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黑暗,四周陡然靜寂。一股涼意從后背直竄腦門兒,我感到莫名的緊張和恐懼。我在哪里?我怎么啦?
一只小胳膊挽住了我的左臂,一只小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我是身高一米八零的大塊頭男人,但現在我必須依靠它們顫顫微微地前行。
挽住我左臂的可能是位男孩,小手應該是位小女孩的,他們的身體貌似很單薄。我真的不忍,不想讓他們架著我的身體往前走。我需要他們,但更要靠自己。
小胳膊和小手同時把我的手往下一拉,示意我停了下來。女孩的小腳輕輕碰了碰我的右腳,并靠在了旁邊,擠著我的腳向前挪。我的右腳尖突然懸空。我明白了,是要下臺階。我小心的落下右腳,又提起左腳放了下去。我成功地走下了第一級臺階!我既緊張又興奮。小手輕輕按了按我的手背,有節奏的上下起伏,女孩是在暗示我數臺階呢。我真想說一聲:謝謝你,小妹妹。
男孩把我的手往他那邊拉了拉,停住了,然后又將我的手向前送。臺階下完了,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平路走起來是如此踏實和安全。
我在胳膊和小手的牽引下,前行,轉彎,下臺階。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眼前突然有了些許微弱的亮光。我判斷是走到屋外了。繼續前行,應該是到了廣場。好了,我徹底放松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突然,又停下來了。胳膊松開了我的手。又怎么啦?男孩抓住了我的左腳踝向上提,示意我要跨越障礙。我試著提起腳往前蹭,什么也沒蹭到,“啪”,腳一落地,我的身體就往前倒,晃了幾下,總算站穩了。兩個孩子都緊緊扶住了我的身體。我好后怕,如果剛才把腳抬得再高一點,肯定就摔下去了。我無法知曉是個什么障礙物,也無法判斷它的高矮。怎么辦?
女孩的身體向我依了過來,緊緊地撐著我的腰部。男孩用兩只手抓住我的腳踝,把我的腳放進了他的臂彎里,然后再一點點往上抬。我的腳掌心擱在了一個物體上,我順勢滑過去落在了平穩的地上。我死死地夾著胳膊攥著小手邁出了右腳,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我和女孩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完全信任和依賴他們了。我不再懼怕黑暗,不再懼怕危險。我學習“聽風者”,仔細地辨析他們給我的每一個細微但明確的提示,在他們的牽引下,大膽地前進。
又陷入了黑暗之中,但我很鎮定;又開始上樓了,我已記得臺階的級數;彎腰穿越一個障礙,我們的行動統一而協調。左臉頰拂過一陣暖流,我又回到了安全的起點。
男孩和女孩扶我坐在了椅子上。我真想摘下眼罩看看這兩個可愛的孩子。但是規則不允許,我把他們緊緊摟在懷里,偷偷在他們耳邊說了一聲:“謝謝。”
這只是一個游戲,體驗者是全區的中學校長。大家在談體會時感慨萬分,許多男校長都流下了熱淚。
這個游戲讓我終生難忘。我最終也沒有見到我的扶助者,但其中一位孩子給我的結業贈言卻讓我銘記在心:張紅靈校長,在這場人生的道路上,感謝您對我的信任。我也相信自己,雖然弱小,但我的內心與靈魂是強大的,我用我的力量保護您,您則用信任給我勇氣!恭喜您,挑戰成功!
游戲結束了,我只是一個游戲中的盲者。但是在學校,我要面對成百上千的人生盲者。作為一名校長,我有責任幫助每一位孩子開啟生命的盲道,攙扶他們奮勇前行!
作者單位:重慶市九龍坡區白市驛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