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蘭漢姆法》看法律英語詞匯特點

王柳靈

（黎明職業大學 外語外貿與旅游學院，福建 泉州 362000）

所謂法律英語，即法律界通用的書面英語，一般指英美法系國家的立法語言、司法語言及其他法運行和實踐過程中使用的語言。與其他語種的法律語言一樣，作為一種專業語言，法律英語以其詞匯的專業性、正式性及精確性著稱，專業術語繁多。但除此之外，英美法系下的法律英語，在歷史長河的洗滌下，處處遺留著歷史的痕跡，尤其在詞匯方面至今仍保留著區別于普通英語、其他語種法律語言的獨特特點。

為更好地說明法律英語的詞匯特點，本文選取了美國規范性法律文件Lanham Act（《蘭漢姆法》）為主要藍本考察法律英語的詞匯特點。Lanham Act（以下簡稱《蘭漢姆法》）頒布于1946年，為美國現行的聯邦商標法。該法載于United States Code（《美國法典》）第15編第22章（《美國法典》全文共50編，乃官方的聯邦法規匯編），全文共四個分章48個條款。該法自頒布至今已歷經多次修正，最近的一次修正時間為2009年12月28日。本文所引用的例句均來自該法。

一、使用古英語、中古英語及外來語

（一）古英語、中古英語

同中文法律語言的詞匯結構一樣，英文法律語言的詞匯也是由法律術語（法律語體專用術語＋人工法律術語）和全民共同語（即普通英語）構成的。不過法律英語的詞匯具有一個相當明顯的特征，即經常使用歷史上曾經使用、但現在已經很少使用的古英語和中世紀英語，以及拉丁語、法語等外來詞語。

例1：Appropriate entry shall be made in the records of the Patent and Trademark Office and upon the certificate of registration or，if said certificate is lost or destroyed，upon a certified copy thereof.〔U.S.C.§1057（e）〕

古英語（Old English）指的是大約公元1100年以前所使用的英語，而中古英語（Middle English）是指在公元1100年到公元1500年期間使用的英語。雖然隨著歷史的發展，古英語和中古英語早已為現代英語（Modern English）所取代，但在法律英語中，至今卻仍然活躍著它們的身影，側面反映了法律英語歷史的源遠流長。在現存的古英語、中古英語中，大部分是以here、there和where與介詞合成的詞 語，如 hereafter、hereof、heretofore、thereby、thereto、thereof、whereupon、wherein等。此外還有aforesaid、forthwith以及作形容詞用的said和such。對它們的使用成了法律英語典型的行文體例和風格。在《蘭漢姆法》中，使用以here開頭的古英語共有12個，以there開頭的有75個，以where開頭的有3個，總共90個單詞；其中thereof使用頻率最高，達到48個之多。另外，forthwith出現一次，said出現15次，such的出現次數則高達277次。

（二）外來語：拉丁語、法語

拉丁語詞匯和法語詞匯是現代英語發展過程中借用最多的兩大外來語因素。拉丁語詞匯和法語詞匯對英語詞匯的影響極為深廣，它們中的很多已完全融入英語語言中。之所以將拉丁語單詞和法語單詞視為法律英語詞匯的一大特點，主要在于有相當多的英語法律術語，尤其是法律語體專用術語都是源自于拉丁語和法語。

例2：The statement shallbe verified by the applicant and specify the applicant’s bona fide intention to use the mark in commerce.〔U.S.C.§1051（b）（3）（B）〕

該例句中bona fide即來源于拉丁語，相當于普通英語的real或genuine。其有兩個意思，一是真實的，非偽造的；二是真切的，非虛情假意的。本句中可理解為“善意、真誠”。

拉丁語曾經壟斷了歐洲國家13、14兩個世紀的語言，此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許多歐洲國家法律的書面語言仍然是拉丁語，很多有關法律的古老諺語都是以拉丁語形式一直流傳至今的。由于很多拉丁詞語的含義在法律界已然沿用了若干個世紀，其含義被界定得十分精確，毫不含糊，如欲將其用普通英語表達總稍嫌不盡如意，要么表達不夠準確，要么用詞不夠簡練。拉丁語詞匯具有言簡意賅、約定俗成、表達更為準確的特點［1］60。這也是拉丁語詞匯至今仍然保留在法律英語中的主要原因。從14世紀到15世紀末期，法語逐漸取代拉丁語成為英國法律的通用語言。盡管如今法語早已不是英國法律的官方語言了，但很多法律詞匯卻被一直保留了下來，成了基本的英語法律詞匯。

如今，一些拉丁語詞匯如alibi（不在犯罪現場）、quorum（法定人數），法語詞匯如suit（訴訟）、warrant（逮捕證）等，這些具有專門法律意義的詞匯盡管主要出現于法律語境中，但畢竟在普通英語詞典中可以隨時查到，甚至有些已成為日常普通英語（如property、lease等）。另外還有一些拉丁語單詞只出現于法律文本中，成為法律英語的一個印記，且只能在專門詞典中才能查閱，如ad hoc（專門的；特別的）、de facto（事實上的）、non obstante verdicto（相反的裁決）、prima facie（根據表面所見的，初步的）等。

