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畫的神話

文、圖｜藝 林

宋畫的神話

文、圖｜藝 林

宋人摹郭忠恕四獵騎圖

宋代山水，水墨技法空前發展，各種技法日趨完善，完全脫離了隋唐以來“先勾后填”之法，出現了講究筆墨韻味的皴、擦、點、染等技法程式，山水畫造景重造化、重理性，法度賅備。

2015年6月6日，《宋人摹郭忠恕四獵騎圖》在匡時古代繪畫專場“澄道—古代繪畫夜場”開槌，以6000萬元人民幣起拍，最終以8050萬元成交摘得專場桂冠，刷新今春古代書畫最高紀錄。隨后《呂祖謙告身》、《司馬伋告身》，也分別以2875萬元、2012.5萬元成交。《宋人摹郭忠恕四獵騎圖》由藏家劉益謙競得，他表示這幅作品將會出現于龍美術館正在籌備的宋元大展中。

備受矚目的三件宋代書畫以1.29億元領銜拍場，成為春拍大戲中“明星拍品中的明星”，也將眾藏家的焦點重新集中在已經久違拍場的宋畫上。

拍場重器 多方爭奪

對于買家買到稱心如意的作品，匡時公司董事長董國強表示祝賀。在他看來，這個價格顯然是物超所值。因為《宋人摹郭忠恕四獵騎圖》畢竟是這么多年拍賣以來大家公認的一件宋代繪畫作品。

相比留存于世的數萬件明清畫作，宋畫數量極少，傳世罕見，大部分為博物館收藏。全球范圍爭議不大的宋代書畫加在一起不到2000件，分散在北京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博物院、美國波士頓美術館、日本黑川古文化研究所等約200家藝術收藏機構。

宋畫能在市場上流通的精品可謂鳳毛麟角。書畫只要貼上宋代的標簽，一旦出現必定是市場關注和藏家角逐競價的焦點。翻閱近20年的拍賣紀錄，亮相拍場的也就十幾件，成交價多超億元。

早在2002年，轟動一時的宋徽宗《寫生珍禽圖》在嘉德春拍上以2530萬元人民幣成交，創下當時中國書畫在全球拍賣市場上的最高紀錄。這也是世界上第一次公開拍賣宋徽宗的作品，成為當年文物拍賣的最大新聞，中央電視臺還進行了實況轉播。宋徽宗作品存世不足20件，而這件《寫生珍禽圖》是其中最完整的一件。2009年，《寫生珍禽圖》再次出現在北京保利，實際成交價格已達到6171.2 萬元。

2010年，宋畫《漢宮秋圖》亮相保利秋季拍賣會，從3000萬元起拍3分鐘后，價格已經破億。經過30余輪競價來回爭奪，最終，這件拍品以1.5億的落槌價被通過電話委托的神秘買家收入囊中，成為保利5周年秋季拍賣會上最吸引眼球的拍品。

拍場上最著名的宋代書法作品要數2010年在北京保利以4.368億成交的黃庭堅《砥柱銘》，刷新了當時中國藝術品拍賣的最高成交價，甚至遠遠超過2005年倫敦佳士得“元青花鬼谷下山大罐”創下的2.3億元中國藝術品成交世界紀錄。

宋畫到底好在哪兒

宋代是中國傳統繪畫的成熟期，畫家多，畫法多，是中國古代美術寫實繪畫的巔峰。宋代有300年的昌運盛世，這一時期宮廷美術全盛，畫院規模完備，名家層出不窮，佳作浩繁。

提到宋畫，人們最熟悉的莫過于北宋的《清明上河圖》。畫家張擇端在5米多的長卷里生動描繪了中國12世紀北宋汴京的城市面貌和當時社會各階層人民的生活狀況。北京故宮博物院研究員余輝說，國外漢學家看到的第一張宋畫大多是它。這幅北宋風俗畫堪稱國寶，但能代表宋畫的最高藝術成就卻不是它，而是以“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為創作理念的山水畫。

宋代山水畫，水墨技法空前發展，日趨完善，完全擺脫了隋唐以來“先勾后填”的傳統技法，出現了講究筆墨韻味的皴、擦、點、染等技法程式，造景重造化、重理性，法度賅備。

宋代山水畫的藝術成就是舉世公認的。美國漢學家、中國美術史學家高居翰曾在《圖說中國繪畫史》一書中贊嘆宋畫之美：“在作品中自然與藝術取得了完美的平衡。他們使用奇異的技巧，以達到恰當的繪畫效果，但是他們從不純以奇技感人；一種古典的自制力掌握了整個表現，不流于濫情。藝術家好像生平第一次接觸到自然，以驚嘆而敬畏的心情來回應自然。他們視界之清新，了解之深厚，是后世無可比擬的。”

