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糟粕取精華：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關鍵

[摘要]對待中華傳統文化要秉承“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原則，到底何為精華、何為糟粕？對于該問題的辯證回答，能夠為當下繼承和弘揚優秀傳統文化提供一個突破口。中庸之道、忠孝之義、法治精神、兼容并蓄的崇學精神是中華文化中的精華，要繼承與發揚，而與之對應的左右搖擺、兩邊和稀泥的做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治國理政中的人治色彩及固步自封的自高自大心態都是要摒棄的糟粕。

[關鍵詞]傳統文化；精華；糟粕

[中圖分類號] G1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0169（2015）09-0043-03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不忘歷史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善于創新”[1]。數十年前毛澤東提出對于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揚要秉持“取其精華、去其槽粕”的原則，但毛澤東并沒有明確何為精華？何為糟粕？百年前張之洞首倡對于西方文化要堅持“中體西用”，但不知道中體，如何西用？中國古語講凡事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那么，中國傳統文化中，到底哪些是“優秀”的？又有哪些值得我們繼承呢？

一、取中庸之道，去平庸之俗

儒家文化歷經千年發展，吸收了佛道等各家文化，這就使得儒家文化在某種程度上成為傳統文化的代表。古文尚書《大禹謨》中有一句話：“人心惟危，道心唯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意思是說，人心最危險的就是思想，一旦有思想，就會有行動；但是事務又是紛繁復雜的所以要精誠努力，專心一意，修養自己的德行，做人公道正派，講究誠信，才能實現理想。這被譽為儒家的心傳秘訣。

“允執厥中”更準確講就是“中庸”，這需要一個人畢生去學習、思考、領悟。比如，對于位居領導位置之人，他的任務是治理天下，要治理好天下首先就得弄清楚治國的道理，治國的道理也就是帶領民眾向什么地方走、走什么道路、國家向哪里發展。了解老百姓心里所想，繼而制定政策，服務百姓，老百姓滿意了，就達到治理的目的了。

很多人將“中庸”二字理解為“好好先生”，兩不得罪；對于“中庸”的態度很多人是不“左”不“右”，不得罪不辦事。這是對“中庸”的極大誤解。中庸并不等于平庸。作為改革開放總設計師的鄧小平，其很多決策都體現了“中庸”的智慧。1976年鄧小平恢復工作擔任國務院副總理主抓教育和科技，決定恢復高考，讓教育部門去辦。教育部門的人奉行他們眼中的“中庸”之道，既不得罪人又不干事情，告訴鄧小平恢復高考是非常非常復雜的事情，他們需要長期的、認真的準備，今年肯定是來不及了。按照一般人的思維模式一定會是這樣回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希望你們好好研究一下，多征求專家的意見，待方案成熟后再實施。”[2]221-222但鄧小平只說了一句話：“你們能干得了你們就干，你們干不了，我知道誰干得了。”[2]221這句話意思很明確，我知道你們是敷衍我的，但是我還是讓你們去做，留有余地。對比分析方能發現鄧小平的做法才是“允執厥中”，征求意見待成熟的是和稀泥。

“中庸”之道的修煉離不開北宋理學名家張載的“四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從理想信念上首先要有一顆為老百姓辦事的心，還要具備辦事的能力。為此就需要加強本領修煉，即“修身”。如何“修身”？儒家的“修身之道”在正其心，正心需要讀書，讀書需要靜坐。朱熹曾說：“讀書閑暇且靜坐，庶幾心平氣和，可以思索義理。”

二、取忠孝之義，去愚忠之弊

錢穆先生認為，中華文化就是孝的文化。但孝與忠的捆綁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一種束縛，因孝而忠君，不管這個君主是否實行仁政，不管這個君主是否英明。《論語》中說：“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者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者也，其為人之本與。”[3]

