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筠,杭榮華
(皖南醫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我國失獨者心理健康狀況與心理救援的研究
陳筠,杭榮華
(皖南醫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失獨問題已成為社會性問題。隨著失獨群體數量日漸龐大,如何采取切實而有效的心理救援,對于失獨群體來說尤為關鍵。本文對失獨者心理健康狀況與心理救援的研究進行綜述,為失獨群體的相關學術研究以及政府部門制定失獨者心理救援政策提供參考依據。
失獨者;心理健康;心理救援
我國計劃生育國策實行三十余載,失獨問題儼然成為一種社會現象。不難發現,關于失獨者的相關文獻與報道近幾年來,數量呈倍數遞增,在中國知網中檢索“失獨”可以看到:除了2010年,從2001至2011年之間,每年關于失獨的文獻均不超過10篇,但在2012年猛增至420篇、2013年有1931篇、2014年有2 548篇。對于失獨問題,人口學、社會學、經濟學、法律學等各學科專門研究或有涉及的,均有不少文獻。本研究擬梳理失獨者心理健康狀況和心理救援的研究進展。
失獨者是指失去獨生子女的父母。有學者進一步解釋為,由于疾病、車禍等原因導致獨生子女死亡,而其父母由于各種原因不能或不愿再生育或收養孩子的人。[1]我國失獨者大部分有這樣一段經歷:出生于經濟困難的五十年代,經歷了六十年代“文革”浩劫、七十年代的上山下鄉、又趕上八十年代第一批計劃生育政策,卻在人到中老年的時候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目前,我國官方還沒有公布失獨人群與失獨家庭的確切統計數據。但根據2011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推斷:全國失獨家庭現已超過100多萬,且每年新增7.6萬個失獨家庭。[2]
失去至親至愛,喪親者會經歷一系列悲傷反應。而在不同的喪親類型中,失獨的悲傷反應是最強烈的。[3-4]從湖北省失獨家庭調查數據可以看到:僅有11.4%的失獨者處于心理健康水平,有高達76.9%的失獨者患有不同程度抑郁癥,情況讓人堪憂。[5]
1.認知特點。楊瀅玉[6]認為,失獨者的不合理認知主要表現為:糟糕至極和絕對化。他們感覺自己被社會拋棄,自己再也不能和其他完整家庭一樣生活,他們開始排斥接觸社會。根據風笑天2008年對五大城市中1948~1960年出生的中老年人的教育程度抽樣調查結果,程中興[7]認為失獨者感到被邊緣化,這與他們受教育程度普遍低、社會汲取資源能力不足有關。失獨父母在子女死亡的原因上,通常表現出過度個人化,錯誤的將子女死亡的原因歸咎于自己。有些失獨者帶有迷信色彩,認為是自己作孽太深或者認為世界不公平,或認為失去孩子就沒有生活的意義,他們的存在感、自我價值感極低。
2.情感反應。多數學者認為,失獨者在早期經歷麻木、抽離、不真實等感受反應階段后,還表現出易哭、抑郁、空虛、憤怒、恐慌、不安全感、孤獨、敏感等情感反應。Rogers等[8]研究表明,喪子女父母在孩子死亡的18個月后心理功能得到明顯改善,但仍存在抑郁、較高死亡率、患精神疾病的風險。國內梁明輝等[9]在對50例失獨父母的網絡調查研究中,比較失獨時間長短與K10(心理狀況評定量表Kessler PsychologicallDistress Scale)總分的關系,得出無統計學意義結論,提示失獨時間與心理健康狀況無關。這種喪子時間長短與心理狀況關系在國內外的區別,可能是與文化差異和子女數量有關。
3.行為表現。行為反應有哭、社交退縮與回避、回避提醒物、沖動行為、整理或者保存遺物,這也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在被訪失獨者中發現,有一半左右經歷過自殺和搬遷,極少數人流浪或選擇到寺廟居住,其家庭關系受到嚴重影響。[9]失獨家庭還表現出害怕過節,每當逢年過節,看到其他家庭其樂融融,就可能造成二次傷害。[10-11]從湖北省失獨家庭調查數據看,“不愿意出門”的失獨者占總人數63.3%,“不愿意與認識的人打招呼”的占總人數的50.2%。[5]118
在中國傳統的文化中,傳承、繼嗣是生命延續的主要甚至是唯一方式,一旦唯一的孩子離世,其父母生活的意義喪失,存在感、價值感轟塌。此時幫助失獨者心理重構、找回歸屬感、重拾自我價值、回歸社會是非常重要的任務。
1.專業心理干預。失獨者早期多表現為PTSD急性反應,數年后轉為延滯性的PTSD。李秀等[12]在102名49~69歲的失獨者人群中進行調查,其PTSD的檢出率是69.5%。因而,在喪子女事件發生后,采取專業心理處理避免或減少PTSD的發生很必要。在失獨者悲傷干預的臨床實踐中發現,可以通過對失獨者原有的世界觀、意義結構和自我認同進行修正和重構,來減輕PTSD的發生。必要時,可使用抗抑郁劑等藥物聯合治療。
