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作為中國改革的總目標之一,它的設計與實現關系到國家和民族未來的興衰成敗。科學合理地設立國家治理制度則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前提和保障。厘清國家治理制度從何而來,保障國家治理制度正確的價值取向,是治理制度設立的根基,也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提供基本依循。
[關鍵詞]國家治理;治理制度;制度基礎
[中圖分類號] D6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0169(2015)06-0029-04
治理這一理念古之有之,穩固和健全的治理制度體系,是一個國家長治久安、人民安居樂業的重要條件。《論語·子路》曾講“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1]強調了仁政德治的重要性。隨著時代的進步,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世界各國聯系日益緊密,形成了既合作又競爭的關系,在這樣一種大背景和大趨勢下,除了經濟、科技以及人才等傳統因素的競爭,如何科學的治理國家,治理制度的優劣,已經成為影響一個國家未來發展的重要因素。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實質是推進國家治理的制度現代化和制度執行能力現代化,實現制度現代化是全面推進改革的實質,也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集中表現和關鍵,因此制度現代化是中國由國家管理階段向國家治理階段轉變的關鍵因素,也是中國實現國家有效治理的新階段的重要體現。國家治理的制度體系是中國特色的治理制度體系,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揚,對馬克思主義國家理論的新認識,對西方治理理念的吸收和學習,但并不是對中國古代政治思想的完全繼承,也不是對馬克思主義國家理論的教條的學習,更不是對西方治理理念的囫圇吞棗的吸納,而是在此基礎上與中國國情相結合并對中國共產黨執政經驗的總結,也是對未來中國發展的路徑規劃。因此在中國語境下的國家治理制度,是也有其特殊的制度基礎。
一、中國歷史文化基礎
習近平強調,“一個國家選擇什么樣的治理體系,是由這個國家的歷史傳承、文化傳統、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決定的,是由這個國家的人民決定的。我國今天的國家治理體系,是在我國歷史傳承、文化傳統、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上長期發展、漸進改進、內生性演化的結果。”[2]
首先,中國的歷史發展脈絡為國家治理體系的制度結構奠定基礎。中國的國家治理制度體系是在黨領導下的單一制國家結構制度,這既是受中國歷史傳統的影響,同時也是經過歷史的驗證而做出的正確的選擇。自秦代以來,縱觀中國古代歷史,始終以高度中央集權為其發展的主線。中國幅員遼闊,為了保證國家的統一和穩定,歷代統治者都對中央集權進行鞏固和發展,努力的推行經濟、政治和文化的大一統,也使這種制度在歷史上逐漸形成了歷史認同,使其具有了合理性。中國也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在歷史的發展中,各民族不斷的交往、融合,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各民族共榮的局面,這種多元一體的民族格局也為單一制的國家結構制度奠定了民族共識。中國的近現代的歷史,也表明只有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才能實現民族的獨立和國家的富強。1840年后,中國的有識之士也逐漸認識到封建統治的弊端,試圖向西方尋找真理改變中國,康有為等企圖按照西方國家的模式,推行政治、經濟改革,爭取國家富強,但戊戌變法的改良行動及其君主立憲制的理想很快就遭到扼殺。進入20世紀之后,以孫中山為代表的資產階級革命家,在不懈的斗爭和努力中,將封建的清王朝推翻,建立了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但是在中華民國成立不久,革命的果實就被袁世凱所竊取了,軍閥混戰的局面繼而出現,中國的發展又遇到了重大挫折。直到“五四”運動后,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實現了真正的民族獨立。為了適應歷史發展需要和各民族的共同心愿,承接中國統一性的歷史淵源,新中國成立則選定單一制的國家制度結構,這既是歷史的選擇,也是符合中國未來發展的制度結構。
其次,中華傳統文化是國家治理體系的源頭。文化既是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重要內容和組成部分,也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重要媒介,更是決定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方向的重要因素。習近平指出:“一個國家的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是與這個國家的歷史傳承和文化傳統密切相關的。解決中國的問題只能在中國大地上探尋適合自己的道路和辦法。數千年來,中華民族走著一條不同于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文明發展道路。我們開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不是偶然的,是我國歷史傳承和文化傳統決定的。我們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當然要學習和借鑒人類文明的一切優秀成果,但不是照搬其他國家的政治理念和制度模式,而是要從我國的現實條件出發來創造性前進。”[3]在推進國家治理的制度體系現代化進程中,要從傳統優秀文化中汲取精華。法治與德治的結合既是對傳統文化的繼承,更是保障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手段。在中國古代歷史發展中,歷來有“德治”與“法治”的傳統。