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業安
(昭通學院 人文學院, 云南 昭通 65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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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論《文心雕龍》文體論的創新與不足
常業安
(昭通學院 人文學院, 云南 昭通 657000)
《文心雕龍》是南朝文學理論家劉勰創作的一部理論系統、結構嚴密、論述細致的文學理論專著。也是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上第一部有嚴密體系的、“體大而慮周”的文學理論專著。 “文體論”對各種文體寫作源流、寫作特點、寫作規律以及體裁界定、語辭運用與話語的表達等方面的探討都有其獨創性。在選文定篇、文體形式等方面也存在著不足。
文心雕龍; 文體論; 創新; 不足
《文心雕龍》是南朝文學理論家劉勰創作的一部理論系統、結構嚴密、論述細致的文學理論專著。它是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上第一部有嚴密體系的、“體大而慮周”(章學誠《文史通義·詩話篇》)[1]的文學理論專著。 《文心雕龍》結構縝密,全書50篇,除《序志》一篇外,可分為“文之樞紐論”、“文體論”、“創作論”和“批評鑒賞論”四大部分。“文之樞紐論”即總論五篇(即《原道》、《征圣》、《宗經》、《正緯》、《辯騷》),是全書理論的基礎;“文體論”部分對各種文體寫作源流、寫作特點、寫作規律以及體裁界定、語辭運用與話語的表達等方面的探討,是“總論”、“創作論”、“批評論”堅實的理論依據;而創作論是從文體論中概括出來的“文之樞紐”的論文體系,是從文體論和創作論中歸納出來的,沒有文體論就沒有創作論,也就沒有全書的完整體系。劉勰的文體論與他以前的文論有很大的不同。就殘存的摯虞的《文章流別論》、李充的《翰林論》看,都只是列舉出一些作品來說明各文體的特點和寫作要求。而劉勰則講各體文的流變,具有分體文學史性質,可以同《時序》講各代文學演變相配合。“《文心雕龍》豐富的文體論思想在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上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即使從高度發達的西方現代文體學視域來審視,仍具有獨特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2](P.184)。本文就該書文體論的創新和不足進行闡述。
劉勰的文體論,有反對當時文風的一面,也有和當時文風相一致的地方。當時顏延之提出了言、筆、文三分法。“顏延之言字與筆對舉,意謂直言事理,不加彩飾者為言,如《禮經》、《尚書》之類是,言之有文飾者為筆,如《左傳》、《禮記》之類是”[3](P.658)。不講文采的經書是言,當指《尚書》、《春秋》;有文采的傳記是筆,如《左傳》、《禮記》。此外,有文采的韻文是文,如《詩經》。這個三分法認為,筆和文都有文采,接近于文學,言沒有文采,不是文學。到了蕭統,在《文選序》里提出了兩分法。“蕭統按照這個標準,在《文選》中共收選文學作品七百多首,然后,按文體分成賦、詩、騷、七、詔、冊、令、教、文、表、上書、啟、彈事、燒、奏記、書、移、檄、對問、設論、辭、序、頌、贊、符命、史論、史述贊、論、連珠、篇、銘、誅、哀、碑文、墓志、行狀、吊文、祭文三十八個大類。”[4]以有文采的為文,把經子史排斥在文外,但史書中的“贊論之綜輯辭采,敘述之錯比文華”,也作為文而入選。這反映了文學概念的趨向明確。所謂趨向明確,即開始想分別文學與非文學,而蕭統提出的標準,含有文學與哲學、史學文的不同。就這方面說,劉勰認為經書是文,在文學概念的趨向明確上顯得不如前兩家。但從當時人所謂文來看,即認為有文采的是文,那么顏的三分法比蕭的兩分法更符合實際。兩分法承認史書中的贊論敘述為文,那么為什么不可以承認經子史中有文采的為文呢?三分法認為“傳記則筆而非言”,那就承認經子史中都有筆,即無韻文。這就同劉勰不加分別,一切都認為文,這就造成把“譜籍簿錄”,“符契卷疏”都與劉勰的承認經子史為文比較接近。三分法認為經書中沒有文采的是言,稱為文,這又顯出不如蕭的明確。總之,當時還不可能產生以有形象和情韻為文學的明確概念,這三家對文的認識,都不可能完全正確。但把經子史排斥在文外,顯的過于狹隘,不利于講明文學的發展。從文論的角度看,劉勰把經、子、史歸入文內,更有利于文學發展的闡述。
蕭統把經、子、史排斥在文外,這點和劉勰不同,但在文體分類上,除《史傳》 、《諸子》外,其他各體大致同于劉勰。《文史通義· 詩教》下批評《文選》分類:“淆亂荒穢,不可致潔。”劉勰的文體分類也有這個毛病。這是由于看重應用文,強調教化的緣故。如紀評:“自唐以前,不知封禪是非,故封禪為大典禮,而封禪文為大著作,特出一門。”即是一例。
劉勰的文體論,也有當時文論的。《文賦》說:“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箴頓挫而清壯”,“說煒燁而譎誑”。劉勰提出“詩言志”,“詩者持也,持人性情”,要“順美匡惡”(《明詩》)。賦要“體物寫志”,“義必明雅”。強調言志和雅義,要美刺,跟專講緣情體物不同。又說“箴全御過,故文資確切”(《箴銘》),強調御過。又說:“凡說之樞要,必使時利而義貞”,除了譎敵,不同意“說煒燁以譎誑”。都著重在思想上提出要求。這同他要糾正偏重形式的文風是一致的。
劉勰的文體論跟他以前的文論有很大的不同。就殘存的摯虞《文章流別論》 、李允《翰林論》看,都只是舉出一些作品來說明各體文的特點和寫作要求。而劉勰講各體文的流變,具有分體文學史性,可以同《時序》講各代文學演變相配合。結合時代來講文學,用時代的變化來說明文學的變化,宣揚了唯物觀點,構成了劉勰文論的杰出成就。他指出“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情是由物引起的。
