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孫子兵法》是中國古代著名的軍事著作和重要文化遺產,也是世界軍事史上的璀璨瑰寶。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又決定語言的發展,因此典籍翻譯更應注意涉及文化的翻譯和解釋。本文選取賈爾斯的《孫子兵法》譯本,對其文化負載詞進行歸類分析,探討譯者對稱謂語、兵學術語、習語和典故三方面的英譯策略。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2831(2015)08-0130-3 doi:10.3969/j.issn.1006-2831.2015.03.033
收稿日期:2015-3-4;修改稿:2015-5-11
*基金項目:2014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發展研究課題的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4031009)。
1. 文化負載詞定義
語言不僅是人類思想交流和情感表達的工具,同時也受文化的影響,并作為載體傳承文化。因此,語言的轉換并非是詞匯和語法由源語到目的語之間簡單的機械對換。翻譯活動中,那些承載一定文化信息的詞匯為文化負載詞。關于文化負載詞的定義,翻譯學者莫娜·貝克認為,源語中某些詞匯所表達的概念對目的語文化中的受眾來說是完全陌生的,這些概念或是抽象的或是具體的,例如宗教信仰、社會習俗或是其他事物(張姝,2013:17)。文化負載詞是具有特定民族文化內涵的詞、詞組和習語,反映出一個民族的發展歷史、社會制度、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以及人們的思維模式。然而,翻譯會涉及不同民族的語言、文化交流,由于民族差異,有時在目的語中不能找到與源語中概念或意義對等或完全契合的詞,產生語義空缺,影響翻譯的忠實度,達不到翻譯效果。因此,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研究在典籍英譯的過程中顯得尤為重要。
2.《孫子兵法》及其英譯研究
《孫子兵法》是我國歷史上著名的軍事典籍,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和研究價值。該書成書于2500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代,隨著時代變遷,其間中國文字乃至中國文化都經歷了巨大變遷。語言的歷時性變化使典籍翻譯有別于其他文本翻譯,古代漢語如何找到對等的英文成為典籍翻譯首要解決的問題。中華文明源遠流長,語言也隨著文化和物質生活的變化歷經千百年的發展,由于時空變遷,部分漢字古今意義截然不同。在翻譯過程中,應首先考慮到古漢語和現代漢語的轉換,因此,不能盲目直譯或者簡單采用該漢字今天的意思。由于《孫子兵法》是一部影響深遠,世界聞名的軍事著作,受到中外軍事家的高度重視,中西方譯者也日益重視其美學和文化價值,因此出現了一些水平較高的英譯本,例如英國漢學家賈爾斯(Lionel Giles)和美國海軍退役將軍格里菲斯(Samuel B.Griffith)以及我國林戊蓀先生的譯本。
由于譯者不同的文化背景,在解讀源語過程中,中西方譯者會存在分歧。此外,古代文言文是單字意群,母語讀者要想全部讀懂,如果沒有一定的古漢語修養,不認真研讀,都很難做到。如前面提到的兩位外國譯者,盡管他們在漢語的把握和處理方面有深厚的功底,但漢語畢竟不是他們的母語,在他們的譯本中難免有一些差錯和不足。只有譯者把2500多年前的社會生活和倫理價值觀掌握和理解透徹,才能使譯文忠實于原文并讓譯入語讀者接受。在典籍翻譯中,譯者應該著重考慮詞語的歷時變化和東西方文化差異。
3.《孫子兵法》英譯本文化負載詞研究
