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語合作市南部半農半牧區話的音位系統

□周加克

藏語合作市南部半農半牧區話的音位系統

□周加克

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南部的加茂貢鄉、勒秀鄉、吉倉鄉、完么鄉、博拉鄉等地區的藏語方言具有與一般安多方言不一樣的語音特色，為藏語方言學研究提供了一份較為完整的藏語合作市南部半農半牧區話的語音研究資料。本文對該區的音系作了系統的描寫，并分析了聲韻母系統等語音面貌。

安多藏語 半農半牧區話 聲母 韻母

一、引言

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南部的加茂貢鄉、勒秀鄉、吉倉鄉、完么鄉、博拉鄉等位于合作市、夏河縣、碌曲縣、以及卓尼縣相連的部分半農半牧區的藏語方言的語音面貌極具特色。但目前尚未見到有系統的研究成果問世或描寫該音系。該區的方言雖屬安多方言的分支，但具有一般安多方言沒有的各種語言特點，由于該地處屬于康方言區的卓尼縣相連，也與屬于安多純牧區方言區的瑪曲縣和碌曲縣等相鄰，故既有安多方言和康方言的雙重特點，也有牧區話和農區話雙重的語言文化特征，還有本地特有的語言特色。

本文主要描寫的是甘南合作市加茂貢話的語音，本人是土生土長的加茂貢人，為了描述更為客觀的語言面貌，筆者于2014年寒假進行了實地調查。本文主要發音合作人：1.旦巴，男，69歲，小學文化，加茂貢鄉參木道可河村人；2.龍布扎西，男，23歲，合作師專學生；3.忠格草，女，63歲，小學文化，加茂貢鄉參木道村人。

二、聲母

（一）單輔音聲母

一共有41個單輔音聲母：

各舉例詞如下：

說明：

（1）與藏語書面語相比，此方言幾乎所有前置輔音已被脫落，只剩下前置鼻音n，所有的單輔音可以單作聲母。

（2）塞擦音t?、t?h、d?與 t?、?h、d?相對立，并t?、t?h、d?的實際音值稍靠

前于此，一般在書面語中以ca、cha、ja（藏文拉丁撰寫）為聲母的發t?、t?h、d?，以kya、khya、rgya（藏文拉丁撰寫）為聲母的發t?、?h、d?音。

（3）顫音r有送氣音r?，并相互對立，如：ra k?（酒），r?a ??（好的）。

（4）s和sh構成對立，如：sa（吃），sha（土）。

（5）邊擦音?在很多時候嚴格講更接近?，但二者不對立，故歸音位?。

（6）?音多半來自于位格和屬格標記或書面為g聲母的變音，如：sa ma sa ?? n??（去吃飯）、?? n? ?? hw? ?a（我們倆的書）、n? ?a（gnyis ga，兩個）。

（7）?音大都是來自書面中原本為m聲母的字，如：wa? ?a?（ba ma，鍋）、ha? ?a?（pha ma，父母）。

（二）復輔音聲母

一共有10個復輔音聲母：nb、nd、ng、n?、nd?、nd?、nd?、kw、hw、?w。

各舉例詞如下：

說明：

（1）除n外，所有前置輔音基本上已消失，個別詞中偶爾會有其他前置輔音清化的跡象，但二者不對立，故將這類詞的聲母處理為單輔音聲母。鼻音n與濁的基輔音結合，一般來源于前加字m和v，如：nga ra（mgar ba，鐵匠）、n?a（vjav，彩虹）。

（2）復輔音kw大多數來自于書面詞綴pa，一般是受其前音節的輔音韻尾-k的影響而形成。如：?k kwa（vug pa，貓頭鷹），?ak kwa（jak pa，土匪）。

（3）基輔音pa跟其前加字d或上加字s結合時，就出現hw的音，如：hw? t?a（dpe cha，書）、hw?（spu，毛）。

三、韻母

（一）單元音韻母

一共有10個單元音韻母：a、ɑ、i、?、u、e、o、?、?、?。

各舉例詞如下：

a ?hak 血 a ma 母親（或奶奶）；ɑ khɑ 雪 ?ɑ 月亮；i ni 兩個 ?i數； ? n? 火 ?? 生長；u shu 去 lu 傻瓜；e le ka 勞動 ne 青稞；o ?o 臉 ho 男的；? d? 石頭k? 皮子；? l? ?? 羊羔 ?h? ??狗；? k? t?a 語言 n? pa 病人。

說明：

（1）前低元音a可以加在任何基輔音后面，當在韻尾-n，-m，-p，-r前時，其音值接近于?。

（2）元音ɑ的實際音值稍靠前而拉長，近似于a：，一般不帶輔音韻尾的元音a 與其詞綴ba（藏文拉丁撰寫）合讀而形成，如：lɑ（kla ba，麂子）；kɑ（kha ba，雪）。

（3）元音?一般來源于書面元音e，部分是書面元音o和其輔音韻尾-s共同發音的結果。如：n? sha（nye sha，親戚）、j?（yos，炒青稞）。

（4）元音a與輔音韻尾-s結合時，發e元音，但其實際音值稍靠后，接近?。

（5）不帶輔音韻尾的元音o與其詞綴ba結合而發作?元音，偶爾書面位格標記la（或r）消失后也會留下?元音，如：k?（ko ba，皮子）、khar ?? ??p（kngo la rgyobs，打到墻面上。）

