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人人都養花,擺在桌上,既養眼又防輻射。
我也從同事A那里移栽了一棵吊蘭。一日,同事B忙完手中的活兒,盯著我的吊蘭瞄了許久后說:“你這棵吊蘭長得可真小?!?/p>
A桌上的那盆吊蘭,青翠欲滴的葉腋抽生出好幾枝柔軟堅韌的莖,莖上簇生著狹長翠綠的葉,像是隨時可以展翅而飛的仙鶴,郁郁蔥蔥,生機勃勃。而我的這盆吊蘭只有六七片不綠不黃的葉,一根半長不短的莖,莖上簇生著一小撮葉,形單影薄,極不討喜。
相形之下,我著實恨鐵不成鋼:“種了許久,老長不大,難看死了?!?/p>
“你的花盆這么小,它能長成這樣已經很努力了,你還嫌棄它!”同事C卻為其打抱不平。
那小音箱上立著的花盆,只有成年男子拳頭大小,塑料盆底已經被吊蘭的根擠出了幾道裂縫,我只能找了個舊的煙灰缸托著。在有限的空間,它的根頑強地伸展,想要掙扎出一番更大的天地,我卻猶不知足,仍是挑剔。想必物非其用的煙灰缸若是能言語也要責怪我“不檢討自身,遷怒于蘭”了。
釋戒嗔《小和尚的白粥館》有一篇文是《冰雪里的山泉》:
懂茶藝的施主認為茅山山泉泡的茶比尋常白開水泡的茶好喝。有一年冬天,小和尚們為了一位老施主,特意去接了一大桶山泉水。第二天,他們發現同樣來自茅山的山泉水,留在廚房的那一半變成了清香的茶,而留在屋外的那一半變成了冰。 由此,小和尚們認為其實環境對人的影響有時候是很大的,只是一墻之隔,本質相同的東西,便有了天壤之別。想要變成冰,還是變成茶水,并不在于山泉本身,而是在于水桶放在屋里還是屋外。
同樣的吊蘭,因為我把它種在極小的花盆里,土壤、水分、生長的空間都有限,它便只能長得小,受人白眼。同事把它種在大花盆里,有了豐厚的營養、合適的空間它便長得好受人青睞。這與小和尚們的水想要變成冰還是茶道理一樣,關鍵在于環境。
朋友家中的小孩,從小學到高中一路接送,學校一放學便奔波在培訓班之間,做作業、彈鋼琴、練書法、拉小提琴……時間是不夠用的。又有父母疼著,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寵著,十指不沾陽春水進了大學,畢業后又順風順水考上公務員,令人艷羨。然而有一次想要自己煮面,煮面的過程中打了幾個電話給她媽媽“江湖救急”,卻把她媽媽氣得夠嗆。
“媽,先放面還是先放水?”
……
“媽,水已經放了,什么時候放面?”
……
“媽,鹽要下幾粒?”
“數兩百粒下去!”她媽氣得擲了電話,為這事痛心疾首。在父母看來,煮面是日常生活中最簡單的小事,而這位過五關斬六將最終考上熱門職位的嬌嬌女對此卻一籌莫展。聽了這個故事,我們也連連嗟嘆,紛紛聲討現在的獨生子女生活能力差:吃飯叫外賣,洗衣用全自動洗衣機,拖地整理房間請鐘點工……然而細細想來,能把這筆賬算在他們頭上嗎?把他們放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是我們,把他們與柴米油鹽隔絕的是我們,我們從未教過他們這些生活常識,從未讓他們學習這些生活所必須的技能,又怎能期望他們天生就會?現在又有什么權利來責備他們?
花盆里的吊蘭、冰雪里的山泉、溫室里的孩子,環境不同,成長自然不同?!芭钌橹?,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我們希冀孩子能成長為參天大樹,就要把他放在能成長為參天大樹的環境里。
作者單位:福建省德化縣龍潯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