了經濟增長的成果,才能真正跨越“劉易斯第二轉折點”。由此可見,2012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強調“要在‘收入倍增’中著力促進農民增收,農民收入至少應與城鎮居民收入同步增長,并力爭超過”的政策主張蔚為重要,必須切實保證農村居民合理且同步分享經濟增長的成果,這樣由農業勞動邊際產出和平均產出決定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和由生存工資決定的“劉易斯第二轉折點”才能同步到來,才能真正跨越“劉易斯第二轉折點”。
費景漢與拉尼斯認為,發展中國家的最大困難是在跨越“劉易斯第一轉折點”后的經濟發展。而在這個過程中,作為農業部門剩余勞動力轉移的機會成本的生存工資的變化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在中國接近及跨越 “劉易斯第一轉折點”的過程中,必然伴隨著農村居民生存工資的不斷提升,而且這一趨勢在向“劉易斯第二轉折點”接近的過程中依然存在,甚至會以加速度不斷向前推進,其必然會帶來更為嚴峻的壓力與挑戰:一是催動一般性勞動力工資的全面上漲。農村居民的生存工資一直制約著轉移到城市的農民工的工資水平,也形成了中國經濟增長的低人工成本優勢。農民工是中國經濟增長的“人口紅利”的重要提供者之一,是支撐中國經濟長期高速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隨著跨越“劉易斯第一轉折點”后,農業勞動力轉移進入全面加速時期,農村居民生存工資的快速提高也必然會催動一般性勞動力工資的全面上漲,“人口紅利”很快就會消耗殆盡,原有的依靠廉價勞動力的經濟發展方式難以為繼。二是制約現代部門發展。農村居民生存工資的提高意味著傳統農業部門所能提供給現代工業部門的農業剩余不斷減少,而要實現原有不變生存工資下的現代工業部門勞動生產率提升到相同水平則需要更多的資本積累,由此,將農業部門作為主要發展資源提供者的現代工業部門則會陷入困境,一方面需要更大幅度的“掠奪”,另一方面又存在難以不斷持續“掠奪”的“資本積累瓶頸”。三是農業長期持續穩定發展的危機。農村居民生存工資水平的提高意味著其轉移能力在加強。如果說最初轉移到城市現代部門的是傳統農業發展需要的體力勞動意義上的邊際產出水平較高的農業勞動力,而后則是現代農業發展需要的腦力勞動或知識勞動意義上的邊際產出水平較高的勞動力。城鄉之間的資源競爭逐漸轉移到人力資本的爭奪上。這些優質的農業勞動力的流出,極易造成“農業空心化”,這將為農業長期持續穩定發展埋下危機的隱患。一旦農業勞動力過度轉移,極易出現固定生產要素的閑置,農村中出現土地撂荒的現象。隨著農業勞動力的進一步轉移,大面積的土地甚至于更多生產工具也會隨之閑置,因而小農經濟狀態下的耕地高度分散經營的土地制度也必然要加快進行根本性的改革,農業規模化生產也必須加快推進。四是農村的基本社會保障亟待完善與提升。中國以家庭為基本社會層級結構單位的農村生存保障能力和水平無疑是低下的。跨越“劉易斯第一轉折點”后的最低要求就是大幅度提高農村居民的生存工資水平,全面擺脫貧困。完善與提升農村的基本社會保障對實現這一目標蔚為重要,但也是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五是如果轉移到城市的農業勞動力無法真正實現市民化,無法消除歧視,那么其會一直被排除在城市主流社會之外,游走在城市邊緣,被壓榨在低端勞動力市場,拿著可憐的工資,過著悲慘的生活,這會使得他們生活在城市而又無法達到城市的生存工資水平,具有農村身份而又不能提升農村的生存工資水平[13]。
以上這些問題對于正處于轉軌時期的中國來說,跨越“劉易斯轉折點”無疑面臨著嚴峻的挑戰。因此,一方面要實現城鄉生存工資全面提升,不斷趨于相等;另一方面要化解城鄉生存工資快速提升所帶來的壓力與挑戰。而要解決這一矛盾,需采取以下措施:第一,轉變中國原有的依靠廉價勞動力和資本積累的粗放型經濟發展方式。為此,要促進產業轉型,實現優化升級;加快生產要素和企業的市場化改革;加強人力資本投資力度,增加對教育的投入;推動科技創新、制度創新與政府職能轉變等。第二,要提高農村居民的生存工資水平,保障與提升生存能力。為此,要加快農村經濟體制改革,促進農業現代化發展;大力推進農村勞動力轉移,保障農民工的合法權益,實現真正的市民化;完善城鄉社會保障體系,逐漸實現城鄉一體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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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宛恬伊)
Theoretical Analysis and Empirical Test of the Lewis Turning Point:Based on the Revised Hypothesis of Institutional Wage
ZHOU Jian
(School of Economics,Liaoning University,Shenyang 110036,China)
“Lewis turning point”is an important time point of China’s soci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Here the hypothesis of institutional wage is revised,and puts forward the two aspects of criteria——the agricultural labor marginal output and average output which belong to the concept of economic growth,and the living wage which belongs to the concept of benefit share of economic growth.The article emphasizes that only with the synchronous implementation of the two aspects of criteria China can truely cross the“Lewis turning point”.In order to successfully across “Lewis turning point”,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mod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s the best choice.
Lewis turning point;marginal productivity;average productivity;institutional wage;survival wage
2015-04-10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制度變遷視角下的中國二元經濟轉型研究”(11&ZD146);遼寧省教育廳科學研究一般項目“遼寧勞動份額提升的適度水平及其實現路徑——基于跨越劉易斯轉折點的分析”(w2013005);遼寧大學省級重點學科中央專項經費資助項目
周健(1976—),男,遼寧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博士。
F249.2
A
1008-2700(2015)04-006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