中國封建社會兩千多年，一種統治方法就是“化家為國”，在家庭中遵循“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以至于形成了“大家長”制，甚至出現了“郭巨埋兒”、梁祝殉情化蝶、焦仲卿和劉蘭芝彼此深愛而又不得不分離最終紛紛殉情的悲劇。這都是家庭層面的。在古代宗法制度下，因孝維護家族統治，因家及國則是“君為臣綱”，因齊家而使得忠于家庭的孝道又延伸為忠君之道，也就是“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也不得不死”。為此秦始皇二子胡亥篡權以后，以嬴政名義賜死大兒子扶蘇時，有人便勸扶蘇上表免于一死，扶蘇從容說道：“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扶蘇的死便是受了這孝忠文化的捆綁毒害。“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屈原勸阻屢遭秦國欺騙的楚懷王不聽，被楚懷王放逐，為國投江；“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一心收復失土的岳飛帶著滿腔的憤與憾，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被殺害。故孝當為父慈子孝，忠當為愛國為民。

習近平總書記在同中央辦公廳等單位座談時引用了諸葛亮的一句名言“人之忠也，猶魚之有淵”來強調忠誠的重要性。忠誠的愛國，忠誠的為民，是當代仍然需要發揚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并且要創造性的轉化為忠誠于黨。中國共產黨始終代表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忠誠于黨，就是忠誠于人民。

三、取法治精神，去人治色彩

從唐虞三代直到清末，中國是世界上三大法系之一中華法系的主要締造者，中國的法律制度從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看是相當完備的，中國不缺法制，但是缺乏法治精神。

據《魏書》和《列女傳》記載，三國時期魏國女子趙娥因父親為李壽所殺，便每天外出尋找報仇機會，最終手刃李壽并割下其首級，并到衙門自首。衙門長官視趙娥此舉為義舉，親自為趙娥解開繩索讓其逃走。趙娥不肯，說道：“怨塞身死，妾之明分；結罪理獄，君之常理，何敢偷生以枉公法？”[4]616守蔚見堂下圍觀者眾，不敢公然釋放，示意趙娥自行匿避。趙娥不肯，并大喊：“枉法逃死，非妾本心；今仇已雪，死且妾分，乞得歸法，以全國體；雖復萬死，于娥親畢足，不敢貪生為朝廷負也。”[4]616守蔚假裝沒有聽到她說話而不再理睬。趙娥再說：“匹夫雖微，猶知憲制；殺人之罪，法所不縱；今既犯之，義無可逃；乞就刑戮，殞身朝市，肅明王法。”[4]616守蔚和衙門官吏聽到趙娥如此深明大義更為敬慕，強行將其送回家。鄉人則“為之悲喜慷慨嗟嘆”，“州郡為之刻石表閭，畫像于壁，顯貴名流，莫不樂于交接。太守張奐嘉歡，以束帛禮之。黃門侍郎梁寬追述往事，為其作傳。”[4]616當時的名士皇甫謐稱：“海內聞之，莫不改容贊善，高大其義，可謂一時尊崇無比。”[4]616最后皇帝赦免趙娥無罪。這一事件引發我們思考：趙娥父親被殺為何不尋求法律途徑去解決？趙娥手刃仇人后尚知投案自首，是有一定的法律意識的？趙娥犯法竟然受到上自達官顯貴下至村野鄉人交口相贊，難道國人都錯了？所以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存在以禮代法的局面。從現在的角度看，法治精神和法治風尚的缺乏是植根于中國人的骨子里的，必須從根子上去解決。而與法治精神的缺乏相對應的，則是中國傳統社會“人治”色彩明顯。漢武帝時期有一位廷尉名為杜周，相當于最高法院院長職位。“他審理案件，定刑問罪，全靠揣摩漢武帝的意思行事。凡是漢武帝心里想排擠的人，即使無罪，他也會羅列罪名，從重處罰；凡是漢武帝想寬釋的人，即使罪大惡極，他也能千方百計為其開拓罪責。所以有人就責問：‘君為天子決平，不循三尺法，專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杜周鎮定的答道：‘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后主所以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君主的意志就是三尺之法。”[4]617

