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愈夜愈撇不掉的情懷
每當暮色四合,這個城市的一隅便會蘇醒過來。在1912街區的對面,曼度廣場的2層被各種夜場占據著,從若干夜場的門口走過,斑馬livehouse的門臉就在接近走廊盡頭的位置。不似其他酒館的酒客喧囂,這里的人們點上一杯wiskey或是軟飲,安安靜靜地等著演出的開始。
斑馬的演出是現在南京最密集的,我們在南京的兩天便看到了兩場演出——lackson Wells的小清新專場和跺音門的硬核大趴。9月,斑馬更是檔期幾乎排滿,從民謠到說唱,從雷鬼到后搖,幾乎所有適合這個場地的音樂類型都涵蓋其中,非周末的日子也演出滿滿,這在其他地下音樂蓬勃發展的城市也是難得—見的景象。
不過,在斑馬一片繁榮的景象之下,和南京這個城市的體量完全不對等的是,現在可以接現場演出的場地幾乎只有斑馬和61house兩家。作為南京最早的一家livehouse,61house的演出經紀李死磕不無感慨.“南京干幕后的、接演出的就我和斑馬小潘兩個人,帶樂隊的、還能做全案的演出經紀只有我,我們真的很想帶很多的樂隊出來,但是都走了。不是這個市場養不起這幫人,而是你不能把自己的情懷嫁接到別人身上。”
在北京的演出市場越來越火爆的今天.南京最早的演出地標61house沒掙到錢,反而在3年前開分店時賠了100多萬。
和許多城市一樣,南京的音樂場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相對小的,雖然現在仍舊有一些樂隊留下來,但不能否認的是,很多南京樂隊已經前往北京、上海這些城市去發展。PK14樂隊主唱楊海崧在談到為何離開南京時說:“有一點狹隘的感覺,或者也可以說其中的大部分音樂家很容易產生惰性,以及音樂上的挫敗感。”
但這并不能阻止老蘭和死磕這群人堅持著將livehouse開辦下去。“也不是留不住樂隊,南京市面上好多樂隊都留下來,想有更大發展的就會去北京。南京也不缺能讓一個職業樂手生存下來的活動,他們靠這個能夠掙到錢。”李死磕非常篤定。
感性樂音游離于現實與過往之間
有人說,南京這個城市“由于介乎南北之間的地理位置而有時顯得有些尷尬,無論是正宗的北派還是南派,從精神上或文化上都將它踢給對方,所以居住在這個城市里的人頗有一些邊緣人的味道。”(吳宇清,《南京手記》)在斑馬,聽一些作品歌詞,也能感受到這種掙扎中的思考。“相比城市的影響,我更覺得是時代對我們的創作的影響更大一些。我們成長的90年代本來就是一個焦慮和不知去向的時代,在認知世界時很容易出現類似加繆那樣的陌生感。實際上不僅有地理上的尷尬,我覺得還有一種邊緣感是來自歷史,生活在南京似乎總是要游走于現在和民國之間,這種文化的邊緣性也加深了那種陌生感,所以我的感覺是南京的樂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存在主義的影子。”楊海崧說。
“南京出現的樂隊都有些歷史使命感,有點知識分子做樂隊的感覺。”死磕說。南京有30多所高校30多萬大學生,在冊外國人2萬多。“接受外來文化,南京很有底子,90年代就有電子樂的現場和樂隊演出,那一撥比較短命,因為沒有什么好的作品留下來。人們真正了解南京的音樂還是世紀末之后PK14、李志這樣的。”
楊海崧曾經經歷過兩個時期的防空洞排練的階段,早期是在南京五臺山附近,“那里通道很黑,每次進出時都有種親歷恐怖片的感覺。里面大概有十幾個房間吧,有一些是存儲水果的倉庫,排練室大概有四五個,大部分樂隊的排練時間是在下午偏晚的時間,所以如果有人進去走一趟,碰巧的話說不定能見到當時所有的南京的樂隊。“因為空間的原因,不管什么風格的樂隊,在那里排練時聲音聽上去都差不多,吵鬧而且渾濁。后來我們也租過另外的防空洞,是在長江大橋的附近,那里比較干凈,照明也很好,不過和早期的防空洞一樣,聲音也是比較渾濁,混響很大。現在的南京樂隊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再在防空洞里排練了吧。”
正如楊海崧所猜想的一般,李死磕正在著力于改善南京樂隊的生存現狀,雖然他坦承“個人能力也有限”,但還是盡自己所能為樂隊提供所有硬件,“現在排練不用去防空洞了,好的樂隊可以到我們的合作排練房去免費排練,錄音的棚子只要給個錄音的錢就好。只要樂隊有自己很好的審美,所有的設備全部免費。南京真的不缺硬件,秒殺外面音樂節的設備都有,國內最頂尖的四套箱子南京就有一套,但是太少的年輕人愿意去做這樣的事情了。”28歲的李死磕希望有更多的年輕人站出來,“五六年前是我,五六年后巡演經紀到了南京還是找我,那就太沒意思了。”
他們會問李志是誰
其實在斑馬,會點酒的人寥寥,大家都是坐在那邊聊天等著演出,酒柜上也不似一般的夜場而稍顯空蕩。人們拿著可樂從我面前穿梭而過,即便他們看的是一場硬核演出也如是。“南京人性格直,消費理念也實在。都很安逸,感覺不需要特別努力,特別搏命,才能獲取資源,在南京有一份工作就可以活得挺好,感覺少了一點向上的那種勁兒。”死磕說。
比起北京,南京的觀眾離樂隊遠了些,他們隔著一層審視的距離觀望著臺上的樂隊,使得整個場景有種疏離的感覺。不過硬核的主唱給了我一點音樂節的觀感,他不斷地和臺下樂迷互動著,還擰開一瓶水撒向臺下,氣氛熱烈起來,開始有女生在臺下Pogo。
“提到音樂節,人們會說我要蕭敬騰,然后捎帶幾個搖滾樂隊。他們看著死磕列的單子會問李志是誰,他為什么值20萬,那我還不如聽50萬的某個流行音樂人。
“是往下做還是慢慢退出,我現在都會有這樣的想法。”老蘭目光淡然。“懂音樂的人會興奮,會閉著眼睛去聽;不懂音樂的就進來拍照。有時候覺得沒辦法來說這個事,很悲哀。我們做得專業一點就沒有生意,做得不專業,專業人士會說你,為什么搞這么商業。那我要吃飯啊,大家不能光憑著情懷辦事。”
現場演出能成為主流文化嗎?老蘭說.“未來20年吧。讓南京本土的人養成這個消費習慣要很長時間,還沒有消費欲望,更別提消費習慣。”楊海崧卻表達了不一樣的觀點:“看搖滾樂的演出從來也不是南京年輕人娛樂的主流方式,未來我覺得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