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和陶源是好朋友,兩人從幼兒園到師專都在一個班,也都念同一個專業(yè)——數(shù)學。畢業(yè)分配,沈建應聘到了重慶市中心某中學。陶源到車站送行,長嘆道:“沈建,你我從今天開始就注定是天上和人間的生活了。我只能在貧窮的家鄉(xiāng)困一輩子了。”
陶源望著載著沈建緩緩遠行的客車,無比的失落,他發(fā)誓:一定要發(fā)奮、發(fā)奮,要超過沈建。
不久,沈建來電話了,他說,他任教的學校很漂亮,在那里任教真是太自豪、太愜意了。陶源在鎮(zhèn)初中,教室殘破不堪,一下雨操場就變得泥濘,到教室去還得高高地挽上褲管。陶源聽著沈建的電話,感慨著、羨慕著、自卑著。當學校的老師們下課后都去自尋歡樂時,只有陶源把自己關在家里,他發(fā)奮著、發(fā)奮著。
年底,沈建又來電話了,他說,他辦了一個寒假補習班,特忙,每個學生每補習一個小時交50元,別的老師收80元,由于他收費低,招了一百多人。雖然每天收入可觀,但人都累瘦了。
陶源沒敢放松自己,每天依舊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他想著憑自己的實力離開鄉(xiāng)村,盡管這里的空氣是那么清新,可怎么也不能挽留陶源那顆想飛翔的心。
陶源不久就在本校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女朋友,是英語教師。兩人互相督促、互相鼓勵,每晚學習到很晚才去睡覺。他倆堅信,實力才是進城的硬件。
沈建又來電話了,陶源從電話里仿佛看見了他忙亂的生活:每天除上課外,周末還要到家教中心去上課。雖然收入可觀,但只要一上床,3分鐘內包睡著。陶源聽著,眼角酸澀,最后禁不住淚如雨下。
陶源轉正后,他和妻子年年都去參加進城的公招考試。筆試成績他倆每次都能進前三名,但在第二關面試時卻總是名落孫山。小兩口雖然心痛過,但每年一如既往。陶源的孩子在不知不覺中該讀小學二年級了。孩子聰明伶俐,在數(shù)學方面尤其有天賦。陶源想讓他參加奧林匹克數(shù)學培訓,然而憑鄉(xiāng)村的條件,自己教顯然力不從心了,聽說市里有家培訓機構特別好,就決定把孩子送去培訓。
陶源來到那家機構。一間約100平方米的教室裝修得很溫馨,一位老師背對著門口,正在精心地輔導孩子們。
“老師。”陶源走近老師叫道。
老師慢慢轉了過來,陶源驚呆了:“沈建!是你!”
“這是你辦的,好氣派喲!你每天又要上課,又要輔導,忙得過來嗎?真把自己當機器人啊?”
“我早已辭去了學校的工作了。當初我輔導班辦得好,引起了他人的妒忌。于是有人告我,上級責令我停職反省,還要降級。我不得不辭了職,專干起了辦輔導班這一行。”
沈建停了停,誠懇地對陶源說:“老同學,你的孩子放在我這里你一百個放心,我會視如己出。但我有幾句話要送給你,聽說你兩口子年年都在考調動,你們罷手吧。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累得要死,還沒什么成就感。你回去仔細看看,好好想想,其實在鄉(xiāng)村工作反而是一種幸福。”
陶源回到了鄉(xiāng)下的學校,看著周圍熟悉而寧靜的一切,聽著學生瑯瑯的讀書聲,第一次從內心深處去感受鄉(xiāng)下陽光的明媚,鄉(xiāng)下田間的質樸,鄉(xiāng)下人兒的可愛,于是幡然醒悟,自己所向往的其實正是自己所擁有的,原來一切是那么美好。
大夢初醒,原來沈建和陶源不過是我的夢中人物。我此時有些惆悵,身邊有太多并未醒悟的“陶源”,他們馬不停蹄地奔往城市,奔向想象中的美好;但同時我又有些欣喜,在夢中,我跟隨陶源,體悟到了“柳暗花明”的美好與幸福,這樣的美好和幸福,我愿傳遞給所有仍為此困擾的人。
作者單位:重慶市合川區(qū)小沔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