中國古代有“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說法，古代嚴格的等級觀念在某種程度上也使得法治難以推行，法治精神難以形成。習近平總書記在福建時就曾指出：“人們沒有法治精神、社會沒有法治風尚，法治只能是無本之木、無根之花、無源之水。”[5]那么什么是法治精神？習近平認為，使法必行之法就是法治精神。法治精神的貫徹在于平等，而平等的理念不是從職業貴賤去解析，也不是從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去衡量，而是一種權利意識的平等。自古至今、從中到外，權力層面的平等未曾有過。平等這個詞匯有很多定義，但是迄今為止并沒有一個被人們所公認的定義，譬如佛家講眾生平等，不可殺生，所以食葷就是違背了平等；譬如古希臘城邦時期，所有的城邦男性可以參與政治就是實現了平等，而女性和奴隸被排除在外；譬如孔子講“有教無類”，不以出身來決定能否收納為弟子，但孔子三千弟子，無一女性，可是在當時不是也實現了教育的平等嗎？

四、取兼容并蓄，去固步自封

素有“清末怪杰”之稱的辜鴻銘在其“孔教研究”中每一篇都引用了孔子的一句話，這些話被他看作是中華文化之根本，是中國人的精神體現。如孔教研究之一就引用了《論語·學而》的第一句：“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已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從中我們可以提煉出兩個字——崇學。辜鴻銘這位怪杰認為中國之“學堂”對應的就是西方的“教堂”、儒學相對應的便是西方的宗教。與西方的宗教相比，中國的儒學綿延千年而愈盛，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對于其他文明持包容態度，正所謂“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大；山不拒細壤，方能就其高。”中華文明能夠淵源流長，并結出豐碩的成果，很重要的一點是海納百川、包容萬象的不斷學習、不斷進步精神。

回顧中國的歷史：大唐盛世、蒙古帝國的興盛和繁華，無不得益于崇學精神。不管是漢族還是蒙古族，都具有強烈的包容學習精神。唐朝時期長安有波斯人的舞蹈、有來大唐留學的百濟、高麗、大食、波斯留學生，在長安各國使臣、商人、僧侶的風俗人情得到尊重、宗教信仰得到包容，襖教、景教、天竺教、薩滿教都可以信仰，相互之間不排斥，崇學的精神，不僅僅指學習書本知識、更是對于各種文化的交流和學習，在于平等和包容。這也是大唐的締造者崇學之家風所在，唐朝詩人白居易曾經寫作一首詩叫做《七德舞》其中寫道：“太宗十八舉義兵，白旄黃鉞定兩京。擒充戮竇四海清，二十有四功業成。二十有九即帝位，三十有五致太平。功成理定何神速，速在推心置人腹。”[6]推心置人腹五個字道盡何以有“貞觀之治”，在于平等之對待，在于融合之學習，最終體現在衣食住行各個方面。唐太宗的長子李承乾喜歡突厥文化，著突厥衣服、說突厥語、皇宮內設突厥帳篷宴請賓客。因為學習的態度而平等相待，因為學習的內容而心靈相通，元朝事情也是如此，不在一一列舉。

反觀中國近代百年屈辱史，1840鴉片戰爭戰敗割地賠款、1860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1895年敗與昔日“徒弟”日本，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燒傷搶掠，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制造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中國人民在這100余年中飽受磨難和屈辱。究其原因不能忽視的一個時間節點就是1776年清廷宣布“閉關鎖國”，從長遠來看阻絕了中西文化交流之路，缺少了一種學習的精神，這種學習精神的缺少不是個人，而是一個民族，所以最終導致了“落后挨打”的局面。西方列強固然要譴責，但是最應該反省的是中國人自己，是我們喪失了兼容并蓄、海納百川的學習精神。故從今以后要取崇學精神，去固步自封、驕傲自導、閉關鎖國。

習近平總書記說：“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國人內心，潛移默化影響著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1]170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愛國”之道，“仁義”之風、“孝悌”之本已成為日用而不覺的生活方式，正如梁漱溟先生所言“文化不過是生活的樣式”罷了，理念引領生活，我們要不斷去挖掘和弘揚為善之道、使人人幸福之道，這便是對于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

參考文獻：

[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164、170.

[2]張維迎.理念的力量[M].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2014：221-222.

[3]楊伯峻.論語注釋[M].北京：中華書局，2014：3.

[4]田學斌.文化的力量[M].北京：新華出版社，2015：616-617.

[5]習近平.之江新語[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205.

[6]楊春光.領導干部必讀的最美古詩詞[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216-217.

責任編輯：王玉華