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基礎詞匯與漢越詞的對比研究

2015-04-29 04:01:11廖靈專

現代語文 2015年1期

摘要：語言是不斷發(fā)展變化的。漢語詞進入越南語后，成為越南語詞匯系統(tǒng)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并在越南語的語音、語義、語法規(guī)律的作用下發(fā)生很大變化，形成一個獨特的詞匯體系——漢越詞。在越南語內部規(guī)律的作用下，與現代漢語中相對應的詞比較，許多漢越詞在形式或意義上都有一定的變化。有些詞的詞義在現代漢語里已經不再使用或很少使用，但借入越南語后卻一直保留原義，沿用至今。為了進一步了解越南語中的“漢越詞”在詞義、用法方面對越南學生學習漢語產生的影響，本文對《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北京語言大學出版）中的1875個單音節(jié)、6147個雙音節(jié)漢語詞進行統(tǒng)計分析，并將與漢越詞對應的3029個漢語詞作為本文對比研究的范圍。

關鍵詞：越南語 ?漢越詞 ?漢語詞 ?詞義

漢語詞進入越南語時，按照越南語的語音、語義和語法的規(guī)則被改造。這個過程不但改變了它們的詞形，而且詞義和詞性也被改變了。通過兩種詞匯所表達的義項和詞性的對比，我們認為漢語詞與其對應的漢越詞在詞義、詞性及其用法之間的關系主要分成6類：1.詞義、用法完全對應;2.詞義對應、用法不同;3.詞義同中有異、用法相同;4.詞義同中有異、用法不同;5.詞義不同、用法相同;6.詞義、用法不同。本文所說的詞義“相同”“不同”“同中有異”是指概念義的異同，不包括語體意義。所謂“用法相同”和“用法不同”是指在充當句法成分時的異同，也就是詞類的異同。換言之，以上所分析的“異同”的概念，是指漢語詞的理性義、語法義（詞性）與相對應的漢越詞的理性義、語法義的異同。

由于《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出版社，2001，以下簡稱為《詞匯大綱》）是一個“規(guī)范性的漢語水平詞匯大綱”，是中國“初等、中等漢語水平、高等漢語水平和中國對外漢語教學總體設計、教材編寫、課堂教學以及成績測試的主要依據”。因此，本文決定把與漢越詞對應的單、雙音節(jié)漢語詞和成語限定為《詞匯大綱》中所收的漢語詞。在《詞匯大綱》所收的8822個詞語中，有1875個單音節(jié)詞、6147個雙音節(jié)詞和145個四字成語。通過對1875個單音節(jié)詞、6147個雙音節(jié)詞進行對比、統(tǒng)計，本文確定了與漢越詞對應的單音節(jié)漢語詞494個、與漢越詞對應的雙音節(jié)漢語詞2504個、與漢越成語對應的漢語成語31個，作為本文研究的范圍，具體分布如下：

表1：

甲級詞（1033）乙級詞（2017）丙級詞（2202）丁級詞（3569）

單音節(jié)詞（494個） 127 195 130 29

雙音節(jié)詞（2504個） 287 680 634 903

此外，在進行詞義用法對比時，本文還從詞形（即詞的外表形式）角度分成兩大類。由于漢語詞和漢越詞的書寫形式完全不同，但它們之間的語素、詞序與構詞方法有的相同，有的有差異甚至完全不同，導致兩者的對應形式產生了相同與不同的現象。這種現象也是本文所指的“詞形的相同與不同”或“形式對應與不對應”的意思。在《詞匯大綱》中的494個與漢越詞有對應的單音節(jié)漢語詞中，與漢越詞形式完全對應的單音節(jié)漢語詞有481個，約占97.4%;與漢越詞形式不完全對應的有13個，約占2.6%。在2504個與漢越詞有對應形式的雙音節(jié)漢語詞中，與漢越詞形式完全對應的雙音節(jié)漢語詞有2386個，約占95.3%;與漢越詞形式不完全對應的有118個，約占4.6%。

通過對以上語料的對比，本文得出了如下的具體分類結果：

一、對與漢越詞形式對應的漢語詞的詞義、用法分類統(tǒng)計

（一）對與漢越詞形式對應的單音節(jié)漢語詞的詞義、用法分類統(tǒng)計（481個）

單音節(jié)詞是一個音節(jié)組成的詞，就是一個音節(jié)表示一定的意義。越南語像古代漢語一樣，單音節(jié)詞很豐富。很多單音節(jié)漢越詞與純越南語幾乎融為一體，難以分辨。根據統(tǒng)計的結果，在《詞匯大綱》所收錄的單音節(jié)詞中，與漢越詞形式對應的481個漢語詞中有257個詞義用法、詞義基本相同。詞義不同，用法相同的數目較少。具體如下：

表2：

詞義、用法相同詞義相同，用法不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相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不同詞義不同，

