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歲老夫妻的離婚系列官司

80歲老夫妻的離婚系列官司

文/王苗苗

喪偶晚年有依靠

85歲的李明是一位退休干部，在他47歲時妻子不幸得了腦血栓。李明一直悉心地照顧著妻子，但最終擋不住死神的腳步，妻子還是在患病1年后去世了。李明在26歲結婚，婚后生有一子李金。妻子去世后，李明一個人照顧兒子李金，直至1980年李金大學畢業參加工作。1985年左右，由于年齡漸漸大了，李明在家務事上顯得力不從心。兒子李金想到自己工作繁忙無暇照顧父親，便想著給父親找一個保姆，照顧父親的日常生活起居。趙萍便在這個時候走進了李明的視野。

53歲的趙萍是一名來自唐山的退休工人。趙萍與丈夫婚后生有一子一女，但在1976年大地震中，趙萍的丈夫和子女都在地震中喪生。地震后，趙萍收養了一個孤兒做養子，靠著自己辛勤工作將養子撫養長大。1983年，趙萍到了退休的年齡，但養子還在上學，僅靠她微薄的退休金負擔不起整個家庭的開銷，所以，趙萍來到了北京尋找工作。趙萍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李金所在的單位從事清潔工作。李金看到趙萍辦事利索，忠厚善良，遂將趙萍介紹給父親當保姆。

在李金的介紹下，1985年9月趙萍來到李明的家中做保姆。也許是兩位老人生活經歷相似，在朝夕相處之間，兩位老人竟談起了戀愛。李金看到這種情況，想到父親獨自一人照顧自己的艱辛，打心眼兒里支持兩位老人的結合。1987年4月，在李金及其妻子以及趙萍養子的鼓勵下，李明和趙萍到北京市昌平區民政局登記結婚。同年9月，李金的妻子生育了一個兒子李孟。在李金夫婦上班期間，趙萍便幫著撫養李孟，一家人過得其樂融融。

1999年，李明的房屋產權單位決定進行房屋改革，將原有的承租房轉為個人購買。扣除補貼的差價，房屋總價款1.7萬元，李明尋思著將房屋買下來。李金考慮到父親年歲已高，便幫著父親出資了1萬元，李明自己出資了7000元購買了房屋，并將房屋產權證登記在了李明的名下。2011年，李孟也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每逢周末夫妻倆都去看望李明和趙萍。

爭房風波乍現

2012年，考慮到孫子李孟上班在北京昌平縣城，而房屋在沙河，每天往返奔波的辛苦，所以趙萍向李明提出將他們居住的房屋過戶給唯一的孫子李孟。2012年的一個周末，李孟去看望李明和趙萍，趙萍遂將這個想法告訴了李孟，李孟欣然接受，一家人便商量著辦理房屋過戶的相關手續。由于房屋辦理贈與過戶要收取一大筆稅金，于是李明和李孟便商量著假借買賣的名號，將房屋過戶給李孟。

2012年4月10日，李明、趙萍、李孟3人到相關單位辦理房屋過戶手續，但由于當時所帶的證件不齊全，所以并沒能將房屋過戶給李孟。3人本想把手續集齊了再去辦過戶，恰在此時，李孟的孩子出生了，一家人忙著照顧剛出生的小寶寶，所以就將房屋過戶的事情暫時擱置了。

直到2012年10月19日，李孟才填報完家庭購房申請表。在10月26日這天李孟向單位請了假，接上李明和趙萍一起到北京市昌平區住建委辦理房屋過戶手續。趙萍在出門前，特地吩咐家里的保姆：“今天終于要把房子過戶給李孟了，我們中午可能要在外面慶祝慶祝，你就不用做飯了。”或許是趙萍的心情感染了其他人，同樓住的老姐妹看到趙萍急急火火的樣子，拉著趙萍追問，趙萍因為急著去辦理過戶手續，便對鄰居說“有好事，回來再跟你們好好聊。”

隨后，3人來到北京市昌平區住建委填寫了《存量房買賣合同信息表》（自行成交）和《存量房屋買賣合同》，這份合同約定了房屋的成交價是40萬元，寫明了支付價款的時間。當天，李孟就交納了契稅，辦理了房屋過戶手續，當然李孟也并沒有向他的爺爺李明支付房款。

2012年11月，趙萍回唐山老家在養子家中住了一個多月，直到2012年12月底才回到北京。李孟到車站接趙萍時，明顯感覺這次從老家回來的趙萍和以前有些不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也說不清楚。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趙萍就開始和李明鬧矛盾。一會兒嫌李明不講衛生，一會兒嫌李明說話絮叨，剛開始家里人也沒把這當成大問題，畢竟在一起久了，偶爾吵架也很正常。但雙方的矛盾卻一直在升級，為了緩和矛盾，李金甚至將趙萍送到養老院暫住了一個月，想著等兩位老人都平靜了，再將趙萍接回來。但事與愿違，這一次距離產生的不是美而是隔閡，雖然兩位老人分居兩處，但還是通過電話進行爭吵。一個月后，李金將趙萍從養老院接回家，但兩位老人的矛盾不僅沒有得到緩和反而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李家人見狀，知道勸說已經沒有意義，便不再干涉兩位老人。

