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勁波：聯席CEO在中國行不通

在資本寒冬中，互聯網企業刮起了合并風。聯姻之后，兩個CEO共同管理企業，也由此催生出聯席CEO制度。但“好景不長”，滴滴與快的、去哪兒與攜程、美團與大眾點評合并后，聯席CEO中的一位最終都選擇了離開。最近“分手”的一對是58同城的姚勁波和趕集網的楊浩涌。11月25日，58趕集集團在媒體溝通會上宣布：在合并7個月后，楊浩涌將辭去58趕集聯席CEO，保留集團聯席董事長的職位。集團旗下的瓜子二手車網拆分出去，成為獨立公司，由楊浩涌擔任CEO。

楊浩涌一走，姚勁波無疑成了58趕集最受關注的人。第二天下午，《環球人物》記者來到58趕集位于北京的新辦公樓。在等待姚勁波的間隙，記者問一位工作人員：“姚總心情怎樣？”他回答說：“這事其實挺正常的，姚總和楊總都很輕松。”“兩人昨晚沒去喝一杯？”記者問。“哪有，一結束就回家了，急著看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北上廣不相信眼淚》，片子里有我們的植入廣告。”對方笑著說。

下午兩點，姚勁波準時出現。他穿著一件深色毛衣，腳步很輕快。進了辦公室，姚勁波側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有些沉默寡言。采訪結束后，工作人員拉了拉記者說：“他平時就話不多，跟媒體都這樣，千萬別誤會。”

“拆伙是制度本身的問題”

姚勁波不愛笑，在圈子里屬于強硬派。2013年58同城上市的時候，就有人猜測，當年優酷上市后就回來收購了土豆，以姚勁波的作風，58同城會不會也收購跟自己打得不可開交的趕集網？所以，對于楊浩涌的“出局”，總有聲音認為姚勁波是別有用心。但面對《環球人物》記者，姚勁波否認這是早有安排，他坦誠地告訴記者：“這事落定也就在一周前，楊浩涌主動跟董事會提出要辭去聯席CEO。”而促成這件事的是曾經投資58同城、騰訊電商控股公司的前CEO吳宵光。“有一天，吳宵光告訴我，他跟浩涌提了下要他去做瓜子二手車網。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為瓜子網找CEO，但從沒想過讓浩涌去。我不知道這真是吳宵光的建議，還是浩涌通過他給我傳遞的意思。不過，后來我也跟浩涌說，我挺羨慕你的，要不我去瓜子網吧。”

姚勁波承認，他說想去瓜子網或許在某種程度上讓楊浩涌更快下了決心，“也算是策略”，但羨慕是真心話。 “浩涌能重新歸零，去一個增長最快的市場，把公司從小做大，是一件很炫的事情。創業者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情結，少賺一半錢也要去享受企業IPO敲鐘的時刻，這跟初戀情結一樣。我曾經帶著58同城去紐交所敲鐘，浩涌可能是想帶著瓜子網去實現夢想吧。”

正如姚勁波所言，在媒體會上宣布楊浩涌離開時，氣氛確實很融洽。相比一個月前大眾點評創始人張濤卸任聯席CEO和同事抱頭痛哭的情景，楊浩涌要輕松得多。上臺前，姚勁波問楊浩涌，“要不咱倆抱著哭一場，明天肯定上頭條？”楊浩涌卻說他“哭不出來”。當天在臺上，兩人平靜地擁抱告別。

有媒體統計發現，姚勁波和楊浩涌擔任聯席CEO的半年多，共同公開亮相只有3次。兩人會不會不合？工作人員跟記者解釋：“兩人關系挺好。只是媒體看到了3次，其實他們每天都會在辦公室碰頭。”姚勁波也說，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磨合。之前，58同城與趕集的合并是姚勁波一手促成的，當時姚勁波說得多，楊浩涌一直在聽;而宣布離開的時候，更多的是楊浩涌在談未來，看來兩人已默契十足。

姚勁波說，拆伙只是因為聯席CEO制度本身。合并的時候，兩個人都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后來發現，58趕集已拿到90%的市場份額，不太需要兩個CEO去管理如此壟斷的市場。另一個原因是，兩邊的團隊都圍繞在自己老大身邊，整合的速度有些慢。“我們花了很多精力，開了無數次會討論該怎么優化團隊，但結果并不理想。聯席CEO在中國行不通。我們已經站得夠高，如果在我們這兒沒法實施，估計后面的人也不用試了。”

不忘創業初心

姚勁波曾說，自己骨子里就喜歡刺激。他被媒體稱為“創業專業戶”，58同城也不是他的第一個創業公司。2000年，大學剛畢業的姚勁波創辦了域名交易網站易域網，半年后賣給萬網，賺得了人生第一桶金。之后，他又創辦了學大教育，并成功在美國上市。2005年，姚勁波把美國排名前100的網站挨個做了研究，最終在生活服務領域發現了機會。于是，他決定做中國當時還未出現的分類信息網站，這才有了58同城。姚勁波一路走得很順利，58同城也完成了從融資到上市。“我們那個年代，第一輪融資成功，基本上就意味著你已經勝出，而今天這只能說明你有了資格參賽，要是沒有第一筆資金，你連玩這個游戲的資格都沒有。”