用法相同詞義、用法不同

甲級詞 61 8 31 24 2 1

乙級詞 114 15 34 22 2 8

丙級詞 58 10 27 29 3 3

丁級詞 24 1 3 1 0 0

總數 257 34 95 76 7 12

比率 53.4% 7.1% 19.7% 15.8% 1.5% 2.5%

（二）對與漢越詞形式對應的雙音節(jié)漢語詞的詞義、用法分類統(tǒng)計（2386個）

上文已經談到，有2386個漢語詞與漢越詞詞形完全對應。這類漢語詞的詞形雖然是一一對應的關系，但其詞義、詞性并不是完全對應的。有的詞義、詞性都相同，有的詞義相同、用法不同或同中有異。我們把分屬于六類不同情況的詞語的具體數目及其所占比例列表如下：

表3：

詞義、用法相同詞義相同，用法不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相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不同詞義不同，用法相同詞義、用法不同

甲級詞 119 8 71 29 14 15

乙級詞 314 53 184 60 28 15

丙級詞 317 53 154 62 22 11

丁級詞 532 42 166 52 43 22

總數 1282 156 575 203 107 63

比率 53.8% 6.5% 24% 8.5% 4.5% 2.6%

二、對與漢越詞形式不對應的漢語詞的詞義、用法分類統(tǒng)計

（一）對與漢越詞形式不對應的單音節(jié)漢語詞的詞義、用法分類統(tǒng)計（13個）

大部分單音節(jié)漢語詞在越南語中，要么保留原有的漢越音，要么被純越南語代替。只有小部分的詞被另外一個漢越詞代替。這類漢語詞只有13個，分布如下：

表4：

詞義、用法相同詞義相同，用法不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相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不同詞義不同，

用法相同詞義、用法不同

甲級詞 6 0 1 0 0 0

乙級詞 3 0 0 0 0 0

丙級詞 1 0 2 0 0 0

丁級詞 0 0 0 0 0 0

總數 10 0 3 0 0 0

比率 76.9% 0% 23.1% 0% 0% 0%

（二）對與漢越詞形式不對應的雙音節(jié)漢語詞的詞義、用法分類統(tǒng)計（118個）

與漢越詞詞形不對應的雙音節(jié)漢語詞數量比較少，只有118個，其中100個詞語與漢越詞的詞義和用法都相同，約占84%;而與漢越詞詞義同中有異、詞義不同的詞語特別少，與漢越詞詞義、用法不同的漢語詞幾乎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在于它們的“對應”關系是建立在意義用法上的。以下是各類的詳細數目與所占的比例：

表5：

詞義、用法相同詞義相同，用法不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相同詞義同中有異，用法不同詞義不同、用法相同詞義、用法不同

甲級詞 26 3 1 0 1 0

乙級詞 19 5 1 1 0 0

丙級詞 13 2 0 0 0 0

丁級詞 42 3 0 1 0 0

總數 100 13 2 2 1 0

比率 83.6% 12% 1.72% 1.72% 0.86% 0%

三、詞義對比結果分析

一般情況下，語言間的互相借用無疑會對各民族的文化和科學技術發(fā)展起到促進作用，同時還會豐富有關語言表達的手段。對越南語而言，借用漢語詞匯不僅豐富了越南語系統(tǒng)、促進了越南語的發(fā)展，而且還增強了語言的社會功能。漢語詞在兩千多年前已開始不斷地進入越南，逐漸地形成現在的漢越詞系統(tǒng)，成為越南語不可缺少的有機組成部分。當然，語言的借用是有選擇的。為了彌補越南語詞匯的空缺，有的漢語詞及其意義用法是被越南語直接借入;有的則只借用其意義用法的一部分。從漢越詞與漢語詞的詞形、詞義、詞性對比結果中就可以看出這些問題。

（一）單音節(jié)詞的詞義對比結果分析

從表2的統(tǒng)計結果得出，與漢越詞對應的單音節(jié)漢語詞的數量比較少，一共有494個，占單音節(jié)詞總量（1875個）的26.3%。當然，這些詞只是與在越南語中能獨立表達意義的漢越詞對應的單音節(jié)漢語詞。如果包括與越南語素對應的漢語詞的話，數量就更多了。值得注意的是，與漢越詞詞義相同的漢語詞的數量最多，有301個，占60.9% 。這些詞語大部分都是指天地萬物、日常用品及與軍隊、經濟文化有關的名詞，如“春xu?n、風phong、軍qu?n、兵binh、鐵thi?t”等。因為名詞一般是一個固定的命名，早就為越南人所習用，所以這部分詞的詞義在越南語中一直被保留，幾乎沒有變化。盡管有的漢語詞已經被雙音節(jié)化，但越南語中對應的漢越詞還是一個獨立的單音節(jié)詞。除了名詞之外，與漢越詞的意義相同的漢語詞的詞義包括心理狀態(tài)、萬物形狀、動作行為等的動詞及形容詞，如“交giao、祝chúc、傳truy?n、生sinh、粗th?、強m?nh、治tr?”等。