2013年3月，趙萍起訴至北京市昌平區法院要求與李明離婚。承辦法官了解到兩位老人的特殊情況，在庭前進行了耐心的勸解，但兩人卻是鐵了心地要離婚。在案件審理中，當法官詢問是否有夫妻共同財產時，李明主張“沒有夫妻共同財產和共同債權債務”，趙萍則表示“不需要法院處理夫妻共同財產及債權債務”。2013年6月，在法院的調解下，兩位老人終結了25年的婚姻關系。

八旬老人兩度對簿公堂

2013年7月，趙萍收拾東西回了唐山老家，李家人本以為生活回歸了平靜。但誰知在2014年1月，李明和李孟竟然分別收到了北京市昌平區法院的傳票！原來在李明和趙萍離婚后，趙萍回到唐山便委托了一名律師再次向昌平區法院提起了訴訟，趙萍在訴狀中提出“李明和李孟在沒有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私自將夫妻共有的房屋過戶給李孟，侵犯了我的合法權益，因此，請求法院依法確認二人所簽的房屋買賣合同無效，并且將房屋的登記恢復到沒有過戶之前的情況。”趙萍的起訴讓李家人無法接受，明明當初是趙萍提出來辦理的過戶，辦理過戶也是帶著趙萍一起去的，怎么突然變成了隱瞞呢？而這份起訴書更讓李明大動肝火，84歲的李明一怒之下決定也將趙萍告上法庭。

2014年2月，李明向昌平區法院起訴稱：“我與趙萍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家里的生活開銷一直是從我的退休金中支出的，從1989年退休到2013年，工資及補助大概有70多萬元，除去生活開銷，還剩40萬元。我的工資卡一直由趙萍保管。2013年6月經法庭調解我與趙萍離婚后，趙萍將工資卡歸還給我。我去銀行查賬，發現卡里的40多萬元不翼而飛，通過銀行交易明細查知在離婚之前已經被趙萍陸續取出，而且在我與趙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趙萍也一直取錢給她的兒子。因此，我請求法院判決趙萍返還40萬元。”至此，兩位80多歲的老人在結束了長達25年的婚姻之后，又分別將對方訴至法院。

晚年幸福何去何從

考慮到兩位老人的復雜關系，承辦法官希望通過調解使兩位老人的矛盾得到有效化解。所以在開庭之前，兩位法官多次登門拜訪，希望兩位老人可以考慮到曾經共同生活了20多年，合法合情地解決雙方的矛盾，但雙方堅持互不退讓。

北京市昌平區法院對兩個案件分別進行了開庭審理。但在趙萍起訴李明、李孟確認合同無效案件庭審中，趙萍并沒出現在法庭上，而是由她的代理人代為出庭。趙萍的不出庭激怒了李明及其家人。李明在法庭上不止一次地說“趙萍就是沒臉來見我了。”趙萍的代理人表示趙萍不出庭是因為趙萍年歲已高，身體不好，現居住在唐山，要求趙萍出庭實在不方便，且起訴的事項，趙萍已經全權委托給了他，他可以代理趙萍的所有行為。庭審過程中，李明一方依法申請了家中的保姆及趙萍的老姐妹出庭作證，兩位證人均表示“當初是趙姐給我說的這事，當時她可開心了。”

昌平區法院經過審理后認為：在本案中，李明和李孟之間不存在房屋買賣關系，沒有交易行為，雙方之間的關系實際上屬于贈與關系。從辦理房屋過戶手續，到證人證言以及雙方當事人的陳述可以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鏈，足以證明趙萍對于房屋實際贈與是知曉的。因此，趙萍的起訴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據此，昌平區法院依法判決駁回了趙萍的訴訟請求。后趙萍不服，提起上訴，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經審理后做出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終審裁決。至此，李明和趙萍之間關于房屋的爭議也告一段落。

而另一邊，李明起訴趙萍要求返還40萬元的案件中，承辦法官通過查詢銀行交易明細及走訪養老院等地查證：在李明與趙萍離婚之前，李明的賬戶除了一筆1萬元的取款記錄之外，并沒有大額的取款記錄。由于趙萍曾經在養老院居住過一個月的時間，再加上趙萍本身有疾病需要治療，所以該筆款項屬于正常的支出。而且李明在二人離婚訴訟中也曾表示“無夫妻共同財產及債務”，因此，李明的起訴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據此，2014年12月法院依法駁回了李明的訴訟請求。至此，兩位八旬老人之間的矛盾徹底拉上帷幕，而雙方25年的感情就此終結。

案后余思：對于單身老年人來講，孩子有自己的事業，不能在身邊照料，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貼心的人時時關心，生病的時候在側陪伴，孤單的時候互訴衷腸，這樣的晚年正是人之所愿。而“黃昏戀”的再婚夫婦總會面臨著一些人生經歷和生活習慣方面的不同，這時就需要老年人多用些寬容和理解去面對彼此，互相扶持。雙方應該多珍惜這份真情，多去尋找夕陽中美麗的畫面，莫讓這溫馨的夕陽紅染滿了爭吵的顏色！

對于子女而言，父母有一個可以老來相伴的人，可以減少自己的擔憂，安心地工作。做子女的對于勇于追求晚年幸福的老人，應該多加鼓勵，對雙方的老人都應該尊敬并盡自己的贍養義務，不要讓利益打破了夕陽紅的溫馨和從容！

（以上人物均為化名）

責任編輯／鄭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