儒家思想倡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既要求官員有高尚品德,也需要君主以德去統治官員。同時也要提高人民的道德意識,在有嚴刑峻法的同時,用道德去感化人民,形成其良好的自我約束力和高尚的道德品質,以達到鞏固統治和長治久安的目的。以韓非子為代表的法家學說則認為德治思想不足以維護社會穩定和國家的統一,要用法律來約束人民的行為。韓非子在《商君書·慎法》中認為,“有名主忠臣產于今世,而能領其國者,不可以須臾忘于法。破勝黨任,節去言談,任法而治矣”明確顯現了法治在其治國思想中的重要地位,在治理國家中只能用法令刑賞才能奏效,這也是適應人性的必然選擇。盡管無論是儒家的“德治”還是法家的“法治”思想都產生于特定的封建制度下,有其弊端和缺陷,但是對現今的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的思想有著啟發作用,我們今天提出的以德治國與以法治國相結合,正是從傳統文化中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二、馬克思主義國家治理學說
中國共產黨從建黨之日起就將馬克思列寧主義作為自己的指導思想。習近平在《切實把思想統一到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上來》的講話中指出,“怎樣治理社會主義社會這樣全新的社會,在以往的世界社會主義中沒有解決得很好。馬克思、恩格斯沒有遇到全面治理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實踐,他們關于未來社會的原理很多是預測性的;列寧在俄國十月革命后不久就過世了,沒來得及深入探索這個問題;蘇聯在這個問題上進行了探索,取得了一些實踐經驗,但也犯下了嚴重錯誤,沒有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黨在全國執政以后,不斷探索這個問題”。雖然馬克思沒有明確的關于國家治理的學說,但是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學說、無產階級專政理論以及對未來社會的預測和人的全面發展的思想也為中國國家治理提供了理論基礎。
首先,中國的國家治理是建立在人民民主專政的基礎上,中國的民主政治是社會主義制度下,黨的領導與人民民主專政的有機統一,這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保障。恩格斯從國家起源的角度對國家的概念進行了定義:“國家是社會在一定發展階段上的產物;國家是承認:這個社會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我矛盾,分裂為不可調和的對立面而又無力擺脫這些對立面。而為了這些對立面,這些經濟利益互相沖突的階級,不致在無謂的斗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表面上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這種力量應當緩和沖突,把沖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圍以內;這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脫離的力量,就是國家。”[4]186-187馬克思也對未來無產階級國家進行了預測:“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無產階級上升為統治階級,爭得民主”,“無產階級將利用自己的政治統治,一步一步地奪取資產階級的全部資本,把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在國家即組織成為統治階級的無產階級手里,并盡可能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4]421這也就表明,國家具有政治統治和公共事務管理兩種職能。“當階級差別在發展進程中已經消失而全部生產集中在聯合起來的個人的手里的時候,公共權力就失去政治性質。”[4]422此時體現階級作用的統治職能將與國家一起消亡,但是維護社會公共利益需要的治理職能將一直存在,這也是一種由“統治”到“治理”的體現。新中國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是馬克思主義無產階級專政學說與中國革命經驗相結合的創新,人民民主專政的含義是中國共產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人民民主專政的政體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便于人民行使管理國家的權力,協調民主與效率的優勢,調動中央與地方的積極性,促進社會各項制度的緊密相連和協調發展,是中國的根本政治制度,是國家治理制度的根基,也是對馬克思主義學說的繼承和發展。
其次,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與馬克思對未來社會發展預測相契合。馬克思曾指出:“在所有的文明國家,民主主義的必然結果都是無產階級的政治統治,……民主主義者的利益也就是共產主義者的利益”[4]285社會主義制度,“是人民群眾把國家政權重新收回,他們組成自己的力量去代替壓迫它們的有組織的力量”,“是人民群眾獲得社會解放的政治形式”。[5]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促進公平正義,從最廣大人民的利益出發,增進人民福祉,要堅持以人為本,增強人民主體地位,發揮群眾首創精神,推進改革,逐步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對未來社會的設想為:“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的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4]422這不僅是馬恩對人類社會發展的理想的價值取向,更是一種未來國家治理的價值目標。雖然現代資本主義社會條件下,經濟發展和人類文明都有了新的發展,按照馬克思主義從唯物史觀角度對人的發展階段劃分,個人也擺脫了人的依賴的最初階段,雖然獲得了形式上的獨立,但是卻是在追逐利益的過程中片面的發展。而人類逐漸從人的依賴,走入物的依賴再到能力的依賴,實際上是一種從權力的本位向能力本位的發展過程。而實現這一過程,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需要消滅私有制,更需要生產力的高度發達。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既是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的過程,也是“為黨和國家事業發展、為人民幸福安康、為社會和諧穩定、為國家長治久安”[6]為基本目標的過程。