此外，占29.1%（193個）的漢語詞的詞義與其對應的漢越詞的詞義有的同中有異，有的詞義完全不同。與漢越詞詞義同中有異的漢語詞有174個，其義項或大或小于對應的漢越詞，如：漢語詞“場”有9個義項：①適應某種比較大的地方;②舞臺;③指某種活動范圍;④事情發(fā)生的地點;⑤指表演或比賽的全場;⑥劇最小的段落;⑦用于有場次或有場的文娛體育活動;⑧電視接收機中，電子束對一幅畫面的奇數行或偶數行完成一次隔行掃描;⑨物質存在的一種基本形狀。但其對應的漢越詞“tr??ng”除了與義項①、③、⑤相同之外，還有另一個不同的義項：學校。與其類似，漢語詞“算”指計算數目、計算、謀算等10個義項，但與其對應的漢越詞“toán”除跟漢語詞的一個義項（謀算、計劃）相同之外，另有一個不同的義項是指“數學”。

與漢越詞詞義完全不同的只有19個。例如：漢語動詞“超”是“超過、超出、跨國”的意思，而其對應的漢越詞卻是一個形容詞“siêu”，表示“很了不起”。

總的來說，大多數單音節(jié)漢語詞的詞義與其對應的漢越詞詞義相同。詞義不同的數量不多，這也是越南學生掌握漢語詞語的一個有利條件。

（二）雙音節(jié)詞的詞義對比結果分析

統(tǒng)計結果表明，在考察范圍內的6147個雙音節(jié)漢語詞，有2504個（占40.7%）被越南語不同程度地接受。其中，與漢越詞詞義基本相同的有1551個，占61.9%;與漢越詞詞義同中有異的有782個，占31.2%;與漢越詞詞義基本不相同的有171個，占6.8%。

從總體分類結果的數目來看，與漢越詞的詞義相同的漢語詞超過一半。這是因為有的漢語詞進入越南語之后，被越南語直接借用，大部分早就成為越南語的固定詞語。這些詞，特別是表示政治、歷史、學術概念方面的名詞、術語，都保持著原有意義。它們在越南語中，除了以漢越詞形式存在之外，大部分都沒有與之相對應的且也表示這一意義的純越南語語詞。由于在漢語和越南語中，表示歷史、文化、政治、法律、學術的詞語的使用范圍比較穩(wěn)固，詞義基本上已經凝固，在一般的情況下，它們不容易受外在因素的影響而改變原有意義。因此，漢語詞與漢越詞在詞形、詞義和用法上仍然能保持一些相同之處。

語言是一種特殊的社會現象。借詞一旦進入到另外一種語言之后，其意義就會隨著當地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展，隨著借入語言的發(fā)展而演變。這是語言的發(fā)展規(guī)律，也是漢語詞與其對應的漢越詞的詞形、詞義及用法不同，甚至完全失去聯系的原因之一。可見，漢語詞進入越南語后就隨著越南語的需要而改變、發(fā)展。大量漢語借詞同時涌入越南語，造成越南語詞匯系統(tǒng)語義上的重復。為了避免與外來語言的沖突，并合理地利用外來語成分豐富自己民族的語言，越南語要持續(xù)不斷地對漢語借詞進行“因勢利導”地改變。另一方面，漢語進入越南語之前，越南語已經有相當多的基本詞匯。在漢語詞匯猛烈地介入到越南語中時，漢語詞匯與越南語詞匯出現了沖突。越南語中有的詞的地位是非常穩(wěn)固的，因此被借入的漢語詞必須改變其意義才能實現自己存在的價值。這一來自越南語內部的更改需要導致了漢語借詞的原有意義的改變。漢語詞進入越南語后就這樣被選用某種義項或只是用來表示另外一種意義。另外，有一部分詞語仍然保留漢語的古義、舊義，然而在漢語中，這些詞已發(fā)生了變化，因此現代的漢語詞和漢越詞的詞義有所差別;有的詞語經過各種語言的創(chuàng)造性運用而不斷派生出新的義項，并完全脫離其原有意義，導致如今漢語詞與漢越詞詞義的不同。

綜上所述，在詞性不變的情況下，漢越詞與相對應的漢語詞之間的詞義差異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漢越名詞和與其相對應的漢語名詞之間的詞義有不同的適用對象，表示的對象特征也完全不同;或者有的雖然特征有相同之處，但適用對象也完全不同。

2.漢越動詞和漢語動詞雖然有相同的適用對象，但兩者所表示的行為動作特征完全不同。

3.漢越形容詞與對應的漢語形容詞的適用對象不同，表示的對象特征也不同;或者它們之間有相同的適用對象，但所表現出的對象性狀完全不同。

總而言之，漢越詞已經是越南語詞匯系統(tǒng)中的一部分，并在越南語的語音、語義、語法規(guī)律的作用下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很多漢越詞雖然還保留著漢語詞的本義，但也有不少漢越詞跟漢語詞的意義、用法、感情色彩等都有所不同。兩種語言中的看似相對應的詞語，在感情色彩、語體色彩、使用場合等方面的差別都會給越南漢語學習者造成影響。了解越南語詞匯與漢語詞匯在詞義、用法的異同，就能更全面地針對越南學生專門設置一些教材，促進漢語教學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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