《孫子兵法》是我國重要的軍事典籍,其文化負載詞多為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社會文化,思想價值觀念以及軍事兵學術語,有些詞匯不能在目的語中找到相應含義的詞,因此國內學者多以語義情況劃分文化負載詞。如陳曉丹(2010)在《從語義空缺角度談文化負載詞的分類》一文中,按語義空缺情況把文化負載詞分為絕對空缺詞和相對空缺詞,相對空缺詞又分為所指范圍空缺詞、涵義空缺詞和語用范圍空缺詞。黃麗云(2013)把《孫子兵法》中的文化負載詞分為兩類:一類是在目標語中概念意義缺失的詞,一類是帶有聯想意義不能在目標語中找到最近的對應詞。本文擬從稱謂語、兵學術語、習語和典故來分析賈爾斯《孫子兵法》英譯本中的文化負載詞。
3.1 稱謂語
古代稱謂相較現代漢語更細化、更復雜。包括軍隊制度、官職、分封稱號、家庭成員及各種職業等。
(1)《作戰篇》諸侯:chieftains (Lionel Giles, 1910: 5)
《謀攻篇》諸侯:feudal princes (Lionel Giles, 1910: 10)
《九變篇》諸侯:hostile chiefs (Lionel Giles, 1910: 31)
“諸侯”來源于周朝,是地位僅次于皇帝的封建階級。此例中,諸侯是古代封建階級特有的稱號,是各分封國的國君,擁有軍隊和政權。為了避免重復,賈爾斯選用了不同的英文表達此意,然而chieftain和chief是酋長或首領的含義,與分封國國君身份不相符。其翻譯中處理得最佳的是feudal princes。因為prince符合諸侯的特征,又體現了小國,再加上feudal修飾,完全說明了諸侯的時代特征。
(2)《用間篇》中出現了左右、謁者:the aides-de-camp;門者:door-keepers;舍人:sentries of the general in command等稱謂語(Lionel Giles, 1910: 59)
“左右”在古漢語中為“近旁的人”,在現代漢語中則表示方位或概數,二者出入較大。在此處則指將軍身邊的隨從侍者,賈爾斯用一個詞合譯了“左右”和“謁者”兩個詞的含義。“謁者”為官名,春秋戰國時國君左右掌傳達等事的近侍。因此,賈爾斯此處翻譯恰當。“門者”泛指看門人,“舍人”古代官職。賈爾斯成熟地運用語內闡釋的方法,將這些抽象的概稱、職業的意思表達出來。
3.2 兵學術語
古代中外軍事制度和軍用物資有一定的差別,如果想要翻譯精準,使目的語的讀者能夠理解,某些兵學文化負載詞應采取意譯的方法。從兵學角度來看,《孫子兵法》的兵學術語有不同的分類,本文將從地形、兵器和兵略三方面分析兵學文化負載詞。地形表示戰爭時期所需要考慮的重要自然環境。兵器表示交戰雙方所使用兵器及軍用物資。兵略表示國君、將領采用的戰略計謀。
3.2.1 地形
(1)《行軍篇》絕澗:deep natural hollows;天井:confined places;天羅:tangled thickets;天陷:quagmires;天隙:crevasses (Lionel Giles, 1910: 34-35)
這些地形在現代漢語中已經不常用,在文言文中都表示易守難攻、易進難出的要害之地。比如天井表示地勢低洼,類似盆地。天牢,則為高山環繞,易進難出之地。天羅則為道路泥濘,裂隙縱橫。這些詞已經成為其他領域的專用術語,賈爾斯在翻譯時雖然沒有找到完全對等的詞匯,但是運用語內解釋的方法把險峻、狹窄難走之意表達出來。賈爾斯翻譯顯得簡明了當。
(2)《地形篇》通形:a c c e s s i b l e ground;掛形:entangling ground;支形:temporizing ground;隘形:narrow passes;險形:precipitous heights;遠形:positions at a great distance from the enemy (Lionel Giles, 1910: 45)