南宋四家之一馬遠的兩幅山水小品曾于2013年出現在保利秋拍，引起不小轟動。馬遠有“馬一角”之稱，意指馬遠多作山水一角之景致，構圖極具特色。在這次拍賣中馬遠的《松巖觀瀑圖》以3550萬元落槌，《高士攜鶴圖》也以2472.5萬元成交。

宋 佚名 梅竹戲雀圖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

專家難定真偽

作為商品的宋畫在后世奇貨可居，仿制宋畫一直是流行風尚和生財之道。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方藝術品商人對宋畫的購買需求旺盛，上海遂成為作偽產業中心，此時生產的大量偽作讓美國人交了不少學費，也為中國藝術史帶來了災難性的影響。當時被盲目收藏的大部分所謂的“宋畫”其實是由明清兩代宮廷畫師和職業畫師偽造的。

當代雖然宋代的書畫文獻充足，但因時間久，贗品多，所以專家們對宋畫的鑒定還是難以把握。“再鑒定300年也一

樣有爭議。”55歲的中國古代書畫研

究中心副主任金曉明說，他作為副主編主持編著的7卷《宋畫全集》收錄了全球100多家收藏機構的1000多幅宋代繪畫作品，可謂迄今為止最權威、最完整的宋畫圖像與文獻集成。《宋畫全集》入編的國內藏品經過謝稚柳、啟功、徐邦達、楊仁愷、劉九庵、傅

熹年、謝辰生諸位權威人士組成的

“中國古代書畫七人鑒定小組”的鑒定。對海外藏品，則以海外博物館和相關藝術史家的研究成果為依據。但無論是鑒定小組，還是海外藝術史家，對很多書畫都沒有得出一致結論。某一幅作品是不是真跡，屬于哪個時代，這些專家也因不能達成一致意見而經常發生爭論。

宋 趙佶《寫生珍禽圖》局部

宋 黃庭堅《砥柱銘》

趙佶

北宋皇帝徽宗趙佶（1082—1135），河北涿縣人，擅書畫。他的書與畫均可彪炳史冊，其書，首創“瘦金書”體；其畫尤好花鳥，并自成“院體”，充滿盎然富貴之氣，令花鳥畫步入其全盛時期。趙佶倡導文藝，使承繼五代舊制的“翰林圖畫院”又營運了100多年。

黃庭堅

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縣）人，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砥柱銘》書法長卷2010年亮相保利春拍，成交價高達4.368億元人民幣，中國藝術品拍賣的世界紀錄也就此改寫。

宋 范寬 雪景寒林圖 天津藝術博物館藏

宋 許道寧 雪溪漁父圖 臺北故宮藏

宋 趙佶（傳） 紅蓼白鵝圖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中央美院的黃小峰談到宋畫鑒定時說：“國內古畫研究的重心一直囿于明清時期，明清繪畫鑒定不會太難。比如唐伯虎的很多畫已經被確定為真跡，隨便拿一件放里面比對，基本就可以判定，而宋畫很多為孤品，難以找到同類作品做比對。”

難解之謎

出現在拍場的宋畫，無一例外身份顯赫，不是名家收藏，就是宮廷著錄或是海外回流，以此來證明其傳承有序的真品身份。例如前文提到的南宋馬遠《松巖觀瀑圖》扇畫，經近代著名鑒藏家史德匿、顧洛阜、王季遷先后收藏。《漢宮秋圖》曾著錄于《石渠寶笈·續編》，為乾隆皇帝看重。《四獵騎圖》也是御藏，畫上鈐有“乾隆御覽之寶”、“石渠寶笈”、“養心殿鑒藏寶”、“嘉慶御覽之寶”、“宣統御覽之寶”印章。這件作品1922年被溥儀盜運出宮后流往國外。《司馬伋告身》和《呂祖謙告身》也是兩件海外回流的宋畫。

曾轟動一時的《寫生珍禽圖》，歷經宋、明、清宮收藏，上有多枚皇帝印鑒，除了宋徽宗自己，還有乾隆和嘉慶的印章。此外，畫上還有明代著名收藏家安儀周、清代著名收藏家梁清標的收藏印。此畫拍前還曾經中國古代書畫研究專家張珩、啟功、傅熹年等共同考證、確認。即便如此，《寫生珍禽圖》的真偽直到現在仍然存有爭論。

包括蘇軾《功甫帖》與《研山銘》，當年在業界也曾爭議很大。宋畫自現身拍場以來，與其天價身份相伴的就是無休止的謎團。今天在拍場“海歸”身份顯赫的宋畫，無論從哪個層面上看，都沒法與當年中國流失出去的“海流”相比，這其中可能還有很多陷阱或謎團，就像宋畫上意味深遠的留白，也許永遠無法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