（6）元音?與輔音韻尾-k結合時，其音值近似于-?。

（7）元音a帶輔音韻尾d發?音。

（二）復元音韻母

只有1個復元音韻母：?u。如：?u ?e 我們家；?u ?a 屁股

（三）帶輔音韻尾韻母

一共有6個帶輔音韻尾韻母：-k、-?、-n、-m、-p、-r。

各舉例詞如下：

-k mak kwa女婿 lak kwa手 -? d?a? ??蜜蜂 ka? r?雪山 -n d?n 七 r??n 云

-m ?am ?ho 大海 kam ?a牛肉 -p n?p ?ok西方 ??p救 -r tar 冰 thar 逃出

說明：

（1）輔音韻尾-k與元音a、o、?結合。

（2）輔音韻尾-?與元音a、o結合。與書面語相比，此方言中大部分輔音韻尾-?已脫落。

（3）輔音韻尾-n與元音a、?、o、?結合。

（4）輔音韻尾-m與元音a、?、o、?結合。

（5）輔音韻尾-p與元音a、?、?結合。

（6）輔音韻尾-r與元音a、?、o、?、結合。

（7）個別村子（如加茂貢西拉村和完么鄉）的方言中輔音韻尾n有鼻音現象，如：nan? ng?（可以）。但不普遍，故未作單獨處理。

四、音節結構

藏語合作市南部半農半牧區話的音節結構比較簡單，基本只有一下幾種：（F表示輔音，Y表示元音。）

（1）Y a t?? 姐姐 ?u ?e 我們家 ? 干牛糞

（2）F Y ke 梯子 sha t?a 地方 le ka 勞動

（3）FFY ngo wa領導 nda 箭 hw? 毛

（4）FYF nar t?ak妻子 tak 老虎 ??r to 酸的

（5）YF ?k kwa 貓頭鷹 ak ta 鐵鎬 or ke 以后

（6）FFYF n??k 棋子 nd?k sha 座位 ngor 遲到

五、語流音變

音節在連讀時語音發生變化，叫語流音變。①藏語合作市南部半農半牧區話的主要語流音變可概括如下：

（一）輔音方面

（1）輔音為塞音或塞擦音送氣的語素構成雙音節詞時，其第二音節的輔音變為不送氣。如：t?ho? t?ho?—→t?h? t?u小的；kha kha—→kha ka不同；?ha ?ha—→?h? ?a花色；tho? tho?—→th? tu短的。

（2）第一個音節韻尾-k、-r，與第二個音節為pa、po、wa、wo的詞綴結合時，一般第一個音節的輔音韻尾變為第二個音節的基輔音，如：lak pa—→lak kwa 手；kar po—→kar ro白色；nak po—→nak ko黑色；ngar wa—→nga ra鐵匠。

（3）第一個音為開音節，第二個音節為ma的詞綴結合時，一般第二個音節ma變為?a?音。如：?a? ma—→?a? ?a?干凈；ri ma—→ri ?a? 羊糞；t?a? ma—→t?a? ?a? 柳樹；t?o ma—→?o? ?a? 藏區人參果。

（4）第一個音節韻尾-n、-m，與第二個音節為pa、po、的詞綴結合時，一般第二個音節增加一個鼻音前置輔音n，并第一個音節韻尾-n、-m會消失，如：ham pa—→ha nba 野心；??n pa—→?? nba 償還；?an pa—→?a nba補丁；kam po—→k? nbo干的。

（二）元音方面

（1）一般單音節詞或雙音節詞第二音節為o元音加輔音韻尾-?或-l時，受其輔音韻尾-?或-l的影響而非高元音0提高一度，變為高元音u，如：?a mo?—→?? wu 駱駝；sho?—→shu走；?ol—→?送走；kar jol—→k? ru碗；tho?—→tu喝；zo?—→zu 抓。

（2）部分雙音節詞中第一個音節的元音o受到第二個音節的影響而變低，變為?元音，如：?o ?a—→?? ?a（十五）；ko t??k—→k? t??k（九十六）；sho s?m—→sh? s?m（三十三），不過這類變化還不成系統。

六、結語

總上所述，藏語合作市南部半農半牧區話在語音上主要有以下特點：

（1）聲母分單輔音和復輔音（只有二合），單輔音聲母較多，共有41個，即可分雙唇、舌尖前、舌尖中、舌尖后、舌葉、舌面前、舌面中、舌面后、小舌音、聲門音等十個發音部位。其中塞音和塞擦音有送氣和不送氣的對立，也有清濁對立。

（2）有四套塞擦音對立，即?、?h、?；t?、t?h、d?；t?、?h、d?；?、?h、?。顫音r和擦音s都有送氣和不送氣的對立，這些特征在其他很多語言中是極其少見的。

（3）很多前置輔音已被消失，在復輔音聲母中，只有一個前置輔音n和一個后置輔音w，其中前置輔音n與濁的基輔音b、d、g、?、d?、d?、d?結合，后置輔音w與基輔音k、h、?結合。

（4）書面輔音?都發n音（與部分康方言相似）。

（5）一共有10個單元音韻母：a、ɑ、i、?、u、e、o、?、?、?。

（6）只有1個復元音韻母?u。

（7）該地區的語音面貌處在康方言和安多方言的中間狀態，很多前置輔音已被消失，部分輔音韻尾被脫落的變化過程中，但還沒發展到產生聲調的地步。

注釋：

①周毛草《瑪曲藏語研究》，民族出版社，2003年，第40頁。

［1］格桑居冕，格桑央京.藏語方言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

［2］胡坦.藏語研究文論［M］.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2.

［3］意西微薩·阿錯.倒話研究［J］.華西語文學刊，2012，（2）.

［4］周毛草.瑪曲藏語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

［5］多爾吉.道孚語格什扎話研究［M］.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1998.

［6］戴慶廈.語言調查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周加克 北京 中央民族大學藏學研究院 10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