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 暖自寒生

溫興陽

電影中的畫面美麗異常，金黃色陽光灑下的世界。歲月之輪緩緩轉動，一如那年的秋千一樣，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成就了飛翔，或是破碎了夢想。但電影卻用溫暖的畫面講述了一個寒冷的故事，不，不能說是個寒冷的故事，因為這個故事，叫做《暖》。

對于皖南，對于那些麥田，或說對于那個年代，我都是陌客，按理說不會有太多的情感波動，但為何看到結局還是淚濕了眼眶？或許是對宿命多舛的無奈，或許是心中有同樣的懺悔，抑或是，跨越時空跨越畫面撲面而來，洗盡鉛華的——愛。

曾經年幼，為了心中的一個固執的念頭，為了當時異常看重的東西，而去跟最親近的人爭吵，導致平時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形同陌路，甚至還鬧得勢如水火，但畢業多年之后，在街上偶遇他，我們倆默契地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笑容。時間打破了恩怨，我們看輕了固執，有的，只是當年那一份兄弟情誼。幼稚的爭吵，留下的氣憤或懺悔都已不在。

時常感嘆，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然而，《暖》的故事，跨越了整整十年。

十年后井河回鄉見到暖兒，兩人相視不言，彼此都看到了歲月在對方臉上刻下的痕跡，很真實，不像當年許下的那些是是非非的誓言。兩人縱有千言萬語在心間，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所以只能問：“你過得好嗎？”

而暖兒的回答卻震撼了我，她說：“好？什么叫好？吃飽穿暖孩子健康，就是腿有點瘸，我覺得就挺好的，不知道你們城里人什么標準。”這茫茫塵世間，哪兒又有什么“好”的定義。井河讀書好，小武生面容好，這都讓那時的暖兒心生愛慕；啞巴成天只會趕鴨子，又會欺負暖兒，讓暖兒心生厭惡。可命運如此捉弄人，隨著時間逝去，這“好的”卻變成了不著邊際的等待和河面上的信紙碎片，而“不好”的反而成了將要陪伴一生的人。所以，當時間把暖的痛楚、失望、等待和憤懣沉淀成不得不忘卻或接受的事實時，由此懂得了合適的就是最好的，由此懂得了茫茫天地間，沒有了一切的自己還有啞巴，是怎樣得幸運。

當所有的回憶都變成了盈盈笑語，我知道，這時候的兩人都懂得了什么是愛。愛是成全，不是占有。結尾令人聲淚俱下，井河又向暖兒一家許下了承諾，一如十年前那樣，但有些東西卻不一樣了；啞巴向井河說出了這樣一個請求。時光，使我們老去，但是，終將帶給我們成長。

在十年那么漫長的千千萬萬秒里，在無止境如止水般的生活里，卻有一刻如此熟悉，像故事的開頭，讓我們他們無法呼吸，無法言語。

我以為我忘了，直到再見到你，我才明白，十年來我從沒停止過對你的思念。

就像平行空間的交叉相見，就像分別了幾個世紀的故人。

一切都不一樣了，不變的，我還愛你。

所以，成全了你，我終是再也沒有回來。

這一刻，兩個曾經一同飛翔的靈魂相視而言：哦，原來，你也在這里。

當年我們都是被命運愚弄的玩笑，后來的后來我們知道，我們不是錯過了十年，而是用十年將鉛華洗盡，好似一個輪回，然后再緊靠著，走出去——

一如當年的承諾。暖兒，我，回來了。

當千帆過盡，井河為暖兒撐起一把傘，多少人濕潤了眼睛。

冷雨在下，暖自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