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時

嶺南四月，淫雨霏霏。春游登高的我遠眺家鄉，陷入深思。這雨是在渲染游子離家別親的思鄉之苦，還是哭訴游子心中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愴？

四年前的清明，爺爺拄著拐杖問我，掃墓祭祖的東西準備好了嗎？你爸又不回來掃墓嗎？我咬著唇，搖了搖頭。那時，我清楚地看到爺爺眼里的失落。“唉——”爺爺轉過身，遙望父親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語道：“他北漂后，有三四年沒有回來掃過墓了！”

三年前的清明，爺爺病情驟然加重。父親接到電話已是深夜，冒著大雨往回趕。因為雨勢過大，路上塞車，他到家時已是深夜。那晚，他們父子倆聊了很多，從父親的出生到成家，從父親賣豆腐到北漂。聽他們回憶那些過往艱難歲月的美好，我感到很甜蜜。一星期后，父親將照顧爺爺的重擔交給未滿十六歲的我，然后，父親強忍著淚水，踏上北去的列車。

不久之后的“五一”長假，爺爺駕鶴西去。去世之前，他還不斷念著我父親的乳名。可惜的是，只有我母親和奶奶在他身邊，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父親料理完后事，告別淚眼婆娑的奶奶，繼續為生活奔波。離開時，父親在車站拉著我的手哽咽著說：“爸爸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顧奶奶，多幫媽媽分擔家務。”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年前的清明，我和父親上山祭祀爺爺。因為未滿喪期，還不能正式祭拜，只提了些水果、一壺清茶和一大包爺爺生前最喜歡的煙絲。朝陽從山后升起，有陽光被微微隆起的土堆擋住，一絲絲微光透過雜草照在父親身上。我望著這個土堆，不由得感慨，昨日種種化作今時雜草。

一年前的清明，家里第一次燒豬祭祖。一頭肥大的燒豬擺在爺爺墳前，子孫像儀仗隊般列在兩旁。何等氣派！但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像罪犯般跪在墓碑前的父親。現在我只記得那天父親哭得很兇，好像想將這二十年來只身在外漂泊的委屈一次性發泄完。

“謝謝你做的一切，雙手撐起我們的家”的手機鈴聲把我帶回現實。原來是三姑媽打來的，說已經存了八百塊給我，讓我帶過去給外婆，順便給外婆買點好吃的，還讓我買點香燭燒給外公。

掛完電話，我凝視著眼前這座新興的工業城市，華燈初上，人流不斷。但這繁華并不能掩蓋背后的心酸！又有多少游子正在經歷這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痛;又有多少老人在村頭翹首遠眺，等待自己的兒女;又有多少兒童在門口靜坐，期盼雙親歸來！

【作者系廣東省廉江市第三中學春蕾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楊金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