在喪子女事件后,應給予及時的心理危機干預,要重視失獨者情緒的處理,防止其精神崩潰,以傾聽、放松、給予足夠心理支持為主,治療過程需要家人、朋友的陪伴。危機介入重點放在幫助失獨者宣泄情緒、恢復社會功能和生活態度,要根據失獨者的不同情況,了解需求,區別對待。[13]認知行為療法是心理治療的重要方法之一,它通過糾正失獨者錯誤的認識,尋求積極的應對方式,重新構建認知,幫助失獨者平穩渡過和子女的“分離”階段。[14]楊瀅玉[6]52-53認為“心理劇”的治療效果是最好的,通過“心理劇”可以重現失獨家庭的真實情況,釋放情結,引導失獨者將子女交托出去。還有學者提出,“空椅子”、“角色扮演”、“家庭系統排列”等技術幫助失獨者宣泄內心哀傷。
2.來自周邊親朋鄰里的支持。汪新亮[15]舉例說明,陪伴是失獨者心理救援的主要方式,失獨者的親友最好能長期陪伴與家庭護理。家人、親屬一般在物質、精神、生活照料等方面給予充分支持,同事、朋友、鄰居等多表現為情感與精神支持。較擁有子女的老人來說,失獨老人的日常生活能力不足,對居家護理的需求更為強烈。隨著年歲的增長,失獨者在生活照料方面的需求更加強烈。[16]
3.來自社會團體、社區等組織的支持。社區工作者在失獨者與親朋鄰里、社會組織、愛心人士等各種關系中扮演資源銜接的角色,幫助其整合社會資源,引導他們利用社區資源。對于社會公益組織,王曉艷[17]強調要實現失獨者自組織,認為失獨者更容易接受“同命人”的援助。她認為通過基層社區做好志愿服務、搭建失獨救助基金、幫扶實現失獨者自治,鼓勵廣大青年群體與失獨家庭結成親戚,帶動社會力量健全他們的精神生活。如上海的“星星港”和武漢的“連心家園聯誼會”等就是國內典型失獨者自組織團體。值得注意的是,“抱團取暖”的確能很好的緩解哀傷,但“這種以我痛撫慰你痛”的方式有可能造成悲傷情緒的傳染。[18-19]所以,這種失獨者自組織團體應當是強調有專業心理輔導人員和其他服務者參與的自組織。
通過豐富失獨者社交娛樂活動和精神文化生活對失獨者心理健康狀況很有意義,如舉辦聚會、進行問題交流等。梁明輝等[12]1394-1395研究軀體患病情況、社交與娛樂活動情況對K10(心理狀況評定量表Kessler PsychologicallDistress Scale)的多元回歸分析也證實了這一點。
4.自我療傷。謝啟文[20]認為,激發失獨者自身潛能,發揮失獨者的能動性,以促進其從內部增能,這才是問題解決的根本。失獨者需要學習轉移注意力,尋求被需要感和重要感,如走進社會團體,投身公益事業,培養各種興趣。據揚子晚報報道,南京失獨老人楊兆芳就是一個典范,她在家人和社區的幫助下,走出失獨陰影,她不僅主動幫助其他失獨者,還成立了“失獨媽媽愛心驛站”,為邊遠山區和福利院孩子編制毛衣,將愛播撒給需要的人。她說,我們不能一直扮演被人同情的角色,我們需要堅強,能讓天堂的孩子放心。
對于失獨者來說,宗教信仰可以說是一種精神寄托、緩解哀思、獲得希望的好方法。在實際走訪調查中,也證實了不少失獨者通過宗教信仰,走出哀痛開始新的生活,并幫助其他失獨對象。
劉新民[21]在重大災難性事件的心理救助中表示,心理救援往往在本質上側重于實際層面而非心理層面。失獨群體作為計劃生育國策的風險承擔者,國家、政府需要建立相應保障制度,如出臺國家補償政策、建立專項扶持資金、輔助生殖政策條件放寬等。只有失獨者的生活、養老等得到保障,社區服務才能優質、長久,心理救援才能發揮更好作用。我國失獨工作仍處在摸索階段,這是一項長期、系統、復雜的民生工程。有部分失獨者的確受益于各種社會支持與幫助,但也存在流于形式、隨意性大等問題,導致對失獨者的支持和幫助未能或還未對其起到實質性作用。還可以看到,目前對于失獨者問題的學術研究和深度調查仍然很少。為此,我們需要為提供規范、專業的救助而努力。同時,社會每一位公民都應心存一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善心,給身邊的失獨者真正貼心的支持與精神關懷。◆
[1]柳志艷.勇敢地生活下去—呼喚社會關注失獨者群體[J].學理論,2012,(20):57~58.
[2]北京大學人口所課題組.計劃生育無后家庭民生關懷體系研究——以遼寧省遼陽市調研為例[J].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1,4(5):50~60.
[3]Kersting A,Br?hler E,Glaesmer H,Wagner B.Prevalenceof complicated grief in a representative population-basedsample [J].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2011,131(1):339~343.
[4]Newson RS,Boelen PA,Hek K,Hofman A,Tiemeier H. Theprevalenc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omplicated grief in olderadults[J].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2011,132(1):231~238.