其中把地形分為六類,賈爾斯譯本沒有按照原文的話語順序,而是首先列出六種地形的名稱,然后再逐一翻譯每一種地形的防攻,讓讀者一目了然。其中“掛形”對于讀者來說難以理解,掛形則為可以前進,難以返回的地形,在英文中沒有一個通用的軍事領域的詞與之相對應。賈爾斯選取的entangling一詞意為陷入其中的,在意義上接近,但實際上如果敵人沒有防備,就能突擊取勝這層意思卻沒能表達出來。
3.2.2 兵器
(1)《作戰篇》馳車:swift chariots;革車:heavy chariots (Lionel Giles, 1910: 5)
此例中的馳車是古代的一種輕便戰車,《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7版)中,chariot的注釋為二輪戰車,可以看到賈爾斯翻譯十分到位,不止是戰車的類型,而且連戰車的輪子數目都是精確的,同時swift也加入了“輕”的含義,此例中的革車又稱重車,用來運輸糧草和軍需物資。賈爾斯對于此物體的翻譯,顯然有些牽強,望文生義,這其實是文化完全缺失造成的,因為西方人沒有這種車械概念。
(2)《作戰篇》弩:bows;戟:spears (Lionel Giles, 1910: 6-7)
此例中弩和戟都是中國古代兵器。弩是古代的一種冷兵器,也被稱作“窩弓”“十字弓”。bows為我們通常見到的弓,弩比弓的射程更遠,殺傷力更強,命中率更高。據查證,弩在西方并不是全無概念的。crossbow即為西方中弩的概念。因此,賈爾斯此處的翻譯并不十分精準。戟,是指我國獨有的古代兵器,實際上,戟是戈和矛的合成體,spears指的是矛,英語中有halberd表示戟。而西方的戟是矛與斧的融合體。因此,此例中兩種兵器的翻譯沒有達意。
3.3 兵略
(1)《勢篇》奇正:direct and indirect
(Lionel Giles, 1910: 20)
奇正這個古代軍事詞匯是由孫子本人創立的。很難用一兩個英文單詞來翻譯該詞組。奇正是古代軍事術語。一般來說,以變幻莫測的手段,實施出敵意外的攻擊為“奇”,采用常規戰法為“正”;在兵力使用上,守備、鉗制的為正兵,機動、突擊的為奇兵;在作戰方法上,正面進攻的為正兵,迂回、側擊的為奇兵;在戰略上,堂堂正正的為正兵,突然襲擊的為奇兵。所以賈爾斯的翻譯“direct”和“indirect”不能涵蓋其全部的文化內涵。
(2)《計篇》廟算:m a k e s m a n y calculations in his temple (Lionel Giles, 1910: 4)
廟算是典型的古漢語文化詞匯。此處的“廟”指的是“宗廟”,“廟算”指的是古時戰前君主在宗廟里舉行儀式,商討作戰計劃,這個意義在現代漢語中已經失去,賈爾斯的翻譯沒有解釋其歷史背景。古漢語中的文化詞匯產生于歷史事件中,許多表達方式除了其概念意義,還包含了豐富的文化內涵。
3.4 習語和典故
《用間篇》伊摯:I Chih;呂牙:Lu Ya (Lionel Giles, 1910: 61)
“伊摯”和“呂牙”是中國有名的歷史人物。“伊摯”又名“伊尹”,是早期商代的大臣,他幫助商朝打敗了夏。“呂牙”又名“姜子牙”,他幫助了文朝的國王推翻了商代并建立了周國。從歷史上來看,他們都是大臣而非在敵國的間諜。賈爾斯采用直譯法,因為此文通篇在講述離間之術,間諜之用,那么從他的翻譯中,目標語讀者可能會誤解這兩個人物是這個國家的間諜,幫助推翻了他們所在的朝代,因為這章的主題就是間諜的重要性。因此,應該注釋出兩個人物的身份,以免造成讀者的誤讀。
4. 結語
《孫子兵法》一書中的文化負載詞承載著傳播中國古代軍事思想和哲學思想的重任。但文化的獨特性又給翻譯活動造成困擾,產生誤譯。賈爾斯譯本雖然是流傳比較廣泛、認可度較高的譯本,但其中也有一些不達意或是不明確的概念。因此,譯者應盡可能地傳達文化負載詞所包含的意義,使源語的信息保真,使目標語讀者能最大限度地理解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