姚勁波能成事，在于他的那股韌勁兒。據說，當年為說服雷軍在小米手機上安裝58同城的應用，姚勁波每天早上會在雷軍跑步時跟他“偶遇”。兩人一起跑了一段時間后就成了哥們，事自然也成了。

而在58同城的發展擴張上，姚勁波則有一點“野蠻”。他會大把燒錢做廣告。姚勁波說，第一是因為在市場爆發階段，多花錢做廣告效果很好。第二，這是市場經濟，你有這么多錢燒，表示有這么多人愿意把錢給你，這是市場決定的。而談到最初58同城 “一個神奇的網站”這句廣告詞，姚勁波說，他很抱歉因為播放頻次過高給用戶帶來困擾，現在公司更注重長遠思維，品牌形象廣告、影視植入廣告占的比例更多。“人人都會走彎路，我們也是。”

不過，姚勁波對內還是有溫和的一面，同事們都親切地稱他“老姚”。老姚最初做產品工程師，專注又青澀。前些年公司的發布會，每次上臺前他都很緊張，不停地背講稿，還要求工作人員提前在舞臺上標記好站的位置。如今老姚變洋氣了，上臺從容了，氣場強了。姚勁波說自己是帶著58同城打硬仗走過來的。

唯一沒改變的是初心。姚勁波說，人老了就容易懷舊，他特別懷念當年創業時最早的辦公地點，那時只有五六十人，從公司前臺到掃地阿姨，他都認識。辦公條件也不好，但大家干勁十足。現在，58趕集的新辦公樓有7層，姚勁波的辦公室卻很不起眼，在普通員工辦公區旁邊，面積也不大。房間里只放了一張辦公桌，一套沙發，還有個書柜。跟了他多年的員工告訴記者：“老姚對自己挺摳門的，出差只坐經濟艙，也不住五星級酒店。我們收購地產租售平臺安居客時，整個高管團隊在上海住的都是如家。至于為什么，我想老姚一是不想多花投資人的錢，二是提醒自己，要時刻保持創業者的初心。”

“現在做的只是冰山一角”

楊浩涌走了，姚勁波要帶著58趕集重新上路。他說自己要管理2.5萬人的公司，感到身上擔子很重。“這個人數在中國現在的市場環境未必是好事，管理的復雜度、成本都很有挑戰。原來聯席CEO總感覺有個依賴，什么事我搞不定，還有浩涌。但無論是不是聯席CEO，我們的愿景沒變，我并不是在說冠冕堂皇的話，現在最開心的事，就是用戶喜歡58趕集的服務。”

在姚勁波的規劃中，58趕集的服務將會在原有的分類信息基礎上，搭建一個更大的生活服務大生態。他預測，未來10年是生活服務領域大變革、大顛覆的10年。今天，這個領域有很多知名品牌，有上市公司，有數萬員工。但10年后，可能80%都不會存在，就像大家現在不再認為，曾經輝煌的當代商城和王府井百貨是大公司一樣。今后，代替這些品牌的將是O2O生活服務平臺，這也是很多創業者開始做O2O的原因。

在姚勁波看來，O2O的創業者在很多領域將有機會代替58趕集。“但反過來想，如果說O2O是下一個風口，我們也處在一個風口行業，而且是這個行業里最有資源的公司，也將成為站在風口待飛的豬。”思路確定后，新整合的58趕集開始向更廣闊的生活服務O2O平臺發展。姚勁波說，現在大家看到的58趕集，只是整個冰山的一角。以汽車行業為例，58趕集已投資了最大的二、三線城市二手車網絡“273二手車”、汽車拍賣平臺卓杰行、租車企業寶駕租車、代駕行業e代駕等，內部孵化了58陪練和58違章查詢，還收購了最大的駕考網站駕校一點通。姚勁波說：“我們的很多角都會慢慢地露出來。”同時，58金融也正在成為集團的下一個戰略級產品。58趕集平臺上有很多消費場景——用戶在租房、買二手車、買二手房、裝修、結婚，每個需求背后都蘊含著金融需求。他對58金融的前景非常看好。

姚勁波曾說，58同城將是他最后一次創業，58趕集也是他做CEO的最后一家公司，他把未來規劃得滿滿當當。記者問：“你工作之余都干什么？”姚勁波笑笑說：“我沒有‘之余’。”“不累嗎？”“很多人問我，老姚你是怎么堅持10年的？我每次被問到這個問題都要暈倒，因為我沒覺得自己在堅持，整個過程我很快樂，可能外面的人無法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