[5]陳雯.從“制度”到“能動性”:對亡故獨生子女家庭扶助機制的思考[J].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12,(2):114~120.
[6]楊瀅玉.失獨老人心理困境分析與救助[J].學理論,2014,(2):52~53.
[7]程中興.公共政策視角下的“失獨”問題探視:基于公眾認知與主體感知的研究綜述[J].人口與發展,2013,19(4):6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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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梁明輝,張黎,鞏新鵬,張夢.失獨者心理健康狀況初探—以50例失獨父母SSRS與K10的網絡調查為例[J].中國農村衛生事業管理,2013,33(12):1393~1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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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許舒雯.“失獨家庭”的社會工作介入模式探索[J].社科縱橫,2013,(28):128~129.
[15]汪新亮.失獨家庭心理援助的十條實操陪伴[J].心理技術與應用,2013,(4):5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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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唐錚,尚雪松.“失獨者”之心理剖析與對策分析[J].吉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4,(1):21~22.
[20]謝啟文.增能.解決失獨家庭問題的新視角[J].人口與發展,2013,19(6):104~109.
[21]劉新民.重大災難性事件的心理救助—突發事件心理救援與心理干預手冊[M].北京: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8.
On the Mental Health and the Psychological Rescue of the ParentsWho Have Lost Their Only Child in China
Chen Yun&Hang Ronghua
(Wannan Medical College,Wuhu Anhui,241000)
The society has been witnessing the increasing number of parents suffering the untimely death of their only child,which has become a social problem.With a surging number of such a social group,it is critical to take effective and substantial psychological rescue.This paper is a summary of the mental health and the psychological rescue of the parents who have lost their only child,which will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future research and countermeasuresmaking.
parentswho have lost their only child,mental health,psychological rescue
R395
A
1674-0416(2015)03-0057-03
[責任編輯:文 劍]
2015-03-29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鄉失獨家庭心理援助體系的構建和應用研究”(編號:13YJA840005)的研究成果。
陳筠,女,1989年生,安徽當涂縣人,助教,應用心理學本科。
杭榮華,女,1971年生,安徽蕪湖人,副教授,醫學心理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