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在特定的時間下讓你感覺好像它是世界上于你最珍貴的東西,然而時間會告訴你,“最珍貴”并非固定。像是沙漠里的水,珍貴至極,滴水未進的旅人第一眼看見它時,心中大約是充盈了渴望,也許眼中就只有了它。然而數(shù)十年后,他心中裝下了更大天地,他心中的最珍貴也許便不是那多年以前的一杯水了。
有些人事會離開,但同時有人事會填補上這圈子的空白。人生是一場巨大旅途,會遇到太多風(fēng)景太多人,而它的另一面,便是由巨大的分離聚合組成。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來到大學(xué)的這些日子,我也經(jīng)歷了許多事。紛紛擾擾,孤單了或是受挫了,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高中時光。那些曾經(jīng)覺得稀疏平常的事兒現(xiàn)在回憶起來,嘴角都會不自覺上挑。
就像是終于體會到那句話:那些高中畢業(yè)了的人以為自己離開了地獄,殊不知你們離開的是天堂。此處天堂,充滿著為高考拼搏的認真與純粹,充滿著輕松自在的打鬧嬉笑,充滿著對作業(yè)的抱怨,然而無論充滿了什么,都是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宮崎駿動畫里有這么一句話:想開了就是凈土,想不開就是地獄,而憂郁才是人間。
我們在思考,我們在煩躁,我們在憂郁,我們在人間。留不下的帶不走,帶不走的別牽掛。去也終須去,我們需要學(xué)會釋懷。
有人說,人的身體和心靈,總有一個在路上。我揣度這路是旅途,我們的奔波只為追逐下一站風(fēng)景。走下去,才能看到未來。走著走著,會遇到很多分叉路,我們會惘然未來的自己是什么模樣。但是我們不能停下腳步,我們不知方向,但已在路上,若是膽怯不前,就再也找不到出口。
往該如何往?
我的高中,曾執(zhí)著于小說,在那時我的眼中它便是沙漠中的水,唯有它能解我的渴。我高一那年常常在上學(xué)的日子看到凌晨三四點,在課堂上常常睡著的我成績一落千丈,漸漸的性情也變得孤僻暴躁又敏感,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壓抑。
有些事你不去經(jīng)歷,就不會懂它結(jié)束之后,除了結(jié)果之外,還有些無法用言語帶來的感觸。那時,我曾想過很多次,假如把我和足夠多的小說放在一個房間,那過多久我也不會感到疲倦。我那么信誓旦旦,就好像是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然而時間不會停下。
高一學(xué)期末,全校八百多人,我考了八百多名,班上倒數(shù)第三。我開始意識到小說它不該是拯救我的清泉,或許不該這么說,它仍是水,只是我的心態(tài)不恰當(dāng),我因短暫的擁有而倦怠,忘記了接下來的旅途,忘記了只有走出沙漠我才能真正毫無顧忌地用水飲水,而不像如今的小心翼翼。
我將高中看成沙漠,將學(xué)習(xí)看成走出這沙漠的方法,我忍著渴望將時間用在看書做題上。一開始這么決定的時候我曾想過,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戒掉看小說,看小說時那心中的感動那么深,它對我那么重要。
最開始幾周我也曾想看小說到發(fā)狂,每次看到別人的手機都恨不得能搶過來然后打開那些我心心念念的網(wǎng)頁。那時的我絕不會想到兩年后,高三的我,已經(jīng)能一星期,一個月,大半年都不再看它們。不能說是自制力強到如此,更多地,該是因為我在沙漠走得久了,看到的人與事多了,漸漸地,小說在我心中不再是最重要的。
沙漠中的水是最重要,北極之地的太陽是最重要,每段旅程都有各自的風(fēng)景,心只裝載一處,視線只局限一處,那最初的歡愉過后,就會體會無盡的虛妄。
高三時,我能靜下心背書做題,在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下重點和對某個知識點的領(lǐng)悟,專門制作了鐠題本疑問本和重點本,辦公室常常有我的身影。那時候最大的樂趣,也許就是與朋友下課時談笑扯皮,在本子上寫下:“哎呀這道題又不會做好糟心”“這個知識點超級重要快記住它”之類的俏皮話。
學(xué)習(xí)的歲月注定寂寞,因為知識只有你能掌握,沒有捷徑,別人也不能幫你。在日夜起伏之間,地平線沒有改變,只有我們的心慢慢堅強慢慢強大。
慢慢懂得了,除了學(xué)習(xí)之外,很多事都是要這樣的寂寞。而這份寂寞,在人生旅程中,會是經(jīng)歷隧道迎來光明的伏筆。這便是我們走向未來時通用的方法。無論是當(dāng)時戒掉小說,還是如今上大學(xué),我們都應(yīng)該懂得忍受這份寂寞,然后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下去。
夜間安謐,這樣才更能體會到煙花綻放時驚心動魄的美。
往也終須往。
我們會看到更多的不一樣的風(fēng)景,我們會將記憶小心放好,我們會哭著鬧著笑著走上另一片土地,可無論怎樣,我們在面對來來往往的人們之時,心上都有足夠的地方去接納。
我已走出沙漠,當(dāng)初所覺得極為困難的——戒掉小說,有幾個知心朋友,高三時能進入年級前五十。如今已經(jīng)一一做到。
這一路走過來,有時會因繞了遠路而焦慮,有時會因摔跤而大哭,也會因太累而動過不愿再走的心思。然而坎坷雖然多,閱到的風(fēng)景也就更豐富,它們填補了我空洞的心,為它畫上色彩,那是曾經(jīng)只執(zhí)著于看小說的我不會得到的。
常常聽見有人點評歌手:這個人的歌聲中有故事。我猜想,這故事,就是我們的經(jīng)歷我們的體悟。
旅行的旅程還很長,沿途的風(fēng)景也很美,誰也不能掩蓋誰的同時,誰也不能代替誰。每一個時段都是美的。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執(zhí)念就讓它留存記憶中。只要不被遮掩本心,那么接下來便也能笑著滿足著走向前方。
去也終須去,往也終須往。
我們需要釋懷,需要希望,需要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