三、西方治理思想的借鑒
在20世界90年代,全球化迅猛發展,西方治理理念在這樣一種背景下應運而生。但是關于西方治理概念的定義并沒有明確和統一的定義,自1989年世界銀行在討論非洲發展時,首次使用了“治理危機”一詞之后,被廣泛的接受和使用。此外聯合國曾在1995年發表了一份題為《我們的全球伙伴關系》的研究報告,對治理概念進行過較權威定義,即“治理是公共或私人機構管理共同事務的諸多方式的總和,它是一種持續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不同利益者和沖突者的矛盾得以調和并能夠聯合起來共同行動。它也是一種制度安排,既包括各種正式制度和規則,也包括各種非正式的制度(這種制度安排必須獲得人們的同意或符合人們的利益)。”[7]詹姆斯·N·羅西瑙指出:“治理與政府統治不是同義語,它們之間有重大區別。它將治理定義為一系列活動領域里的管理機制,它們雖未得到正式授權,卻能有效發揮作用。與統治不同,治理指的是一種由共同的目標支持的活動,這些管理活動的主體未必是政府,也無須依靠國家的強制力量來實現。換句話說,與政府統治相比,治理的內涵更加豐富。它既包括政府機制,同時也包括非正式的、非政府的機制。”[8]治理所涉及的領域主要是:“致力于了解在公共行為的眾多行為體(個體或集體)之間發展起來的緊密的相互關系。”“行為體之間(戰略或利益)的協調,還有規則與行動價值之間的協調。”[9]從治理的內涵和涉及的領域可以得出治理如下特點:治理中既包括正式的機制也包括非正式的機制,治理主體多元化;治理的各個主體目標明確;治理主體的管理方式更加科學和多元,注重人民的參與。治理改變了原本傳統的兩分法,不再將市場與計劃、私人與公共、政府與市場對立,而是將其結合,以尋求最佳的發展方式。
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就深刻分析指出:“資產階級,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代替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10]因此在世界發展潮流中,固步自封沒有出路,要不斷的對外來優秀治理理念進行合理的揚棄。習近平強調:“中華民族是一個兼容并蓄、海納百川的民族,在漫長歷史進程中,不斷學習他人的好東西,把他人的好東西化成我們自己的東西,這才形成我們的民族特色。”[11]作為后發治理的國家,中國的國家治理雖然與西方治理理念產生的背景、社會制度、發展歷史、發展程度都存在許多不同,但是關于西方治理中的經驗是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的,對于西方的治理理論我們應當采取揚棄的態度。在治理的過程中不斷增加治理的主體,可以包括企業組織、社會組織和居民自治組織等,增強人民的參與性,鼓勵基層探索和創新;發展民主協商,不斷的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在實行依法治國的同時發揮各種非國家強制契約機制的作用;厘清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劃歸權力清單,真正尊重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
推進國家治理制度體系現代化的過程,是對中國基本制度的發展和完善,又要以此為制度基礎。推進國家治理制度體系現代化的過程,既要立足中國的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又要尊重歷史文化,博采眾長吸收先進治理思想,以發展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國家為己任,以“為黨和國家事業發展、為人民幸福安康、為社會和諧穩定、為國家長治久安”為基本目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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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習近平: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DB/OL].[2014-02-17].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4/0217/c1024-24384975.html.
[3]習近平: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體學習講話[DB/OL].[2014-10-14].http://news.163.com/14/1014/21/A8I1AMAB0001124J_2.html.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40.
[6]深刻理解全面深化改革總目標[DB/OL].[2014-02-19].http://news.163.com/14/0219/03/
9LDRQR5D00014AED.html.
[7]全球治理委員會.我們的全球伙伴關系[M].倫敦:牛津大學出版社,1995:23.
[8][美]詹姆斯·N·羅西瑙.沒有政府的治理[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10.
[9][法]讓-皮埃爾·戈丹.何謂治理[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23.
[10]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404.
責任編輯:王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