“歌謠文理,與世推移,風動于上而波震于下者。”“建安之末,區宇方輯。”“觀其時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積亂離,風哀俗怨,并志深而筆長,故梗慨而多氣也。”“造懷指事,不求纖密之巧,驅辭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明詩》《時序》)這些都是結合時代來說明文學。建安文學由于亂世和曹操統一北方這兩者的結合,才構成慷慨多氣,唯取昭晰的特色。而政治跟文學的關系,又像風動與波震那樣密切。“昔華元棄甲,城者發睅目之謳;臧紇喪師,國人造侏儒之歌”(《諧隱》)。作品是反映生活的事件的。“故知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時序指時代,文學的興衰同時代有關。世情指當世之風氣,“故知煒燁之奇意,出乎縱橫之詭俗也。”(《時序》)這正是世情引起文變的好例。還有,劉勰的文體論又給他的創作論奠定了基礎,他的創作論正是在對各體文的創作要求上歸納的。
劉勰的文體論也有它的局限,像對《史記》,《論衡·案書》里已經指出“司馬長子……河漢也,其余涇渭也”,超越其他史書。但劉勰錯誤地接受了正統史家的意見,認為它“愛奇反經之尤”,對它的杰出成就估計不足。對歌功頌德,恒范《世要論·贊象》里指出“虛而為盈,亡而有為”的缺點;又《銘誄》里指出“爵以賂至,官以賄劉勰在《史傳》里雖然也指出“勛榮之家,雖庸夫而盡飾,迍敗之士,雖令德而嗤埋”,可是在《頌贊》、《誄碑》里沒有像《世要論》那樣指出它們誣陷的缺點,由于受當時偏重文采的局限,因此在選文定篇上也有問題。像《誄碑》里對潘岳《馬湃督誄》、顏延之《陽給事誄》、《陶徵士誄》這些有思想性的作品都沒有入選。在《樂府》里對《公羊傳解詁》論《國風》的“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漢書·藝文志》論樂府的“皆感于哀樂,緣事而發”,這些從人民角度著眼的詩論都不加注意,對樂府中的敘事名篇都沒有提到。假如說《樂府》專講音樂,那么對這些敘事名篇在《明詩》里也忽略了。這更說明他對民間文學的輕視,《諧隱》里稱“文辭鄙俚,莫過于諺”。曹植已看重小說,晉時已有干寶《搜神記》的小說創作,《諧隱》里也提到小說,但不免加以輕視。他在《史傳》里不提人物傳記,看不到傳記文學的杰出成就。他在《時序》里提到東晉袁、殷、孫、干,宋代王、袁、顏、謝、何、范、張、沈,獨獨對于晉宋之交的大詩人陶淵明只字不提,豈不因為陶詩的語言不尚雕藻而被忽略呢?沈約《宋書.謝靈運傳》和蕭子顯《南齊書.文學傳論》都對七言詩加以推重,劉勰講到了三六雜言,卻不提七言(《名詩》),顯出他對這種新形式的認識不足。
還有,劉勰的文體論不免拘泥于形式。如《頌贊》:“至于班傅之《北征》、《西巡》,變成序引,豈不褒過而謬體哉!馬融之《廣成》、《上林》,雅而似賦,何弄文而失質乎?”《北征頌》在頌詞前有一篇敘述,這篇敘述對了解《北征頌》還是需要的,劉勰認為頌詞加上敘述為謬體,不夠確切。馬融的《廣成頌》,借頌做掩飾來進行諷刺,是一篇好的作品。劉勰確認為諷刺的內容同頌的民稱不合,斥為失質。又說:“陸機積篇,惟功臣最顯,其褒貶雜居,固末代之訛體也。”陸機的《漢高祖功臣頌》以頌為主,但也夾雜一些批評的話,像對黥布歌頌了他的功勛,末了指出“謀之不臧,舍福取禍”。這里沒有影響對黥布功績的稱頌,但劉勰認為頌只能歌頌,否則就成了“末代訛體”也不免拘泥“頌”體。
綜上所述,劉勰《文心雕龍》系統論述了文學的形式和內容、繼承和革新的關系,對文學的藝術本質及其特征有較自覺的認識,全面總結了齊梁時代以前的文體論成果,雖然有不足,但其創新更值得肯定。
[1]章學誠. 文史通義[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2]張少康. 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教程[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3]劉勰. 文心雕龍注[M]. 范文瀾, 注.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
[4]徐召勛. 評蕭統的文體分類思想[J]. 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4,(4):91—95.
On the Creativity and Deficiency of Wen Xin Diao Long's Stylistics
CHANG Ye-an
(School of Humanities, Zhaotong University, Zhaotong 657000, China)
Wen Xin Diao Long ,written by Liu Xie, a theoretician of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is a literature work with a systematic theory, a strict structure and detailed elaboration. It is also the first well organized and complete literature theory work of Chinese history of literary criticism. Stylistics has its creativity in discussing writing origins, writing characteristics, principles, genre definition, rhetoric and discourse expression. Meanwhile, it has its deficiency in article selection and styles.
Wen Xin Diao Long; Stylistics; Innovation; Insufficient
2015-03-16
常業安(1957— ),男,云南昭通人,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普通話等教育教學研究。
I206.2
A
2095-7408(2015)03-004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