二、使用近義詞組

近義詞組，有的學者稱之為疊義詞，包括雙重疊義詞與三重疊義詞，也有的學者［2］17將其稱為贅言（tautology），即反復地表達一個意思或者使用同義詞，亦即經常使用配對詞（couplets）和三聯詞（triplets）來表達法律上本來只需要一個詞就能表達的概念。類似的詞有fit and proper、final and conclusive、assume and agree、give，devise and bequeath、lien，rectify，amend or modify等。近義詞組的使用是法律英語的一大特色，其作用一是能使所表達的意思更加嚴密準確，二是使所傳遞的信息的語氣更加強烈［1］62。近義詞組的使用充分體現了法律英語的一個語言特點：敘述周詳，巨細無遺，滴水不漏，但用詞累贅、表達啰唆、文風拖沓，有時甚至使得句子臃腫到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3］198。以下例句即在多處使用了近義詞組。

例3：The United States，all agencies and instrumentalities thereof， and all individuals，firms，corporations，other persons acting for the United States and with the authorization and consent of the United States，and any State，and any such instrumentality，officer，or employee，shall be subject to the provisions of this Act in the same manner and to the same extent as any nongovernmental entity.〔U.S.C.§ 1114（1）（b）〕

近義詞組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在英國法律史上，諾曼法語、中世紀英語和拉丁語相互競爭成為法律的官方語言，甚至在某些時期曾經出現其中兩者或是三者共同存在、共同為法律文件、法庭程序使用的情況。出于嚴謹性要求，法律工作者往往將兩種甚至三種語言中的相關詞匯并用以避免不必要的歧義［4］318。故許多的近義詞組都是源自于將中世紀英語甚至古英語和拉丁語、諾曼法語的原始詞合并在一起使用，如上例fit and proper（合適的），其中fit為古英語、proper為諾曼法語；final and conclusive（最后的），final為諾曼法語、conclusive為拉丁語等。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20世紀70年代英語國家倡導的Plain English Campaign（簡明英語運動）以來，法學界也開始了一場自發的對近義詞組的梳理。有些近義詞組的使用顯得陳舊拖沓，有些僅僅是約定俗成、已成慣例，但有些卻是為了表達精確、不留漏洞而使用的。故對于英語詞匯中處處可見的近義詞組，法學界的改革顯得謹慎有序。

三、頻繁使用規約性情態動詞shall

英文中主要的情態動詞有can／could、may／might、must、have to、shall、should、will、would、ought、dare、need等十一個之多。其中，shall一詞現在在普通英語中用的并不多，但在法律英語中，其使用頻率卻是所有情態動詞中最高的，成了法律文本尤其是立法文本的又一大特點。法律英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情態動詞依次有shall、may、must和should。以《蘭漢姆法》為例，情態動詞shall在該法中可謂俯拾即是，前文中的例1、例2、例3均有shall出現，其使用的頻繁程度可見一斑。據統計，shall在該法中出現的次數高達315次，其中shall not 32次；情態動詞may出現175次，must 4次，should 1次，might 1次。

由于shall是構成法律英語文體獨特性的一個重要詞匯，其在法律英語中的重要性不容忽視。但其在法律英語中究竟作何解，卻是眾說紛紜，導致該詞在法律翻譯中出現不少問題。法律英語中用shall來表達法律義務具有悠久的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羅馬法翻譯時期。但是，shall一詞在法律英語中并不只表達法律義務。在Black’s Law Dictionary［5］1379中，shall的解釋有以下幾種：1.has a duty to；more broadly，is required to；2.should（as often interpreted by courts）；3.may；4.will（as a future－tense verb）；5.is entitled to。

可見，在普通英語中主要用來構成將來時態的shall一詞，在法律英語中卻可表達多重含義。首先，shall可表達義務、規定，在規范社會行為人的行為時具有強烈的強制性和指令性，而使行為人喪失了行為的任意性和選擇性。但是，在不涉及“權利”和“利益”問題時，shall一詞也可解釋為許可性質或指示性質［6］38。另外，shall可與否定成分連用表示禁止，表達較強的語氣。

四、結語

法律英語的專業性和正式性首先表現在詞匯方面。古英語、中古英語及外來語的使用顯示了法律英語的莊重和嚴謹，近義詞組和規約性情態動詞shall的頻繁使用則突出了法律英語的權威性和莊重性。了解法律英語詞匯的這些特征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和翻譯各種法律文件。

［1］邱貴溪.WTO法律文件英語語言特點與翻譯［J］.國際商務研究，2004（6）.

［2］盧 敏.英語法律文本的語言特點與翻譯［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8.

［3］李克興.法律翻譯理論與實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4］HAGGARD T R.Legal Drafting［M］.Beijing：China Law Press，2003.

［5］GARNER B A.Black’s Law Dictionary（7th edition）［Z］.St.Paul：West Group，1999.

［6］趙鵬榮.譯者在法律英語翻譯中的地位問題［J］.湖南醫科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