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忠
博士,美國卡內基梅隆大學計算機工程高級訪問學者,上海海事大學電子商務專業副教授、碩士生導師,東華大學計算機學院信息安全專業兼職教授、碩士生導師。曾起草7個國家信息安全標準。在“教育革命”“大數據教育”“看不見計算機的信息化”“未來教育體驗空間”“技術對教育的接訪”等領域的深入研究和獨到見解在國內具有廣泛影響。
海倫·凱勒的還原論學習模型
1887年3月3日,一個剛畢業的家庭女教師經過長途顛簸,來到了亞拉巴馬州的小鎮塔斯甘比亞,見到了比自己小14歲的一個小姑娘。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但并不是她喜歡的一份工作。那一年,這位半盲的女教師21歲,小姑娘7歲。
這注定是一個了不起的開始,女教師是著名的殘疾教育家莎莉文,小姑娘叫海倫·凱勒。
從小經受失明痛苦并奇跡復明的莎莉文,十分清楚一個不到兩歲就集聾、啞、盲于一體的海倫·凱勒面對的一切;生性敏感的莎莉文更知道,一個輕生、暴戾的壞孩子,背后是有多么強大的生命力,也許,只有莎莉文才能還原出一個失明壞女孩的生命力吧。莎莉文14歲那年,在調查組臨走的最后一刻,她追上調查組,說想上學;16歲那年,打掃衛生的莎莉文硬是從房客口中得到了復明的全部機會。
莎莉文從讓海倫·凱勒接受自己開始,到在小海倫手上寫第一個水的單詞并將水澆到海倫的手上,再讓小海倫用指尖感觸自己的嘴唇的變動,體會什么叫說話和聲音,再到海倫哈佛大學畢業并學會了英、法、德、拉丁、希臘等多國語言,最后海倫·凱勒成為著名的作家,寫下了包括《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的十四部著作,一直陪伴在海倫身邊。
1936年,再次失明的莎莉文在66歲去世,她用一生的時間培養了唯一的學生海倫·凱勒。1968年,88歲的海倫·凱勒去世,她不僅創造了盲聾啞人長壽的奇跡,更是成為一代美國文學大師和美國精神的偶像。如果說莎莉文和海倫·凱勒對于教育學還有什么另外的貢獻,我認為海倫·凱勒總結的自己學習的經驗便是其中之一,這也許是一個健全人所總結不出來的,主要有以下幾點:
1.每天用三個小時自學。
2.用兩個小時默記所學的知識。
3.再用一個小時的時間將自己用三個小時所學的知識默寫下來。
4.剩下的時間她運用學過的知識練習寫作。
時間進入到21世紀,在線教育所帶來的沖擊,不僅證實和驗證了海倫·凱勒的學習方法,她和莎莉文共同創造的學習方法,而且在信息化時代比學校教育更加能夠抽象出學習的本義。兩個盲人海倫·凱勒與莎莉文用一生還原了一個簡單的教育模型,而這種模型卻是千百年來正常的學生和正常的教育家們的盲點。
海倫·凱勒和莎莉文對于對方來講,是上帝派來的天使;莎莉文和海倫·凱勒對于教育界來說,也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回到如何看待用愛心對待殘疾兒童的問題上,古巴比倫有一種殘酷的習慣,就是對于身體弱的新生兒扔掉以保證戰斗力。人類進化到了高級階段,慈善和同理之心是高級功能,之所以一代一代遺傳甚至和加強,是遺傳優勢選擇的結果。愛心,拯救了別人的時候,往往也拯救人類自己。而人類就是在一次一次的危機中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才讓上帝對于基因不是擲骰子。
莎莉文和海倫·凱勒證明,“上帝的禮物”不僅考驗人類的愛心,還給予人類想象不到的回報:這么些年美國的在線教育熱潮、在家上學熱潮,你能說沒有海倫·凱勒還原論學習模型的影子嗎?
讓佩雷爾曼成為佩雷爾曼
2006年,佩雷爾曼得到了數學最高獎菲爾茲獎,2010年他又獲得了千禧年百年教育大獎,然而無論是他所在俄羅斯的研究所,還是授予他獎的人都找不到他了。1994年,他在試圖解一個世紀難題時遇到挫敗后,只和媽媽聯系。偶而有人試圖聯系到他和試圖把100萬美金獎金給他時,他卻說自己早就不在數學圈子了,而他公布發明的方式更加奇特,他公布到網上,只說關鍵步驟,然后消失再也不見。
佩雷爾曼的爸爸是猶太人,媽媽是數學老師。在蘇聯解體后,爸爸和姐姐移民以色列,而他跟隨不是猶太人的媽媽留在了俄羅斯。佩雷爾曼從小就體現出不同的天賦和性格特點,她媽媽采用了奇特的教育方法,讓佩雷爾曼成為佩雷爾曼。
小佩雷爾曼生活在一個母親幫助下建立起來的想象世界中:如何向孩子講述生活的殘酷,是常常會令家長頭疼的問題。他的母親選擇了一種特別的方式——她把自己頭腦中的正確世界當作真實的世界告訴年幼的他。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反猶太主義是不存在的。這樣的世界至少持續到了他的大學階段。佩雷爾曼天冷的時候,無論在室內和室外都帶著耳套,他說不然的話媽媽會殺了他,因為媽媽說了,不要解開繩子,不然就會感冒。佩雷爾曼讀書種類很少,基本上只讀數學書。
對于佩雷爾曼的媽媽來說,佩雷爾曼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對于整個數學界甚至科學界來說,佩雷爾曼是上帝送給人類的禮物。而對于教育學者來說,佩雷爾曼會打我們一記耳光,因為按照常識,進行人文科學的訓練對于數學是有好處的,對于絕大多數數學家和學生這條都有效,但在少數天才面前,絕對無效。
“系統論模糊了變量的關系,還原論使我搞清楚了科學”
2000年,著名的美國生物學家坎德爾等三人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和醫學獎,在他以前和以后,有十幾位這樣的科學家獲獎,而他們之所以獲獎,是研究人腦和神經的關系,但是他們沒有用人腦進行研究,用坎德爾的話說:“研究的對象越簡單、神經細胞越少越好,我選擇了海兔,研究了幾十年。”
瑞典諾貝爾頒獎典禮上,就用他的海兔作為巨大的背景。而談到海兔,坎德爾說:“這是上帝送來的禮物——神經細胞很少、實驗很好做、成本很低,最重要的是,排除了其他變量。我喜歡還原論,系統論模糊了變量的關系,還原論使我搞清楚了科學。”
文章寫到這里,我想起了在中國儒家爭論2000多年的《大學》中關于研究物理的“格物致知”的真正含義。比較遺憾的是,在孔子學生的原著中,對于“格物致知”沒有說明。著名的物理學家李政道對格物致知的理解是:“我覺得真正的格物致知精神,不但是在研究學術中不可缺少,而且在應付今天的世界環境中也是不可少的。在今天一般的教育里,我們需要培養實驗的精神。”我非常認同李政道的理解。坎德爾的話說得更加明確:“還原論是科學精神的基礎。”在現代科學中還原論是系統論的基礎,對于坎德爾來說海兔的神經細胞,是研究復雜人腦的基礎。
問題來了,創新教育的“海兔”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